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你還好吧?”敖棽瞧了瞧他臉色,關心的問道。
“死不去。”
敖棽看他這麽說,沒敢繼續問,兩人心事重重的回到龍宮,絕口不提方才的事情。
“你就不好奇嗎?”夙夜實在有些沉不住氣的先開口問。
“你想說自然會和我說。”
他聽到敖棽這麽說,明顯的顫了一下,又扯出一點微笑,“我一想到接下的日子會變得亂糟糟,竟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
敖棽深有感觸的和他相視一眼。
像往常一樣的将手搭在夙夜的肩上,只見他臉色變了變。敖棽剛想說怎麽了,忽然感覺到手掌心特別濕潤,他垂眼一看,滿手黏稠的殷紅。
“你受傷了?”
“嗯。”夙夜看到敖棽嚴肅起來,無所謂的搖了搖手,“一點皮外傷。”
敖棽看他這個反應,剛準備開口又把話憋回去。
差點忘了以前那個破了一層皮都大呼小叫的夙夜。
可能很快會想不起來了。
變成這樣,原因為何,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很。
夙夜看他欲言又止,輕嘆了一聲:“我知你們擔憂什麽,只是情這個字,只會越演越烈。亦是躲不過,拖不起。兩個人歷劫,總要有那麽一個人主動出來挨刀子,不然另一個人怎麽能夠斬盡相思,平安無事。”
當真他糊塗到不明白別人怎麽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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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明白裝傻。
怕兩個人太過清楚事理,誰都不願意拉下面子。
至于他能不能成功渡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境陣中。
渡霜正被魔相纏身。
太陽穴拼命的跳動,他不由得一陣力不從心。
拆招不難,難的是這些魔相皆來源他的內心。
無論是善惡。
它們變成不同的人圍着他七嘴八舌,企圖用一字一句再度把他拉下地獄。
或者,在這裏與它們為伴。
“呵。”羅剎女披上恬如的皮相在他身邊略過,“只要你願意随我們離開,你想要的我們都會滿足你,包括這個女人。”
他冷清的掃了一眼女子,道:“欲求不滿的人總是怎麽滿足都不會夠的,你們是我的魔障,還妄想着駕馭主人之上?”
“難道你不想和她一起嗎?”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臉,“那我變成這樣呢?”
地上炸開了白霧,女子的身形逐漸變成一個男人的體型,他從白霧中走出來,驕傲自滿又明豔萬分。
夙夜。
渡霜眼皮狂跳了一下。
“你很不喜歡他,對嗎?”
“他真是很不幸呢,明明你不過是想找個借口發洩,而他恰好出現了。”
被窺視到心裏的一舉一動,相當于處于下風的弱者,讓對手扼住喉嚨,等待着他的處決。
落在男子身上的眼光陰冷險暗,渡霜脫下手套,露出長而指骨分明的手指,“可憐?那你去陪伴他吧。”
一手抵在胸前,閉上眼默念心咒。
交替的光影婆娑映在他身上,竟是浮光躍金般迷離。
既然做不到一心無挂四大皆空,那麽……添多一筆劫數算得了什麽。
渡霜睜開眼睛,他溫柔萬分的彎了彎嘴角,出手卻迅雷不及。那雙好看的手陷入男子的血肉身軀之中,他摸到了那顆心髒,死死捏住,用力往外一扯。
血濺到下巴,抿緊的嘴唇松開,舌尖舔了一下,沒有嘗到預料中的腥甜有些失望。
其實什麽的都沒有,這裏的一切,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罷了。
男子瞳孔放大,戛然而止的倒在地上,迷霧散去,眼前所有能看到的全化成泥沙塵土。
天地之間,颠覆成星海般的虛空,一道幽光貫穿着茫然又不知所措的黑夜。
一名男子被幾條蛇一樣的鎖鏈囚禁在石座上,鎖鏈欲要爬上他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會收縮勒緊。他相貌蒼老,神色憔悴不堪,雙手用鐵釘穿透手指骨頭,牢牢地釘在把手上。即便如此,眼睛仍舊炯炯有神,可以看出幾分文人雅士的風骨。
“汝是何人?”
“在下渡霜。”渡霜畢恭畢敬的朝長者鞠了一躬,“今日唐突冒犯,并非惡意。”
“哦?”長者目光深邃的看了他一眼,又不經意的把視線落在了他腰間的鈴铛,“看來閣下不止是孤身一人而來。”
鈴铛動了一下,一抹氣息從鈴铛中散出來,白延卿的元神站在渡霜身旁,也朝長者行禮。
“在下白延卿。”
“想必二位是為了水珠而來。”老人多看了幾眼渡霜,道:“既然能尋來這裏,想必也是了解此法陣的規矩。閣下如此不凡,渡某将履行承諾。”
老人話音剛落,鎖鏈立刻斷開,他坐在石座上紋絲不動。
渡某……
難不成……
渡霜猛然看着老人,“敢問前輩可是明心……”
“困于心,衡于律,而後作。” 老人好似知道他要問什麽,并不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說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打斷了他。“閣下莫要為一個心中有數的真相而停滞不前了。”
渡霜怔了一下,不是滋味的輕微皺了一下眉,沒有繼續追問。
腳下的石板“轟”一聲的陷下去,變成一個奇怪走向的紋路。斷開的鎖鏈變成栩栩如生的黑蛇,在地上爬行,對着渡霜吐着信子。它們糾纏成團,互相撕咬,蛇血從腹中濺了出來,順着凹凸不平的紋路,灌滿中央的空池,一枚暗藍色的珠子在血水中浮了上來。
靈珠飛到白延卿面前停了一下,似乎不太滿意,又轉到旁邊的渡霜。
渡霜用手指碰了碰它,剎那間在空中炸成水花四濺,貼着他的肌膚在手上游走,最終融入他體內。
凝神定氣,吐故納新。
心間一片清亮。
源源不斷的靈氣貫通全身經脈,像是得到了啓發,讓心境飛升,修為大增。
“前輩,這……”渡霜只覺驚奇,他擡頭想去問老人,結果除了他和白延卿再無他人。
渡霜有些黯然,根本沒有一絲喜悅之情。
他想不明白。
若那位老人真是他父親,又為何不肯表明身份。
“明心水君的真身早在多年前被毀,剛剛的幻象不過是他唯一支撐到現在的氣息,認不認又有什麽區別?對他而言,不過是俟河之清。”白延卿看他面露失落之色,不由得解釋一番。
俟河……之清嗎?
渡霜順了順額前幾縷頭發到耳邊,若有所思的看着掌心。
所幸如此。
不然,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去面對這個突如其來出現的父親。
白延卿看着腳下即将裂開的石臺,對着渡霜道:“事不宜遲,我們要趕緊出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