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故意找茬
南黎辰回到別墅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多。
擡頭望着窗臺漆黑一片，沈默的卧室早就沒了半分光亮。南黎辰心裏堵着的氣便蜂擁直上，想這男人果然對他不甚在意！
他們都半個多月沒見了，他毫不關心也就算了，沒想到他夜裏竟然睡的這麽早！這不是表面男人真的真的不關心他嗎？
車剛剛在庭院裏停穩，南黎辰便虎着臉從車裏下來，氣勢洶洶的打開門沖上住人的二樓，直接一腳踢開沈默的房門，怒吼道：“老師，我回來了！”
好半天，房裏都無人回應，南黎辰怔了片刻，轉身打開房裏的燈光，這才發現，沈默卧室的床上并沒有人在上頭睡卧。
老男人竟然不在這裏！
這個認知讓南黎辰更加氣憤，也不看現在的時間是否适宜，掏出手機便按下一串數字，沒想到剛剛打通，男人的聲音就從裏面傳來：“喂？”
“是我！”聽着沈默溫柔的嗓音，南黎辰咬牙切齒：“你在哪裏？怎麽不在家？”
“你回來了……”沈默的聲音似乎很困惑，低低的解釋道：“我在家啊。”
“你哪裏在家，我現在就在你房裏，根本連一只讨厭鬼也沒有！”
“……我在我家”沈默沉默片刻，而後才低聲說。
“這……”南黎辰一愣，這才理解沈默的意思。是啊，他怎麽忘了，這裏是他的別墅，根本就不是那麽老男人的家！
他不過是他的助理，住在這裏也不過是為了照顧他而已。
心裏的不爽不知為何來的更加猛烈，就好像一件很看重的東西，可是在他心裏，自己的看重顯得那麽卑微，自己相應的也就顯得無比可笑。
“少羅裏吧嗦！”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南黎辰冷冷吩咐：“我要你現在就回來，立刻！馬上！不要忘了你是我的貼身助理，你的每一天都是屬于我的！”
這麽霸道任性的話，估計也只有南家三公子說的出口，而且還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吧！
電話那端好久都沒有回話，南黎辰陰沉着臉，抿嘴間只聽得到自己激動氣憤的喘聲，以及那頭男人溫柔細微的小小呼吸。
“好……”很久很久，就在南黎辰以為沈默要挂掉電話時，沈默輕柔柔的聲音緩緩從話筒裏傳來。
柔柔的聲音吹進南黎辰的耳畔，就好像吹上了他的心頭，南黎辰心裏的煩躁沒由來就被安撫下來。還好，這個男人總算還有點自覺，若他在這個時候拒絕他，南黎辰發誓，他絕對會讓男人好看！
“那你快點！一個小時之類必須趕到！”嘴裏說着越來越霸道的話，南黎辰氣呼呼的踢掉鞋子躺在沙發上，雙眼直勾勾的瞪着窗外黑漆漆的天。
“好……”
“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一聲不哼的離開！”聽聽，某人越說越任性刁鑽了，可是不管，他就是要這樣說！
南黎辰承認，每當聽到沈默對自己無理要求的無限包容，他心裏都會覺得很是受用，自我滿足的膨脹感總能讓他舒舒服服的。
這個老男人，是不是能一直一直寵着他，包容着他，無限耐心的照顧着他呢？如果真能如此，那他總算不是讓他太失望！
“好……”聽到電話裏再次傳來沈默輕柔的回答時，南黎辰負氣的哼了聲，啥也沒說，直接關了手機。
空蕩蕩的豪華客廳，折騰了別人的南黎辰心滿意足的将手機扔在一旁，雙手枕在腦後，雙腿往茶幾上一放，專心等着沈默的身影出現。
有那麽一個短暫的瞬間，南黎辰心裏會突然犯迷糊，他會想：他現在在幹什麽？
是啊，他現在在幹什麽呢？這大半夜的，他不摟着美女香軟軟的身子夢周公，他躺在沙發上，到底實在幹什麽？
卧槽！答案居然是：他在等那個老男人回來！
翻個身，南黎辰抓着靠枕在懷裏死命揪揪，暗罵自己是不是有病啊！可是沒辦法，他超強的獨占欲和控制欲就是這樣，自己的東西，才不能讓他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這一切都是男人自找的，南黎辰壞心的想着，誰讓男人不守職業道德和規矩，他身邊的一切都只能聽他的，沒有他只言片語的吩咐，他不能違背他半點！
帶着這麽奇怪到驚悚的變态心理想法，南黎辰窩在沙發上，睜大雙眼盯着男人會出現的門口一直等一直等。也難得向來嬌慣的南三少，如此枯燥的事做起來也不覺得無聊。
也許是因為，他所等的，是那個在他面前總是很溫柔很溫柔，從來對他有求必應的男人吧？
身體一顫，南黎辰被自己腦子裏竄出來的想法吓一大跳，連忙甩頭将它從自己的思想裏去掉。他竟然會想着男人的好，呵呵，算了吧。
男人身上有什麽好的，全是缺點，就算偶爾有那麽一點點不錯的地方，那也是他當老師的時候欠他的！
南黎辰受不了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都能想着沈默想半天，無味的等待也就越發顯得不可初衷，拿起手機死盯着時間，幾乎是看它一分一秒的過去。
在很接近一個小時後，樓下傳來門鎖開動的聲音，南黎辰松了口氣，差點掀起的等的不耐煩的怒氣這才稍微平息了一點。
瞪着眼前出現的男人，南黎辰的目光很是兇狠，在這兇狠裏頭居然又夾雜了些委屈，就好像一個被父母抛棄的孩子，一語不發的瞪着。
沈默臉色很不好，蒼白的臉，紅通通帶着血絲的眼，再看他胸膛劇烈起伏的心跳，明顯是多日的疲累加急速趕路的後果。
“我回來了。”沈默望着南黎辰，難得主動開口。
南黎辰沉默，好半天才冷冰冰的說：“你還知道要回來？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呢！”
“黎辰……”沈默的目光微微有些吃驚，然後就沒有說話，低着頭站在原地。或許他想不通，一向避他如污穢的南黎辰今晚為何會是如此表現，就好像……
就好像他離不開他，巴不得要跟他在一起般，否則他的語氣何至于如此哀怨，簡直讓人不想歪都難。
這個人啊……
“你怎麽不說話了？”死死瞪着眼前明顯又瘦弱許多的男人，南黎辰心裏煩躁不已。他是怎麽生活的，會不會照顧自己？身體本生就不好，還不知道要好好補補嗎？
看他瘦成這樣，真不知道在夢裏對自己是哪裏來的吸引力！
沈默擡起頭，平靜如古井的雙眼微微跳動着光澤，而後輕不可聞得嘆口氣，樣子十分苦惱，就好像在跟南黎辰說，他要自己說什麽。
能夠看到沈默為自己困擾，南黎辰很是高興，心裏一點一點蕩漾出被關心被看護的暖流。盡管如此，他俊帥的臉上卻沒顯露出來，依舊板着臉，冷冷的瞪着。
“我要喝水！”突然，他如此吩咐。
“嗯。”沈默聽到後馬上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過來，默默遞給南黎辰。
南黎辰接過來，桃花眼挑了沈默一瞬，而後竟反手将水連杯子一齊摔進腳下的垃圾桶裏，嘴裏不滿的囔囔道：“我要喝啤酒！老師照顧了我這麽久，怎麽連這點小事都沒記住：我說的喝水就是和啤酒！”
那南少您為啥不直接說呢！！！
沈默一愣，嘴角嗫嚅着，乍一看似乎是在冷笑，南黎辰挑着眼望去，一時難以理解。“怎麽？你覺得我難以理喻？”
你不是難以理喻，你根本就是不可理喻，要不要這麽幼稚？
“抱歉。”沈默搖搖頭，好脾氣的開口，而後沒有半絲不耐煩的走到冰箱裏拿出一瓶啤酒，再次溫柔的遞給南黎辰。
南黎辰抿着嘴，像個任性的孩子一樣看着沈默手裏的啤酒，就是不伸手接過來。
不知道自己還有哪裏做不好，沈默呆了片刻，望了望南黎辰漂亮的桃花眼裏傲嬌的神情，心裏理解的嘆口氣，先打開啤酒蓋，再像伺候皇帝一樣将啤酒遞到南黎辰跟前。
“這還才不多！”南黎辰冷冷哼一聲，這才端着大赦天下的架子，極為傲慢的從沈默手裏接過一瓶啤酒，倒頭就灌進自己嘴裏。
沈默點點頭，抿着嘴在一旁站着，依舊是一言不發，這讓故意挑戰沈默耐性的南黎辰很是不滿。
他就是要故意找茬，他就是要惹男人生氣，他就是要看看男人對他究竟有多大的包容和忍耐！
可是現在男人一句話也不跟他說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以沉默控訴他的霸道無理？
仿佛是被男人看輕了，南黎辰一把将酒瓶扔在地上，撅着薄唇瞥了眼沈默，突然開口問道：“老師，我在維也納比賽的兩個多星期，你都是在幹什麽？”
沈默愕然，似乎覺得南黎辰是多次一問，可能是知道南黎辰的壞脾氣，他還是軟着嗓子回答道：“我母親病了，我跟你請了假，留在家裏照顧我母親。”
“這個不要你提醒，我記得！”南黎辰猛然擡起頭，惡狠狠的瞪着沈默：“我是問你為什麽那麽久，你一次電話也沒打給我？！”
“……”沈默呆了，瞬間想不出該怎麽回答。
南黎辰重重的冷哼，“無話可說了？”
“黎辰，你要我怎麽回答呢？”沈默半晌才無奈的解釋道：“你出外兩個星期，我之所以沒跟着也是經過你的同意的，我之所以不給你打電話，不也是你以前的吩咐嗎？”
頓了頓，沈默繼續說道：“是你自己以前親口說，不準我随便電話騷-擾你的！我兩個多星期不跟你聯系，應該是你最喜聞樂見的吧？”
“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又不是現在！”南黎辰眼皮一跳，無話可說，唯有強嘴道：“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心裏是怎麽想的！”
沈默偏開眼，貌似想繼續争辯，又覺得沒意思争辯。
南黎辰冷笑，恍如惡魔般的說道：“怎麽？如今被我問起就覺得無話可說了？還是老師你現在才知道，越來自己并不是一個十分負責人的人？以前當老師如此，如今當助理也是如此！”
”你……“沈默聞言，瘦削的身子劇烈的顫抖一下，腿腳連連後退幾步，似乎深受打擊，支撐不住就要倒在地上一般。
南黎辰的眼皮跟着一跳，生怕沈默會有什麽事，可是面子拉不下來，他只能将眼裏的目光放的更加嚴厲，借此來壓下自己內心的擔憂和恐慌。
“少裝模作樣！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好老師，不是一個好下屬就這麽難嗎？”南黎辰從沙發上坐直身子，捏緊拳頭緊盯着沈默的身體，嘴裏卻更加無情的吼道：“我最讨厭別人裝模作樣了！”
沈默沉默，低着頭，南黎辰看不清他面部的表情，可是他猜也猜的到，他此時的神态一定不好過。或許是因為看到沈默更加蒼白的臉龐，南黎辰的心裏猛地一抽，尖酸的味道盈滿口腔。
心中原是有些不忍的，南黎辰想過要開口道歉的，說他是有口無心，說他不是故意要羞辱他。可是面對這個一向是以高傲厭煩态度對待的男人，他怎麽開的了口？
南黎辰心中激怒翻滾，心裏沒有圓場的主意，偏偏沈默又是一味的沉默，這就惹得南黎辰在矛盾糾結之下更加的煩躁，心裏一煩，嘴裏說的話就越發的不由心——
“喂！老師你夠了吧，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你如今這副樣子是要給誰看呢！？”這番話沖出口，南黎辰恨不得将自己的舌頭割掉，他明明就不想再傷害男人的，可為什麽說出的話總是這麽刻薄！
老天，他可是從小千人寵萬人疼的南公子啊！
他為什麽要顧慮男人的想法，他就是對他不爽，他就是要折磨他，他就是要讓他自行慚穢，他就是要讓他為六年前的嚴厲付出代價……
無論怎麽說服自己，南黎辰發現，他的心已經軟了，并且還沉浸在深深的懊悔和內疚之中。
懊悔和內疚？
這是南黎辰完全陌生的兩種情緒，以前的他從未碰到過，所以現在，盡管心中糾結不已，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緩和房裏壓抑悶死人的氣氛，只能傻了般坐在沙發上，盯着沈默一語不發。
“你說的是，我的确不是一個稱職的好老師……”仿佛是自嘲般，沈默卻突然說話了，倒是把南黎辰吓一跳。
“你說什麽？”南黎辰心裏漏了半拍。
“我說……”沈默擡頭，對南黎辰卷起嘴角弱弱一笑，而後繼續以冷清清的聲音緩緩說道：“你說的很對，我以前不是一個好老師，現在也不是一個好下屬，你說的都是對的。”
“……”南黎辰呆在沙發上，好半天都忘了反應，俊眉一皺，硬邦邦的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默無所謂的聳聳肩，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夜色，仿佛不甚在意之前不愉快的話題般，沉聲問道：“已經很晚了，你不去睡覺嗎？”
南黎辰盯着沈默嘴角邊虛無缥缈的笑，桃花眼一眯，暗暗打量着沈默，想要猜透他臉部表情顯露出來的意思。可是很奇怪，他覺得自己猜不透他半分，卻總覺得十分的諷刺。
南黎辰不悅的從沙發上站起身，固執的說道：“不要岔開話題！我再問你一遍，你剛剛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黎辰，适可而止吧。”沈默這一次沒有拒絕回答，回答的話卻是南黎辰以前從未聽過的。南黎辰瞪大雙眼，差點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另一個人。
“你到底要說什麽！”南黎辰心底冒出一股慌亂，就像有什麽東西要從指縫裏溜走一般，他快要抓不住它了。
這個老男人，今晚為什麽會這麽反常……
該死的，他不允許他猜不透他的心，猜不透他下一秒會做什麽！
“我剛剛之所以說你不是個好老師，不是因為我怎麽怎麽樣，而是從客觀事實出發，你不要誤會！”南黎辰俊臉鐵青，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本來就不是個好老師，否則也不會在六年前就被學校開除！”
最後一句話南黎辰本應該說的很心虛的，可是在如此明顯要争氣勢的關鍵時刻，他不想示弱，說話的語氣也就十分的自然得理，仿佛說的都是事實一般。
“是嗎？”沈默點頭一笑，并不在這番話上下工夫反駁，算是認同了南黎辰的話，自暴自棄的笑道：“抱歉，曾經有我這樣不好的老師，真是讓你蒙羞了。”
“這……”根本就沒有想過沈默竟然會順着自己的話說下來，句句都是對自己的打壓，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自尊，南黎辰卻沒有感受到勝利後的得意感，反而內心十分的挫敗。
南黎辰知道六年前在學校發生的事，事實真相到底如何，沈默與他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如今兩人第一次談到這上面，沈默為何又不為蒙冤的自己辯解？
難道這個男人對于自己的名譽就這麽不在乎？難道他對于他對他的評價和看法就這麽無所謂？他應該反駁的！他應該義正言辭的反駁的！
又或者說，在男人心裏，無論他如何無理霸道的對待，始終都不能影響他情緒分毫？在他面前，他永遠都只能是一個無知淺薄的壞學生？
南黎辰越想心裏越煩，最後終于忍不住，大步踏到沈默身旁，剛準備說些什麽，沈默卻轉過身去，輕輕的說了一句：“我去替你放洗澡水，你洗個澡就睡了吧。”
看看，又是這樣滿不在乎的态度，又是這樣無限寬容的忍耐，又是這樣無比體貼的照顧，別人如果看着，只會覺得沈默是個如何如何好脾氣溫柔萬千的好下屬。
但是在南黎辰眼裏，沈默所有的一切表現的越完美，越像是帶了一副面具，真實的他被緊鎖在他個人的世界，外在的一切溫柔都是假的。
如果不是因為時過境遷，如果不是因為現在他成了他的下屬，他才不會對他這麽好呢！
雖然沒有什麽理由，但是南黎辰就是這麽想的，心裏一點一點冒出不甘心和委屈，就像貓爪子抓在他心上，讓他忍不住想做些出格的事來狠狠沖擊沈默。
他要看看，這個男人內心的世界是不是也像外表這樣沉穩端柔？用最不能忍受的方式侵犯他，他還能這麽無限忍耐的包容他的一切嗎？
“你想到哪裏去？休想離開這裏！”南黎辰怒吼一聲，猛地抓過沈默的肩，反手便将他摔在沙發裏，自己翻身壓在他上方，雙目赤紅的瞪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