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出發青靈以前不願管這些閑事
青靈以前不願管這些閑事。她在雲霧山裏吞雲吐霧修煉神通開開心心的,多好。可經過青缈的事,對那些遭到欺淩的人多了些感同身受,且,如果沒有她掀翻律國公府,輪不到寧王、慶王兩兄弟興風作浪禍害京城,細算起來,多多少少跟她有些牽扯。
寧王、慶王兩兄弟不幹人事,把他們掀了嗎?換個人掌權,仍是一樣。
她住在朱紫大街,跟京中權貴們算是街坊鄰居,對各家各戶的情況都略有了解。在此之前,寧王、慶王兩兄弟勢微,府裏已經是這一片富貴人家中比較幹淨的,一朝得勢,成了什麽模樣?最重要的是,老皇帝只有這兩個兒子,他倆要是再被掀翻,那就真成天下無主,群雄逐鹿了。戰亂一起,遭殃的是大滄國的所有百姓,又有多少家破人亡,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平息戰火。
青靈自認,沒有平息天下動亂的本事,至少目前沒有,所以,暫時還是不要掀起那風浪的好,但教訓得給。
她從皇宮正門上方的城樓頂大搖大擺地飛過,放開感知搜尋皇帝的蹤影。
城樓上的禁衛軍有弓箭,卻沒有一個人敢向青靈動手。
老皇帝在律國公府被掀翻的兩天後便病倒了,對外宣稱是國師給他下了慢性毒藥,随着國師死去,老皇帝毒發,如今正在靜養,不宜理政,便退位做起了太上皇,由寧王登基為帝。
新帝正在用膳,吃到一半,被打斷了,聽得刑部尚書禀報青靈劫刑部大牢釋放囚犯,氣得當場捏斷了筷子。
查抄律國公府黨羽的旨意是他下的,為的便是清理朝綱震懾群臣,殺敵立威。青靈仗着有神通本事,無法無天為所欲為。她劫刑部大牢,分明是跟他作對。
新帝心中震怒,卻知道青靈的厲害,在尋得更厲害的人庇護前,是絕不能惹怒她的。要不然,像掀國師府、律國公府那樣進皇宮掀一通,即使保住性命,也得去當那亡國之君。他壓下心頭怒意,對刑部尚書說:“律國公府将西寧侯府的人關入大牢,與謀逆無關,爾等應當早早釋放了才是,即便聽聞其府上奴仆貪墨主家財産,也當先問過西寧侯才是。事已至此,就此作罷。”
刑部尚書稱是。
門外的太監見禁衛軍紛紛擡頭看天,不由得好奇,邁下臺基基探頭望去,吓得倒抽口冷氣,飛奔進屋,告訴新帝。
新皇臉色大變,飛步出屋,對着空中腳踏大魚的青靈便行了一個跪拜大禮,态度極為虔誠。唯恐她怒氣未消,來個水淹皇宮,再把他也變成傻子。
青靈聽得皇帝跟刑部尚書的對話,知道他也是手上一套,嘴上一套,懶得廢話,直接動手先打一頓再說。她一記甩尾過去,卷起氣流,将狗皇帝掃出去。
新帝在地上跟得跟倒地的瓶子似的,一路翻滾出去兩丈多遠,直到撞到柱子才停下。強大的撞擊力量震得皇帝眼前發暈,氣都喘不上來。
跟在皇帝身後出屋的刑部尚書見狀,吓得手腳發軟,悄悄地躲到了柱子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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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舉動,在青靈跟前跟掩耳盜鈴沒區別。
一顆巨大的水流裹住刑部尚書,把他裹在進去,之後飛快旋轉。那水球轉得根本看不清楚裏面的人影,只看到外面是水白色,裏面一團紫色。
新皇帝在當寧王夾着尾巴過日子時都沒挨過打,如今成為九五之尊反倒讓人如此暴打,劇痛之下驚怒交加,誅她滿門的念頭剛起,見到刑部尚書被拽到了空中,轉得看不見人影,幾息功夫之後,又扔到了他的身邊,差一點便砸中他。
刑部尚書披頭散發,衣衫破成碎布條,渾身上下布滿細碎傷痕,沒有一塊好肉,宛若死狗般人事不醒。
一旁的太監、禁衛軍吓得沒有一個人敢動。
新帝連護駕都不敢喊,驚懼地望向空中的少女,便見她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腳下大魚的尾巴甩動,仿佛随時要把自己卷到天上去。他顫栗着伏地叩首,道:“請息怒。朕……我有不是之處,還望仙師見諒。”
青靈見到新帝身上因沾染過多人命,濃得形成血霧的紅光,真想給他也來個洗洗涮涮扔去當傻子。她施展神通,将聲音傳遍京城每一個角落,“皇帝,你聽清楚,我掀翻國師府、律國公府,是見不得他們欺辱人,不是讓人出來趁機屠戮京城禍害百姓的。律國公府之事,其牽扯止于朝堂,不得以此為名劫掠城中商戶、百姓。第二,新帝登基,減三年歲賦,休養民生。第三,以往京中每到冬天,路邊都有凍死、餓死者,建善堂,撥善款,拯濟無家可歸者。”
她說完,釋放雲霧形成一股壓力,重重地壓在皇帝身上。
新帝趴在地上,只覺骨頭都快碎了。
青靈的聲音飄進皇帝的耳中,只有他一人能聽見,“這京城有個幽街,藏龍卧虎,你就不怕哪家哪戶再出一個我這樣的?護國公一千餘人,好歹是在菜市口行的刑,離皇宮遠。你倒好,在自家門口大行屠戮之事,使得皇城四周都籠罩在血腥煞氣之中,那刑部大牢裏冤氣沖天,凝如實質,就不知道大滄國還有沒有百年前那樣的國力再修一座十二層寶塔。”她冷幽幽地說道:“你可別把皇宮也變成了幽街。那地方,我去得,你去了,身上這麽重的殺孽,可就只能成為惡鬼了。你一無神通,二無道行,身上有龍氣卻稀薄得很,對妖邪鬼物來說倒是易于捕食的大補之物。”
新帝本就被青靈釋放的神通壓得趴都趴不穩了,抖得如同篩子,聽到青靈響在耳邊的話,更是不寒而栗。他對幽街的來歷,護國公府的血誓都是清楚的,更是聽聞當初被斬的人,就在塔底下的某個地方,等着殺出來複仇。
大權在握成為九五之尊的至高無上感消失無蹤,他瞬間理解了父皇為什麽要沉迷煉丹學道。有神通多好啊,能把皇帝踩在腳下,能随意地掀翻京城,皇權、皇帝通通都能不放在眼裏。
青靈見到新帝的表情從懼怕變成失落,又變成向往,稍微一琢磨便猜到他心中的想法。她很清楚,指望他因為一番震懾就為國為民,純屬做夢。
等她想到平息戰亂的法子,再來掀翻這不幹人事的大滄國皇室,叫那些作惡者不敢再肆意妄為地欺辱人。
青靈最後警告句,“你好自為之吧,大滄傳國數百年,流着皇室血脈的人多如牛毛,總能扒拉出一兩個愛護百姓的人當皇帝。”她說完,腳下的大魚一甩尾巴,載着她去往幽街。
新帝感覺到身子輕松下來,擡起頭時,已經看不到她的人影。他虛脫地坐在地上,手腳都在顫抖,心中無限懼怕,又無比渴望想要變強。
……
青靈飛到道興街口,收了腳下由水氣聚成的大魚,落到地上。
此刻的道興街聚滿了人,比南大街最繁華的時候還要熱鬧。
這些人裏,有的衣着華貴,有的穿着簡樸,有的周身清氣萦繞飄然若仙,有的煞氣騰騰看着便不好惹,穿着打扮各不相同,身上的氣息更是五顏六色什麽樣的都有。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
大家都是有神通道行的,通常都是埋頭忙于修煉,或者是找些富貴人家享受些供奉掙些金銀錢財。哪像這個小丫頭,掀了國師府和律國公府,又踩到皇帝頭上去讓減免稅賦拯濟街頭流民孤兒。
一位女子見她年齡小,卻是天賦高,神通本事大,好心提醒道:“小丫頭,你既有此神通,好生修行,早日成道,過那上天入地的逍遙日子多好,何苦惹這凡間污糟事。畢竟是一國皇室,有龍氣守護,若是舍得些國運換你人頭,想必還是有人願意出手的。”歷來給皇帝做國師的,大多都是想借國運修煉者。一國國運,集蒼生萬民之氣,彙聚成極大的力量,分出點毫毛都能讓人受益無窮,以個人之力,天賦再高,撞上去,只怕也要落得粉身碎骨收場。
這京城能人無數,皇帝想買她腦袋,還是買得起的。
在場的人,有想拿青靈人頭謀那國師之位的,只是地煞蛇父子先後栽在她的手裏,她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又花重金尋得神算子和朝掌櫃庇護,在京城幽街這一畝三分地,大家都得賣守塔人面子,不好動她。
青靈抱拳道謝,沒有多言。青缈受欺辱,刑部大牢裏的慘狀,每年凍死在路邊的幹瘦屍體,朱紫大街的烏煙瘴氣,老皇帝在丹爐旁煙熏火缭,新帝滿身血腥,萦繞在腦海中,就好像雲霧山裏的雲霧也洗不去這些。可她現在連青缈都護不好,欠着一身債,其實,不太顧得了別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彙聚到幽街的人越來越多。
傍晚時分,道興街口的人都快擠不下了。
天邊最後的一抹夕陽消失,紅通通的繁華熱鬧大街出現在人前。
幽街比起青靈剛來時熱鬧得多,大街上人擠人、肩挨着肩,人多到房頂上随便掉塊瓦都能砸中好幾個。
沿街兩側全是小攤販在叫賣,從保命靈藥,到堅固的防禦武器,無堅不摧能劈山開路的神兵寶器,能尋路的法寶,還有能探寶的小動物,五花八門,多得人眼花缭亂。不過,真正有用的極少,大部分都是宰冤大頭的。
青靈要當冤大頭,也不當地攤貨的,連眼神都沒多給,徑直去往客棧。
客棧爆滿,每張桌子都坐滿了人,桃符人夥計在店裏穿梭往來端茶送水上菜,在櫃臺後收錢算賬的已經不是朝掌櫃,而是兩個跟真人一模一樣看起來沒有那麽呆傻的高級桃符人。
客棧裏議論紛紛,大家都在交流收集到的最新消息,幾乎每張桌子都有人在念叨,“小胖魚”“紫雷”“先天紫氣”。
青靈特意放慢腳步聽他們談論。
因為她扔的那團不停放雷的紫雲,塔升級了。塔裏不僅有先天紫氣,還有紫雷,不僅适合淬煉體魄,還能讓人提前适應抵抗雷劫。一層的雷力最弱,一般的小妖小怪都能扛得住,越往塔上走,雷力越強,無論實力強弱,總有一層适合的。只要入塔,哪怕不去尋寶,也能得到許多好處,因此,入塔要收費了,無論人妖鬼,進去就要五顆地靈珠。
有人很氣憤地大罵,五顆地靈珠,怎麽不去搶,爺想找到一顆地靈珠都難!
很多人附和。就是,每次進去能找三五顆就不錯了,都拿來修煉了。如今進塔就要五顆,拼死拼活一場,地靈珠全讓守塔人掙了。
青靈聽着他們的罵聲,突然對還債有了壓力。
青缈不在房間,青靈又去到二樓之前跟朝悟道、紫衍他們會見的客房。
屋子裏除了朝掌櫃母子、紫衍、青缈,還多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年長的,年齡跟朝掌櫃差不多,衣服料子泛着盈盈光澤,宛若陽光折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漂亮極了。
另外兩個稍微年輕些,一男一女,都在二十多歲左右,氣質出衆,模樣不俗。
青靈朝幾人抱了抱拳,去到青缈身邊,說:“姐,我都置辦好了。”
青缈問:“順利嗎?”
青靈說:“順利,就是寧王當了皇帝後,不幹人事,把桃娘他們全都逮到刑部大獄,讓我給收拾了頓。”
青缈詫異問道:“為何?”她家跟律國公府早翻了臉,她随即明白過來,問:“為了銀子?”
青靈說:“好幾十萬兩呢。他們沒有人護不行,我都扒拉到我名下,讓郁小月管着。”
青缈點頭,“畢竟是我們院子裏出來的,得護一護。”她忽然想起正在談的事,說:“顏前輩想收我為徒。”
青靈驚詫地“哈?”了聲,顏前輩,誰啊?她看向屋子裏跟朝掌櫃年齡差不多大的女子。
朝掌櫃笑着介紹,“這是顏筝前輩,擅音律,更擅制琴,青缈的那把鳳首箜篌便是出自她手,從幽街流傳到外面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拜師可不是能随便拜的。青靈抱拳,說:“多謝顏筝前輩厚愛,我和姐姐再想想。”人品、本事,都得摸清楚了再說。
顏筝笑道:“倒是不着急,終歸我們是要一起進塔的。”
朝掌櫃說,“顏筝也是守塔人。塔頂多了朵天天劈雷的紫雷雲,生出諸多變故,塔裏的情況是探清楚了,塔底還需要再探探。你們跟着顏筝進去,能省下入塔費用。”
青靈抱拳,“那便勞煩顏前輩了。”
顏筝見到青靈小小年齡,護姐姐跟護老母雞護崽似的便覺好笑。
朝掌櫃給青靈和屋子裏的一男一女相互做了介紹。
男子叫月蝕,是地靈門門主的徒孫,亦是地靈門下任守塔人選。女子叫曲缜,出自流華宮,跟流花宮宮主曲練是兩姐妹。
幾人相互認識後,顏筝招呼道,她說道:“走吧,該入塔了。”說完,随手遞了本書給青缈,說:“曲譜,看完後記得還我。”徒弟要考察師父,師父自然也要看看徒弟在音律上的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