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憶往昔

夜色下,殘燈如豆,花酌正在悉心整理藥材。他自小是孤兒,無依無靠,被師父悉心照料,才僥幸存活與世。

所以他勤奮異常,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像他師父一樣的名醫,宅心仁厚,妙手回春。想到此他會心一笑,加快了手上的活計。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酌兒,你明日去你雲師叔那裏送一趟藥材,這些藥材是我悉心研制的你雲師叔定然用的上。”

只見一個精神矍铄的老人從黑暗中慢慢走來,他須發皆白,但眼神依舊炯炯有神。

“師父,雲萊山上奇花異草,枚不勝舉,雲師叔一向見識寬廣,又怎會看上我們這些俗物?”

花酌不解,這個雲師叔一向在師尊座下,奇花異草定然不缺,為何師父還讓自己千裏迢迢跑到雲萊。

不過轉念一想,若是能見到師尊一面,也未嘗不可,相傳師尊乃是上仙浮屠仙君,見師父沽名釣譽,潛心專研醫道便将,當時已經花甲之年的師父收為弟子。

而師叔卻不同,師叔自小聰慧異常,五歲時便能說出數百草名稱,師尊便自小把他帶在身邊,教他醫道,師叔年紀現如今不過弱冠之年,與自己大不了幾歲。同在世為人,境遇不同,長大後的造詣也不相同。

花酌喟嘆不已,自己現如今還只是一個抓藥的醫童,若與師父師叔那般恐怕要苦練多年,老夫子看自家徒兒一會唉聲嘆氣,一會捶胸頓足,以為他是不想去千裏迢迢的雲萊。

“酌兒,此言差矣,醫者不分神人,藥材更是不分地理,我們雖處于偏壤之地,草木仍可吸收天地之精微,采納宇宙洪荒。你怎可以此來和雲萊仙草對比。”老夫子一臉慈愛的看着自家童兒。

“師父我并無此意,我去便是了,這一去又是數月之久,師父您老人家可要照顧好自個!”

花酌露出依依不舍之色,把小腦袋靠在老夫子身上,眼睛裏閃爍着盈盈淚珠。

老夫子捋着胡子,撫摸着花酌的軟發:“莫要擔心我,你路上小心便好。”花酌含淚,點點頭。

天大亮,花酌負着背簍,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他不知曉,此次通往雲萊之路,便會改變他所有的境遇。

但見白雲萦繞,樹木蒙密,腳下踏着松軟的松針,摻雜些許泥星,路徑崎岖,難以通行。

花酌身上被枝蔓挂的密密麻麻的血痕,好不容易摸索到一條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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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放下背簍,擦拭着臉上的汗水,正準備休憩片刻,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逐漸接近。

花酌停下擦汗,看着在路中間的背簍,不禁驚慌失措,不顧一切的沖向背簍,欲搶奪在馬蹄前,眼見馬蹄聲音越來越近。

千鈞一發之刻,只聽見有人:“籲!”那馬應聲而停,花酌緊閉着雙眼,全身戰栗不已。

然後緩緩睜開眼睛,只見一人烏帽青裘,風度潇灑,拉着馬缰打量着一副失魂落魄的花酌。

“小公子可是受傷?”那人急忙從馬上跳了下來,屈身扶着腿腳已經吓得癱軟的花酌,花酌抱着藥簍搖搖頭。

那人朗聲一笑:“小公子為何不要性命一般也要護着這個背簍?”饒有興致的打量着花酌。

花酌像是嗫喏着道:“這是給師叔的藥材,師父交代多次不可出半分差池!”然後眼睛如幼鹿一般躲閃那人。

“原來小公子的受人所托,小公子前往何處?我可載公子一程。”

那人看到花酌衣服全部被枝蔓挂的都是布條,臉上還要幾條血痕,鞋子更是被泥濘打濕。

花酌轉動着眼眸:“我往雲萊山下,師叔便在那裏行醫。”

那人面露喜色:“我便是趕往雲萊,此次為雲萊郡守,趕往赴任,小公子我們便可一道前往。”

花酌退閃幾步,有些戒備的看着那人,滿是懷疑之色。想起師父曾經的教導,反是無故向你示好之人,非奸即盜,必然要小心提防。

那人看出花酌對自己戒備之意,依舊是露出和善的笑容:“在下施安,敢問公子貴姓?”然後扛起了花酌的背簍,意味深長的望了他一眼。

“花酌——”剛剛出聲,頓時覺得騰空而起,已被施安抱到馬背上,整個腰肢都被施安揉進了懷裏,他頓時滿臉漲紅,自小不曾與生人接近,施安觸及他身上每一處便如火燒一般。

“坐穩了小公子。”那人沉聲道,只聽馬嘶鳴的一聲,便如脫弓之弦一般,疾馳而去。

一路上施安對花酌之照顧可謂無微不至,花酌對施安的戒備之心也日益消失,把他當做自己的長兄一般信任。

可是他漸漸發覺他對施安的依賴,更甚與長兄之情,一種奇怪的情愫滋生在心底。

幾日的舟車勞頓,兩人終于來到雲萊腳下,雲萊山人傑地靈,民風淳樸。

施安牽着馬,花酌坐在馬背上,看着熙攘的集市,街道頑童,商賈往來,他卻是高興不起來,因為随着到雲萊山腳更近,他與施安也即将分離。

施安把花酌從馬背上抱下來,看着他皺巴巴的小臉。“酌兒,何故愁眉不展?明日一早我便送你見師叔,雲萊山上多險峻,可能要起個大早。”

花酌看着他強忍着在眼眶裏的眼淚,撲到他的懷中。“酌兒不要離開你,酌兒喜歡施大哥。”花酌天性純真,毫無忌憚的說出對施安的喜愛。

施安憐愛的撫摸着花酌的軟發,看到他皺巴巴的小臉亦心疼不已。“酌兒,你若日後是想我可來雲萊看我,亦可寫書信與我。”

花酌擡起濕漉漉的眸子,眼淚都打濕了施安的前襟。師命在身自己又怎可違背師命,只是和施大哥後會無期。施安焦灼不安,只有抱緊花酌安慰他。

這時一個粗狂的聲音響起:“施大人?夫人已經安排妥當,小的終于等到你了。”

一個滿面絡腮的大漢,恭敬的跪倒在施安面前,看着施安抱在懷裏的俊俏郎君不禁疑惑。

施安趕忙松開花酌,臉色蒼白,變得一副冷漠樣。“你起來吧,我稍後便會去與夫人彙集。”

絡腮大漢看着哭的梨花帶雨的花酌,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是夫人的近身侍衛,夫人天生嫉妒心重,這小郎君如此的俊俏,莫不是大人在外偷食。

施安擋在花酌面前,厲聲對侍衛道:“你且退下,勿要與夫人多言,不然拿你是問。”侍衛悻悻退下,臨走前又打量了一眼花酌,露出詭異一笑。

兩人來到客棧廂房,施安吩咐了店家給花酌準備沐浴,花酌确是坐在床頭,不言不語,像是在生他的悶氣。

眼睛早就因為先前哭的腫腫的,看着煞是讓人心疼。施安如往常一般摟着花酌的腰肢,用下巴摩挲他圓潤的臉龐柔聲道:“酌兒,已經準備好熱水,讓大哥為你擦拭下身體,明天好上路找你師叔。”

花酌實在是安奈不住心中所想,提着哭腔道:“施大哥你已經娶親了嗎?”

他努力不讓眼眶了的淚水留下來,心裏更是像刀絞一般,自己與施大哥相處數月,竟然從不曾向他問起他是否娶親。

施安放在他腰部的手停頓了一下,他早已娶妻,妻子還是當今君上二公主曉月公主,十年寒窗苦讀,一朝登科及第,被君上親自賜婚,榮譽無比,還被派遣到雲萊靈山管轄,委以重任,自是風光無限。

只是公主為君上掌上明珠,自小驕縱任性,還一向嫉妒心重,施安是苦不堪言,未免在來雲萊的路上與公主再生口角,便孤身前往雲萊,碰到了天真無邪的花酌,與花酌相處更似夫妻一般,花酌秉性純良不知人事,在自己的一再引誘下,委身與自己。

可是眼看發妻将至,若是被發現自己地位不保不說,如此有違綱常之事,定然會讓自己滿門抄斬。想及此施安不禁心下一狠,但表面上亦裝作一副深情。

“酌兒,大哥本不想欺瞞你,但實在是怕你傷心難過,我保證回家便與夫人講明,迎你入門如何?”

“入門?大哥是糊塗了嗎?我又不是女子,無法像女子那般,我并未有怪大哥的意識,若是叨擾到大哥生活酌兒願退出大哥的生活,不再出現在大哥身旁。”

花酌說出這些話,心裏像是滴血一般,他雖知全身而退,但他的心亦破裂。

施安沒有料到花酌會這般好說話,看着懷中哭的梨花帶雨的人兒越發的心疼。随後将唇瓣覆上花酌柔軟的唇上。

一吻,情深。

施安的呼吸急促起來,只想将身下之人白玉般的肌膚,留上自己的印記——

花酌覺得鼻子了盡是辛辣味道,仿佛喘不過氣來,他不禁甜蜜一笑。

一股焚燒木頭的氣味再次充斥着他的鼻腔,他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場景讓他大吃一驚,自己如置身火海之中,身旁與自己一夜歡好的施安早已經不知所蹤,花酌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想要跑出去,可是四周都是熊熊大火,根本無法脫身。

花酌被煙味嗆的睜不開眼睛,他拼命的叫着施安的名字,可是火海中只有他一人,他仿佛就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無人會救他。

他感覺火勢蔓延到他身上,自己的皮膚發出滋滋的聲音,散發出一股令人惡心的皮肉烤焦的味道,臨死那一刻他的內心還是祈盼施安會像第一次所見那般,騎着青骢白馬,對自己伸着手叫一聲:“小公子,我載你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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