第9章
确定關系後,沈修臣像是換了一個人,他開始對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樂此不疲。
我将辦公桌上憑空出現的花束插到書桌上的花瓶裏,素色的瓶身襯着小小的一簇一簇的花朵,空靈淡雅。
也許真如他所說,我可能真的從未了解過他。
不過這種感覺也不錯。
至少沖淡了些不速之客帶來的不愉。
“新床伴?”陳慕冷哼一聲“怪不得忘記了我們這群舊人。”
陳慕的到來是意料之中。
把她拉進黑名單後的不久,她就悄悄地搭上了謝子凱,并自我感覺良好地把那些該說的不該說的都透了出去。今天她來這裏未嘗沒有袁三少的意思。
釜底抽薪,趁我懷疑陳慕之前套取情報。
算盤打得不錯,如果我在袁三少身邊沒有眼線的話。
倒是謝子凱此人,我有點惋惜。他早期被市委書記青睐而提拔,因為一直沒有什麽背景而郁郁不得志,我上任的這幾個月對他頗有好感,可惜陳慕投靠此舉讓一直隐藏在暗處的謝子凱暴露了出來。
我一邊想着今天的公務,一邊和陳慕在辦公室裏東拉西扯,不知這個女人是真傻還是裝傻,陪她寒暄這麽久,竟然還沒切入正題上。
不過她有耐心再拖拉下去,我可沒耐心再等了。
我暗中給沈修臣發了條短信,沒過一會兒,助理進來:“容市長,沈書記找。”
我假意推脫道:“讓他等會兒,我這有賓客。”
助理有些左右為難:“可是沈書記說是重大事項,讓您立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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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通個電話。”我揮揮手,示意助理等等。
沈修臣果然極為上道,在電話那邊一口咬定事關重大,要是不來就是對他工作的不支持。我面上暗藏幾分怒氣,一把把手機拍在桌子上,深呼吸了兩次,然後強裝冷靜地和助理說“我先去沈書記辦公室,你把陳小姐送走。”
戲要做足,雖然陳慕不會猜疑,但并不代表她身後的謝子凱不會。
之後的事情順利多了,陳慕謊稱有東西落在裏面,然後順理成章地讓助理在外面等待,她進去拿,接着“順便”把我放在辦公桌上的資料明細照了個遍。
沈修臣靠在窗邊,笑吟吟地看着裏面陳慕鬼鬼祟祟的動作,道:“她還沒笨到家。”
我接話道:“我都給她創造了這麽好的機會了,她若是再沒抓住,謝子凱估計也要考慮丢下這顆棋子了。”
他側頭吻了下我:“你當時怎麽就挑了一個這樣的床伴,我難道不比她好?”
“你要是不搶,我原本打算和她分手的。”
他突然轉過來,盯着我看了好久,憋得臉都紅了,半天才說了句:“我竟然給情敵創造了條件!”
他一副炸毛的豹子似的,我拍了拍他的頭:“她現在不也是我情敵?”
“那不一樣,”他有些委屈地蹭了蹭“我可從未上過她。”
“嗯?”
“我要是說我一直喜歡的人是你,在你之前我與別人只是逢場作戲,連親吻都沒有過,你信嗎。”
“不是太意外。”我想起那次醉酒時他那個磕磕絆絆的吻,笑了:“沈修臣。”
“嗯。”他應了聲。
“花束很好看。”
距離陳慕的出現已經有了些時日,謝子凱那裏遲遲沒有動作,沈修臣卻坐不住了,趁着中午,憂心忡忡地進了我的辦公室。
“這是我的人在陳慕手機裏監探到的。”沈修臣把他的手機扔到我的桌子上。
我放下茶缸,把手機推了過去,沒看。因為我知道裏面是什麽,那是陳慕在我辦公室裏偷拍的資料文獻。
不過卻是一份真文件。
從地點到規劃到預算,全都是真的,只是省略了某些必要的東西。
他看着我這幅态度,也冷靜了下來,手指在桌子上無意識地輕叩着,最終敲擊聲漸消,他說:“你是故意的?容川,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
我也不太清楚了,在短短五年間,我從不甘受家族擺布到現在成為沉默的傀儡,仿佛和何靜那次失敗的戀愛把我身上所有支棱着的棱角都帶走了,再也提不起任何地抗争的勇氣。
家族命令,必須遵守,家族有難,必須支援。
到了現在,甚至要把一直以來疲憊時聊以慰藉的桃花源親手推向未知的深淵了。
人果然是會變的。
那個天真無邪,期盼着有一天能夠重歸故地,看看當年的舊人的男孩還是長大了。
我有些悵然地嘆了口氣,從桌上取了一根煙,沈修臣按住了我的手:“不要總抽煙,這不是改善心情的有效手段。”
“這話不該你說,你對香煙的依賴程度可與我不相上下。”
他傾身和我交換了個纏綿悱恻的吻:“為了未來不先離你而去,我已經把家裏的香煙全換成糖果了。”
沒想到叱咤風雲的沈少竟然能做出為了愛情而委屈自己的蠢事,這感覺還真是奇妙。我搖搖頭,卻也把煙又放回了煙盒裏。
“你要以此為餌,做一個套吧。”
我有些許訝然:“這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他伸出手扶了下我輕皺的眉:“每當你要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時,這裏總是帶有郁色。”
我笑了,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一個了解你就像是了解他的左右手的戀人是很值得高興的。我舒展了眉頭,道:“沒錯,你要反對嗎?”
“不會反對,我說過的,你做什麽我都會無條件地支持。”
“這算是假公濟私?”
沈修臣抵住我的額頭,我能看見他眼睛裏黝黑黝黑的,全是我的倒影,然後他眼睛一彎,細碎的光就從裏面迸濺出來,他緩緩地和我說:“不,我只是單純相信你,在你面前我願意拿出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捂住他的眼睛,吻住了他。
我也不知道我值不值得信任,畢竟我也吃不準謝子凱會用什麽樣的手段來對付那個小村落。但我沒有選擇,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如果這次我給陳慕一份假資料,縱然能瞞過袁封一時,可等競标的時候事情就沒有辦法不敗露,到時候引起了袁封的戒備就是得不償失了。
況且我不認為袁封在我和沈修臣身邊沒有暗線,與其被動地等待一個未知的麻煩,不如提前将一切掌握在手中。我讨厭事情超出掌控,這種例外有一個沈修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