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玩我有意思嗎?

孔迎下車後迅速走到盛枝身邊, 看到季行縱倏然變得凜冽的眉眼,立刻指着季行縱,“你看到他的眼神沒!果然就是他!”

盛枝自将車停在季行縱面前起,視線就沒從他臉上移開過, 自然全程将他眼神盡收眼底。

從神情愉悅, 到此刻眼神像淬了寒冰。

兩人的視線隔着幾米遠的距離無聲膠着。

孔迎等了一天, 就為期待這一幕,他等着盛枝去找季行縱對峙, 可他們兩個現在竟然只是互相看着?

他着急地擡手抓住盛枝胳膊,“盛枝——”

“枝”字還沒說完,便聽見兩道異口同聲的命令:“放手!”

人還沒反應過來, 手便被一道如利刃般的手掌狠狠砸下。

他恍惚的片刻, 季行縱已經站在他們面前。

剛被季行縱砸過的手腕,痛到像是已經斷裂掉。

他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受傷的那只, 臉部表情痛到扭曲。

三人各占據三角形的一角。

盛枝看着季行縱眉眼中的森森寒意,想問的有很多,可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從哪個問題開始。

季行縱也沒說話, 就那麽冷冷看着她。

孔迎緩過手腕最劇烈那陣疼痛,才有力氣開口,他直接對着季行縱罵:“季行縱你這混蛋!你自己說, 我和盛枝沒辦成的訂婚宴, 是不是你搞的鬼!”

季行縱根本不看他,他目光緊緊盯着盛枝,語氣沒什麽溫度:“你找我,是因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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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不習慣我在你身邊,不是因為想念我。

而是為了孔迎來讨伐我?

她和孔迎從一輛車裏出來的那一幕,像是一顆子彈。

而她和孔迎這副一家人的模樣來質問他, 則像是有人舉起一把槍,把那顆子彈打進了心髒。

季行縱痛得簡直快要失去理智。

盛枝忽然覺得很可笑。

他憑什麽用這種眼神看她?

他哪裏來的資格?

明明做錯事的是他,他竟然還先用這種冰冷的語氣質問她?

“是不是你做的?”盛枝并不回答他的問題,她面色冷峭,只一字一頓問他。

“是,”季行縱敢做就敢當,他直截了當地承認,然後朝前逼近她一步,目光深沉,“怎麽?你現在是要為了他和我生氣?”

他捏着鑰匙的那只手,緊緊蜷縮成拳,不規則的尖銳金屬深深嵌入掌心。

季行縱答“是”的那一秒。

盛枝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她腳步無法自制地後退半步,張了張嘴,一時竟然有些說不出話來。

“承認了!”孔迎眼睛都亮起來,“盛枝,如果不是他——”

“閉嘴!”季行縱倏然轉頭瞪向他,“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他眸中怒意滔天。

“我怎麽沒有!”孔迎被他眼神震得腿軟了下,可下一秒又想到,他明明是來質問他的!如果不是季行縱,他怎麽會落到現在這番地步?

他逼自己挺起胸,“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我和盛枝現在別說訂婚,我們說不定都已經結婚了!”

有盛枝的幫助,英環說不定都在他手裏了!

“結婚”兩字從孔迎嘴裏說出口的瞬間,季行縱瞳孔驟然一縮。

他倏然抓緊孔迎領口,一字一頓,“你再敢說一個字試試?”

孔迎脖頸被收緊的領口勒住,脖上青筋鼓起。

“放開他。”盛枝站在兩人中間,面色冷漠地開口。

季行縱一愣,眼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手中力度無意識松懈。

瀕臨窒息的感覺消失,孔迎趕緊往後倒退好幾步,他手捂着脖子,嗓音沙啞,“我說得有什麽不對嗎?!”

盛枝瞥眼還想繼續說的孔迎,言簡意赅:“滾。”

孔迎一頓,“盛枝——”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孔迎喉頭動了動,目光在對峙的兩人身上快速掃過,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雖然還想繼續觀戰,但以他對盛枝的了解,盛枝絕不會原諒季行縱。

他點頭,“好,你先解決,我們的事之後再細談。”

解決他?再和孔迎詳談?

季行縱偏頭,嗤笑了聲。

盛枝根本沒有聽孔迎在說什麽。

她只覺得,她現在要和季行縱問清楚,不想要有外人在。

孔迎回身鑽進汽車離開。

兩人之間的氣氛降至冰點。

不知過了多久,盛枝掀起眼皮看向季行縱,話裏沒什麽情緒:“為什麽那麽做?”

季行縱扯了下唇角:“他說的是你的想法嗎?你現在是要先解決我?”

盛枝面色不改,“先回答我的問題。”

季行縱喉結上下滑了滑,他覺得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被悉數摧毀,他現在腦海裏就只有一個念頭:她是不是要離開他去和孔迎和好?

他閉了閉眼,才說:“訂婚宴前孔迎來偷心喝酒,說——”

盛枝直勾勾盯着他,整個人像是沒了情緒,只面無表情等着他回應。

季行縱頓了一秒,繼續說:“說如果你婚後還是現在這樣,他一定會出軌。”

接下來的話,他一氣呵成,“所以我就找了個人試他,沒想到他完全不經試,直接中招。”

盛枝漂亮的眼眸危險地眯起,“你為什麽要試?”

那個時候他們關系那麽糟糕,他聽到孔迎的話,為什麽要大張旗鼓地去找人試探孔迎?

還未等他回答,她便繼續說:“和你又沒有關系。”

季行縱細密的睫毛顫了顫。

和他沒有關系?

盛枝腳步往前,今晚發生的一切,簡直在頃刻之間颠覆了她的世界。

以他們當初針尖對麥芒的關系。

他是為了看好戲,才那麽做的吧?

讓孔迎逃婚是為了讓她在浮城名流面前顏面丢盡。

那麽,後來呢?

後來他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什麽?

盛枝已經不再想問。

她只知道,他的惡劣程度,超乎她想象。

給她傷口的深度,也超乎她想象。

她與季行縱之間只剩一掌距離。

她強忍住鼻尖的酸楚,擰眉看向季行縱,“這樣玩我,很有意思嗎?”

她自認和他針鋒相對的那麽多年,雖然兩人言語裏經常你來我往,但她從沒想過真要用什麽計謀去傷害他。

當初的事換做是她,她盛枝絕不會去找人做出與他一樣的事。

她會當沒看到,當不知道。

季行縱瞳孔一顫。

“一路看着我,”盛枝緊了緊牙關,她逼自己變成原來的,刀槍不入的盛枝,不露絲毫情緒:

“從讨厭你到真心把你當朋友,你是不是覺得很可笑?”

“如果今天我沒有發現這件事,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麽?”她紅唇微勾。

盛枝現在無比慶幸,所有事情在這個關鍵的當口,讓她發現。

幸好,是在她對他表明心意之前。

盛枝垂下眼,“看星星、玩賽車、爬山,”她輕笑一聲,明明笑聲很輕,整個人的肩膀卻顫了一下,

“真是辛苦你了季行縱,何必呢,你就這麽讨厭我嗎?讨厭到要費盡心思,就為了羞辱我?”

盛博曾給盛枝講過小王子的故事。

裏面有一句話盛枝到現在都記得“如果你想要與別人制造羁絆,就要承擔流淚的風險。”

她不曾知道,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獨自制造出,與他這麽深的羁絆了。

導致現在毀棄羁絆,竟然會這麽痛。

是她活該。

她活該承擔流淚的風險。

拼命讓自己不許哭的人,忍了很久還是沒忍住。

從眼眶掉下的眼淚砸在高跟鞋鞋尖,将暗色的絲絨氤氲得色澤更深。

頭頂的傳來的嗓音,是盛枝從未聽過的沙啞。

“我在你眼裏,就是這樣的人?”

她真的覺得,那些他只對她悉心奉獻的真心,是為了羞辱她?

如果盛枝現在擡眼,就能看到季行縱眼眸裏深深的悲傷。

可盛枝沒有擡眼,她已不想再看他,維持着剛才的姿勢,徑直轉身離開。

季行縱沒有攔她。

他垂着頭,看着地面。

他沒有力氣了。

她的每一句話都化作子彈,一顆又一顆地打進心髒,血肉模糊。

半晌,在盛枝的背影已經消失不見之後,一句低喃随寒風消散:“你說過,不後悔的。”

你明明說過,不後悔和孔迎取消訂婚的。

原來我們之間的感情,及不上你對他的。

所以你才可以輕而易舉,把我珍視的我們之間曾發生過的一切,當做雲煙。

... ...

盛枝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歸江樓下的。

她只覺得特別特別疲憊,很想哭,但是好像連流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一進電梯,她整個人就像是被誰抽光渾身力氣,不得不靠在電梯冰冷的內壁上,才能讓自己不要倒下。

制造羁絆。

她唇邊洩出一聲輕嗤。

還是做無依無靠刀槍不入的盛枝比較好,哪怕帶刺,至少不會讓自己受傷。

... ...

“現在什麽情況了?季行縱不是說會早點送枝枝回去,然後趕緊回來做準備嗎?”

偷心包間內,尹念非等得不耐煩了,“我下去看看!”

她邊給季行縱打電話,邊從旋轉樓梯下去,小心翼翼從門內探出腦袋,卻看到偷心門口,只剩季行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着。

他的背影看起來,竟然莫名有幾分蕭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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