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情人影子(一更)
丞相府莊嚴肅穆的石獅子邊兒上, 蹲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她生得也算俊美, 穿着一身錦衣, 行為舉止卻有些猥瑣, 大剌剌的和獅子并排蹲着,一點兒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這人正是蕭冷卉,蕭側君的侄女, 今日上門來也是特意來找他的。
“你在這兒等着也沒用, 蕭側君向來深居簡出, 今日也沒出門,再者說他平日裏出去也鮮少走大門的,你在這兒啊,等不着。”見蕭冷卉被拒絕了非但不離開, 還直接蹲了下來, 守門的仆婦又出言勸她。
“沒事兒,我就在旁邊兒蹲一會兒, 又不打擾你們。”蕭冷卉笑了笑, 就是死皮懶臉地不離開, 其實她并不期待着能等到她那個有意躲着她的叔叔, 她就是要故意在門口蹲着, 鬧得蕭側君臉上挂不住了自然會“請”她進去。
往常她來找蕭側君,都是從偏門進去,結果這次蕭側君不想見她,就命偏門守門的把死了門不讓她進去,于是蕭冷卉只好來正門碰碰運氣。
可是她一個側君的親戚, 又是全無功名的白丁,有什麽資格光明正大地從丞相府正門走進去啊,門子們當然不會放行,于是她就耗了起來。
蕭冷卉等了半個多時辰,終于等來了一輛豪華的馬車,她立刻伸長了脖子盯着,希望能丢一丢丞相府的臉面,叫旁人都知道相府拜高踩低看不起她這樣的窮親戚。
可惜她打錯了算盤,馬車裏的并非是官場上的大人,而是歸來的挽月。
馬車停穩了先下來了幾個衣着光鮮的小厮,然後門子立馬從府內拿了凳子出去,緊接着挽月才被侍書攙扶着下了車。
“乖乖,好個神仙一般的人物,莫非是那傳說中的金鳳凰?”蕭冷卉見挽月從車簾後走出來,心神都恍惚了起來,然後直勾勾地盯着挽月看,不由在心裏意淫:“這腰身,這一雙筆直的長腿,真是個絕代佳人,怪道能嫁入皇家呢,那太女可真是好豔福,這麽個尤物往懷裏一抱,狠狠地弄上幾回,莫說是做皇帝,就是做神仙也不換。”
挽月很快注意到了蕭冷卉的下流目光,登時冷了臉,也不言語帶着侍棋和侍畫快步走進了府裏,侍書則留下問情況。
“你是什麽人?”侍書是挽月身邊最有臉面的小厮,年紀也長一些,行事氣派比尋常人家的少爺還大方,他往門口一站,蕭冷卉立刻湊上來回話。
“嘿嘿,這位小哥兒好,我是你們府上蕭側君的侄女,今日特地上門來找他的。”
侍書一聽他是蕭側君的親戚,先在心裏啐了一口,可是他一個下人不好當街罵主人家的親戚,便回頭去罵守門的仆婦。
“你們是怎麽當差的?她要找蕭側君,你們不知道叫她從東邊的偏門進去嗎?就讓她蹲在大門口丢人,你們樂得看好戲。如此行事,等我回了主君,少不了你們一頓板子。”
“侍書小哥見諒,老婦們這就帶她去東偏門。”門子哪兒敢得罪他,立馬招手叫了兩個人去拉住了蕭冷卉要把她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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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們幹什麽?別動手動腳的,我也是你們半個主子呢!”蕭冷卉還不服氣,她好言好語的沒想到一個奴才也敢指桑罵槐的說她,便撒氣潑來,掙紮得兩個小侍女都按不住她。
鐘家兩姐妹還沒來得及離開,見門口起了事端立馬走了過來,一人一邊把蕭冷卉架起來了。她們倆都是武藝超群的高手,拎着蕭冷卉跟拎着小雞崽子一樣,她還想掙紮被鐘靈扭着胳膊拉了一下,立刻疼得直哭爹喊娘。
“侍書小哥看如何處理。”
“多謝二位姐姐,麻煩把她帶去東門,我進去了自會禀告芳華院的蕭側君。”
“好嘞!”鐘靈應了一聲,姐妹倆就拖着龇牙咧嘴的蕭冷卉走了。
等到了偏僻無人的地方,鐘靈松了手,緊接着鐘秀在蕭冷卉身後抓住她兩個腕子,死死地困住了她。
“你們幹什麽?”她雖然不知道這兩個黑衣的煞神一樣的女子是什麽人,可預感卻有些不妙。
“幹什麽?奶奶今天教你學學規矩。”鐘靈活動了活動手腕,照着蕭冷卉的臉上“啪啪”兩下扇了她一對大耳刮子。她是習武之人,手勁兒大得出奇,兩巴掌下去扇得蕭冷卉耳鳴頭暈眼冒金星。
“你們是什麽人?簡直膽大包天,我叔叔是丞相的側君,我是丞相的親家。”蕭冷卉哪裏受過這樣的罪,不服氣地大喊大嚷了起來。
“呸~”鐘靈對着她的臉啐了一口,“不過是側室的侄女,也敢稱是姻親,我看你是沒被教訓明白。”說着擡起手來又要打她。
可憐蕭冷卉只是個混日子的纨绔,怎麽禁得起這樣的毒打,她聞言立刻求饒起來,一會兒叫姐姐一會兒叫奶奶的,鐘秀一松手她就在地上滾了起來。
“你聽好了,奶奶們是東宮的人,你那雙賊招子日後放亮一點,少盯着不該看的人看,否則下次讓奶奶知道了把你的眼睛挖出來。”鐘靈笑着威脅她,臨走踢了一腳才轉身離開。
侍書在門口處理完了,立馬追上去回禀了挽月。
“原來是蕭側君家裏的親戚,我早就聽說過他有個侄女不學無術只會敗家,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挽月想起剛才看到的那雙貪婪猥瑣的眼睛來就一陣惡心。
“你打發人去芳華院裏傳個話,叫蕭側君也管教一下他那邊兒的親戚。”
挽月心情不佳地回了明月居,卻有一個意外的人迎了出來,正是數日未見的靖安。
“挽月哥哥你可算是回來了。”靖安一見他回來立馬撲了過去。
“你怎麽來了?”這倒是個驚喜了,挽月心頭的不快也被沖淡了。
“你還說呢,你只顧着和太女殿下約會,哪兒還記得我。我可聽說你今天還和那個穆雲徹一起去逛廟會了,莫非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不成,我獨自傷心着等了你好久了。”
“我怎麽會忘了你,不過穆世子也是個潇灑快意之人,有機會你和他多相處相處就明白了。”雖然只相處了一上午,可是挽月已經大致了解了穆雲徹的為人。雖然他有時候說話太過直接讓人感到不适,可卻是沒有什麽壞心思,比起話裏藏刀夾槍帶棒的京城貴子們來說,倒也直爽得可敬。
“哼,有機會再說吧,你逛了一上午都買了什麽東西啊?”
“也沒什麽,只買了塊石頭。”挽月說着叫人把自己挑中的石頭拿出來給靖安看。
“看起來很漂亮哎,只是未經雕琢就這麽好看,如果仔細打磨一番肯定會更好的,挽月哥哥打算用來做什麽?”
“我打算做一對玉佩。”挽月路上就在想這個問題了,想了一路最後他決定打一對玉佩,然後送給靖霜一只,自己留下一只。
靖霜為了他把自己随身的玉佩丢進了禦河裏,自己理當再送她一個新的,那個夥計說這種墨翠的含義是“情人的影子”,到時候如果靖霜能夠随身帶着自己送的玉佩,豈不是如同自己和她如影随形一般嗎?
挽月打量着自己的一番小心思,想着自己如此心機還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将內情解釋給靖安。
蕭冷卉被打了一頓,倒在地上委頓了半天,等鐘家兩姐妹都走了,才爬起來去東門扣門。
侍書打發小厮去芳華院通知了蕭側君,蕭側君深感丢臉,他是極好面子的,立馬派了人去東偏門等蕭冷卉。
“哎呦喂,這不是蕭姐兒嗎?怎麽弄得一身的土?”蕭冷卉本穿的淺紫色的錦衣,如今沾了地上的塵土顯得十分髒污,臉頰也高高地腫了起來,頭發也蓬亂着,看起來十分狼狽。
接她的人一疊聲地喊着,順便幫她拍了拍身上的土。
“別提了,都怪你們家那個大公子,”蕭冷卉想罵挽月幾句,可是一想到方才兇神惡煞的兩人,立時又止住了話頭,覺得背後一陣發涼,臉上的傷更疼了。
“不說這個了,快去帶我見我叔叔。”
蕭冷卉跟着進了芳華院,一進去就哭嚎了起來,“叔叔,我狠心的叔叔,你把我丢在外頭也不管,叫我挨了這一頓好打,你的心莫非是石頭做的不成?”
就在此時一個鵝蛋臉年輕小厮掀簾子出來了,正是惜月身邊的冬青,他一臉嫌棄,沒好氣地沖着蕭冷卉說:“蕭姐兒快進去吧,側君等着您呢。”
“哼~”蕭冷卉止住哭聲冷哼了一聲,從冬青身邊走過了,路過的時候故意撞了他一下,罵道:“小蹄子,一個下賤的奴才也敢跟姐兒甩臉色,往後你可別落在我手上。”
蕭冷卉臉腫的像豬頭一樣還放狠話,着實有些滑稽可笑,半分氣勢也沒有。她兇完了冬青,又垂涎冬青也有幾分姿色,心癢難耐順手掐了一把他的臀尖。
“哎呀,你幹什麽?”冬青大叫了一聲,蕭冷卉也沒理會他,她欺負了人心情便好了些,大步走了進去。
“叔叔好。”蕭冷卉進了堂屋,擡手稀松地給蕭側君行了個禮。
“冷卉,你的臉是怎麽了?快過來給叔叔看看。”蕭側君一見蕭冷卉臉腫得老高,頓時着急了,他雖不讓蕭冷卉進來,可也沒想到守門的仆婦膽子這麽大,居然敢動手打人。
“唉,說起這個我就氣,”進了蕭側君的屋子裏,蕭冷卉才放松了警惕,知道不會有人盯着她就抱怨了起來,“我在門口等着進來,瞧見了個天仙美人從馬車裏出來,就多看了他兩眼,來了兩個黑衣女子把我好一頓毒打,還說她們是東宮的人,你說我冤不冤。”
蕭側君本來還替蕭冷卉氣憤,可聽她講完了胸中的怒火又轉為了驚懼,後脊梁骨一陣發涼。
“我的天,你看見的八成是大公子,你這色膽包天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一改,否則遲早要因此惹上□□煩。”蕭冷卉再不争氣,也是他大姐唯一的女兒,他還是得照看着啊。
“我又不知道他是誰,再說我還對他動手動腳呢,憑空的看都不能看了,那他還出門做什麽,老實待在閨房裏待一輩子誰也不見才是正理。”蕭冷卉仍舊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振振有詞。
“唉!”蕭側君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他也拿這個不懂事的侄女沒辦法,畢竟他只是叔叔又不是親爹,“你來找我做什麽?”
“叔叔,我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想找您借點兒銀子,去年家裏的小郎新添了沒用的兒子,又多了一張嘴,雖然養不起我總不能把孩子掐死,您看能不能接濟接濟小侄?”
蕭冷卉自己日子過得緊張,花錢卻還是大手大腳的,小郎夫侍一個接一個地往家裏擡,腦子裏只有下半身那檔子事兒,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偏讀書學習一點兒都不努力。
“惜月,去給你姐姐取五十兩來。”蕭側君知道她一貫如此,也懶得跟她拉鋸,直接吩咐一旁站着的惜月取銀子。
誰知蕭冷卉竟不滿意,一張腫脹的臉扭曲了起來,陰陽怪氣地說:“叔叔,您打發要飯的呢?您是堂堂丞相府的側君,就只給我這這麽點兒錢嗎?誰不知道她們上官家底蘊深厚,丞相大人權勢顯赫,你們府裏銀子流水一樣的花,您就只給我這麽點兒拿得出手嗎?”
“我只是一個側君,每月的份例都是有限的,偶爾大人高興賞些東西來,也都典當折賣了給你。我們爺們也要過日子,你三五月就來一次,我實在拿不出更多了。”蕭側君也生氣了,本來蕭冷卉讓他丢了臉面已經惹得他不快了,此時見她獅子大開口更是怒火攻心。
“哼,叔叔少跟我哭窮,如今你攀了高枝自然瞧不上我們家的窮親戚。可恨我娘死的早,你竟然一點兒也不顧念她老人家的情面,當年若是沒有我娘舉薦你,你扪心自問能攀上丞相府這門好親事,嫁到上官家裏來嗎?”
蕭冷卉每每要錢,都會搬出她那已故的親娘來,只因蕭側君是因為她娘的關系才結識了上官鴻,所以她便總是挾恩圖報,屢試不爽。
走到門口的惜月停下了腳步,心想:這人還敢提起她娘來,好不要臉,要不是姑母生病的時候她還因為眠花宿柳錯過了科考,姨母也不會氣得一命嗚呼。
可是蕭冷卉母親的恩情就是蕭側君的軟肋,他聽蕭冷卉又提起已故的大姐,心知磨不過蕭冷卉的糾纏,只能答應給了她一百兩。
惜月帶着小厮取了錢來,主仆二人都冷着臉色,惜月擡手把銀票丢給了蕭冷卉。
把錢送了出去,就當破財免災了,蕭側君忍不住又叮囑了蕭冷卉一番,“你回去多用功讀些讀書,也好掙個功名出來,不要辱沒了你母親的名聲。否則你這樣坐吃山空,遲早蕭家得讓你敗光了,到時候我也愛莫能助。”
“小侄知道了,多謝叔叔大恩大德。”蕭冷卉喜滋滋地收了銀票,拿了錢她的話也軟了些,只有在這個時候還會說些人話出來。
“快傍晚了,你要不留下用了飯再走。”蕭側君禮節性地留一留她,蕭冷卉卻喜不自勝地答應了。
“那感情好,我正懶得回去看孩子哭鬧小郎打架呢。”她收回了已經邁出門檻的一只腳,回到堂中一屁股坐了下來。
“父親,您幹幹嘛要留她?”惜月站在蕭側君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抱怨。
誰知蕭冷卉耳朵倒好使,聽見了惜月的嘀咕,立馬拉了臉,只因腫得像是個豬頭也看不出什麽神情來,唯有變得更加醜陋。
“嘿?姐姐難得來,你一點兒不見高興也就算了,怎麽還想趕姐姐走呢?”蕭冷卉說着還想上前調戲了一下惜月,惜月對她大心底裏厭惡,一閃身躲開了她的觸碰。
呸,我的兩個姐姐一個在吏部一個在翰林院,你算哪根蔥?惜月暗自在心裏鄙視了蕭冷卉一番,越看越覺得她惡心。
“叔叔,看你的好兒子,慣得他無法無天了。”
“你少逗你弟弟,他年紀小不懂事脾氣差。”蕭側君如何不知道蕭冷卉的心思,她是看着自己的兒子長大了生得貌美如花,起了觊觎之心,可蕭側君如何肯讓她得到惜月。
他的兒子雖然只是個庶子,但到底是丞相的兒子,再不濟也能嫁個官宦人家,哪怕嫁給同是庶女出身的女子也比蕭冷卉強一百倍。想到這裏蕭側君又有些難過,倘若蕭冷卉像她母親一樣努力讀書考個功名,又丞相在朝中略微提攜,将家業都撐持起來也不是難事,那樣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考慮親上加親。
然而蕭冷卉其人,非但仕途經濟一概不理,還好色風流毫無底線。從前她母親在時給她說過一門親事,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出公子,詩書禮儀無可挑剔,可蕭冷卉放着正夫不理會,一味地睡小厮捧倌人,氣得她的正夫與她生氣,她擡手就打,最後把好好兒的正夫給折磨死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歷歷在目,蕭側君如何肯把惜月往火坑裏推呢?
“惜月,你回房去自個兒吃,這裏不需要你陪着了。”蕭側君發話要支走惜月。
“是。”惜月應了一聲,他一刻也不想多呆,立馬帶着冬青走了。
蕭冷卉色眯眯地看着惜月的背影消失才收回了目光,轉頭問蕭側君,“叔叔,惜弟今年有十四了吧?”
“十三了,你不許打他的主意。”蕭側君直白地警告了她一句。
“是是是,小侄哪兒配得上啊!我看惜弟越發美麗了,将來指不定能嫁入爵府呢。”
蕭冷卉嘴上這麽說,心裏卻不這麽想,暗地裏罵道:裝高貴給誰看,真當自己兒子是大美人了,都是丞相的兒子,嫡子的氣度就是不一樣,不說身份地位,就是單論相貌惜月也差多了。怪不得人家的兒子未出生就定了嫁入皇家,你兒子也能攀得上這樣的高枝嗎?
明月居裏,挽月和靖安對坐說話,沒多久有人來報說外頭送了東西進來,挽月一拍手才想起來靖雪與雲徹套圈贏得東西都送給自己了,自己光記着那塊石頭,完全把這檔子事兒忘在腦後了。
“快去叫人搬進來。”挽月傳了話出去,外頭的粗使丫頭便擡了幾個大箱子進來,小心翼翼地送入客廳放在了地上。
“哎呀,這麽多東西,挽月哥哥還說自己沒買什麽,那這些是哪裏來的?”靖安站起來指着地上的箱子,一副問罪的表情。
“這些都不是我買的,是三殿下和穆世子送的。”
“三姐姐和穆雲徹?”靖雪一向出手大方,尤其是對待好看的公子哥,這一點靖安并不感到奇怪,可穆雲徹幹嘛要送挽月東西啊?靖安心頭一下子升起了危機感,生怕雲徹是個心機深沉的要用東西收買挽月,把自己的朋友都搶了。
“穆雲徹和你剛認識,他為什麽也送你東西?”
挽月見靖安拈酸,覺得有些好笑,耐心地把原委都講清楚了,最後加上一句,“依我看穆世子是跟三殿下怄氣,所以才把東西都送給了我。”
“這就奇了。”靖安聽了放下心來,卻繞着地上的一堆東西開始啧啧稱奇。
“有什麽奇怪的?”
“你還不知道吧,我上次不是跟你說穆雲徹進京來是因為年齡到了沒嫁出去,福王特意帶了他回京城選妻主的。”
“我知道啊!”
“不,你不知道,耐心聽我說,三姐姐為什麽突然帶着他逛廟會你知道嗎?那是陛下下的命令,陛下和鳳君有意撮合他們倆,所以讓三姐姐帶着他在京城裏亂逛。這個穆雲徹,不說讨好三姐姐也就算了,居然還敢處處跟三姐姐作對。”
挽月陡然聽聞這麽個驚天大八卦,有些回不過神來,他也奇怪起來。穆世子的表現并不像是對三殿下動心了的樣子,可福王和那位大将軍,應當也不會把兒子專程送到京城來求取富貴的人,這件事情倒是奇了。
挽月暗自思索着,轉念又想到了另外的可能,既然是陛下和鳳君主張的,說不定是他們主動想結親。福王是今上的親妹妹,名義上尊貴無比可手裏卻沒有多少實權,反倒是她的正君穆遠,是漠北赫赫有名的大将軍,把握着軍政大權。
讓三殿下和穆世子結合,多半是出于政治考量,陛下不直接挑明了卻讓兩人先相處着,若真的兩人有意了,也是一段良緣,怎麽說都好過直截了當的賜婚。
挽月想通了其中的關節,卻沒有和靖安解釋,這件事情陛下思慮周全設計巧妙,他從旁看着也無可指摘。皇親國戚高門貴族原是如此,喜歡與否都是其次的,真正要身份地位兩相匹配才能在一起。他自己不也是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嫁給太女,幸而靖霜堪為良配,否則自己還不知道如何自處呢。
至于三殿下和穆世子,兩人都外向熱情,相處下來未必不能成為一對佳偶,日後有機會再見,自己也該從中多多促成才好。
“挽月哥哥……”靖安在挽月面前擡手晃了晃,才喚回挽月的神思來,“你想什麽呢?愣了這麽久。”
“沒什麽,有些驚訝而已。”
靖安大大咧咧也沒看出挽月的心思來,他找了個位子往後一坐說:“驚訝吧?我剛知道的時候也驚訝,依我看三姐姐的性子,該娶一個像哥哥這樣沉靜大方的美人拴着她管着她才好,要是娶了穆雲徹那樣脾氣火爆的,三姐姐再同別的公子哥兒多說幾句話,他說不定立馬發作起來了。”
挽月不意靖安把自己也扯了進去,連忙道:“胡說,好好地帶上我做什麽?難道我脾氣好将來嫁了人就縱然妻主出去放縱嗎?”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以哥哥的美貌,嫁了人鐵定能把妻主拴住,不管是誰都沒心思再看別的男子了。”靖安甜言蜜語地挽回了一番,挽月被他誇得都不好意思了。
“行了行了,別說這個了,把箱子都開了看看有沒有什麽好玩兒的,你挑些拿回去。”
“好啊好啊,我正好奇都是些什麽呢。”
待小厮打開了箱子,靖安便彎腰去挑揀,其實裏面也沒有什麽好東西,都是市井貨色,只是又多又雜讓人看花了眼。最後靖安挑了個小擺件叫小厮收了,便興趣缺缺地不再看了。
“侍書叫人擡出去你們挑吧,挑剩下的再給院子裏的小厮們分一分,若還有就給外頭的丫頭們。”都不是貴重東西,靖雪與雲徹也就是玩兒着圖一樂,他們這樣的身份的貴人自然不會留着用這些粗陋物件,挽月便叫下人們分了。
唯有他自己選中的那塊石頭,仔細地收了起來,第二天親自送去了尚寶閣,請出最老成的玉雕師傅來,委托她雕成一對玉佩。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靖霜又幾次邀請挽月一起,同靖雪雲徹四人出去游玩,于是将從前沒見過的,沒玩兒過的,沒吃過的都見識了個遍,着實是大開眼界。期間挽月和靖霜情好日密,再也沒有初識時相對無言的那種尴尬情況了,同時還和靖雪雲徹混得熟了,成了靖安之外的少有的密友。
靖安對挽月近日的疏忽十分不滿,挽月只得再三安慰了,還約了他去尚寶閣取玉佩。靖安見這樣重果果要的事情挽月還是要同自己一起,于是也就釋然了,穆雲徹剛來京城大家自然看着他新鮮一些,等呆的久了自然大家看他也就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