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
池映洗完澡出來就聽到了敲門聲, 她納悶誰會到家中來找自己,卻不提前說一聲。
說不定是敲錯了也有可能。
她走到門前透過貓眼一看,沒想到竟是季安。
陸決不知道在想什麽, 默默坐着發呆。池映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衣袖, 示意他起身。
他瞳孔漆黑, 直勾勾地看着她,但沒說什麽, 跟着她走進房內。
池映拍拍他的頭, 小聲道:“你先在這客房內待一會兒, 之後我再叫你出來,好麽?”
陸決還是沒說話,池映便當他是默許, 沒有開燈, 反手關上了房門。
陸決一動不動坐在黑暗中, 只覺得腦中一片雜亂。
理智告訴他,孤男寡女深夜獨處一室, 難免讓人多想, 池映要避嫌, 也是正常的。
但是他內心深處的失落感怎麽也無法掩飾。
而且這麽晚了, 她要讓門外那個人進屋麽?
陸決不安地攥着衣角, 随即就想起這是誰的衣服,他又冷着臉松開。
他偏了偏頭,凝神聽着門外的動靜。
“池映?你有沒有事?!”因為許久不見人開門, 屋內又亮着光, 季安的聲音已經變得有點緊張。
池映把門打開,皺眉道:“你來做什麽?”
“為什麽這麽久不開門?”季安目光沉沉。
池映:“我剛在洗澡, 沒聽見。你有事?”
她一頭短發濕濕的,幾顆水珠順着她的脖頸往下。見她身上穿着他送給她的睡衣,季安喉頭有些幹。他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道:“進屋再說。”
池映卻搖頭:“不必。假如你沒事,我就關門了。”
她這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态度,季安現在都沒有習慣。
就像一盆涼水澆到頭上,季安冷靜下來,語氣冷淡疏離:“我有東西落你家裏了,拿了我就走。”
上次她話說得那麽狠,她本驚訝于季安竟然還會來找她,此刻聽到他這樣說,她沒有懷疑,給他開了門,“落哪裏了?”
總歸不可能是在客房,季安每次來都是和她住主卧。
“你的衣櫃。”季安一邊說,一邊往主卧走去。
“你是來拿衣服的?”池映詫異道。不過幾件衣服,他竟然還要自己跑一趟。
“嗯。”季安指着衣櫃,“麻煩你把我的都拿出來。”
語氣算得上十分客氣,仿佛拿回之後她們就能徹底劃清界限。
他的衣服之前都是他自己疊好整理的,也沒幾件,池映都放在了同一層格子裏。她将它們拿出來,遞給季安,“還有別的東西嗎?”
沒了。他雖然在池映的家裏住了兩年,卻并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他再沒有借口駐足于此。
季安又看了池映一眼,沒說什麽,拿着衣服走出卧室。
見他拿着不方便,池映給他找了個袋子。
季安慢條斯理地将衣服裝好,手指白皙修長的他,連這種簡單的動作都做得足夠賞心悅目。
突然,他皺了下眉頭,對池映道:“這裏少了一套。你是不是分開放了?”
池映心中一咯噔。她是真沒想到,季安家裏有那麽多衣服,竟然還将放在她這裏的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怎麽不知道,他是一個如此在意幾件衣服的人。
她搖頭,一臉不耐煩地道:“你記錯了。已經很晚了,沒事你就快走。”
她态度這麽惡劣,季安面色卻依舊如常,“我不可能記錯。要不,你再找找?”
他當然不會記得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他這樣說,無非是想找個借口多待一會兒罷了。
至于為什麽不願意離開,原因很簡單,他還喜歡她。
這是他必須要承認的事實。她可以輕松抽身,他卻做不到雲淡風輕地退出。
對于她之前的話,他憤怒,他不滿。但從再一次見到她的這一刻起,再多的不滿都消失了。
這一套房子并不大,對比季家老宅更不算什麽。但是他踏進來時,那些溫馨的過往盡數浮現,整個空間都變得柔和溫暖,他貪戀這種感覺,一點都不想離開。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都覺得,答應她之前的要求好了。
炮//友又如何,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能找到轉正的機會。
如今,是他在追求她。
他應該要主動一些。
“行,我再幫你找一下,還是沒有的話你就滾蛋。”池映說的很不客氣,白了季安一眼,她又走進卧室,假裝翻找幾下。
“真沒了。你堂堂一個總裁,這麽計較做什麽?”池映非常嫌棄地說道。
季安卻沒有妥協,他指着隔壁,語氣正經又認真,“你是不是放客房了?麻煩你再找一下,謝謝。”
池映眨了眨眼睛,面上沒有任何不對勁,只是語氣依舊不耐煩,“那我再進去找找,你別進來了。”
或許是因為心思在陸決那邊,她都沒有意識到,季安此刻的舉動和他以前一點都不相符。
池映打開門後,又将門重重地往後一甩。
“砰”的一聲,可以聽出她耐心已經告罄。
季安目光暗了一瞬。
他了解池映,不想觸她的黴頭,便沒有跟進去。
池映關上門後,将燈打開,就見陸決維持着之前的姿勢,乖乖地坐在那裏。
他真的好聽話。池映默默感嘆。
她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正對上他的眼睛。
陸決原本正糾結着,沒想到她會突然湊過來,他吓了一大跳。
那個男人還在外面,她現在這樣……是想做什麽?
陸決屏住呼吸,直愣愣地與她對視。
就見她無聲地對自己笑了一下,眼中波光潋滟。
就這樣僵持幾秒,她沒有出聲,關上燈後,又走了出去。
寂靜的黑暗也克制不住他心潮的起伏。
她這樣沖他笑,是在與他調情麽。
季安就在門外,她卻在門內與他這般。
陸決掐了下自己的手心,竭力讓自己冷靜。
池映關上門,對季安道:“真沒有你的衣服。你還不走?”
“嗯。”季安靜靜地看着她,神色無比柔和。
即使站在背光處,面容略顯模糊,他那張清隽立體的臉,也依舊叫人心動。
他原來真的只是随便找個借口留下。
盡管她的态度那麽糟糕,盡管她之前的話折損了他的自尊,他卻沒有像她預想中那樣離開。
池映默然看着季安,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他的眸光深邃,似有暗流湧動。
突然,池映感到面前落下了一片陰影,季安的俊臉在她眼前放大。
他的手扣在她腦後,并沒有很用力,只要她想,輕而易舉就能掙脫開。
唇上是一片柔軟的觸感,酥酥麻麻,就像輕柔的羽毛。對池映來說,這種體驗十分熟悉,但又顯得陌生。
季安在吻她。
意識到這一點後,不只是嘴唇,四肢百骸都傳來熟悉的感覺。
兩人實在太過契合,池映沒想到,重生回來後,這種契合度一分都沒減少。
她對他的感情明明早就所剩無幾,可是身體上卻不像她想象中那麽排斥。
池映恍恍惚惚地想着,對自己的認知又清晰了一分。
走腎不走心?好像是這樣吧。
季安本來只是試探,見池映竟和以前一樣,并不抗拒和他的親密,這段時間以來的難過、憤懑,所有受傷的情緒似乎都有了出口。
他捧着她的臉,唇齒相依,似乎要将無盡的情意全盤傾訴。
他稍微一用力,池映便從之前的狀态中抽離出來。
她偏開頭,季安便松開了手。
池映正斟酌着語言,季安低聲道:“你明白我的來意了嗎?”
池映沒反應過來,“什麽?”
季安緩緩俯下身,埋在她頸間,将自身的重量移向她,這是一種依賴的姿态。
她聽到他在她耳旁輕聲吐出兩個字。
池映沉默。
她之前真的只是随口說說而已,沒想到季安不僅當真,還同意了這個提議。
他真的知道那是什麽身份嗎?
池映直視他,毫不掩飾道:“那這樣的話,我們只在床上親密,床下的事情你絲毫不能幹涉。”
季安沒想到她會說的這麽直白。但他壓根不相信,她能做到一邊和他在一起,一邊又去找別的人,便點點頭。
池映被他堅定的點頭震驚了,一時失語。
她遲疑道:“為什麽?”
對季安來說,無非只是換了個名頭,然而她們的實際相處不會有任何變化。那就相當于與複合差不多,他為什麽不願意。
他不再解釋,用行動表明了他的意願,再一次親了上去。
池映:“……”
難道他也和她一樣,不想走心?
作為一個嚴以待人,寬以律己的人,池映無法接受。
但他假如真是圖這個,根本沒必要找她。這世上比她漂亮的人多的是。
池映委實懵了。
然後,她聽見,身後傳來了清晰的開門聲。
季安擡起頭,就看到池映身後的房間內,站着一個十分年輕的男人,單手死死地握成拳,目光兇狠地盯着他。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
“你們在做什麽?”那個男人明知故問。
“你是誰?”季安同時開口。
可能是陸決委曲求全、無比聽她話的形象已深入了她內心,池映剛剛幾乎都忘了他在房間裏面。
更不會想到他會破門而出。
池映後退幾步,站在一個同時能看到他們兩個人的位置。
這動作落在陸決眼裏,就是她選擇了和季安站在一塊,面對他。
他眼睛瞬間就紅了。
不是說只是前男友嗎,随便調情,随意接吻……這也算前男友嗎?
他甚至不敢說話,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哽咽。
太可笑了。
“他是誰?”季安側頭看着池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但就算他極力克制,那股咬牙切齒的意味怎麽也隐藏不了。
“我的藝人,陸決。”池映的聲音才是真平靜。
她也沒想到,對于這種奇奇怪怪的場景,她竟然能如此迅速地适應。
池映雲淡風輕的模樣又一次刺痛了季安,他閉了閉眼,淡聲道:“他為什麽會在這裏?還穿着……”
他說不下去。
池映坦然道:“今天太晚了,他回去不方便,所以我讓他住這兒。”
季安竟沒忍住笑了。
多麽拙劣的借口。事實是怎樣的,已經一目了然,根本不需要他問下去。
但他只想聽到池映親口說出。
他不想再強迫自己又一次為她找補。
“僅僅只是不方便,你就要把他帶回家?池映,你說明白,他到底為什麽在這裏?”
“因為她在追我。”陸決突然開口。
季安的目光向他掃過來,陸決無懼地與他對視。
陸決發現,這位前男友一點都不比他好受。頓時,他心中的難過減輕許多。
他有種莫名的感覺,對于季安的仇視好像已經植根在了他身體裏。
他沒法讓季安消失,但可以欣賞他此刻的難堪。
陸決忽視那些因池映而産生的沉痛,又一次堅定地重複道:“她在追我。”
面前這個男人年輕得過分,也幼稚得過分。
聽着他這看似堅定的話,季安一下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季安氣笑了,這種乳臭未幹的人,池映竟然也看得上?
“她怎麽追你的?一邊追你,一邊親我,是這樣嗎?”季安淡淡道。
“是啊。”這道聲音很明亮,卻不是陸決的。
季安和陸決齊齊看向池映。
兩人對峙了這麽久,池映早就不耐煩了,她對季安道:“我确實是在追他,剛剛呢,也确實沒忍住,和你親了一會兒。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吧,我沒記錯的話,你還答應了。現在在這兒興師問罪,是幾個意思?”
她又看向陸決,誠懇道:“對不起啊是我心猿意馬了,但畢竟是處了那麽久的男朋友嘛,心思可能還沒完全斷幹淨吧。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接受不了也不要緊,我還會繼續追你。”
兩人齊齊愣住。
池映這番話實在太坦蕩,也太無恥,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她竟會這般說。
“你和我分手,就是為了他?”季安壓抑着怒氣說道。
池映搖頭,“真不是。我和你分手後才喜歡上了他。”
“喜歡?你喜歡他?”季安低聲喃喃道,“那你的喜歡可真廉價。”
“不管廉價不廉價我現在都不喜歡你。你可以走了。”池映走到門口,将門大開,下巴朝門外點了點。
季安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不再看池映一眼。
池映迅速關上門,又看向陸決。
陸決的眼眶徹底紅了,看起來就像一只委屈的小兔子。
從沒見過他這般模樣,真是可憐到了極致,池映竟覺得自己心都軟了一些。
她認真道:“對不起。你放心,他不會再來找我了。”
“萬一……”陸決沒想到自己真的開始哽咽,他深吸幾口氣,胸膛劇烈起伏,落在池映眼裏,只覺得更好欺負了。
“萬一他還來找你呢?”
池映笑道:“他絕不會。”
事情都演變成了這樣,季安怎麽可能還會找她?他又不是陸決這種好欺負的戀愛腦。
“所以說,假如他願意來找你,你還是不會拒絕,對麽?”陸決不像平時那麽好糊弄,難得清醒。
這個問題,池映真沒想過。畢竟在她看來,這個假設是不成立的。
換做以前的她,肯定認為自己不會做這種三心二意的事情。
但是想到剛剛和季安在一起的感覺,池映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品性。
“當然會拒絕。今天是我不清醒,犯了錯。”池映說完後,也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是有些渣了。
前世有季安在,她從沒想過別的。而且她接觸的娛樂圈男藝人,都塌房不斷,她根本不可能對他們生出什麽心思來。再加上她忙于工作,追名逐利,所以說,她都沒發現,她的感情觀竟然如此差勁。
當然,盡管她知道差勁,她也不會改正。
現在的她,很難把感情當一回事。
沒想到,陸決竟然相信了她的承諾。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後,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很少這麽真誠地對着她笑。池映好似看到了一朵熱烈燦爛的太陽花,還有明媚純粹的少年氣。
池映眨眨眼睛,沒有說話。
他真的,太好哄了吧。
不一會兒,陸決耳尖又變得紅紅的,“那我……答應你。”
答應她什麽?池映沒懂。
陸決沒發現池映在狀況外,自顧自沉浸在羞赧中,“不用辛苦你追了。”
他之前和池映的相處一直很別扭,即使他隐約知道自己的心思,但他也沒想過要改變和池映的關系。
而且他一直很介意,池映喜歡的是他,還是原來的陸決。
但季安這一次,給了他嚴重的危機感,也讓他徹底認清了自己對池映的感情。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快就喜歡上一個人,但無法否認,她的一颦一笑都牽動着他的心神。他想和她正大光明地在一起,有正當的理由吃醋,不用再一個人別扭。
而且,在一起之後,她應該就不會再被別的男人迷惑了吧?
池映沒想到陸決指的是這個。
她嘴上說着追,但還從沒有認真地想過,要他當自己的男朋友。
陸決好像比季安更粘人一些,她不确定自己會不會煩。
不過既然陸決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意思再次傷他的心。
她揉揉他的頭,輕笑道:“你好啊,男朋友。”
似乎有煙火在陸決的耳邊炸開。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臉紅。
他現在的身份已經換了,不能像以前那樣不争氣,不能動不動就臉紅。
但不管他怎麽努力,生理上的臉紅他都控制不了。
他抿抿嘴唇,既羞澀又無奈,與池映對視一眼,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
池映一直盯着他,欣賞他的反應,心中也覺得十分甜蜜。
她算是徹底體會到養寵物的樂趣了。
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弟弟?
池映心癢癢,湊過身去,迅速地親了陸決左臉一口。
陸決瞳孔緊縮,整個人怔在原地。
他反應比她想象中還要大,看起來已經完全呆滞。池映又揉揉他的頭,笑道:“傻了嗎?”
卻見陸決閉着眼睛,緩緩湊上前來,微微轉頭,右臉對着池映。
因為只親了他左臉,所以還要用右臉索吻嗎?
“陸決,你真的好可愛。”
池映止不住笑,然後如他所願,親了他右臉一口。
陸決緊閉的眼簾一顫,然後默默退回到之前的距離。
從小到大,池映還沒談過這樣的戀愛,沒有過這麽容易害羞的男朋友。就算将來膩了那也是将來的事,現在的她真愛不釋手。
“已經不早了,休息吧。你和我睡,還是睡客房?”池映道。
陸決脫口道:“客房。”
雖然他現在完全不想和池映分開,但剛确定關系就睡一起,他還是适應不了。
這個距離是夠的,池映便沒有反駁,把他領到房間裏,在他耳旁親了一下,道:“早點休息,明天見。”
陸決磕磕巴巴:“明天見。”
池映走後,陸決關了燈,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想到剛才的親吻,他只覺渾身都燒了起來。
但很快,身上的衣服又提醒了他,那令他無比難受的一幕。
他糾結再三,還是起身脫掉睡衣。
他現在才是正牌,怎麽能穿前情敵的衣服。
想到那個男人慘淡的退場,陸決心中好受了一些。
那個人只是過去式。
而他,可是要和池映在一起一輩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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