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

盛枝并不認為自己成功說服了孟千蘭。

孟千蘭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 以她對孟千蘭的了解,孟千蘭是在等着她的再一次失敗。

盛枝拎着文件袋朝自己辦公室去,不知怎麽的,她在今天與孟千蘭談完後, 有種後知後覺的不舒服感覺。

內心最深處緩緩湧出一股力量, 像是想要将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完全擺脫掉。

前進的高跟鞋腳步停住。

盛枝忽然轉身, 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孟千蘭緊閉的辦公室玻璃門。

才回到自己辦公室。

... ...

盛枝忙完回家時,季行縱還沒到。

也不知去了哪裏。

腦海中不受控地浮現出上午在酒店時, 季行縱給那女生微信的畫面。

所以,他們明天真的會見面嗎?

心思繁雜的時候,泡澡是很适合的纾解方式。

反正季行縱現在又沒回來, 她空想也沒意義。

自從和被季行縱帶着去看過漫天繁星之後, 她就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了有關星空的一切。

海洋藍色的浴球被輕輕放入浴缸中, 剛碰觸到熱水,便瞬間将整缸透明熱水變成浩瀚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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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枝慢騰騰将自己身體浸泡進去。

和星空有關的一切,都會讓她放松。

她閉眼享受了一會兒。

睜開眼時忽然看到浴缸對面牆壁的置物架上, 放着幾瓶指甲油。

以前工作不忙的時候,她會一邊享受,一邊塗指甲油。

最近因為工作忙, 已經很久沒塗了。

耳邊莫名響起上午在酒店花園房裏時, 季行縱的那句:“玫瑰顏色适合你。”

她在原地坐了會兒。

忽然起身,取了一瓶猩紅玫瑰色的指甲油。

從浴室裏出來時,季行縱已經到家了,正仰靠在二樓客廳的沙發上打游戲。

他像是剛洗完澡,霧藍色的頭發大概沒有吹,只用毛巾随意擦了擦, 看起來比平時蓬松,最上面那層頭發還濕潤着,一縷一縷的,有點炸毛。

看到這一幕,盛枝忽然想起,她去賽車場那天碰到談衡,談衡對季行縱玩王者榮耀的“謠言”嗤之以鼻的場景。

明明早就是王者了,覺得這游戲無聊,為什麽又要在她面前打?

盛枝忽然覺得自己很難看懂季行縱。

在不喜歡他之前,她只覺得他的一切行為的本意都與她一樣,不過是不想季鴻和孟千蘭聯姻,不想和她成為一家人而已。

可在對他起了不一樣的情愫,對他有了了解之後,又會忍不住在睡前懷疑,他是不是也對她也動了心?

不然他和季鴻關系并不好,他也足夠灑脫一點都不在意季鴻,甚至可以把季嘉慕當弟弟一樣細心照顧,那他為什麽要來幫她破壞聯姻呢?

以他和季鴻的關系,就算季鴻和孟千蘭成功聯姻了,也不會影響她原來和季行縱的敵對關系。

還有這麽長時間以來經歷的一切。

仔細回想,雖然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經常令她覺得讨厭和無語,可他對她做的大部分的事,都是站在她的立場上為她好的。

可若是他對她動心,他又為什麽要當着她的面給另一個女生微信?

盛枝眉頭輕蹙,吐出口氣,她還真沒遇到過比季行縱更難理解的人。

她也不喜歡猜疑。

還是盡快讓她和他脫離“未來的繼兄妹”關系,她直截了當地問他比較好。

正這麽想着,前方的季行縱忽然饒有興致地開口:“還沒看夠?”

他氣息慵懶悠長,帶着笑意回眸,“來,坐過來看。”

還在游戲中,他只看她一眼就很快收回。

“......”

盛枝依言坐過去。

雖然第無數次對他的自戀無語,但這次,她沒有怼他。

季行縱修長的手指還飛速地在手機屏幕上操作着。

像是有些意外她的沉默,他掀開眼皮看她,卻在擡眼那刻,忽然注意到她的手——蔥白指尖上,原本淡粉色的指尖,此刻變成了與上午看到的玫瑰一樣的烈焰殷紅色。

深紅與白皙行成鮮明對比。

宛如皚皚白雪之中落下點滴鮮紅血液。

是極致的純淨之中,無意識的濃烈魅惑。

季行縱瞳仁映着點點猩紅,猩紅緩緩散去,變換為勾人的笑意。

他半垂着眼,視線落在她指尖。

盛枝毫無察覺,坐到他身邊,蔥白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操作,打開王者游戲。

等待游戲加載的過程中,她問:“我們什麽時候帶嘉慕去見我媽?”

季行縱眼底一絲複雜情緒飛快閃過,“再過兩天。”

“為什麽?”盛枝不解,只要帶嘉慕見到孟千蘭,聯姻就必定會取消,這是越快越好的事,為什麽季行縱還要拖幾天?

“Timi”聲響起。

盛枝目光回到手機屏幕上。

季行縱還沒有回答她。

她進入游戲系統,領完簽到獎勵,才聽到季行縱懶洋洋地答:“嘉慕最近比較忙。”

“......哦。”她倒是忽略了嘉慕那邊的情況。

“你這局還有多久?”她問。

話音剛落,季行縱手機上便響起:“victory”的聲音。

“好了。”他語氣笑意盈盈的。

盛枝疑惑地看他一眼,和他一起打了這麽長時間的游戲,就算是和再帶不動的隊友打,他也是常勝将軍,每次推倒敵方水晶,他都是一臉“本該如此”的平淡表情。

今天他為什麽這麽高興?

她狀似不經意地開口:“什麽事這麽開心?”

季行縱在退出上局游戲的間隙,垂下眼睫在她指尖上掃了一眼,眸中笑意更深,“當然是值得開心的事。”

“......”

還真是,聽君一席話,就是一席話。

兩人成功組隊。

游戲途中,季行縱眸中細碎微光一轉,忽然開口問盛枝:“有沒有推薦的适合約會的地方?”

像是提醒一般。

盛枝操作小兵的指尖微頓。

所以,他現在心情這麽好的原因是,因為明天要去約會?

手機屏幕上的妲己因為召喚師的失神,挨了小兵兩下。

盛枝唇線抿直,拇指指腹滑了滑,讓妲己退回塔下。

“沒約會過,”她聲音有些生硬,“這個問題你怎麽會問我?”

她視線定在屏幕上,屏幕上的畫面卻并沒有被收入眼底。

“随便問問,”季行縱散漫地勾着唇,“多個人,多個建議。”

合着他還為了明天的約會,問了別人?

盛枝按在屏幕上的指腹逐漸泛起白意。

季行縱繼續操作着手中英雄,刻意問盛枝:“你怎麽不動?”

盛枝咬了咬唇內軟肉,“你明天要去約會嗎?和今天要微信的女生?”

“嗯?”季行縱漫不經心地開口,眼尾掃過盛枝:“是吧。”

盛枝冷冷地牽了下唇角。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還“是吧?”

妲己重新走出塔下。

接下來的時間,盛枝沒再說話,而是在游戲裏像開了挂一般,一往無前所向披靡,簡直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一直以來和她打游戲都護在她身旁的季行縱緩緩停下手,等她一個人猛攻。

看她面無表情手上拿下幾個人頭後。

實在沒忍住,笑得肩膀直顫。

季行縱停下來,看着盛枝的側臉笑的時候,盛枝和別的隊友已經推倒了敵方水晶。

推完她維持着剛才秒人頭的肅殺表情看向季行縱,“打游戲能好好打嗎?水晶都不會推了?”

明天要和別的女生約會,就!這!麽!開!心!嗎?!

她說完,還沒等季行縱回答,便直接站起來。

“喂,”季行縱忍笑忍得狐貍眼都眯起,“你去哪?才打了一局。”

盛枝垂眼,一陣眼刀掃來,季行縱笑容忽然就那麽停住。

別說,她帶着凜冽殺氣的眼神,還真有點兒可怖。

“我看你這麽開心,也沒心思打游戲。”盛枝一字一頓說:“你就在這兒,慢慢笑個夠。”

她說完擡腳。

手腕卻忽然被他握住,季行縱不再笑了,“大小姐,”他語氣無奈,“再打會兒?這次好好打,給你輔助。”

盛枝現在哪來的心情?

“不打。”

她要繼續往前走,季行縱卻不放手。

“放手。”

“不放。”

他們倆都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晚上有點兒相處時間,還被他給笑沒了。

季行縱本來是打算再逗逗她的,正好明天也得忙一天,可看她是真生氣了,也不敢再逗。

反正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訊息。

盛枝回頭瞥向他,這次言簡意赅:“放。”

她覺得自己得好好想想了。

喜歡他是真的,可她發現對他的喜歡好像超出了她的想象。

連他給了別的女生微信,還考慮着要對他表明心意。

她盛枝為什麽要這樣?

他愛約會約會,愛怎樣怎樣。

與她無關。

季行縱這次真的放開了手。

盛枝心下飛速閃過一絲失落的情緒。

“沒出息。”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然後做了次深呼吸,朝自己房間走。

下一秒,季行縱卻邁着腿跟過來,他人腿長,幾步就追上她,“別生氣了,”他語氣柔和帶着寵溺,“我明天是有事,不是要約會,和誰約啊我。”

你都不在。

前一秒還因為要約會開心得游戲都打不下去,現在和她說不是去約會。

盛枝根本不信,她腳步不停,繼續快步朝自己卧室走去。

理都不理他。

眼見馬上要進入房間,季行縱朝前兩步,身體忽地一轉,一手撐住門欄,嚴嚴實實擋住門口不讓她進。

盛枝在撞上他胸膛的前一秒堪堪剎住腳,“讓開。”

她并不看他,好像除了“讓開”、“放開”這種話,沒有別的話想對他說。

像是能看穿她心中所想,季行縱又強調一遍:“真的。”

他俯身去捕捉她眼睛,剛要對上視線,盛枝倏然撇開頭。

一個不讓,一個進不去,兩人就這麽僵持着。

季行縱原本是真的很開心。

因為她在吃他的醋。

可是意識到她是真的生氣之後,他又真有點慌了手腳。

他知道盛枝在對除孟千蘭以外的人身上,是當斷則斷的殺伐決斷的性格。

畢竟她和孔迎都要舉辦訂婚宴了,而孔迎那事之後,除了談衡生日會上在露臺那一次,她再沒給過孔迎見她的機會。

據他所知,孔迎這麽久以來,明裏暗裏找了不少人幫忙,只為得一次與她見面的機會。

卻一次機會都沒得到過。

從來沒哄過女生的人,嗓音溫柔得不像話,他低聲哄道:“我沒有她微信了,”他用長腿抵住門欄,去打開手機微信給她看:“你看。”

他是個怕麻煩的性子,雖然大家都以貌取人,覺得他肯定是萬花叢中過的類型,但蒼天可鑒,他真沒有加過不認識的女生。

微信聯系人的女生要麽是豪門圈裏原來就認識的,要麽就是工作相關的。

昨天要不是因為想激她一下,看看在她心裏,他到底有多重要。

他早就婉拒了。

盛枝才不信,依舊撇着頭,不看手機屏幕,更不看他。

大有一副,你不讓我進卧室,我們今晚就這麽僵持着的态度。

“你信我,”季行縱眸底含着春光,微偏着頭去追她視線,一邊給她解釋:

“後來我不是追上去了,就是為了對她說,因為一些原因不能加。”

是麽?

她怎麽覺得,他追上去,只是為了問問人家明天約幾點呢?

盛枝瞳仁轉向他,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什麽原因?”

季行縱氣息微滞。

他追上那位女生說的是:抱歉,剛剛坐我對面的是我對象,因為我惹她生氣了,她才說我們是兄妹關系。

才請那女生删的他微信。

這理由......現在的他要怎麽對她說出口?

盛枝鼻息間輕哼出一聲,她就知道。“讓我進去。”

季行縱視線與她的平齊,又直勾勾地盯了她一會兒,發現無果後,只得放開她。

長腿剛收回,又忽然想起什麽,再次擋回去。

盛枝腿差點兒撞到他!

這次她很生氣地擡起眼瞪着他:“你幹嘛?!”

季行縱直接轉移話題,本想等那邊準備得更好的——

他深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她的臉,神色認真:“可以提前帶伯母見嘉慕。”

盛枝面色淡漠:“嘉慕不是有事?”

不過是随便找的借口而已,季行縱說:“這件事比較重要。”

“提前到什麽時候?”盛枝擡起眸,唇角勾着涼涼的笑,“明天?”

“......明天不行,嘉慕......有事。”

季行縱終于明白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盛枝也不說話了,眸中就那麽帶着涼意的笑,看着他。

“後天可以,”季行縱像是沒看見她的表情,繼續說:“我直接帶嘉慕去見伯母就好,你不用去。”

盛枝果然被轉移了下注意力:“為什麽?”

季行縱唇角慢條斯理勾起笑意,“你想讓伯母知道我們倆早就一條心了嗎?”

“一條心”三個字,他刻意拖長了腔調,語氣暧昧。

奈何盛枝像是沒聽到,她只是“哦”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後又恢複到剛剛那種涼絲絲的表情,就那麽看着他。

她是被轉移了注意力,不過只是,短暫的。

該記的,她可記得清楚得很。

兩秒後,季行縱無奈地閉了閉眼,挪開身體。

盛枝毫不遲疑地走進自己卧室。

“大小——”季行縱還要叫她,門卻“啪”地一聲被重重關上。

“說沒有約過會,”季行縱額頭無可奈何地磕在盛枝卧室門口,嗓音低低的,“沒良心。”

他們一起的那麽多次不是約會算什麽?

... ...

門雖然緊閉着。

盛枝卻沒離開,她人倚靠在門上,季行縱最後那句話,隔着厚重的木門,傳進耳朵裏。

她沒忍住彎起唇。

一開始她确實不信,因為他漏洞百出。

可進房間後關上門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如果他真要去約會,那明天直接去就好了。

何必在意她,看她不開心還大費周章地和她解釋一番?

以一種,和平時對一切都游刃有餘的季行縱完全相反的方式。

不過相信他,并不代表就完全不生氣。

畢竟,他的反應确實很奇怪。

為什麽騙她?為什麽不能說出拒絕那個女生的理由?為什麽偏偏明天又不能帶孟千蘭見嘉慕?

她信他明天不是去約會。

但不爽他什麽事都不對她講,她可是連自己和孟千蘭之間的事都告訴他了。

身後還沒有遠離的腳步聲。

盛枝也沒離開,她心中多種情緒交織。

開心、難過、吃醋、冷靜、失望、欣喜。

她今晚才意識到,她心中本該平靜的一池春水,原來竟能被他如此輕而易舉的三言兩語吹起波瀾。

兩個人就這麽隔着門板,一個額頭抵着,一個背靠着,思索着各自的心事。

... ...

翌日。

整個早餐時間,盛枝都像是身邊沒人一樣,任季行縱怎麽逗,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直到季行縱頻繁地開始看時間,又接了幾個電話後,他才不得已匆匆離開。

盛枝和平常一樣,用完餐去公司。

下午卻忽然接到了尹念非的電話。

自從知道盛枝對季行縱的感情之後,尹念非就特別關注與季行縱有關的一切信息。

美好的工作日下午,她本在宮江裏如往常一樣逛街,卻忽然看到了談衡蘇景楠一席人的身影。

按往常的經驗,這群人出現的時候,季行縱往往也在。

她在女裝店的沙發上慢條斯理坐下,隔着玻璃屏幕,觀察着對面一群人。

果然,沒過多久,就看到了季行縱的身影。

他手上拿着一些紙張模樣的東西。

尹念非為了仔細看,将挂在鼻梁上的墨鏡摘下,可惜距離不夠近,她1.50的視力,只能努力看到白色紙張上,有一大片的紅。

其餘的細節,都看不到。

一群人進了Penhaligon的旗艦店。

尹念非迷惑地蹙起眉,認出盛枝常用的香水就是這個品牌,她作為禮物給盛枝買了好幾次。

一群大男人,浩浩湯湯地,進香水店?

她隐約記得,這個香水品牌,比較适合女性。

就算季行縱是給盛枝買禮物,也不至于帶這麽一群人去吧?

所以她帶着疑惑給盛枝撥通電話。

尹念非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盛枝後,盛枝也很奇怪。

盛枝不明白,季行縱既然今天是和談衡一群人見面,為什麽不能告訴她?

而且尹念非看到的,什麽還帶着紙質資料這些信息量,她也完全無法猜透季行縱到底是在幹嘛。

尹念非在電話那頭說:“後面我就不跟了,如果他是給你買禮物去的,那你收到香水,可千萬別表現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哦?”

“好,”盛枝不覺得季行縱是為了給她買禮物,畢竟買禮物的話,他一個人去就好了,幹嘛還帶着談衡一大群人,她回答道:“我知道了。”

... ...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将一切前期準備做好後,季行縱帶季嘉慕去了趟Gaea。

孟千蘭正在開會,聽到秘書報備季行縱找她,一時還有些奇怪。

季行縱怎麽會來公司找她?

雖然對季行縱不算特別了解,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孟千蘭知道季行縱這孩子雖然愛玩喜歡尋求刺激,可本質還算是個不錯的人。

性格好、嘴甜、會看眼色、足夠聰明、對她也足夠尊敬。

至于他在季鴻那裏的叛逆、他和季鴻的關系,與她無關。

畢竟,即使她與季鴻聯姻,她也沒有要把季行縱當親兒子管教的意思。

別人家的小孩,只要不欺負盛枝,其餘都無所謂。

季行縱既然來公司找她,那一定是有正事。

孟千蘭對秘書說:“請他等等,我這邊馬上結束會議。”

... ...

季嘉慕在生人面前,都十分害羞膽小。

但在熟悉的縱哥哥面前,卻算是個小話痨。

在孟千蘭辦公室等待的途中,他直拉着季行縱問:“枝枝姐姐也在這裏工作,等會兒我們可以去看枝枝姐姐嗎?”

“我會很乖,不會打擾枝枝姐姐的。”

季行縱揉他的小腦袋揉成了習慣,聞言又擡手揉了揉。

“你就這麽喜歡枝枝姐姐?”

他很少見嘉慕對才見過一次面的人心心念念的。

“喜歡!”嘉慕小腦袋認真地點了點,“姐姐漂亮,好溫柔。”

季行縱想起這兩天,無論他怎麽逗、怎麽哄,都一言不發,被他當做透明人的盛枝。

從唇邊洩出一口無可奈何的氣,“也就是對你。”

對他可一點都不溫柔。

季嘉慕聽不懂,只繼續問:“我們可以去找枝枝姐姐嗎?”

“不能去姐姐辦公室,但是等會兒可以去樓下的甜品店,請姐姐下來玩。”

“耶!”

門外兩道高跟鞋與地板發出的“噠噠”聲,由遠及近。

季行縱俯下身,壓低嗓音對季嘉慕說:“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季嘉慕點點頭,用奶聲奶氣的小氣音重複和季行縱的約定:“不能告訴枝枝姐姐的媽媽,我認識枝枝姐姐。”

“真棒。”

話音剛落,磨砂玻璃門便從外打開。

孟千蘭眉眼間帶着溫和的笑意,正要問季行縱來Gaea找她的原因,就忽然看到季行縱身邊坐着的一個小男孩。

見到她,季行縱站起身,小男孩也跟着邁起小短腿站起來。

“伯母。”季行縱彎着唇對她說。

季嘉慕雖然牽着季行縱的手,半躲在他身後,但也用怯生生的嗓音,叫了句“伯母好。”

孟千蘭眉間笑意收斂,步伐緩慢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走路的途中,她眼眸情緒複雜。

待端端坐進辦公椅,再掀起眼皮時,她眸中複雜的情緒已悉數消散,重新變換為溫和。

幾乎是在見到這小男孩的一瞬間,她便知道了這小男孩的身份。

他長相與季鴻有五分相似。

“站着幹什麽?”她微微笑着,“坐啊。”

又對秘書說:“取些巧克力來,給這位——”

“季嘉慕。”季行縱接上。

“季嘉慕小朋友。”孟千蘭臉上笑意不變。

秘書離開。

季行縱依言帶着季嘉慕坐下。

孟千蘭雙手手指交叉,臉掩在交叉的手指之後。

她看向季行縱:“小季,怎麽?”

她知道季行縱足夠聰明,一定能理解她簡短問題的意思。

季行縱面色不變,“快過年了,帶弟弟來宮江裏買點衣服,想到離Gaea不遠,就帶他來給伯母打個招呼。”

他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伯母應該是只聽說過嘉慕,還沒見過他吧?”

孟千蘭臉上笑容僵了一瞬,才恢複原狀,“沒聽說過。”

在看到季嘉慕的那一刻,她已經在想取消聯姻後的一系列操作了。

季行縱像是有些驚訝,“怎麽會?”

他低頭看眼季嘉慕,“那我不是——”

季行縱眸中染起不安。

孟千蘭現在眼中的笑意反而多了幾分真切,“沒事,我還需要謝謝你。”

讓我看清一場騙局。

季行縱像是有些不知所措,“那......之後?”

孟千蘭眼睫微垂了下,才又擡起,“之後我們可能沒法成為家人了,不過伯母很喜歡你。”

盛枝好不容易和他關系緩和,沒必要和他再變成以前那種針鋒相對的關系。

畢竟成年人的世界,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

她繼續說:“以後你還是可以來伯母家玩,在你們這個年紀,能交到真心朋友也不容易。”

季行縱了然地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她的決定。

“您放心,”他說:“這不會影響我和盛枝之間的關系的。”

他說完站起身,“那我不打擾您了,我先帶嘉慕離開。哦對了,關于搬家的事,我會盡快搬走的。”

孟千蘭認可地點了點頭,“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還專門搬到盛家,辛苦折騰了一番。”

季行縱不甚在意地笑笑,“沒事,我其實很榮幸,久違地,體會到了家的溫暖。”

他這句話讓孟千蘭忽然回憶起從前的那些事。

她看向季行縱的眼神多了幾分溫柔,“那就好。”

... ...

任務成功完成。

季行縱在Gaea附近找了家隐蔽性較好的咖啡廳,給盛枝打了通電話,将在孟千蘭辦公室中發生的情況告訴了盛枝。

盛枝知道他今天會來Gaea,一上午工作都沒法完全專心,聽到他說順利解決,她一直懸在胸腔中的那顆心,才終于落回原處。

得知他們在咖啡廳,她說:“那家店的馬卡龍好吃,你先給嘉慕點幾顆,我馬上過來。”

挂斷電話後,季行縱看着一臉期待盯着自己的季嘉慕,“說馬上到。”

“耶呼!”季嘉慕小小地歡呼了聲,眼睛黑亮亮的,在座位上晃着雙小短腿兒等盛枝。

還專門讓給他點馬卡龍,季行縱懶洋洋地擡起手叫服務員,季嘉慕這待遇可真夠好的。

他懷疑如果沒有季嘉慕,只有他一個人在咖啡廳等她的話,她說不定還真不會來。

頂多在電話裏給他說聲謝謝。

以後可真不能輕易惹她,這也太難哄了。

咖啡廳離Gaea很近,盛枝很快就到達。

看到季嘉慕的那瞬間,兩個人都很開心。

一個眼睛裏閃着光,兩只小短手臂展開,“枝枝姐姐!”

一個很快坐到身邊,也跟着張開手臂抱住軟乎乎的一團,“嘉慕乖乖。”

坐在兩人對面的季行縱:“......”

他開始在腦中回想,他和盛枝有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過嗎?

接沒接觸過記不清了,總之,她這麽主動的,沒有。

一次,都沒有。

服務員将馬卡龍端上桌,盛枝給季嘉慕喂了幾塊,問了他好不好吃,還要不要再吃幾個,以及——

還要繼續關心的時候,順利完成一件大事而一句表揚都沒得到的季某人涼涼的“哼”了一聲。

盛枝聽到聲音,才終于将注意力轉移到季行縱身上。

真心實意對他說:“謝謝。”

如果剛剛他是當面把所有情況告訴她的,可能在他面前她會表現得激動一點兒。

主要是他提前打電話,她心中的激動之意,長舒一口氣的感覺,都已經提前經歷過了。

不過,因為他順利完成這事,她決定把前晚的事一筆勾銷。

有秘密就有秘密吧,反正他們現在又沒處于什麽關系中。

現在也就是從“未來的繼兄妹”關系,變成了“朋友”關系而已。

即使是現在,盛枝也都覺得挺神奇的,她以前可絕對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能和季行縱變成朋友、甚至會喜歡上他。

雖然興奮的感情已經提前經歷過了,但她還是把自己的心路歷程分享給他:

“你剛給我打電話後,我就覺得從得知我媽要和季鴻聯姻起,心口的那股郁氣,終于消失了!現在整個人就,輕!松!”

現在她就只剩下兩件事,好好把私人定制的鑽戒線做出來,還有就是,對他表達自己的心意。

而後者,需要找個合适的時機。

季行縱本來慵懶地勾着唇在聽她說,沒想到聽到她說,心頭的郁氣,剛剛才消失?

他懶洋洋地挑了下眉峰,“合着你一直都不相信我?”

“當然不是,”對他的信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就逐漸建立起來了,盛枝一直相信,他是可以幫她把這件事情解決掉的,

“我當然相信你了,我只是怕中途會再生出什麽事端,只有完全徹底地處理好這件事後,我才能真正放心。”

話音剛落,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震。

盛枝點開屏幕看了眼,是孟千蘭給她發的微信,問她在哪裏,說要和她談談聯姻相關的事宜。

看來孟千蘭馬上就會聯系季鴻,取消聯姻了!

盛枝臉上笑意完全止不住,她把手機給季行縱看:“叫我回去!”

看着她那麽開心,季行縱眉眼也蓄起笑意,“去吧,”他說:“臉上的笑藏着點兒。”

“我知道。”盛枝收回手機,又摸摸季嘉慕的小腦袋,

“嘉慕,姐姐還要回去工作,今天不能陪你待太久,下次讓哥哥在姐姐放假的時候帶你出來,姐姐帶你去游樂園好不好?陪你玩一整天?”

這就約上下次了。

季行縱姿态慵懶地倚靠在椅背上,痞痞地看着對面依依不舍的兩人。

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盛枝。

一句一句耐心地解釋、約定下次、還要一整天都陪着玩。

行,他都記住了。

“好,”嘉慕很乖,聽到她有正事忙,盡管只和她見了一會兒,也沒機會多說幾句話,但他不吵不鬧,只乖乖點頭,用小奶音和她再見:“姐姐下次見。”

這也太!乖!了!

盛枝都站起身了,又傾身抱抱他,“很快我們就會見面的。”

抱完沒忍住,又在他胖嘟嘟的臉頰上“啵唧”親了一口,“去找甜品臺的姐姐打包一盒馬卡龍帶回家,下次見寶貝兒。”

盛枝拍拍季嘉慕的肩,讓他趕緊去。

小孩子感情看得重,她不想讓嘉慕陷入離別的情緒裏,想讓他帶着好吃甜品的快樂回家。

季行縱盛枝依依不舍抱季嘉慕時,就似笑非笑地抄起手臂抱肩。

在看到她親季嘉慕時,勾着小小弧度的唇角一僵。

擁抱不夠,還親一下,哦,還叫寶貝兒。

挺好。

他眸色微暗。

待季嘉慕蹦蹦跳跳的背影遠去後,盛枝才對季行縱說:“那我先回公司。”

真好,對別的男人就是親親抱抱寶貝兒。

對他就一句沒什麽情緒的回公司。

盛枝說:“我們晚上——”

“沒有晚上了。”季行縱慢條斯理掀起眼皮看向她,從他和孟千蘭的聊天看來,孟千蘭希望他早日搬離盛家。

畢竟她已經準備和季鴻取消聯姻,他再住在盛家,名不正言不順。

是越早搬離越好。

盛枝有一瞬間的怔松,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

季行縱說:“等會兒把嘉慕送回家後,我得用下午的時間搬回我自己家。”

孟千蘭雖然在他面前面色不改,但孟千蘭現在的心情肯定是很糟糕的,如果晚上孟千蘭在家裏看到他,會覺得心堵。

這個時機也正好,他剛好利用和她分開的時間、住在家裏的時間,忙家裏的事。

“啊?”盛枝徹底愣住。

剛剛才因孟千蘭發來的信息而開心的情緒,瞬間消失無蹤。

一直以來,她都只想着讓孟千蘭和季鴻的聯姻快點,再快一點取消掉。

完全忽略了,如果孟千蘭和季鴻不再有關系,那季行縱也無法再住在家裏。

可是她都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每晚工作一天回家之後看到他,和他鬥鬥嘴,和他一起打游戲發洩壓力。

習慣了有什麽糟糕的事都告訴他。

喉頭忽然湧上一股熱意,她吞咽了下才開口:“也不用這麽着急吧?”

她臉色不太好看,“反正都住了這麽久了,東西又那麽多,一天怎麽搬得完?我媽不會說什麽的。”

越說,越沒有底氣,嗓音越低。

她知道的,孟千蘭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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