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瘋狂叫嚣的聲音

這聲老婆......應該不是在喊他吧。

他擡頭去看封野。

那人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松垮的羽絨服沒有拉拉鏈，他雙手插在衣服兜裏，神情懶懶的，帶着點漫不經心的肆意。

确實沒有說話，從剛才一直都抿着嘴。

難道真的是他學習壓力太大，出現幻聽？

再說，就算他突然有讀心術，封野也不會喜歡他，更不會叫他老婆啊？！

且不說封野這種性格的Alpha叫人老婆太魔幻。

況且，他和封野平時話都說不上幾句，關系不算好，甚至有點小矛盾。

他經常跟着班主任、年級主任抓他們逃課。

好幾個和封野熟悉的體育生都看他不順眼。

洛韞突然想起，他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封野的畫面。

高二文理分班，三班新添許多面生的臉孔，大家嘴裏說着喜歡的明星、球星，很快熟絡起來。

他性格淡，和大多數高中生不一樣，沒什麽特別的喜好。

也就在這個時候，封野轉班過來。

某日，他去辦公室交資料，恰好撞見他被年級主任訓。

三五個高大的Alpha成排背靠牆，低頭不看主任眼睛，把訓話當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

Advertisement

年級主任的原話就是：“你們幾個臉皮比城牆倒拐處還厚！”

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只有封野，眼神略帶冷戾，一點也不虛的和年級主任對視。

他穿着寬松的短袖，胳膊線條流暢修長，後腦勺靠牆，站得筆直，嘴角緊繃。

年級主任看洛韞進來，添油加醋地諷刺：“看看洛韞，回回拿年級第一，再看看你們，爛泥扶不上牆，真的要被你們氣死！”

......路過的洛韞被迫接受那幾個Alpha眼神的洗禮。

只有封野那雙漆黑的眼眸，沒一點溫度，疏離又冷漠，等洛韞放好資料再回頭看時，其他Alpha重新低頭，只剩封野仍在看他，嘴角微微勾起，不知道在想什麽。

很多人都說像封野那種Alpha肯定要走體育生，球打得好，人又高，成績差了點，哪知最後選理科班，和他混得好的體育生都大跌眼鏡。

和封野再不熟，做了這麽久同桌，剛才那句話的音色洛韞還是能分辨出來。

确實是封野。

在場的人又只有他一個人穿西服褲。

寒風吹來，洛韞牙齒輕輕打了個顫。

應該是他的幻聽吧......看來晚上還是要少熬夜刷題，不然精神會出問題。

***

開學典禮在操場舉行。

主席臺在正前方，臺下是800米紅色塑膠跑道，內圈是人工草坪，隔着一圈跑道，主席臺對面是升旗臺，升旗臺往後延伸，連接着籃球場、羽毛球場、乒乓臺等。

跑道上擺放有幾張紅木椅子，坐滿來參加開學典禮的家長。

洛韞來得早，幫紀律委員整理隊伍。

“班長，你家長不來麽？”蘇濃往前瞅，他爸回頭笑着揮手。

上學期開過兩次家長會，蘇濃見過洛韞的母親，是個長相溫柔的Omega，笑起來有着江南水鄉的柔美恬靜。

“嗯，我媽估計有事，來不了。”洛韞擺弄手機，短信圖标并沒有紅點提示，唐栖還沒回他。

“這樣啊。”蘇濃笑笑：“那我讓我爸幫忙照幾張相，穿得這麽好看不紀念下多浪費啊。”

洛韞皮膚白，長得好，是年級上公認的校草。

校草是全校評出來的，初中的小屁孩也有參與，Alpha和Omega數量比Beta少，物以稀為貴。Alpha天生有着出衆的領導能力和體魄。Omega樣貌漂亮，在班上基本是大熊貓的存在，這樣一來，Beta更是被襯得平平無奇。

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洛韞硬是憑借出挑的長相和優越的成績，榮登一中校草的寶座。

蘇濃想着，不經意瞥見姍姍來遲的封野，他高，穿一身黑，在一片白中極為顯眼。

不過封野當時要是有參加校草評選，他說不定會多掙紮一下。

校領導冗長的發言快要結束，學生會的人來通知洛韞，讓他去做演講準備。

在後臺，沉寂許久的電話終于響起。

洛韞面露喜色，小跑到角落接電話：“媽。”

“洛洛抱歉啊，媽媽今早才看見你的消息，小芸這邊還有點不穩定，所以......”唐栖沒有把話說完。

洛韞明白她意思，定下心神後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不來也沒事，班主任就是讓我順道問下。”

那頭沉默兩秒，傳出淺淺的笑聲：“那寶貝加油，晚上媽媽給你做麻辣魚。”

“媽，把電話給我......”電話那邊有小姑娘的聲音在叫，“哥哥。”

洛韞想起妹妹的小酒窩，眼尾往上揚，聲音比平時軟了好幾分：“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呀？”

“沒有不舒服，下午就可以出院了，護士姐姐給了我一塊糖，晚上帶給哥哥吃。”洛芸捧着電話，笑着撒嬌。

因為經常往醫院跑，比起初中一些早熟的小女生，洛芸性格單純，心智小，她喜歡漂亮哥哥，喜歡往洛韞懷裏鑽。

“那哥哥晚上回家也給你帶棒棒糖吃。”

那邊笑呵呵答應，又聊了好幾句，洛韞心情放松了些，聽見主持人報幕，他挂了電話，脫下羊羔毛外套，款款上臺。

***

他一上臺，本來昏昏欲睡的學生突然來了精神，人是視覺動物，比起快禿頂的領導，他們更喜歡樣貌俊俏，身形勻亭的校草。

純白的襯衫勾勒纖腰，額前碎發往後捋，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褲子緊密貼合腿面，襯得他兩條腿又長又直。

洛韞的音色清越幹淨，吐字清楚，像雨天自屋檐往下滑落的水珠，滴答滴答，聽上去很舒服。

沒人知道，洛韞已經被凍成狗了。

他極力克制着牙齒打顫，勾着嘴角，保持良好的形象，完美地完成任盈交給他的任務。

蘇濃收到他爸傳過來的特寫，咂巴咂巴嘴，欣賞了一番，再點開一中的Omega群。

群裏部分人是小號，蘇濃沒有遮遮掩掩，用的是大號。

群裏很多人認識他，畢竟大部分洛韞和封野的照片都是他偷拍的。

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蘇濃]：好看嗎？好看就保存下來多看看！[圖片]

[嗚嗚嗚嗚，好看好看，洛哥真的好帥！]

[可惡，為什麽他不是Alpha啊，是我就上了！]

[就着這照片，我能多吃兩碗飯！]

[出息！我能吃三碗！]

蘇濃笑笑，忽然看見群裏又有人偷拍了封野。

是側臉照，照片中的他吊兒郎當，胳膊搭在另一人肩上，脊背微弓，立體的五官側顏沒有一點瑕疵，眼窩深邃，鼻梁直挺，看得一群Omega又忍不住尖叫。

蘇濃回頭看封野，見封野盯着主席臺一動不動。

聽得還挺認真。

***

主持人宣布解散，安靜的氣氛一下熱鬧，學生們熙熙攘攘，部分學生往小賣部鑽。

上官毅早已在Omega群裏潛伏多年，為的就是了解Omega的喜好，方便他高中來段甜甜的戀愛。

潛伏大半年，他終于明白一中Omega的喜好。

一個是洛韞，一個是野哥。

“還真別說，洛韞确實好看，群裏的Omega又開始鬧騰了。”上官毅大拇指滑動屏幕，快得快按出殘影。

他不禁感慨道：“幸好班長是Beta，不然一大波O吵着喊着給他生猴子，老子競争力全無啊。”

聞言，封野微不可查地挑眉，身子往前湊了湊，他比上官毅高小半個頭，站在後面輕松看見手機界面。

“停一下。”他突然說。

“啊？”上官毅頓了下，不過還是聽話地暫停滑動。

屏幕上的照片映入眼簾，應該是站前排人放大攝像頭怼着臉拍。

照片裏的洛韞垂着頭，纖長的眼睫卷且翹，在白皙的臉上拓下一彎淺淺的剪影，臉蛋幹淨，五官精致得有些冷感，琥珀色的眼眸又帶來一分暖意。

照片很快被“啊啊啊啊啊”的瘋狂消息頂了。

“把剛才那張照片發我。”封野說。

上官毅蹙着眉往上滑，找到那張照片：“你要班長照片幹嘛？”

封野笑得有點邪性：“你說，我要是追他，能追到手嗎？”

“.....”上官毅沉默了好幾秒，後知後覺回神，差點大喊出聲，“不是，哥，你沒必要犧牲自己吧？”

封野蹙眉：“什麽叫犧牲自己？”

上官毅：“難道你不是想打入敵人內部，獲取班長動态，為我們幾個逃課謀福利？”

“......”封野重重地拍他腦袋，暗罵了句：“呆子。”

上官毅站在原地捂頭，看着走遠的封野，回想剛才封野鄙視的表情，怒喊：“那你總不可能是喜歡他吧？！”

要知道洛韞可是Beta，是沒有信息素的Beta，又不能安撫Alpha的易感期，Alpha和Omega天生一對，AB天生不配套啊。

他這突然冒一嗓子，周圍人全都聽見了，窸窸窣窣的交流聲響起。

“靠，封野有喜歡的人了！”

“不會是二班的那什麽林可吧？”

“不至于，封野都已經拒絕林可了啊，他最不吃的就是可愛甜美型的Omega吧？”

***

自從突然聽見封野的心裏話，洛韞有點疑神疑鬼。

整個上午，他都在暗中觀察。

大少爺還是那個樣子，并沒有什麽特別奇怪的地方，上課不是在玩手機就是睡覺。

倒是他有點不對勁。

可能是最近幾天沒休息好，一直犯困，看封野睡得舒服，他也跟着連打好幾個哈欠。

很少見到洛韞精神萎靡的樣子，任課老師頻頻看他好幾眼。

時不時抽他起來回答問題，洛韞靠着不停起身，才勉強沒睡過去。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學校特意安排的ABO生理健康課。

洛韞打算這節課補補覺，生理課的教育，對Beta來說基本無關緊要，Beta并不能嗅到AO之間的信息素，Omega的發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對Beta來說更是難以想象。

“......Alpha的易感期并不規律，一年大概三四次，Omega的發情期一月一至兩次，每次持續3-4天，身體特殊者除外。”

臺上的老師緩緩講着，聽見有學生問天命之O，AO匹配度100%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要知道，AO之間天生吸引，社會上普遍的情侶匹配度都在70%，85%以上的都很少。

老師扶了下眼鏡：“是真的哦，準确點來說，在醫學上匹配度超過95%以上，就能稱為天命。”

PPT切換到ABO生理構造圖時，全班學生都發出羞恥的噫聲，幾個Omega更是不敢擡頭，老師嚴肅地說：“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正确認識自己，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講到Omega的發情期時，全班的Alpha都有點躁動。

“讓我聞聞你的味道呗。”上官毅見蘇濃耳根紅透，沒皮沒臉地出口調戲，“聽說Omega大多數是果香、奶香、花香，你是什麽味的啊？”

蘇濃咬着唇，他的性格比大多數Omega外向，但被Alpha出口調戲時，還是忍不住尴尬，他知道上官毅沒有什麽壞心思，但這并不代表他可以對他展示自己的腺體。

後頸的腺體是很私密的部位，是最能勾Alpha去咬的地方。

上官毅還在那兒不依不饒，身子微微偏着，想去嗅，像只大狗狗一樣。

桌腿被猛地踹了下，前排的封野眼神冷銳，睨了上官毅一眼：“你他.媽要臉嗎？什麽時候學會性騷擾了啊？要是蘇濃去告你，非得關你個幾天才安分。”

上官毅讪讪地摸鼻子，低聲說了句抱歉：“對不起啊，我剛就是有點激動，我下次請你喝奶茶。”

蘇濃嗫喏應聲，朝封野報以感激的眼神，封野見後排安分了，轉頭時身子微微一頓。

他瞧見洛韞，如高貴的天鵝垂頭，纖細的後頸膚如白雪，白得像沒見過光。

毛線帽壓住軟軟的頭發，一點碎發俏皮地從邊緣鑽出來，靠近耳垂的側頸點綴着一顆紅豔豔的痣。

那片皮膚光滑細膩，并沒有勾Alpha的腺體，也沒有Omega特有的信息素。

封野卻挪不開眼，他還是嗅到了，憑借Alpha的狗鼻子。

一點點淡淡的柑橘檸檬，陽光又清甜，裹挾着軟發，被壓在帽子裏。

牙根有點麻，帶着心底情不自禁破土的欲念。

[好香。]

[好想咬。]

[咬下去能标記嗎。]

洛韞耳畔萦繞着瘋狂叫嚣的聲音，饒的人不能安眠。

他緩緩睜開眼，偏頭，對上封野的眼神。

......充滿獸性的、欲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