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電話 陳祁低着聲音,像是在哄人
林潭秋退出朋友圈, 吃完中午飯就坐在太陽底下寫作業,把生物的四本課本重新看了一遍之後,又把之前做過的卷子複習了一遍。
上半學期已經把高中所有的課程都講完了, 等到下半學期, 也就只剩下複習跟模拟考了。
還沒看完,林潭秋伸了伸懶腰,歪過頭叫了聲:“奶奶, 晚上我們炖雞湯喝吧?我買了點調料什麽的, 你不是說嘴裏沒味兒嗎?我們也吃點好的!”
林潭秋歪過頭, 聽到那邊沒有聲音, 無奈地站起身:“睡着了?”
林潭秋走到她面前, 湊到奶奶耳畔叫了幾聲:“奶奶, 我們回屋睡,你最近怎麽這麽……”
林潭秋手指輕碰了一下奶奶的肩膀,奶奶的面容清晰地映在月光之下,神态祥和, 毫無聲息。
“奶奶?”林潭秋盯着她的臉, 小心翼翼地叫着。
見到奶奶只是晃動了下身子, 還是沒有絲毫反應, 她迅速蹲下, 心裏驟然一緊, 又晃動着奶奶的肩膀,嘴裏輕聲呼喊着。
過了幾秒還是無人回應, 眼睛瞬間紅了起來, 眼淚懸在眼角,無助地歪頭看了一眼遠處的漆黑。
嗓子像是被堵住了般難受,慌忙地跑進屋子裏, 捏着手指都有些顫抖,只是簡單的120三個數字,都點錯了好幾次。
救護車來的很快,醫生用單架把人拖上車,一路上林潭秋盯着奶奶平靜的面容,心像是被什麽揪着般,一直走到醫院,看着此處空曠寂寥的地方,空洞感侵襲。
林潭秋被阻擋在醫護室外,坐在一瓶椅子上,緊緊揪着雙手,骨節泛白,時不時地盯着手術室的紅燈看。
持續坐了三四個小時,手術房的門打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說道:“已經脫離危險了,你奶奶的年紀太大,最好在醫院住院,她的雙腿不太好,以後可能很難正常走路了。”
他說了好多話,林潭秋有的沒聽懂,只知道她奶奶生病了,要住院,很有可能還需要第二次手術。
等到轉移到病房,林潭秋坐在病床前,手指緊緊捂住奶奶枯黃的雙手,抵着額頭,沉默了許久。
晚上八點,新年的又一堆熱潮來臨,窗外璀璨煙花不止,爆竹聲中嬉笑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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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家每戶張燈結彩,歡顏笑語,而這裏,仿佛一個巨大的牢籠,空洞,死寂,沒有絲毫生氣。
林潭秋視線落在正帶着呼吸機的奶奶臉上,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去,看到她滿頭的白發與不可忽視的皺紋,才忽然意識到,原來奶奶已經八十四歲了。
在她自己都勉強過日的八十年歲,把自己帶回家的,第一年,也是用了自己所剩無幾的積蓄,全部給林潭秋作為生活費以及雜物費的。
明明,明明爸媽結婚的時候奶奶是最不喜歡媽媽的,也因此對自己并不愛戴,小時候都甚少去拜年。
可是,她孤孤單單一個人時,奶奶還是想方設法給她最好的東西。
醫生說,奶奶的病可能需要花費很多的錢,光是住院一天都要三到五百塊,再加上輸液治療,可能更多。
林潭秋迅速跑回家,把自己抽屜裏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一些零零散散的紙幣跟鋼镚,一共也沒有多少。
她打開了前天奶奶給她的紅包,先拆開了第一個,很厚,是奶奶放進去的,有很多零錢。
十塊的,二十的,五十的。
大概想放進去八十八,但看錯了錢數,只有四十八塊錢。
另一個紅包很薄,裏面只放了兩張紅色的紙幣,一共二百。
林潭秋捏着那兩張本就發皺的紙幣,忽然笑了,笑意忽閃而過,更像是在哭。
這錢這麽褶皺,怎麽可能是徐芳給的。
她無力地坐在床邊,乘着月光,環抱着雙膝,腦袋側抵在膝蓋上。
我就說嘛。
這個世界這麽壞,又怎麽會有人愛我。
林潭秋的呼吸忽然急促,眼淚順着眼角往一個方向流。
她努力吞咽着,喉嚨卻幹澀到發疼。
捏着一堆零錢上的手機,林潭秋第一次給那個手機號碼打了電話。
對面很快就接通了。
林潭秋盯着黑暗的房間,感覺到眼角的淚水留到了下巴,她沒吭聲,對面也很平靜。
他好似捏着手機去到了一個很安靜的地方,沉默良久,陳祁問:“怎麽了?”
林潭秋吸了吸鼻子,仰着頭,試圖眼淚能倒流。
她捏着手機,聲音帶着嚴重的鼻音,嗓音沙啞得很:“陳祁。”
陳祁頓了下,聲音好像又輕了些。
“怎麽了,林潭秋。”
林潭秋的哭腔抑制不住從唇齒中蔓延出,眼淚也像是水一樣往外流。
“陳祁,你在過年嗎?”
陳祁抵着牆,“嗯,哭什麽?”
林潭秋的哭聲不再抑制,她哽咽着,對着電話那邊帶着哭腔說:“陳祁,你能不能,不要跟他們一起過年。”
那邊罵了一句。
陳祁忍不住地從兜裏掏出一個煙盒,“林潭秋,別他媽哭了。”
林潭秋吸了吸鼻子,捏着旁邊的紙巾蓋在眼睛上,胸腔起伏,聲音比剛才低了些。
“陳祁,你能不能回來看我,我不想你去南臨。”
陳祁捏着煙狠吸了一口,下一秒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
“林潭秋。”
林潭秋:“嗯?”
陳祁低着聲音,像是在哄人,本就好聽的嗓音不知道帶了多少柔情蜜語。
“求你別哭了。”
陳祁正在酒吧跟幾個朋友玩,當時在南臨時這邊有好幾個關系不錯的哥們兒,對方打電話要他出來,他就來了。
在包間坐着熬着等他們玩了盡興然後回去睡覺。
捏着手機在手指裏轉動了許久,也沒想好給她發個什麽。
她現在應該再跟奶奶一起過年才對。
陳祁捏着手機在手裏把玩着,一旁幾個人給他倒酒他都不喝。
肖暢輕笑:“阿祁現在都不怎麽喝酒了。”
劉焱捏着酒瓶怪異地看了陳祁一眼:“不喝酒了?那祁哥這輩子豈不會什麽愛好都沒了?這還有什麽意思啊。”
肖暢懶散地把胳膊放在腦勺後面枕着,躺在沙發上撇眼:“是啊,煙都不抽了,跟良家婦男似的,牛吧。”
劉焱聽出他嘴裏的意思,一臉震驚且八卦地坐過去:“什麽啊?”
話剛說完,陳祁就捏着手機走出去了。
肖暢擡了擡下巴,“手機裏呗?”
陳祁剛站起身,一旁跟幾個少年拼酒的諸丹晴就站起來了,她皺着眉喊着:“陳祁!你幹嘛呢?”
陳祁沒吭聲,回應她的是一陣不怎麽響亮的關門聲音。
諸丹晴咬着牙,環胸跨過去坐在肖暢旁邊。
肖暢往她身上撇了一眼,不自然地轉移視線繼續跟一旁人交談。
諸丹晴一把揪住肖暢胸前的衣服,語氣兇巴巴地質問道:“陳祁跟她做過沒?”
肖暢都不敢往她身上看,随後從旁邊揪住一個外套砸向諸丹晴:“你,能不能穿件衣服啊!”
一個女孩子家的……
諸丹晴語塞:“我怎麽沒穿了?這不是衣服是內衣啊?”
肖暢:“……”
諸丹晴自信地坐着:“這叫事業線,你懂不懂?”
“行行行,您說啥是啥。”肖暢敷衍地又把衣服扔給她,又回答剛才的問題:“沒有,但你,沒機會,別想了。”
陳祁這次怕是要栽在林潭秋身上了。
諸丹晴有些不服氣:“我怎麽沒機會了,我就不信了,明明是我先認識陳祁的,我第一天就表白了,憑什麽讓那個林潭秋捷足先登???”
肖暢踹了一旁津津有味聽八卦的劉焱一腳,兩人齊齊往沙發另一邊移動着,中間跟諸丹晴隔了老遠才安心。
“我這哪知道,你去問陳祁,要不是阿祁……”
“哎?陳祁你去哪啊?”
剛出了包間的人又走回來了。
陳祁捏着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頓了下,回頭說:“回平潭。”
肖暢立馬站起身:“你回平潭幹什麽?不比賽了?”
陳祁沒多說:“我回去一趟,你待着,再說吧,先走了。”
肖暢看着人直接走了,震驚地草了一句。
随後一臉說不出話似的搖了搖頭,拍了拍劉焱的肩膀:“看來你祁哥真他媽要栽了。”
劉焱肩膀往下一陷,輕挑着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陳祁買了最近的高鐵回去,出了高鐵站,打了個車才到了南大街。
捏着手機看了眼時間,都已經淩晨三點了。
怪不得路上連個鬼都沒有,還下起了雪。
昏黃的路燈下,寂靜的街道上,只有衣着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馬路邊,肩膀上與頭發上被淋了不少雪。
陳祁在路上轉了一圈,還是去了一趟林潭秋的家裏,站在門口好一會。要是雪不化,頭上都能頂了好高。
走過去一看,才看到這紅色的大門是從外面鎖着的。
沒在家?
陳祁給林潭秋發了個消息,等了五分鐘,沒人回才往回走。
網吧也沒開門,估計武景跑出去玩了。
陳祁只好回了海邊小別墅。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左右,才收到林潭秋的回複,她說她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