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平安在搖籃裏蹬了蹬腿，弄出些聲音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啊啊！”
別聊了，快陪我玩！
聽見聲音，他那溫柔美麗的母親展顏一笑，
“平安醒了呀，那你自己玩一會兒吧，額吉這一頁書還沒看完，你乖乖的，讓你阿瑪和郭羅瑪法好好說話。”
平安：“……啊啊！”
他收回剛剛說過的話，母親只對他爹溫柔體貼，對娃是放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雖然他是個乖娃，但是就沒見過這麽離譜的事！
他實在是無聊，好在布木布泰姨母馬上就來了，還給他帶來了一只新做的布老虎，說是侍女在去宮外采買時，發現的民間給孩子的小玩意兒。
大人們都在說話，還好有姨母陪他玩，平安高興的眯起眼睛，
“啊啊！”
最喜歡布木布泰姨母啦，安布你放心，平安保護你以後不被多爾衮欺負！
對于一個小娃娃來說，每天的事就是躺在搖籃裏玩，玩夠了就睡覺，時間漫長，處處難消磨。
但對于要擔負起一個部落的責任大人來說，每日都有新的政事煩心，四天的時間轉瞬即過，轉眼就到了寨桑貝勒離開的日子。
阿布離開前一晚，海蘭珠和布木布泰已經在關雎宮裏哭紅了眼睛，寨桑一手摟一個女兒，也是老淚縱橫。
寨桑貝勒是科爾沁部首領，想要再有時間離開草原，恐怕不那麽容易，父女之間，一年也難見上兩回，即便見了，也是短短幾日就要分離。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離別的悲傷氣氛，平安是個非常會看眼色的娃，整個晚上都非常乖巧，縮在他爹懷裏一聲不吭。
皇太極看着愛妃如此，也是異常的心疼，
“蘭兒莫哭了，等平安長大些，總有機會再回科爾沁的，我同你一起回去，多住一些時日。”
他自己也知道這話其實起不到多少安慰的作用，平安怎麽也要到三歲後，才能放心他跟随着長途勞頓，海蘭珠若想再回到科爾沁草原，恐怕還要再等上兩年。
兩年嘴上說起來容易，豈是那麽容易過的。
平安被放在搖籃裏，伸手抓住搖籃的邊緣，深吸一口氣，雙手用力——嘿！
在郭羅瑪法走之前，淺淺坐一下助助興吧。
他努力的顧湧起來，雖然坐得有些東倒西歪，但好歹也是坐起來了，嬰兒的骨骼實在綿軟無力，他也就只能坐到這樣了。
“啊啊！”
都別哭了，快看我！
他等啊等，等着這幾個大人有時間發現他自己坐起來了，可惜奶娘嬷嬷不在身邊，寨桑父女哭得淚眼朦胧，皇太極絞盡腦汁的在想些安慰的話，無暇顧及，根本沒人發現他的努力。
“啊啊！”
堅持不住了，快看我！
不知過了多久，這具嬰兒的身軀再也保持不住平衡，平安一頭仰倒，暈頭轉向的栽回搖籃裏，在倒下去之前，依稀看見寨桑貝勒擡起頭露出驚異的目光。
“啊啊！”
行吧，好歹他郭羅瑪法看見了。
·
次日一早，皇太極親自于大清門前給寨桑貝勒送行，來時是兩個，走的時候只走了一個，科爾沁大妃留在了後宮。
科爾沁大妃聲稱思念女兒，想要多住一些時日，皇太極自然無有不允。
不必顧及科爾沁大妃，寨桑貝勒回程時趕路都比來時快了一日。
他的福晉博禮同樣思念女兒，他早些回去，也好讓博禮母子可以快些前往盛京。
寨桑比原定的日程早回來一日，博禮緊趕慢趕，終于在臘月二十七，帶着兩個兒子抵達了盛京城。
難得是個陽光燦爛的好日子，平安被母親抱在懷裏，迎接來了他的外祖母和兩個舅舅。
博禮福晉是科爾沁次妃，依例是哲哲大福晉帶着後宮的福晉們迎接即可，皇太極本來不必再親自迎接。
但已近年關，政事暫停，宮裏過年的大小事務皆由內務府籌備，忙碌了一年好不容易得閑，皇太極日日待在關雎宮，海蘭珠去哪兒他就跟到哪兒，所以也就跟着到了大清門。
這是女人們間的事，過年停了課業，哲哲領着三個女兒，後宮的其他福晉也各自帶着兒女。
在等待着科爾沁次妃到來的時間裏，各自紮堆湊在一起說話，一群女人一群孩子，場面熱鬧得讓人頭痛。
此刻見到皇太極，一些平日裏不常能見到父汗的孩子們一窩蜂湧了上去。
趁着額吉不注意，娜仁悄悄往平安手裏塞了一顆糖。
這是前兒個侍女從宮外買回來的，她嘗着比宮裏膳房做的還好吃，知道今日能看見弟弟，特意藏在袖子裏帶出來的，也給小弟弟嘗嘗。
小姑娘可能知道額吉不喜歡她和海蘭珠娘娘和小弟弟有太多的接觸，把糖塞給平安就跑了，活像什麽地下接頭組織。
平安：“啊啊！”
謝謝娜仁姐姐！
雖然長這麽大還沒有吃過什麽糖果糕點，但他一聞就知道，老祖宗的手藝肯定是極好的，手裏香甜香甜的，這糖肯定好吃。
他把拳頭攥得緊緊的，生怕手裏的糖被額吉搶了去。
海蘭珠微微一愣，她還在看着娜仁格格跑走的方向，懷裏的小崽子已經把手遞到了嘴邊。
而嘴邊亮晶晶的，顯然已經饞到不行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吃了。
她瞧見平安攥起來比平時明顯要大一圈的小拳頭才稍微放下了心，伸出一根手指，跟懷裏的小娃娃打商量，
“只能舔一口，最多兩口。”
平安：“啊啊！”
母親好絕情，這麽好吃的糖，怎麽可以只舔兩口！
不多時，門外傳來了馬蹄聲，兩個少年跳下馬，也不等門外侍衛的指引，徑直跑進大清門。
正是寨桑的兩個兒子，吳克善和滿珠習禮！
兩人本以為迎接的人只有科爾沁的三人，姑侄、兄妹間不必顧忌許多，沒想到一進大清門，面前是一大群的女人和孩子，頓時有點發怵。
滿珠習禮年紀小，哲哲出嫁時還不記事，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兩個姐姐，還有姐姐懷裏抱着的小阿哥，立刻就飛奔到海蘭珠身邊。
吳克善則比他穩重多了，他放慢腳步，規規矩矩的走過去行禮，
“科爾沁吳克善參見大汗，參見國君大福晉。”
“還望大汗和大福晉恕罪，滿珠習禮年紀小，不懂禮數，吳克善帶他向大汗和諸位福晉賠罪。”
聽見哥哥這樣說，滿珠習禮才反應過來皇太極和國君大福晉也在這裏，乖乖的學着他哥的樣子行禮。
皇太極親自把他們拉起來，又伸手拍拍少年人還不算寬闊的肩膀，
“快起來，一家人何必拘禮，你們額吉呢？”
“我們兄弟着急看望姑姑和兩位姐妹，比車隊先行些，額吉的馬車還在後面，随後就到。”
果然，又等了片刻，科爾沁次妃的車駕很快到來。
福晉們互相行禮，滿珠習禮心疼姐姐站在這裏還要抱着一個孩子，自告奮勇的把孩子抱了過來。
平安眼睛一花，自己已經從母親懷裏換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小哥手裏。
“啊啊？”
哥們你是吳克善還是滿珠習禮？
不同于皇太極兄弟比較多，科爾沁這邊海蘭珠只有兩個兄弟，不是吳克善就是滿珠習禮。
這位小哥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眼睛極亮，一看就是經常在草原上跑馬的，渾身的氣質和多铎多爾衮他們都不一樣，頭上還編着小辮子。
說兩口就兩口，他順手把手裏的糖塞到了抱着自己的這個小哥嘴裏，這糖可好吃了，可千萬不能浪費。
滿珠習禮滿口香甜，本以為小孩只是胡亂的揮手，還以為要被這小拳頭誤傷一下，完全沒想到小外甥塞進他嘴裏的竟然是一塊糖。
平安更是完全沒想到，因為這一舉動，自己的形象已經變成了初次見面，就對自己的小舅舅格外親近的乖崽。
眼前多了一位蒙古貴族服飾的女人，滿頭是紅色的玉石裝飾，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仍然風韻猶存，這都不用猜，肯定是海蘭珠的額吉，科爾沁次妃博禮福晉。
海蘭珠抱着襁褓中的小阿哥，
“平安快看，這是你郭羅媽媽。”
平安：“啊啊？”
這叫法好奇怪，郭羅媽媽，直接叫姥姥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