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框 你想看我穿裙子嗎?
二樓的除了旁邊過道裏是好幾個休息室,中間是一個挺大的桌球室,此時站着幾個正抽煙的少年,手裏拿着桌球杆咬耳說笑。
幾乎是林潭秋一上樓,好幾個少年齊齊往這邊看,個個花臂煙酒,秉性痞氣,目光是毫不掩飾的狼性。
林潭秋怔了下,回頭看武景,武景面色無常,敲了敲陳祁的門,叫了聲人。
遠處幾個人看到陳祁開門讓女孩進去,忽然歪頭譏笑了幾聲,跟陳祁的視線對視上,迅速一哄而散,轉移了話題。
這間休息室跟小別墅差不多,客廳裏也依舊除了一個比較顯目的沙發跟液晶電視外空無一物。
肖暢跟丁彥凱正坐在沙發上打游戲,武景一過去就掏出手機加入進去了。
林潭秋站在門口躊躇不決,陳祁在她身上停了一秒,走到一旁飲水機旁邊給人接了杯熱茶抱在手裏。
“暖手。”他說。
林潭秋走到陳祁旁邊坐下,才注意到這個房間沒有空調,冬天會很冷吧。
“你剛才,在幹什麽?”
陳祁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口香糖塞進嘴巴裏,聲音困倦恹懶,眼皮都耷拉着,幾卷頭發翹起,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睡覺。”
林潭秋輕抿了口水,溫熱的茶水灌入喉結,身上暖了暖,她看向遠處正關閉着的卧室。
歪頭問:“我想看。”
陳祁撇了人一眼,站起身走了過去:“過來。”
林潭秋放下水杯忙不疊跟上去,他的房間很簡單,但旁邊地上放着一沓很高很高的書,書頁泛黃,角處卷成一團,被人随意扔在這裏。
練習冊上的筆記混亂,跟畫畫一樣,但答案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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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潭秋有些驚訝,這些練習冊看起來有很多,跟她買的所有資料差不多厚了。
“這是你的?”
陳祁環胸倚靠在門上,聽聞睜眼點了點頭:“嗯。”
林潭秋小心翼翼地把書放回原處。
縱觀這間房子除了一張床,好像也沒什麽東西。
床鋪是幹淨的藍色被子,上面還印滿了粉色的小碎花,不太像陳祁的風格,被子皺巴巴的,應該是人剛還在床上躺着。
正前方有一個木制的桌子,上面放了幾瓶酒,煙跟打火機,煙已經剩下一半了,煙灰缸裏的煙灰都是滿的。
另一旁還被随意扔了一個正蓋在桌面的相框。
林潭秋走過去,手指觸摸着相框邊緣,問:“我可以看嗎?”
陳祁懶散地閉着眼點了點頭。
“嗯。”
林潭秋捏着相框翻開,看到上面的三個人,手指一頓。
最中間那個站着的是陳祁,穿着一身校服,頭發還是黑色的,大概是燙過,有些微卷。
臉上仍舊是現在這幅不鹹不淡的表情,像是給攝影師面子才擡起眼皮往鏡頭上看。
而旁邊兩個站着的男女,嘴角都洋溢着燦爛的笑意。
看起來,仿佛是很燦爛的一家人。
多麽幸福啊。
林潭秋喉結一緊,扣着相框,看向陳祁:“你們家,好像很好。”
陳祁睜開眼,往相框上撇了一眼,回答:“二婚。”
林潭秋哦了聲,指着男人問:“這個是你爸爸嗎?”
“對。”
那他應該是跟爸爸關系更好一點,否則也不會拿走這張全家福了。
那他親生媽媽呢?
林潭秋歪頭試探問:“那,你媽媽呢?”
那邊沒有聲音,林潭秋正想轉移話題,就聽到一旁沒什麽溫度的話語
“死了。”
林潭秋頓了下,說:“我爸媽也離婚了。”
“我爸爸去世了,我媽改嫁就不要我了,所以我跟着我奶奶生活,我讨厭她。”
林潭秋側過頭問:“你想你爸爸再婚嗎?”
陳祁沉默一秒,身子換了個姿勢倚靠着,嗤笑:“關我屁事。”
林潭秋輕輕放下相框,立在桌子上,垂眸久久沒吭聲。
外面肖暢叫着兩人:“阿祁!!出來出來,來打游戲啊!帶林妹妹一起。”
“祁啊!你們在屋裏幹嘛呢??想幹什麽也等我們走了再說啊!”
“這房子不隔音!!!”
陳祁懶得理會,轉頭問林潭秋:“要玩嗎?”
林潭秋:“嗯?想玩,但是我沒玩過游戲。”
跟陳祁坐在沙發上,從兜裏掏出手機,下載了一個他們說的一款叫做《曠野之争》的游戲,小組對決類的,進去之後上面還有一個玩家排行榜。
林潭秋第一次玩,認認真真地把自己的名字輸上去當做昵稱。
進去之後才看到他們的名字五花八門,其中有一個網名叫做“C”,頭像全黑的用戶,在單人排行榜上是第一位。
旁邊還有一個小組排行榜,能看到小組的名稱以及右下方的組員名稱。
隊名叫1234567,大概是随便打的名字。
組員有兩個,一個是陳祁,還有一個是她上次在陳祁手機微信上看到的那個,可愛的動漫頭像。
林潭秋轉移到自己界面,就看到通知消息裏多了好幾個人的添加信息。
依次同意之後,聽到肖暢劃分着:“林妹妹跟阿祁一組,我們三一組啊,我們就直接用之前的隊伍,你們再建一個隊。”
陳祁埋頭“嗯”了聲,身子斜向林潭秋,側過頭,手指在她屏幕上點了幾下,重建了一個隊伍。
林潭秋歪着頭,看到陳祁的下颚跟她貼的很近,仿佛耳尖處能感到人滾燙的鼻息。
她正想問兩人要起一個什麽名字比較好,跟上面那種一樣——ABCDE嗎?
目光掃在手機屏幕上,就看到陳祁已經迅速敲擊上了三個字——冰淇淋。
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創建好進入游戲了。
林潭秋偏頭看向他,他仍舊沒什麽表情,仿佛剛才只不過是随手打上的三個字而已。
林潭秋從陳祁休息室出來,回到地下一層,穿着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坐在一旁椅子上,旁邊放着好幾瓶紅酒,他捏着高腳杯嘴角帶笑,仿佛跟那些狂歡的觀衆一般在觀看舞臺上的厮殺。
幾個人看到陳祁走過來,吊兒郎當地吹着口哨,其中一個男人招了招手,叫了聲:“阿祁?”
旁邊幾個男的甚少看到陳祁身邊會有人,眼神露骨地盯着林潭秋看:“哎呦,阿祁今兒還帶了人來啊?”
“怎麽沒見過這妹妹?哪個學校的?”
陳祁揣着兜,眼神往那邊撇了一眼,眼底閃過戾色,手裏不知道什麽東西忽然扔了過去,擦過男人的手背,一直到遠處傳出破裂的聲音。
姿态懶散的男人瞬間站直了,心驚膽戰地往後看了一眼,又看向陳祁,滿眼的難以置信。
就連江城都愣了一下。
旁邊幾個人立馬收回來剛才的表情,拉着那個男人往另一個方向走。
“草,媽的有毛病吧?”
江城聳肩輕笑了聲,捏着手裏的酒,吊兒郎當地往樓上走。
“你們玩。”他客氣地說道。
林潭秋站在原地還沒回過神,就被陳祁拉了過去,坐在最角落的兩個觀衆席上。
她的眼眸落在遠處已經破碎了的東西上,不知道是什麽,好像是玻璃制的。
等回頭,看到陳祁那張側臉,問:“陳祁,你也會上臺嗎?”
陳祁揣着兜,眼神還放在舞臺上,言簡意赅道:“會。”
所以他之前拳頭上的傷痕都是因為打拳造成的。
林潭秋:“為什麽?”
陳祁輕笑,他的身高能看到林潭秋那張微仰着的,明明面無情緒語氣卻是疑問的臉。
他笑着,捏了下林潭秋的下巴,語氣十分惡劣:“賺錢,不然呢?喜歡打架?”
林潭秋不懂,他在海邊有那樣一個漂亮的房子,怎麽可能沒有錢。
看那張全家照,他應該過得很好才對。
像是……兩年前她所見的他,被一群人擁簇。
她跟陳祁到達網吧時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外面天寒地凍,武景想去吃火鍋,而肖暢懶得跑,争吵了一路的結果就是坐在網吧前臺等外賣員送來他們幾分鐘前點的關東煮。
買回來之後肖暢贊許道:“他們家還挺好吃的啊,店門不大,距離網吧也不遠,我們下次可以直接去店裏。”
丁彥凱拉着外賣員問着什麽。
林潭秋看着面前被放滿的東西,視線落在遠處,從這裏經過的一個女孩身上。
女孩穿着一件白色的針織毛衣,漂亮的v領露出內搭的蝴蝶結。
好看的jk裙子包裹着修長好看的長腿,捏着一個紅薯跟旁邊少年撒嬌。
林潭秋忽地想起,她好像也有一套長裙,白色的,是初三時參加文藝表演,她爸爸給買的。
那是件夏季吊帶裙,不适合現在穿,且穿上會暴露現在滿身沒有恢複的青痕。
不知道何時,她已經開始懼怕暴露在陽光裏了。
她不再喜歡夏天。
“哎你幹嘛???不吃了?”
丁彥凱撓了撓頭,眼神躲避着輕咳了聲:“這應該不夠吃吧?要不我去店裏再買一點?店裏買的應該比外賣好吃。”
肖暢明白過來,頓時摔筷怒氣橫生:“你他媽給我得了!你還真以為我們不知道你這幾天幹嘛去了?丁彥凱你要當我們幾個是兄弟就別他媽再去給我犯賤。”
武景也跟着蹿上一股氣。
他之前路過過那家關東煮的店,見過明濤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去那家店裏吃飯。
聽說那家店的原老板跟明濤是鐵哥們,後來犯事兒入獄了,現在看店的是原老板的兒子跟女兒。
女孩今年剛滿十八歲,男孩又是個神經大條的傻逼。估計男孩還以為遇上了什麽親近的叔叔,別人都知道那明濤分明是在想上他妹妹。
剛才丁彥凱問外賣員秦詩琪在不在那店裏。
顯然,是在的。
指不定現在店裏是什麽腥風血雨的場面呢。
也不知道時丁彥凱這眼睛是怎麽長的,一心撲在秦詩琪身上。
況且,他又不是不知道,陳祁當初在平潭混的時候,跟明濤一直不對付。
明濤那只聽不見的耳朵,都是陳祁給打殘的。
本來他懶得理會對方,這一鬧,到時候新仇舊恨,被抓到局子裏可就得不償失了。
陳祁來平潭,就沒想再惹事。
武景捏着筷子,猶猶豫豫地撇了一旁陳祁的側臉,見人跟沒聽見似的,還在認認真真地嚼着嘴裏的串串。
靜默幾秒。
陳祁看向林潭秋,把手裏的紙質圓筒盒推到林潭秋面前,聲音淡淡的:“看什麽,不餓?”
林潭秋眼神恍惚了幾秒,看了眼站在門口垂着頭,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的丁彥凱。
忽然叫了聲:“陳祁。”
陳祁:“嗯?”
“外面下雨了,你能送我回去嗎?”
她面前的東西一口沒動,陳祁也沒吭聲,勾着自己的外套站起身,衣服在椅子上發出摩擦的聲音,外面雨聲淅淅瀝瀝越來越大,從門口看去,遠處仿佛一片境外密林。
身後肖暢一臉煩躁地拉着丁彥凱往樓上走,肖暢也讪讪地跟着上了樓。
兩人站在門口,林潭秋捏着門口的雨傘,慢吞吞張開傘翼。
擡手的剎那,站在他旁邊的陳祁晃眼間,眼眸裏閃過一道什麽。
他歪着頭,忽然盯着女孩那節白皙手腕上刺眼的淤青看。
見他沒動,林潭秋才疑惑地回頭看他。 BaN
陳祁揣着兜,輕飄飄地揚了下下颚,示意着問道:“這是什麽?”
林潭秋微微垂眸,看到不小心露出的手腕,也沒去遮擋,只是輕描淡寫地回了句。
“摔的。”
“陳祁。”林潭秋嘴角勾起一個很小的月牙弧度:“你想看我穿裙子嗎?”
沉默片刻,林潭秋說:“你兄弟說,我的腿好看。”
陳祁扯了扯嘴角,手指微撚,聲音痞氣:“那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