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林殊的生日是1月21日, 處在一個很尴尬的時間段。

尋常時候,春節過得晚,林殊只用接受生日祝福消息的轟炸, 和從各地寄過來的無數禮物。

可如果春節過得早, 他不僅得回老宅過年, 還得忍受旁系和客人的聒噪奉承,在除夕夜的燭光裏聽生日祝福歌。

雖然今年林殊的生日正撞除夕夜, 但因為和林港鬧翻了, 這一切全都不會發生。

林殊心情頗好,提早收好床頭的永生鳶尾花和費南雪, 雙手滿載, 抱着那人送的東西去機場。

林殊把大明星送的鳶尾花做成永生花,盛景還能理解。

但把費南雪塗滿透明的液體矽膠,再固定到下午茶點心架上做成模型, 盛景就理解無能了。

好好一個小蛋糕, 吃了不行嗎?

還生怕磕了碰了, 非得做成模型, 有這麽喜歡大明星嗎?

盛景跟在高靜歌身後,時不時和謝毅交換眼神。

不過盛景倒不用回B市, 而是将三人送到機場, 就歸家過春節。

三人在清晨時上了飛機。

到達B市後, 高靜歌先将謝毅差走, 自己開車送林殊回家。

到了湖光山, 高靜歌也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坐在沙發上, 一言不發地等。

林殊顧不上別的, 想着秦渝池可能會來邊星瀾給他弄的派對, 興致勃勃跑上樓,将花和費南雪放在床頭擺好。

花了一個小時沐浴,林殊特意挑了件巴爾曼的軍事風西裝外套,抹好發蠟,将額發整理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落,才滿意地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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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高靜歌還坐在沙發上等,林殊驚訝地問:“你怎麽還不回家?”

高靜歌似是很緊張,眼睛看着茶幾桌面,指尖在膝蓋上不停地點。

林殊以為高靜歌是在擔心自己,安撫道:“我有分寸,又不是小孩,我保證這一次不會再要死要活的,你別擔心了。”

“不是,”高靜歌輕咳一聲,“你是不是讓謝毅跟着我,看我在和誰接觸?”

沒想到謝毅這麽粗枝大葉,不到半個月就暴露了,被高靜歌發現,林殊有些尴尬。

“嗯......是。”林殊尴尬地摸摸臉頰肉。

高靜歌手心出了汗,不安地在褲子上擦拭,沉默良久才說:“陶濯是直男,和秦渝池只是普通的發小關系,你不用擔心他們之間有私情。”

高靜歌這句話意味不明。

林殊沒反應過來,細細思考後,才想起陶濯是陶家的長子,陶芓湉和陶潋的哥哥。

高靜歌怎麽會和陶濯認識?

林殊回憶起謝毅在閣沙梅島病房裏說的話。

難道高靜歌以為陶濯是“綠茶桃”?!

“你什麽時候和陶濯有關系了?為什麽不告訴我?”林殊稍微阖着眼,盯着高靜歌問。

高靜歌移開視線,擡手把額發別到耳後,否認道:“我和陶濯沒什麽關系。”

林殊一看就知道高靜歌在說謊,環抱雙臂,“說實話。”

高靜歌沉默片刻,低着聲音答:“只是普通的性伴侶關系,沒有別的關系。”

高靜歌以前也交過幾個男朋友,林殊可沒見過她這麽局促的模樣。

“怎麽認識的?”林殊問。

“在交易所偶然遇見。”

偶然遇見就能搞在一起?

林殊不信,繼續追問:“我是在問你,怎麽就正好和他搞在一起了?不許說謊。”

高靜歌攥緊褲子,承認道:“發現你看他的電影後,我查過秦渝池的人際關系,知道陶濯和他比較親近,所以在交易所遇上時,就主動過去攀談了一會兒。”

只有陶濯?那陶潋呢?

高靜歌沒查到陶潋?

林殊裝作不在意地問:“是嗎?那他還和誰比較親近?”

“孫殷......”

高靜歌數了幾個秦渝池多次合作過的導演,就是沒有提到陶潋。

林殊越聽越覺得困惑。

如果秦渝池和陶潋不親近,為什麽他以前一拿陶潋作威脅,秦渝池很快就妥協?就因為陶潋是好友的弟弟?

林殊直覺不對,看來他得找個契機去試探秦渝池,看看陶潋和秦渝池到底是什麽關系。

林殊撇撇嘴,朝高靜歌囑咐道:“注意安全,無論是分手還是轉正了,都要告訴我。”

“我知道。”

派對安排在邊星瀾的莊園。

莊園位處郊區,占了一大片地,房子修得和城堡似的,二十四小時開着燈和露天暖氣,無一點環保意識。

林殊對着後視鏡檢查發型,将西裝整理得無褶皺才下車。

熟悉的男歌聲穿過鐵栅欄,隐隐約約從莊園裏透出來。

心裏忽然有種不祥預感。

林殊放輕腳步,小心翼翼跨進門,穿過種得像迷宮似的雲杉樹。

砰——

林殊剛走過雲杉迷宮,煙花一般的巨響驀然響起。

“林殊先生,祝您生日快樂!”

無數細小的彩帶和金粉飄散在空中,落雨般灑在林殊眼前,甚至連眼睫毛上都沾了點。

南影的一半藝人都在,全穿着走紅毯時的高定,妝容精致,參加慈善夜盛典似的。

林殊微蹙起眉,視線從左到右掃過去,完全沒在一排紅男綠女中發現秦渝池的身影。

“邊星瀾呢?他在哪?”幾顆金粉入了眼,林殊煩躁地揉揉眼睛。

“邊總在為您準備驚喜,”一個不認識的小明星激動地說,“林先生,請跟我們來。”

還有驚喜?

難道是秦渝池?

林殊輕咳,用沉靜的面色掩蓋變得稍快的心跳,在衆人的簇擁中往內院走。

那當紅男歌手的聲音不知何時停了。

片刻安靜後,一聲極難聽的“Everything’s gonna be alright(一切都會好起來)”響起。

林殊一聽,就知道這是邊星瀾在唱歌,不僅錯拍,五音還不全。

腳步頓住,林殊實在不想繼續往裏走,但身後的衆人腳步不停,甚至還發出歡呼尖叫聲,興致高漲,仿佛聽見了天籁之音。

錢真難掙。

林殊長嘆口氣,已經接受了秦渝池沒來派對的事實,心裏隐隐有些失落。

好在邊星瀾的獻唱只有這一首,痛苦而漫長的三分鐘過去後,耳邊終于落得清淨。

邊星瀾将話筒交還給男歌手,在藝人熱烈的掌聲中,跳下臨時搭建的舞臺,大喊道:“我的殊兒,生日快樂!”

當着藝人的面,林殊不好威脅邊星瀾,只是瞪着眼睛勾起笑,和衆人一起鼓掌。

邊星瀾受了一記眼刀,終于有所收斂,嬉皮笑臉拉着林殊入座,繼續看自家藝人一個個上臺表演,活像個土氣的中年老板。

平日裏,邊星瀾的派對大多是纨绔的盛宴,酒池肉林,荒淫無度,全身上下能穿件沙灘褲都算不錯了,林殊幾乎不參與。

而今天,邊星瀾許是絞盡腦汁了,才想出這麽個無葷腥的派對,健康得像是公司年會。

男歌手女歌手紛紛上場,唱了無數首勵志歌曲,每首都在說“克服挫折,保持堅強,你就是最棒的”。

蠢蛋。

林殊挂着笑鼓掌,時不時瞪邊星瀾一眼。

被瞪無數次後,邊星瀾也有點尴尬了,小聲問:“殊兒,你怎麽啦?”

“還有多久結束?我要回家!”林殊咬牙切齒地說。

“回家?那怎麽行!蛋糕還沒切,大家也還沒有送你禮物。”邊星瀾驚訝道。

林殊忍住暴揍邊星瀾的欲望,不耐煩地說:“那現在就切蛋糕,禮物全部先交給靜歌。”

聞言,邊星瀾安靜一瞬,半眯着眼睛問:“你不會是因為某個秦姓先生沒來,所以才這麽煩躁吧?”

“不是!”林殊輕咳着否認,“我累了,現在就要回家。”

邊星瀾像是看透了一般,啧啧兩聲,“他今天在錄制除夕晚會,等到他結束,你的生日都過去咯。”

心頭的失落更甚。

秦渝池不是說“下周見”嗎?還以為會在他生日時見面。

工作狂魚。

林殊失了興致,再也沒心思看節目,等臺上的女歌手唱完歌,直接中斷表演,讓邊星瀾把蛋糕送上來。

熱鬧的歡呼聲中,蠟燭插在五層的巨型蛋糕上,林殊對着搖曳的燭光閉上眼。

林殊沒有認真許願,只是随意默念一句“希望今天能見到秦渝池”,就吹滅了蠟燭。

一刀切斷蛋糕,林殊終于能同各個藝人道別,在邊星瀾的“護送”下走出迷宮。

車子啓動前,邊星瀾趴在車窗邊問:“真不留下來?今天是除夕夜,你确定要回家孤獨地過?”

留在這裏他才會累死。

“我不孤獨,”林殊冷着聲音問,“桃子呢?他怎麽沒來?”

“在劇組拍戲呗,還能在哪。”邊星瀾無所謂道。

他這一世能改變和秦渝池的相遇,卻不知道陶芓湉能否順利留下來。

林殊翻個白眼,語氣嚴肅,“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對待他嗎?”

“我哪裏不認真?我們這可是一對一的,正經包養關系,還不夠認真啊?”邊星瀾攤開手說。

林殊一時語塞說不過,懶得反駁邊星瀾,直接拉起車窗。

邊星瀾差點被夾着手和腦袋,速速往後退,誇張地大叫,“你人面獸心,謀財害命啊!”

林殊沒忍住嗤笑一聲,很快踩下油門,看着後視鏡裏吃吃癟的邊星瀾,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車子從郊區駛回湖光山時,天色已晚。

林殊迫不及待跑進家,快速洗了個澡,将發蠟全部洗掉,換上棉質的睡衣,打開除夕晚會的直播。

網上的節目單顯示,秦渝池的歌唱節目在十點左右表演。

林殊躺在沙發上,刷刷微博,百無聊賴地等,任時間一點點荒廢。

好不容易等到秦渝池出場,節目卻很短暫,表演只持續幾分鐘,林殊還沒看夠,很快就結束了。

秦渝池表演完畢,林殊便覺得沒意思,關掉除夕晚會,又開始播放《小島少年》。

音響裏傳出秦渝池的臺詞聲,終于讓這一個人過的除夕夜熱鬧一些。

朋友圈裏全是年夜飯和紅包的照片,每個人都回了家,和家人團圓。就連不愛回家的邊星瀾,也去劇組裏找陶芓湉,秀了張十指相扣的圖。

林殊越看越心煩,丢開手機,在沙發裏翻滾,心想邊星瀾果真說得對,一個人過除夕夜确實很孤獨。

“大海,我要戰勝你!”好在秦渝池的電影能陪他度過這種時候。

林殊倏地一下坐起身,雙眼盯着放映幕。

接下來這一段是林殊最喜歡的畫面,反複看了無數遍,每次看都會心潮澎湃。

電影裏的秦渝池站在岩壁上,對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大笑,而後像隕落的星星一般,咕咚一聲墜入海裏,再無蹤跡,最後與海水融為一體。

每次看時,林殊都會被逗笑,心想十年前的電影潮流真是古怪,總喜歡把向陽和生命盡頭雜糅在一起,臺詞也意味不明,讓人看得暈乎。

叮咚——

電影裏的秦渝池落入海裏那刻,門鈴聲也跟着響了起來。

林殊摁下暫停,以為自己聽錯了,疑惑地轉過頭,看向玄關處。

叮咚——

門鈴又響了,林殊這才确定,真的有人站在家門口。

這麽晚了,還有誰來找他?

難道是......

心跳倏地變快,林殊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

怕是自己多想了,平白期待,林殊深呼吸幾口氣,平複心情,以免在開門後,發現門外的人不是秦渝池而太過失落。

林殊趕緊整理額前的軟發,清了清嗓,慢步走到門前,屏住呼吸打開門。

門一開,寒冷的冬風吹進屋,伴着零下時凝結的冰碴。

秦渝池站在門口,氣喘籲籲,左手提着禮品袋,右手提着蛋糕,就像曾經在大雪紛飛時趕回家一樣。

秦渝池臉上還帶着淡妝,亮粉在昏暗的燈光裏泛光,像是細碎的星光,正斑斓地閃爍。

“生日快樂,林先生。”秦渝池一開口說話,白汽絲絲縷縷洩出來,被風吹到林殊的面前。

心頭的孤寂感一下被消去,而後變成難以控制的悸動。

林殊微張着嘴,似是看呆了,愣着沒說話,耳邊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林殊不答話,秦渝池也沒像上次一樣莽撞闖進門,而是筆直地站在門口,又繼續道:“除夕快樂。”

在寒風中等了良久,沒有得到林殊的回應,秦渝池也有些無措,終是彎下身,只将蛋糕和禮物放進門內,半步都沒有踏進門。

“那......下次見,林先生。”秦渝池有些失落,揮揮手臂道別,準備轉身離去。

“等等,”林殊及時拉住秦渝池的手腕,“等一下!”

聞言,秦渝池面上的失落消去了些,眼裏暈着光,似是有些期待。

林殊抿緊唇,壓住怦怦的心跳,終于将秦渝池往門內拉,屏住呼吸說:“外面太冷了,進來坐。”

作者有話要說:

加班來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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