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刺激

盛枝有些愣怔地注視着季行縱的眼睛。

他眉眼彎彎, 眼底的情緒是如釋重負後的愉悅。

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很擔心,會變成和季鴻一樣的人嗎?

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許久之後, 她才低聲說了一句:“你當然不是。”

季鴻是躁郁的, 是暴力的。

而季行縱,骨子裏是溫柔的。

他是和季鴻完全不同的存在。

“這麽信我?”季行縱雙眸含笑, 拖着尾音道:“謝謝大小姐。”

他幫她一次次破壞聯姻的進度,帶她放風讓她找到靈感,讓她得以看見更廣闊的世界, 而她不過是說了一句, 甚至連安慰都不算的話,他卻對她說謝謝。

盛枝沉默了會兒, 叫他名字,“季行縱。”

“嗯?”

她說:“我們現在,應該已經算朋友了吧?”

季行縱稍稍偏了下頭, 目光依舊鎖定着她的雙眸,知道她有話要說,也沒再開玩笑, “是。”

“朋友之間, 是應該互相接納的,可以一起分享開心快樂的事,也可以一起承擔傷心難過的事。

季行縱氣息間逸出一聲輕輕的笑,應道:“以前沒人教我,現在,我知道了。”

Advertisement

“你以後再遇到讓你傷心的事, 不要再像這次一樣一個人躲起來,你告訴我,我可以陪着你。”

就像他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陪她所做的事一樣。

季行縱在聽到她說第二句的時候,唇邊翹起的弧度僵了一瞬。

傷心?躲起來?

盛枝毫無察覺,還在繼續說:“我可以帶你去偷心喝酒,也可以帶你去浮背山看星星......”

她說着說着,發現他臉色怎麽好像,變得越來越難看?

難道是嫌棄她帶他消解情緒的地方,都是他帶她去過的?

盛枝有點兒為難,可是她在遇到他之前,也沒有什麽興趣愛好,更沒有休閑娛樂,她連偷心的存在都是通過出租車司機才知道的......

她聲音越來越小,剩下的“爬山”兩個字,被她默默吞進肚子裏。

“盛枝。”季行縱語氣挺重的叫了她一聲。

如果她沒聽錯的話,他語氣裏,好像帶着點兒咬牙切齒的意味?

“啊?”她有點兒緊張。

季行縱直勾勾地盯了她一會兒,才開口:“你侮辱我。”

不至于吧?

盛枝虛心請教:“我哪裏侮辱你了?”

“我不是因為季鴻而傷心躲起來的。”季行縱覺得這事得說清楚。

“那你為什麽躲起來?”

“因為臉受傷,我不想被人問,又懶得解釋。”

“......哦”原來是因為這個。

盛枝不太信,不過他可能比較要面子吧。

她嘴唇變成“o”字,故作認可點點頭。

季行縱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想法。

他可不想在她眼裏是個被爸爸打了,哭唧唧一個人躲起來傷心的男人。

他有點憋屈,忍了忍沒忍住,單手用虎口捏住她兩邊臉頰嫩肉,“不許不信。”

盛枝被他捏着臉,伸手胡亂去打他手臂,“我沒說不信啊!我不是信了嗎!”

指腹之下手感極好,季行縱看她臉頰被他捏得肉嘟嘟的,樂了,“你臉上明明就寫着不信,還騙人。”

眼看她要下狠手了,他趕緊把手收回來。

“真的,雖然記不清具體是什麽時候了,但我早就不會因為他們傷心了。”

他眉眼染着認真的情緒。

盛枝也不和他鬧了,她一邊揉着自己被他捏酸了的臉頰,安靜地聽他繼續說。

季行縱說:“他沒把我當兒子,我也不會把他當我父親,就把他當個陌生人。”

他姿态慵懶地聳聳肩,一副灑脫模樣,“我不會因為這些事傷心難過,因為不值得。”

他也沒想過要報複什麽的,和季鴻有關的一切他都懶得理,季家的家産他也不屑要。

要不是因為孟千蘭和他訂婚,方便他近水樓臺,他壓根就不會讓季鴻出現在自己視線裏。

盛枝忽然想起,從陵園載他回浮城的那晚,他在得知孟千蘭顧全所謂的大局勝過她時,對她說的話,随性的一句:“放棄不就好了。”

她看着他,回憶了下從他取下墨鏡後到現在,他臉上的神情。

惡作劇般對她的逗引、不甚在意的慵懶、被她說偷偷養傷時的氣結等等。

好像确實如他所說,沒有一丁點傷心難過的情緒。

所以是她腦補過度?

盛枝語塞半天,只能說:“那你心理還,挺強大。”

季行縱眉尾輕挑,輕哼了聲。

“夜聊結束,”也不早了,他直起身,“休息吧,明天帶你去看王牌。”

說到這個,盛枝擡起頭,“我能做點什麽?”

她不想再不付出,什麽都讓他做完。

她還記着這茬,季行縱耐着性子問:“知道我為什麽答應幫你嗎?”

沒等她說話又自顧自回答:

“因為我不想讓他如願,我就是喜歡搞破壞而已,所以沒什麽需要你幫忙的。如果你實在想做點事——”

他垂下眼睑,看到盛枝正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他勾了下唇,氣息慵懶道:“那就去把你的夢想實現給我看看。”

做你想做的事

其餘一切有我。

說完後他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房間。

... ...

翌日。

盛枝下樓時罕見地在餐廳碰到了孟千蘭,“媽,什麽時候回來的?”

“一小時前,”孟千蘭沉沉呼出口氣,“明明在一個城市,卻好幾天都沒見到你,所以回來陪你吃個早飯。”

“你不用這麽奔波,”盛枝說:“下次想和我吃飯,直接給我打電話,我去陪你。”

孟千蘭眼角的細紋都染起欣慰,“好。”

她偏頭看了眼樓梯,“小季還沒起來?”

盛枝說不知道,“應該還在睡,找他有事嗎?”

“準确來說,是找你們倆有事。等小季起來了一起說,”孟千蘭站起身,攔住給烤吐司抹草莓醬的盛枝,

“你少吃點吐司,我去給你做煎蛋餅,很久沒吃了吧?”

盛枝默默放下果醬,乖巧地彎起唇,言不由衷道:“對。”

孟千蘭笑了笑,直接朝廚房去。

她一走,盛枝臉上的笑就斂起,其實她沒有很喜歡吃煎蛋餅,以前對孟千蘭說喜歡吃,是因為她就只會做煎蛋餅,她是為了想和孟千蘭多待一會兒,才說自己喜歡的。

誰知道季行縱也愛上了做煎蛋餅,一個晚上讓她吃,一個早上給她做。

她真的快吃膩了。

正想着,面前忽然出現一張鬼臉。

盛枝被吓得直接叫出了聲。

那張臉慢條斯理退後,在她身邊坐下,是季行縱。

盛枝被他吓得心驚肉跳,“你做鬼臉醜死了!”

季行縱不甚在意地悶笑一聲,“你剛才就是那副鬼臉,大清早的,誰把你惹着了?”

盛枝不想回他,“我媽回來了,說等會兒找我們有事。”

“行。”季行縱倒了杯牛奶。

廚房裏有抽油煙機的動靜,季行縱在盛家住了這麽久,一聽就知道孟千蘭在幹什麽,“做煎蛋餅呢?”

“嗯。”

季行縱想不通,外面那麽多好吃的東西,盛枝怎麽偏偏就愛這個,他廚藝不好,拿捏不準面粉的量,經常做多。

盛枝吃,他為了不浪費只得把剩的都吃了。

膩得慌。

“你為什麽那麽喜歡煎蛋餅?”或許有什麽隐藏美味,他還沒體會到?

又繞回來了,盛枝湊近他,用着近似耳語的音量說:“其實我沒多喜歡,我媽就只會做這一樣,她又沒時間學新的。”

季行縱唇角頓時一僵。

正要說話,孟千蘭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廚房門口。

他仰靠在椅後,用眼尾注意着孟千蘭的動靜,突然叫了聲盛枝。

盛枝疑惑地看向他。

下一秒,她看到他修長指間變魔術似的,變出一個紙團,朝她扔了過來。

她條件反射接住,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孟千蘭端着做好的煎蛋餅朝餐桌走來。

她下意識将掌心紙團收攏,單手藏在背後。

“小季醒了?”孟千蘭沒有看到她的動作,将餐盤放上桌,“來,吃點兒餅。”

季行縱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勾,半遮掩住唇邊笑意,“好。”

盛枝分到一個蛋餅,她用叉子戳着蛋餅往嘴裏喂,心思卻完全不在蛋餅上。

不知道季行縱抛給她的紙團上寫了什麽。

他也真是的,明明有微信,扔什麽紙團。

可剛剛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從來好好上學的優等生第一次體會到,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傳紙條的刺激感。

“盛枝,聽到沒?”孟千蘭的聲音忽然打斷盛枝的思緒。

“聽到了。”她下意識答。

孟千蘭明明看到她沒聽,她刻意斂容,“聽到什麽了?”

像是上課時被老師逮住開小差的學生。

盛枝瞬間愣住。

耳畔傳來低沉質感的嗓音,帶着抑不住的笑意,“伯母還沒開始說。”

盛枝:“......”

“伯母,”季行縱笑着解圍,“枝枝估計是起太早了,還沒睡醒。”

盛枝放在桌下的手,緩緩移動至他大腿上,掐了他一記。

你才沒睡醒!

要不是他莫名其妙丢個紙團過來,她才不會走神被孟千蘭逮。

季行縱說完正仰頭喝牛奶,猝不及防被她碰上大腿,他喉頭一嗆,不動聲色将左手也放到桌下,大掌直接将她手背牢牢罩在掌心。

等盛枝意識到他要幹嘛時已經晚了,孟千蘭就坐對面,她又不敢掙紮,手只得被他困在掌心,動彈不得。

耳根因為他突然的動作,燒得厲害。

“喝點咖啡醒醒神,”孟千蘭并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她說:

“我是想說,你們倆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浮城最近有檔期、适合辦訂婚宴的酒店。

盛枝感覺自己臉也要燃起來了,怕臉紅被孟千蘭發現,她只得低頭去喝咖啡做掩飾。

“好,”季行縱替她答應:“我們今天就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