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藏在雲霧中的仙君心不在焉的往龍宮看去,只有一望無際的暗影,頂着猙獰的面目,蠶食着這華麗的宮殿。

那只鳳凰呢?

怎麽連朝歌都不見了人?

渡霜蹙着眉,平靜的心間泛起了少許隐約不安。他念到方才夙夜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忽然心血來潮,想要在那片黑暗裏尋找那仿如眉間的一點朱砂。

是心頭的血,抹不走,醒目得費盡心思去銷毀。

風雨飄搖,止不住底下衆鬼腳步,眼看最後一寸顏色被覆蓋上血色,濺到宮闕青瓦上,渡霜不忍再看,直接斂目轉身。

“水君!大事不好了!”青龍扭動着龍身,在他身邊徘徊,“如今煞氣破空,看來是魔君即将到臨。”

渡霜聽他這麽說,回頭盯着龍宮的方向若有所思。

不會有事的。

渡霜努力安慰着自己。

畢竟夙夜的價值還在,又貴為鳳凰,那些邪魔妖道自然一時半刻不會太過刁難他。

就算吃點苦頭,以那只鳳凰的性子而言,應該也沒什麽。

他垂下眼簾,緩緩道:“光憑你我二人之力絕不可能是魔君的對手,與其留在這裏坐以待斃,我先去啓禀天帝,龍王你便去助凊虛天君,立即疏散北海子民離開這裏!”

“但小夜他還在宮裏……”青龍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猶豫了片刻,遲遲不肯走。

渡霜卻搖了搖頭,他無動于衷的神情沒有多大細微的變化,青龍只覺渾身一寒,連手心的溫熱都在急速下降。而後,又聽他道:“蒼生面前,大義當先,莫要浪費他為我們争取的時間了。龍王若覺得渡霜是無情之人,那便怪罪渡霜好了。”

語畢,他輕身一躍,點着碧空,像是殘餘在天際的一道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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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不禁愣住。

渡霜一字一句講得铿锵有力,他不是沒道理,卻又替夙夜萬分不值。

這世上原有許多因果,可都來不及一一道破。

它最終仰天長嘯,與青煙一同而去。

朝歌傲然屹立在龍宮之上,北海滿城風雨,衆魔跪拜在他眼底,他一臉不以為然,存心眺望那雲詭波谲的天空,目不轉睛的看着那道揮之不去的青影。

最終帶着笑意,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滿是諷刺。

“你的陛下看起來,一點都不想你幹預這事呢。”恬簡雙手抱臂的站在他身後,“你這次自作主張的搞出這麽大的轟動,就不怕他再也不管你了?”

朝歌回頭瞥了他一眼,“被他利用,為他犧牲,只要他是我的,怎麽都無所謂,畢竟他只能是我的。”

恬簡怔了一下,朝歌看在眼裏不禁笑了起來:“是時候帶上獵物回去了。”

夙夜是被吵醒的,他半睜着朦胧的眼睛,嗅到一股酸臭味,不由得把頭往後縮了一下。

“你還好嗎?”

似乎有人在喊他?

夙夜費力的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個身着淺黃色長裙的女子。

她面容嬌俏可人,神态頗有幾分與恬簡相似,他猛然清醒過來,手在空氣中掙紮着,想要捉住點什麽好穩住胸口下突如其來的狂跳,結果響起了幾聲鎖鏈碰撞的清脆聲音。

雙腳不知何時被套上了枷鎖,冰冷的鐵鏈連着沉重萬分的鉛球,沒有因為他的舉動而挪動半寸。

“你不要過來!”

夙夜胡亂的用雙手擋在自己面前,女子見他反應如此激動,連忙往回走了幾步。坐在對角的男子看他這樣,立刻起身伸手将女子護在懷裏。

“我們沒有惡意。”

過了半響,小鳳凰才放下擋在眼前的手,他眨了眨眼,終于看清楚男子的模樣,脫口而出的喊了一聲:“敖……敖安?”

被喚“敖安”的男子同樣驚訝,道:“你認識我?”

“我是夙夜。”夙夜認真的又看了幾眼敖安,“大太子記不起我了嗎?”

敖安松開女子,向前走了幾步,仔細的打量着他,瞬間恍然大悟道:“你是棽兒的朋友,鳳凰族的夙夜?”

夙夜點了點頭,他眼神收斂了少許鋒利,但仍然警惕的看着他們。

四面都是岩石藤條,看不見盡頭的頂端有幾點冰涼的水珠墜落到他身旁的潭裏,只有一條潮濕的階梯卻不知可以通往何方。

淡淡的霧氣在碧綠色的深潭上彌漫,水清無魚,深不可測。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敖安和女子相互看了一眼,才道:“一個月前,我接到了北海邊境傳來的信,說是有異動,便立即與夫人前去查看。不料,在半途中遇到一名魔修之人,我與夫人一時大意中了幻術,破不了,醒來就在這裏了。”

“所以……你們在這裏呆了一個月了?”

敖安掐了掐手指,點了點頭:“一個月有餘。”

“那你們可知對你們下了幻術的是何人?”

“嗯……”敖安努力回想了一下,搖搖頭:“我與夫人雖然來了這裏這麽久,但一直都相安無事,也沒有留下什麽信息,倒是會有人定時送來三餐,只是每次來的人都有所不同。”

夙夜滿腹疑惑,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腳上的鐵鏈。

對于朝歌這種喪心病狂的人來說,費這麽大周章,僅僅單純的為了關押太子和太子妃?

不,一定沒有那麽簡單。

恬簡和朝歌合作,他的意圖又是什麽?他姐姐在朝歌手裏,難道他就一點都不擔心?

還是說……

他眼眸折出幾縷幽光,突然慌張起來。

會不會在很久之前,連認識渡霜,也是在計劃之中?

“你還好吧?”敖安看他面色不妥,以為自己說的那番話吓到他,有點不知所措,連忙溫聲細語的安撫着:“不會有事的。”

“我……”夙夜迷惘的看着他,随後疼痛仿佛是紮刺的種子,埋在頭顱裏生根發芽,欲裂的錯覺迫使他無法思考。他彎下腰,額頭抵在地板上,指骨發出清脆的彈響,好似在忍耐着難以承受的劇痛。“呃……該死的!”

敖安見狀,急忙半蹲下身,連喚幾聲“夙君”。

“難受嗎?”

朝歌一手扶着階梯的欄杆,他步調輕慢,昂貴的紗衣拖在石階也絲毫不心疼。

“朝歌?”敖安有些不敢置信,他将恬如拉到自己身後,“你還沒有死?”

“哈,你們肯定巴不得我死了。”朝歌聽到他的話瞬間心花怒放的笑了起來,“我不單止沒死,我還要你看着他們一個兩個互相殘殺!”

“混賬!”

敖安臉頰微紅,他素來平易近人,此時卻怒極了,頸間和手臂不受控制的顯出了龍鱗,恬如悄悄的拉住他的手。

“小龍兒,你呀,一點都不可愛呢。”朝歌一個翻身,越過欄杆跳了下來。他打了一聲響指,漂浮在水面上的霧氣将他們和夙夜隔開。

“您和夫人慢慢在我編織的美夢中愉快的待着吧。”

朝歌對敖安眨了一下右眼,然後走到夙夜面前,嘴角再也藏不住……他恣意妄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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