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猿遇(六)

王斂香汗淋漓,攥緊白臨的袖口,口中喃喃道:“小白,你不要離開……不要……”

白臨心如刀絞,痛苦的看着為他承受百般苦楚之人,脖頸便的痛楚也毫不在乎,只為守着哪人‘金誠所至,金石為開”。

小七打好熱水,立在一旁為王斂敷帕。蘇恒只是聽到裏面斷斷續續的呻。

吟,一陣高過一陣,每一聲,便是像撓着他的脊梁,惹得他的神經異常焦灼。

不多時洞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猴三領着一個老妪,佝偻着身子進來。

白臨慌忙将老婦人迎入紗幔內,只聽那聲嘶力竭的呻、吟聲,漸漸變成嗚咽聲,蘇恒漸覺神思困頓,倚靠在石椅上,昏沉入睡。

微月透簾栊,熒光度碧空。竹影扶疏,婆娑起舞。蘇恒置身與一片竹林中,舉目望去,無邊無際。

鼻尖盡是萦繞着一股清淡而悠遠的木靈之香,竹葉之芳,使人聞之忘俗。

霎時間,狂風肆虐,竹葉紛飛。片片邊緣滿是金色纖毛,通體綠芒閃爍的竹葉。

「嗖」地從整片整片竹林中抖落,消失在眼前,又再次出現萦繞在他周圍,仿佛在引導他去往某處。

蘇恒跟随着那竹陣,不多時走到一軒榭旁,軒榭旁遍植荷花,靜雅宜人。

在薄如霧的羅紗中隐隐看到一人身形,他不覺走向那人,只聞得環佩聲響,那人輕輕搖折扇,揮袖染荷香,并不急于現身。

蘇恒不禁皺眉,心裏想着又是哪路妖怪故弄神虛,引他入夢。

“你是何人?為何入我的夢境中,妖怪快快現行,莫要我親自動手。”

蘇恒打算走進那軒榭,還未靠近,便覺得前面像是豎一堵看不見的牆,任他怎麽推都靠近不了軒榭。

“那裏是我入你的夢,是你引我住在你的心裏,将我困在這個地方,今日你算是有勇氣來見我了嗎泾川。”那人聲音朗潤,仿若在哪裏聽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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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得強詞奪理,你究竟有何目的,是否與那百部是同一夥人,日間監視便也就算了,還要入夢窺測我的心事,簡直是愚不可及。”

蘇恒狠厲,自己可不能任由此人在自己夢中,若是透露他的心事給百部那等奸匿小人,如何救得了他日夜思念的阿雲。

“泾川這麽多年不見,你便還如初次見時的劍拔弩張,我愛極了你這般模樣,去吧你找到了我,我自然就會從你的心裏走出去。”

那人答非所問,隔着薄紗仿佛在輕輕的笑,那笑容又生的勉強。

蘇恒便覺得頭痛欲裂,身子仿若被劈開一般,腦海裏回放着刀光劍影的畫面。

蘇恒大喜,也不再想那個怪誕不經的夢境,惹得人心尖也跟着變得柔軟。

“王兄有何打算?本想着救你出生天,未曾想到小白對你情誼篤深,若是再跟着我回燕陰,實在是勉強。”已經在雲麋山耽擱一日,龍吟玨之事毫無進展,蘇恒不禁着急問道。

王斂聞言,用手輕輕撫摸着白臨脖頸的傷口,眼神渙散。

“蘇兄,我便是不走了,我實在是不忍走開。”白臨聞言拖着他的手,細碎的吻着他的指尖,眉眼間藏不住的得意。

蘇恒輕嘆了一口氣,将嬰孩從新交到小七手中,此事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如此我也不好勉強王兄,糧草不翼而飛之事我會休一封家書給家父,王兄的部下我也會安排他們從回故裏。至于伯父伯母,此後回到燕陰我自會親自侍奉,王兄自不必擔心。”蘇恒說完,看行那白臨。

“多謝蘇兄為我諸多打算,我實在是不忠不孝之輩,有負君上眷顧,甚至無法贍養高堂,若不是遇到蘇兄我當是千古罪人。”王斂氣若游絲,一面懊惱着。

蘇恒粲然一笑。“此事王兄也是身不由己,白臨我有一事要與你約法三章,你可知愛一人并非是用外物強行囚禁,軟玉溫情攻勢,而是放順應愛人心願。

此次我雖不帶走王兄,但王兄生兒為人當贍養二老,待他月足,你便帶着他歸寧吧,也好了卻他的心事,待二老百年之後,你二人再攜手逍遙。”

白臨颔首,握着懷中人的指尖,這些年他深知,即便的将王斂囚禁在着石穴中,亦無法約束他的心。

蘇恒一番話驚醒夢中人,不如放手,待他心願了卻,再與自己厮守,換得一世傾心。

“蘇兄所言,當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小白銘記,帶王郎足月便帶着孩兒們回到燕陰,探望我那岳父岳母。”王斂聞言,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但見白臨堅定的神色,确信他此言不假。

“這邊是最好了,我們也可放心離去,那王兄我們就此別過,你二人回到燕陰可要到琴王府知乎我一聲,我們可要暢飲一番。”蘇恒朗聲道,随即又想到身上的重任,不容再耽擱。

王斂弱弱的問道:“蘇兄,為何千裏迢迢的跑到江都?究竟有何事如此緊急,你我兄弟二人三年不見,不等麟兒喝滿月酒,便急着要走。”

蘇恒貪婪一口氣,從身邊拿出那副卷軸,輕輕攤開。卷軸上面标記着他們此刻所在之地。蘇恒索性将自己的意圖告知他二人,二人皆是欷歔不已。

白臨看着那副畫像卻是若有所思,畫中人長身玉立,翠袖單薄,日暮倚竹,恍惚間似是在那裏見過,他指着畫像喃喃道:“這人莫不是虞公子?”

蘇恒與小七聞言皆是一驚,他二人不曾透漏虞輕弧名諱,這深居在山林的白臨又是如何得知。

随即疑惑的望着白臨,白臨接下畫像仔細的打量,确信無疑,是虞公子不假。

“五年前我見過此人,那日我像往常一樣坐在樹梢飲酒,突然一人滿是血痕的出現在我的領地。

那人神色緊張,手中緊緊攥着一個東西,仿若寶貝異常。

後面還跟着數十個甲士,與身量單薄的年輕人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本不願插手凡間之事,但見那年輕人死命護着懷中的東西,眼神堅定,我實在不忍他白白慘死。

便設下結界,将那一幫兇神惡煞的人擋在外面。後來年輕人告訴我他本姓虞,祖上是燕陰貴族,因為将軍虞十三叛亂,虞氏一族沒落。

後淪落到舒王府刻玉為生,舒王獲悉,龍吟玨威力無窮,得龍吟玨者如有神力,便命令虞公子日夜打造。

虞公子打造而出,卻發現龍吟玨好嗜血,擁有者則被其血性操控。

他便私自帶着龍吟玨從燕陰潛逃,希望能找到控制龍吟玨的方法。這才被舒王的人追殺,淪落到江都。”白臨一口氣說完,與百部講的絲毫不差。

“最後你可知那虞公子的去向?”蘇恒着急詢問。

“虞公子在我這洞穴修養了些時日,一心憂慮龍吟玨的血性危害世人,不久便告辭,說要去找更好的方法,去的地方大抵就是江都繁華之地。”

白臨站起身,伸出兩只細長的手指指着卷軸上的江都。看來蘇恒他們的方向确實是對的,那虞公子不知是生是死,這下既然有人見過他,那便是還有幾分希望。

蘇恒他們也不願在耽擱時日,告別了王斂,白臨将他二人送出雲麋山脈與他們揮手。

蘇恒又将事先寫好的家書,遞給那圓胖臉兵士,讓他們重回燕陰,不必在這林間裝神弄鬼,躲躲藏藏。二人便又重新踏上馬,趕往江都,那未知之地。

魔域·漠北邊境;

易行雲跟着百部與阿銀來到一片黑暗境地,他不懂為何那笙王執意讓自己作他的護法。

名義上自己是囚徒,卻在笙王的境地來去自如,百部和阿銀也并未嚴加防範他。

仿若不以為意,任憑他出沒。此刻又跟着他們來到這黑黝黝的境地,他們懸浮在阿銀的牽絲上,牽絲線上煥發着細碎的銀光,照亮着一片地域,易行雲好奇的探着腦袋,想要看清楚那底下究竟是何物。

只見下面黑黝黝的像是墨汁一樣,旋即有什麽東西在蠕動,緊接着那下面睜開了一雙眼睛,那雙眼睛血紅,逼視着易行雲。

易行雲吓得重心不穩,險些滑落下去,百部一把把他拉住。

“不要左顧右盼,一旦掉下去,你會被下面的怪物吞噬的渣都不剩。”

冷言冷語的警告着,雖然看不到他的面孔,但百部這般生冷的言語,定然也是連他都恐懼的生物。

“那我們為什麽要來這種烏七八黑的地方?感覺好像到了地獄一般。”

易行雲有些膽寒,不自覺靠近百部與阿銀,雖然他二人脾氣古怪,還綁架自己,但總比下面不知名的怪物強。

阿銀冷笑了一聲。“這裏和冥界相比可是幹淨多了呢,不像冥界勾心鬥角,蛇鼠一窩。這裏只有殺戮,弱肉強食的規則。”

她好看的眸子裏染上一層光澤,那是殺氣。易行雲怔住了,随即阿銀扔給他一件兵器。

“拿好你的兵器,保護好自己,一會那些怪物沖上來,我們可能沒法照顧你。”

易行雲還沒有看清手中的兵器,前面一道光亮襲來,他的腦門随即嗡嗡作響,便感覺腳底觸碰到久違的地面。睜開雙眸,卻是一個全新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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