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嚴玉闕循着聲音低頭,發現站在門外的就是在碼頭上見過的,琉琦口中那個名叫豆豆的孩子。
此刻他正用雙手艱難地提着一個有他半人高的酸枝木食盒,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期盼地望着嚴玉闕,「我去了衙門,衙門的人說我師父被大人帶走了,但是我一直都沒有等到師父回來,所以就想來這裏求大人讓我見一見他……」說着,努力将手裏那個大食盒遞到嚴玉闕面前,「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這是臨安來的師傅做的點心,請大人笑納。」
稚嫩的聲音說出來的話語裏卻帶着幾分老氣橫秋,學着大人那樣一板一眼說話的樣子讓人覺得很是可愛。
嚴玉闕只覺心裏有什麽地方因為他的稚嫩可愛而變得軟綿綿的,低下身問道:「是誰讓你來的?」
豆豆想了一想,壓低了聲音道:「是我想師父了所以偷偷來的,大人你不要告訴我們家爺……」
嚴玉闕想他口中的他們家爺估計就是連玉樓了,那琉琦沒有說謊,這孩牙真的不是連玉樓的,但他的樣貌又是那麽的像……
見嚴玉闕遲遲沒有回應他,豆豆臉上的期盼逐漸為失望所取代,「果然是不行嗎……?」這麽嘟囔着,嘴巴噘了起來,一點點将腦袋垂了下來,腳尖翻弄着地上的一塊小石子,「我就想見一見我師父,知道他現在好不好,也不會和他多說話……」小聲咕哝了一陣,大概是知道沒有希望了,默默轉身要走,「對不起,打擾大人您了……」
「哎……」嚴玉闕一下伸手拉住他,下一刻卻被自己這一舉動怔愣了一下,自己一向是不喜歡生事的人,不應該因為孩子的言語而心生動搖,何況自己軟禁琉琦于法于理都站不住腳,更不應該承認,但在看到孩子眼裏又泛起的點點光亮,那點拒絕的意思也全然消失。
嚴玉闕從他手裏将那個大食盒接了下來,道:「我還沒開口,你怎麽知道我不同意?跟我來……」
起身便走在了前面,但是走了沒多遠卻聽不見腳步聲了,嚴玉闕停下轉身,才發現原是自己走太快了,而那個小家夥人小腿短,正小跑着要趕上自己,虎頭虎腦的樣子,越發覺得逗人得厲害,于是等他氣喘籲籲地趕上來後,向着他伸出了一只手去。
豆豆先是愣着不敢去牽,但聽到嚴玉闕微有些不耐煩的聲音道:「這裏很大,跟不上要是迷路了怎麽辦?」于是小心翼翼的将手遞了過去,抓住他的手指前段。
嚴玉闕沉了口氣,将他小小的肉肉的手攢住,然後帶着他緩緩穿行在廊上,「啪嗒」「啪嗒」一大一小兩個腳步聲,和他腦海中昔日的畫面重合在了一起……
「玉樓……玉樓!哥帶你去玩。」
那時候滿院子的花香沁人、春風拂面,爽朗清脆的笑聲卻只是昙花一現,之後除了娘親歇斯底裏的怒罵聲和一下接着一下壓抑在喉嚨裏聽着讓人心悶難受的啜泣聲,這個家再沒有過什麽晴朗無雲的日子了。
嚴玉闕将豆豆帶到大堂,讓他在這裏等着,自己去帶他師父過來,豆豆很乖巧地點了點頭。
嚴玉闕提着那個食盒走到外頭來的時候,躲在門邊伸着腦袋的嚴安因為看得太認真了,而被當場抓住。
「你在做什麽?」嚴玉闕皺眉問道。
嚴安縮了縮脖子,吞了口口水,指了指裏頭,「爺,裏面那個是……?」
嚴玉闕将那個酸枝木食盒往他懷裏一塞,「少問少管!沒見到有客人?還不去端些糕點和水果來?」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辦。」嚴安連連應聲一路跑着往廚房去了。 遣走了多事的嚴安,嚴玉闕轉身的時候忍不住朝裏頭又看了一眼,小家夥已經爬到椅子上坐好,坐姿像個大人似的,雙手規矩地擱在膝蓋上,但由于個子太小,腳勾不着地面,于是垂在那裏一晃一晃的,睜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
于是想要弄清楚這個孩子身世的念頭越發的迫切。
走到軟禁琉琦的那間房間,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嚴玉闕愣了一下。
琉琦已經起身,還沐浴清洗過,只不過他就披一二件袍子,腰帶都沒束、敞着衣襟盤腿坐在軟榻上,手掂起一塊軟糕正往嘴裏塞。
窗外的日光落在他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膚上,剛沐浴過的肌膚光華瑩潤,泛出珍珠一般溫潤的光澤,胸前兩點依然紅腫挺立着,周圍還有明顯的牙印,同樣清晰在目的還有一道道尚未愈合的鞭痕,在白皙肌膚的映襯下越發顯得駭人。
嚴玉闕将視線往下挪了挪,正好看到他腿間半遮半掩着的那東西,不由一陣惱怒,大白天就這副淫亂的樣子成何體統?!:
只是話出口的時候,已經平靜了不少,因為嚴玉闕知道,自己越是惱怒便越是讓他得意罷了,「把衣服穿起來……」但嚴玉闕沒想到的是,就算他不把心裏的惱怒表現出來,琉琦也是一副得意的模樣。
琉琦放下手裏咬了一半的糕點,「我以為,大人會更喜歡看到我這個樣子……這樣穿的話,大人要是想做的話,連衣服都不用浪費時間脫了……」說着一根根吮過自己的手指,故意發出「滋滋」的聲響,然後盈盈含笑着看向嚴玉闕,表情像是在對嚴玉闕說「看,我想得多周到?」
嚴玉闕雖然脾氣不好,但從小接受的教條規矩甚少說些不合身份與禮儀的話語,然這會他眯了下眼睛,很想用最粗魯最低俗的言辭還擊回去。
這明顯就在諷刺他昨晚一聲不響闖進來就把他往床榻上拖的舉動,他是承認自己昨晩情熱上腦一時失控,但不代表自己是個随時随地都想着做這種事情的人!
深吸了一口氣,嚴玉闕将那些自己所知的僅有的粗魯話語都給吞了回去,「穿上衣服,那個叫豆豆的孩子說要見你。」」
琉琦原還老神在在的表情驀地僵住,像是躲在草叢裏的兔子嗅到了危險那樣一下緊張得豎起耳朵來,扯好身上的衣袍從軟榻上下來走到嚴玉闕面前,「你說什麽?」
嚴玉闕點了點頭,「是的,他瞞着連玉樓來找我,說很想你,非要見你一面不可……」
琉琦不由皺起了眉頭,似乎這一着并不在他的預計中,思忖了一下,他飛快轉身進到裏面,「我這就換衣服,你等我一下。」
◇◆◇
琉琦跟着嚴玉闕去了大堂,還在廊上的時候就聽到裏面傳來嚴安和豆豆的對話聲。
「你的爹娘在哪裏?」
「我不知道我爹娘是誰……」
「這樣哦,對不起,對不起,吃糕點吃糕點,京城師傅做的糕點和你住的那裏的吃起來不太一樣吧?」
「嗯嗯,很好吃,我可不可以留一些帶回去分給鋪子的大家吃?」
「可以!可以!就用那個大食盒給你裝些回去,想要多少就多少……對了,那你和連老板是什麽關系?」
「他是我們家爺……」
「你不是他的兒子嗎?」
「為什麽大家都覺得我是我們家爺的孩子?」
「那是因為……」
嚴玉闕走到門口輕咳了一聲,蹲在地上為了視線能和豆豆齊平的嚴安被驚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回頭一見是嚴玉闕和琉琦,立馬心虛着從地上起來,「我見小少爺可愛,就和他聊了兩句……」
嚴玉闕正要開口訓斥,卻聽見一聲甜軟綿長的「師父——」,豆豆一下丢了手裏正在吃的點心,從椅子上跳下來,張着手臂撲向站在嚴玉闕身後的琉琦。
原以為該是溫情相擁的一幕,但令在場的人都想不到的是,琉琦并沒有去抱豆豆,而是揚起手一巴掌搧在豆豆臉上,「啪」的脆生生的一聲響,讓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嚴安驚得張大了嘴,一時沒有合攏,嚴玉闕也一下愣住,琉琦這一巴掌是用足了力道的,小孩子嫩嫩的臉上立時出現幾道紅印。
「誰叫你來的?」琉琦怒道。 豆豆被一下給打傻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伸手捂住起了紅印的臉,眼淚在眼眶打轉但硬是憋着不敢流下來,嘴嘟了起來小聲嗫嚅,「師父……」
「叫你好好待在爺身邊,你就這樣到處亂跑?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大了,可以不用再聽我的話了?」琉琦也不問他為什麽會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罵到後面舉起手又要再打,卻被嚴玉闕抓住手腕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不管他錯在哪裏,他都是因為想你才這麽做的,況且他還是個孩子……」 琉琦先是驚愣,接着一看說這話的人是嚴玉闕,臉上的怒意頓時消了,轉而換了幾分嗤笑,「大人這會兒倒是知道他是個孩子?可是……當年我們爺又做錯了什麽?他也不過只是個孩子罷了……」
嚴玉闕瞪大了眼睛一下将他的手甩開,「你在胡說什麽?」
琉琦眨了眨眼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忘記了,那個時候的大人也是個孩子……孩子對孩子,做什麽都不過分……」
「你?!」
這次輪到嚴玉闕要動手了,不想剛挨了打的豆豆一下攔在琉琦的跟前,像個大人那樣護着琉琦,「不準你打我師父!」
嚴玉闕卻看不懂了,明明剛才無緣無故挨了琉琦的打,但他一點都不記恨,現在反而還要護着他,于是道:「他剛才打你,你還這麽幫他?」
豆豆伸長了脖子挺着胸膛據理力争,「他是我師父,我不乖,他當然要打我!但是你不準打我師父!」
琉琦挑了下眉,将豆豆從自己身前拉開,手撫着他的腦袋對他道:「大人和你師父開玩笑呢,他哪裏舍得打你師父?」說完頗有些得意地和嚴玉闕對了一眼。
嚴玉闕狠狠地将手放了下來,轉身就走,「有什麽話趕緊說,天黑之前我會讓人把他送走的。」
身後傳來豆豆略帶哭腔的聲音,「師父你什麽時候回來?」
嚴玉闕雖然撂下話來,但還是留着豆豆和他還有琉琦一起用了晚膳,有琉琦在身旁,豆豆話少了很多,只乖乖地挖着自己碗裏的飯,琉琦不出聲他也不敢去夾菜,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嚴玉闕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叫嚴安将各種菜夾了一些堆在小碗裏放到他的面前,但豆豆卻依然不敢動,偷眼看向琉琦。
嚴玉闕道:「看他做什麽?這裏是嚴府,我讓你吃你就吃!」
但豆豆不做聲,依然看着琉琦,琉琦放下碗,夾了一個雞腿擱在那個堆滿菜的碗裏,對他道:「大人對你可比對我好多了,還不謝謝大人?」
「謝謝大人……」豆豆幾乎兩眼放着光地道完,迅速伸出筷子将那小碗裏的雞腿夾到自己飯碗上,筷子也不用了,直接用手抓着啃。
見狀,嚴玉闕心裏有幾分說不上來的滋味,酸酸的,泛上來之後又有些苦澀。
這個孩子會這麽小心翼翼,顯然是把聽從他師父的話這件事當成了一種習慣,也應是被琉琦打慣了,不然不會一點反抗都沒有,卻記得要維護自己的師父,想來他在他們身邊過的日子也不舒坦。
再看這孩子的樣貌,那日遠遠看着就覺得像,如今面對面隔着一張桌子,嚴玉闕還是這樣的感覺,那眉眼,那五官,越看越像……
嚴玉闕還在顧自打量那個孩子,就聽到琉琦的訓斥聲又起來了,「把那些都吃掉……」
「但是……」
「等你沒得吃的時候看你還挑三揀四!」
「是……」豆豆低低的應聲,将那小碗裏幾根菜葉樣的東西夾了起來,塞進嘴裏默默地嚼着,嚼了半天,一閉眼睛,囫囵吞下。
嚴玉闕低頭,發現自己面前的碗裏也剩了同樣的東西,見琉琦和豆豆都沒留意到,他夾了起來往嘴裏一塞,幾乎和豆豆是一樣嚼了兩下就直接吞了下去,然後心裏一陣打鼓。
就連不喜歡吃的東西也……
用過晚膳,嚴安要送豆豆回錦麟布莊,豆豆以為琉琦能和他一起走,但嚴玉闕沒弄清楚事情前,顯然還不打算放人,見狀,豆豆大眼睛裏又噙着水珠,拉着嚴玉闕的衣擺巴巴着看着嚴玉闕。
「大人,您是好人,我師父雖然有時候嘴壞了一些,但他不是壞人,也從來不做壞事,你早點放他回來好不好?」
嚴玉闕聽到身後一聲很輕的嗤笑聲,想也知道是誰了,回頭瞪了他一眼,于是抱着手臂靠在門旁一副看戲一樣表情的人,施施然地走了過來蹲下身,伸手理了理豆豆的衣服,「你呢,乖乖回去,師父不在爺身邊,沒有人服侍他,你要乖乖聽他的話,不要惹他生氣。」
豆豆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那師父你什麽時候回來?」
琉琦朝嚴玉闕看了一眼,然後摸着他的腦袋道:「師父還有一些事,辦完了就很快回去。」 嚴安一手牽着豆豆,一手提着那個酸枝木食盒,豆豆一步三回頭,噘着嘴,很是不舍的樣子。待到兩人走遠了,蹲在地上的琉琦像是擡手抹了抹眼睛,站起身的時候,又是那副帶着調笑的表情,「大人有何想法?」
嚴玉闕沒出聲,轉身就往裏走,琉琦跟在後面,自己一個人自顧自的說着。
「他娘親扔下他之後我們爺也沒有時間多管他……」
「我正好清閑,于是我就一手帶着,教他讀書寫字,教他編編花本,所以他就一直叫師父……」
「其實我之所以不把他留在我們爺身邊,我想原因你多少應該聽說過,我們爺之前有淩虐十四、五的少年的嗜好,雖然現在已經改掉了,但是誰知道這麽像的一個孩子擱在他身邊,會不會……」
啪!
房門猛地被推開的聲音。
琉琦被吓了一跳,但在看清楚嚴玉闕來的是他的房間這裏,開的是軟禁他這間的房門,不由嘴角彎了起來。
跟着嚴玉闕進門之後,他關上門,落下門闩,嚴玉闕卻道:「我只是進來和你把話說清楚的,你不用落門闩。」
但琉琦沒聽他的,依然讓門闩落着,繞過嚴玉闕走到裏面,往軟榻上一坐,「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但很可惜,你想知道的事情其實我也想知道,不僅我想知道,也許我們爺比我們更想知道……」眼睛一擡,視線掃向嚴玉闕,「你當年這樣待我們爺,要是豆豆真是你兒子,你猜我們爺會對他做些什麽事?」
嚴玉闕只覺有一陣又刺又麻的感覺從指尖一路傳遞上來,引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和寒毛都豎了起來,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他從琉琦這裏聽說過連玉樓那些嗜好,全都是因為小時候的遭遇,想必連玉樓的心裏,對嚴家,對他嚴玉闕都有着很深的恨意,才會日積月累讓他在私底下用這種方式發洩出來,如果豆豆真的和自己有什麽關系,而這一關系又被連玉樓證實了,豈不是……?
嚴玉闕正思忖的時候,琉琦淡聲道:「之前豆豆和我說了,我們爺這次在京城并不打算停留太多時日,過幾日就會返回臨安。」
「為什麽?」嚴玉闕不由奇怪,琉琦人在這裏,那些船也還被扣着,連玉樓來就只是運了一些貨,然後就沒有什麽實質的動作了,沒有去找官府要人解扣,也沒有來找自己,就這麽什麽都不做就回去了?
聽到嚴玉闕這麽問,身子斜斜地倚着床榻的琉琦手指玩着一縷垂落下來的發絲,「也許我們爺一開始是想來把我弄回去的,但是來了之後發現事情比他想的要棘手。」
「難道他連整個分號都不要了?」
琉琦微微一笑,卻顯得有些無奈,笑意裏還有一絲苦澀,「你以為我們這些人在連玉樓心裏有多重?不過也是他的一顆棋子罷了,尤其是我,他會讓我來京城也不過是想就此賭一把……贏了,能威懾到你的地位,輸了,于他而言不過就是損失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為什麽這種事是派我來,而不是連三、也不是連二?不僅僅因為我心裏對你有仇恨,還因為我是那種可以留也可以丢棄的人……他現在覺得事情難以處理,又不想費這個功夫,所以就打算破釜沉舟,任我在這裏自生自滅,也許哪天你氣消了,估計就放我走了……」
嚴玉闕并不關心他這顆棋子是留還是丢,或者說現在這樣的情況于他而言再好不過,正好給所有人看看,在京城挑釁他嚴玉闕的就是這樣的下場,但現在他心裏卻還惦記着一個人。
「那豆豆呢?豆豆怎麽辦?」
琉琦有些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瞪完又笑得有些狡黠,「我就說嘛,你對他可比我好多了……」說着,擡手,手臂上的袖子滑了下來,露出手腕上還未消去的被繩子綁住的痕跡。
之前豆豆看到他手上這痕跡的時候吓了一跳,然後又露出要哭的表情,問着是誰欺負了他師父,他要找他們爺給師父報仇,把這個人也吊起用鞭子好好抽一頓。還好當時嚴玉闕不在場,琉琦三言兩語把他給哄住了,不然嚴玉闕聽到還不要氣得肺也炸了。
琉琦用手輕輕揉搓手腕上的痕跡,道:「爺可能會把豆豆帶走吧,我要是不回去,也沒人管他……」大約是想到嚴玉闕要說什麽,琉琦手裏的動作一停,看了過來,「只是這裏吃好喝好,一時半會兒我還真不想回去呢……」
嚴玉闕捏了捏拳頭,「那你想怎樣?」
琉琦裝作很是為難的思忖着,過了片刻,嘴角微微彎起,身子正過來對着嚴玉闕,雙腿一分,人往後靠去,「我服侍了大人這麽多次,不如大人也服侍我一次,說不定服侍得我心滿意足了,我就乖乖回去攔下我們爺将豆豆留下來。」
「不要臉!」嚴玉闕咬着牙罵道。
琉琦挑了下眉,「如果我矜持要臉的話,大人不能人道的毛病能這麽快好嗎?」言下之意指的就是他那時候用嘴服侍他那處讓他有所反應。
嚴玉闕從來沒被人這樣要挾過,自然不會同意,轉身走到門口就要拔下門闩摔門而去,就聽到身後琉琦平淡不驚道:「如果大人不肯的話,那我就只能眼睜睜地目送我們家爺和那小家夥上船回臨安了,那之後再要相見,就不知道是何年馬月了……」
嚴玉闕碰到門闩的手停了下來……
琉琦說的沒有錯,那個孩子的身份還沒有弄清楚,就這麽被連玉樓帶回去的話,再要見面就難了,而就算弄清楚了,想要要回來,也不會像現在這麽容易,而連玉樓那嗜好,誰知道他會不會對那個孩子出手……
嚴玉闕的手顫了顫,一點一點收了回來,在轉身看到琉琦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後,他腦中突然有這樣一個念頭,說不定這也是琉琦布下的局中的一步,不然連玉樓怎麽會突然來京城?不然他們帶着這個孩子這麽多年,怎麽會突然讓自己知道他的存在?
但是現在無暇去多管了……
嚴玉闕走回到琉琦面前,琉琦依然岔開雙腳,擺着這種極為不雅的姿勢,一直到嚴玉闕走到他的兩腿間,他擡起一只腳勾上嚴玉闕的腰,「大人……小人給你做了這麽多次,大人總該學會一兩招吧。」
嚴玉闕臉上的肌肉抖了抖,眸光幾乎變成利刀,手捏成拳頭抖了抖,而後緩緩松開。
琉琦那只勾着他腰的腳微微将他往下壓,順着那股力道,嚴玉闕屈下一只膝蓋,跪在腳踏上,而後伸手撩起琉琦的衣擺,解開他的褲頭……
平坦緊實的腹部露了出來,下面是柔亮的毛叢,顏色粉嫩的東西正靜靜沉睡在毛叢裏,嚴玉闕褪下他的亵褲,卻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麽做。
雖然之前琉琦還是劉琦的時候幫他做過很多次,甚至幾次在自己宣洩後用嘴幫自己把那些濁液清理幹淨,但要輪到自己來,卻不知從何下手,不是不知道,而是厭惡的感覺先行起來。
那是另一個男子的東西,雖然兩人做了很多次,但他還沒有湊得這麽近過,也沒有主動撫慰過他,更加沒有用嘴來服侍,還讓他把那種東西留在他嘴裏。
「大人是希望小的再好好教大人一下嗎?」
嚴玉闕皺了皺眉,臉上堆滿了厭惡之情,在聽了琉琦這話之後,嚴玉闕有些豁出去一般,伸手觸上那沉睡着的長蟲……
手裏傳來綿軟的觸感,臉湊上去的時候,屬于男子的味道逸入鼻端,嚴玉闕壓下心裏的惡心,微微張嘴将他的前端納入口中,舌頭才剛碰到前端,就像是要吐了一般馬上退了出來,撇過頭去一連地幹嘔。
「大人……」
琉琦微微直起身,伸手從嚴玉闕的耳邊撫過,「大人除了強硬的手段之外,為什麽就不會使用柔軟一些的方法,有些時候放低身段并不代表折損自己,卻恰恰可以事半功倍、節省很多力氣。」
琉琦的手指在嚴玉闕的耳後撓了撓,像是逗貓那樣。
嚴玉闕細想了一下他的話,覺得并不是沒有道理,每次為了達成目的都不惜大動幹戈,甚至還要去請徐大人出面,但是只要自己态度軟一些的話,也許事情會好辦很多,但往往有時候,過不去的,是自己的那一關……
琉琦見嚴玉闕臉上的神情有些猶豫,便繼續誘惑他,「大人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我依然可以在大人身邊待上兩年,只為了大人一步步踏進我的局裏,因為有人告訴我,沉得住氣才能成得了大事,而現在,大人在牢房中如此待我,我依然沉得住氣,大人難道不想看一看我之後還有什麽花招?」
嚴玉闕一直覺得琉琦的言語裏似乎是帶着法術的,總是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動搖自己的心神。
不管他方才說的那些是不是真的,但先前他說的那些,自己不得不在意……
如果現在不讓琉琦改變心意去把豆豆留下來的話,萬一哪天豆豆的身世被查清楚了,豆豆确實是……那再要把豆豆找回來就難了。
只不過是忍一時罷了……
嚴玉闕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道,然後視線挪了回來,落在對方腿間的東西上,那粉嫩的東西依然軟軟的躺在那裏,頂端因為剛才自己舌頭舔過而留下一點晶亮的濕潤……
猶豫了一下,嚴玉闕再次伸手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