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就是那個憨批
直到下午放學, 封野都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洛韞很少見他這樣，他沒有要求封野接下來的課都要認真聽, 要是引起他的排斥反而适得其反。
下午放學的鈴聲敲響，學生們紛紛起身，老師還沒走出教室門，嚴肅的課堂一瞬變得熱熱鬧鬧。
洛韞跟着蘇濃在校門外的流動攤販上買了炒飯回教室吃, 吃慣了食堂，有時候換換口味, 回去的時候見班上好幾位家長陪着孩子在吃飯。
正處緊張時期，家長也開始注意孩子的營養, 晚飯這個點, 部分學生家長會送飯過來, 比起用心烹饪的家庭飯菜，洛韞的晚餐稍顯簡單。
洛韞打開溫熱的保溫盒飯，一份簡單的青椒肉絲炒飯，才出鍋不久還冒着熱騰騰的白霧, 過年後肉價雖降了下去, 但路邊攤老板仍秉承着雷打不動的節約食材的信念。
蘇濃看着那滿滿一層青椒和少得可憐的肉絲, 默默吐槽：“分明就是青椒炒飯！”
洛韞一邊笑，一邊拿出兩人買的鹵雞腿放飯上。
坐在洛韞前排的家長看見，不禁感嘆：“瞧瞧人家洛韞, 人家家長還不送飯呢，都能拿第一。”
王楚英是三班的學習委員, 女孩, Beta, 像是聽煩了她媽說的這些話, 王楚英沒好氣地怼回去：“天天說這些煩不煩。”
洛韞和蘇濃坐在位上，稍顯尴尬，洛韞更是如此，作為家長群裏人人皆知的年級第一，家長們拿自己孩子作比較時，時不時會提上他一句。
三班學生成績本就不錯，上學期還暗暗不服氣，到了現在，基本已經接受躺平，畢竟洛韞經常比年級第二高二三十分，他們也就習慣了這種差距。
洛韞一口一口舀着飯往嘴裏送，動作偏快但并不是狼吞虎咽，比起其他邊說話邊玩邊吃飯的學生，洛韞吃起飯來臉頰一鼓一鼓的，速度極快地細嚼慢咽。
封野拎着自己的飯盒走過去，見狀，擡起手，伸出食指去戳了下洛韞白淨的臉蛋。
“你幹嘛～”嘴巴裏塞着飯，尾音微微上揚。
猛地被這麽一摁，蘇濃差點成為洛韞噴飯的受害者。
洛韞兩三口把飯咽下去，覺得封野無聊至極，話都懶得說一句，只是用懶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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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讓我進去呗。”封野勾着唇，他單手撐在桌面上，俯腰時，高大挺拔的身材輕而易舉将洛韞遮住，衣服上淡淡的小薄荷味道擴散至洛韞鼻尖。
這味道還挺解膩。
洛韞如此評價。
估計封野打死也想不到，Alpha向來引以為傲的信息素會被這樣使用。
洛韞起身很慢，動作像極了動畫片裏那只做事悠閑的樹懶，封野耐心十足，慢慢欣賞着，想到那只粗線條且算不上好看的樹懶，封野又覺得洛韞和它一點也不像，封野剛坐回座位上，後面傳來一聲仿若能氣吞山河的吆喝。
“我點的火鍋到了！要吃的一起來吃啊！”上官毅面帶春風，拎着一大包外賣，隔着大老遠就能看見口袋上龍飛鳳舞的“小龍坎”三個大字。
走過來瞥見蘇濃和洛韞極其簡陋的晚餐，上官毅不禁啧了幾聲。
“別說哥不照顧你們啊。”他打開外賣袋，鮮香麻辣的紅油味在教室裏四溢飄散。
吃慣了清淡健康飲食，這種重口味的外賣深得學生喜歡，不到幾秒，洛韞身邊圍過來好幾個學生。
學習委員的媽媽瞥着鮮紅的油辣椒，也沒注意到自家女兒的那點嘴饞，她不贊同地搖頭嘆氣：“整天吃這些不幹淨的東西，對身體不健康啊，要是你們家長知道你們吃這種垃圾食物，肯定鬧心得很。”
一句還嫌不夠，她又接着補一句：“吃多了這種油，聽說還會影響智商。”
一下引起衆人的尴尬，筷子停在半空中，都不知道該夾不該夾。
學委王楚英似乎覺得這樣很丢臉，語氣頗為難堪地喊了聲：“媽......你沒事說這些幹嘛啊。”
她媽媽一點不覺得有什麽，還很自信地挺起胸膛，正準備再叭叭幾句，一雙木筷夾起最面上的一塊麻辣牛肉，洛韞嚼着，微笑道：“味道挺不錯的，偶爾吃一頓也沒什麽。”
學生嘛，都嘴饞，況且洛韞并不覺得自己的炒飯又比外賣好到哪裏去。
見班長都開吃了，幾名學生順着你一筷我一筷，尴尬的氣氛一下變得融洽。
蘇濃和上官毅兩人邊吃邊笑，洛韞保持着淡定，一轉頭憋了幾秒，心裏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趕緊擰開杯子瘋狂喝水。
舌尖火辣辣的，洛韞一點也不懷疑上官毅點的是魔鬼辣。
擰開水杯，仰頭，滾燙的熱水接觸到淡粉的舌尖，燙得他嘶了聲。
杯子差點沒拿不穩，還好封野眼疾手快地幫他扶着保溫杯。
指尖和指尖相抵，封野心有餘悸，熱滾滾的水要是灑在洛韞身上......
他想都不敢想。
“急什麽，差點燙到。”封野不知在氣自己還是氣洛韞，一想到危險，一團無名火哽在喉嚨。
他的分貝并不算低，聽見封野的大呼小叫，圍在蘇濃桌子上吃東西的學生扭頭往這邊看了眼，洛韞抿着唇，聲音有點軟地跟他們說了句沒事。
洛韞喜歡吃辣，但又對辣很敏感，湧上頭的辣味一過去，被開水燙的舌尖隐隐作疼。
精致的眉眼恹恹地耷拉着，洛韞說話時唇角下壓，帶着點不易覺察的委屈的鼻音：“疼......”
眼眸裏蘊着點疼痛引起的生理淚水，封野心髒跟着洛韞微顫的眼睫一起顫。
他說：“嘴巴張開我看看？”
洛韞微微張嘴，往外伸出一點點舌尖，頂端燙出了小泡，封野突然前湊了湊，舌尖一陣涼意。
黑發淩亂，穿着黑色衛衣，氣質又飒又帥的封野用很輕的力度往前呼了一小口氣。
帶着一點清爽的小薄荷味。
他的臉湊得很近，洛韞突然發現封野的眼睫很長，濃密烏黑，一簇簇地合攏。
“吹了還疼嗎？”封野蹙着眉說，“疼的話我去醫務室拿點藥。”
燙意像會轉移一樣，從舌尖燙到臉頰。
洛韞不自然地往後仰頭，讪讪地回：“現在不疼了。”
“真的不疼？我看你的臉好紅。”封野有些不相信。
像被踩着尾巴的貓，洛韞炸毛似的外厲內茬道：“是被，是被辣的，吃、吃飯吧。”
他垂下頭，機械地扒了兩口飯。
“一起吃嗎？這個不辣。”
金燦的滑蛋裹着鮮嫩的蝦仁的家常菜遞到洛韞眼前，封野打開盒飯剩下的兩層，一盒是勾芡得十分漂亮的糖醋排骨，一盒是老鴨蘿蔔湯。
“你吃的那個沒營養，和我一起吃吧。”封野把剩下的小菜遞過去。
水嫩的紅蘿蔔沾着紅通通的辣椒碎，看上去胃口大開。
在封野的邀請下，洛韞嘗了幾筷子，看上去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味道卻十分完美，糖醋汁酸甜适口，滑蛋一抿就化，老鴨湯也煲了很久。
洛韞的眼睛驚訝得發光，他回想起來，封野其實很少在學校食堂吃飯，也不怎麽帶飯，一般都是在外面上了網直接去餐館解決。
而Alpha喜歡的口味很多都是大魚大肉，什麽燒烤、烤肉、麻辣燙，每次封野帶着一身燒烤調料味回來，洛韞聞得很清楚。
很少見封野吃得這麽健康，他知道封野和爺爺住在一起。
以為是封野爺爺做的，洛韞很是佩服：“你爺爺的手藝好棒，每道菜都好好吃，這個酸辣蘿蔔也很開胃。”
他這麽一說，封野看上去似乎很高興，眼睛如黑曜石一樣亮：“是麽，看來你很喜歡這些菜？”
洛韞又夾了兩筷子，彎着眼睛點頭：“嗯，很好吃。”
封野勾了勾唇，跟着刨了兩口飯，嗓音甕聲甕氣的：“你喜歡就好。”
【果然爺爺說得沒錯！】
【要先留住老婆的人，就要留住他的胃！】
人一開心，氣場也變得不一樣，周身像撒着小花一樣。
洛韞指尖一頓，看着要是有了尾巴肯定搖得飛起的封野，結合不經意聽見的心裏話，不可思議的念頭在心尖閃過：“難道，這些都是你做的？”
對于洛韞如此敏銳的洞察力，封野暗暗在心裏誇了好幾句老婆真聰明，外帶好多句彩虹屁，在心裏誇夠了，封野面上波瀾不驚，眼眸微擡道：“嗯，我昨晚做的，賣相和口味沒有才出鍋的好，剛我爺爺熱了一遍給我帶過來的。”
他以前完全不會做飯，大少爺在家裏自然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家傭把裏裏外外打點得很完美，他也是跟着爺爺一起住後，這才慢慢被慢慢教了出來。
見洛韞這麽喜歡他做的飯，封野差點生出平日裏老爺子口味的挑剔是為他好的錯覺。
難怪老爺子經常說：“你奶奶就是看我飯菜做得好才答應嫁給我的，你想不想讨老婆開心？！”
知道這些菜竟然出自封野之手，洛韞對他無比欽佩，要知道他可是廚房破壞小能手，把飯菜燒糊對他來說都是小意思。
“那你真的還挺厲害的。”洛韞道。
封野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像公孔雀開屏一樣炫耀自己，最後還不忘說哄人開心的話。
“班長你這麽聰明，手藝應該也很不錯吧，我當初上手後學得賊快，腕力又穩，我爺爺還說什麽再專心練個幾年說不定能切文思豆腐，透月亮的蘿蔔片......”
他越說越起勁，沒注意到洛韞紅通通的臉。
“每次看見電視劇裏把糖當成鹽放，把廚房炸了的劇情，我都覺得特別假。”封野喝了口湯潤喉，“怎麽可能有這麽憨批的人。”
一道冷冷的，不帶有任何一點波瀾起伏的話響起。
洛韞羞愧地捏緊指尖，慢吞吞地說：“......我就是。”
對上封野微微瞪大的眼睛，洛韞心虛：“你嘴裏說的那種。”
說到這，洛韞咬了口白蘿蔔，覺不承認自己是憨批，于是換了個詞：“比較蠢的人。”
“我倒覺得電視上有的劇情就很真實啊，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說對吧......”說到最後，洛韞口氣越來越虛。
“......”吹彩虹屁吹到馬腿上。
封野恨不得立馬給自己嘴巴來兩拳。
叫你亂幾把說話，現在把老婆得罪完了。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洛韞跟着蘇濃去衛生間，洗完手，洛韞最後憋不住問了句：“蘇濃，你說我做個菜把糖當成鹽，是不是特別蠢啊。”
剛才蘇濃在後排也聽到洛韞和封野的談話，此刻，他很認真地把着洛韞的肩膀，态度十分嚴肅：“你覺得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們那可愛又敬業的化學老師嗎？”
“我不就是那麽一慌嗎？”洛韞十分沒底氣地說，“就放、放錯了，再然後火太大，就炒糊了......”
蘇濃語重心長地拍他的右肩：“沒事，你不會做飯，你男朋友會做飯就行了。”
在洛韞還傻乎乎地張開嘴巴“啊——”的時候，蘇濃自然自語道：“沒想到封野竟然會做飯，好加分啊，太反差萌了吧。”
回到座位上，洛韞手心手背濕溻溻的，他拿衛生紙剛擦幹淨，手背就被封野擠上一顆豆豆大小的，淺綠色的護手霜。
聞上去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薄荷味。
封野擰瓶蓋時，手都有點抖。
見洛韞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看他，封野緊捏小薄荷圖案：“一中寶貝的手要好好愛護，這可是考滿分試卷的手。”
一中寶貝的手。
寶貝的手......
洛韞耳尖很努力地發起燙，以此來證明它的存在感。
淺綠色的護手霜和白皙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是一個色系，洛韞盯着看了下，然後把手微微擡起。
“你要幫我塗嗎？”洛韞說道。
在這一瞬間，封野的眼神霎時閃過好幾種情緒，有錯愕，驚喜，甘願，喜歡，繪成絢麗的煙火在漆黑的眸底綻開。
“要，要的，我幫你塗。”封野的手大很多，合攏時能把洛韞的手整個握住。
其實剛才他就想摸摸的，但想起白天讨論的事，一想到洛韞萬一知道他一直都在想親親摸摸捏捏抱抱老婆，生氣了怎麽辦。
比起親近，封野更害怕洛韞讨厭他，讨厭他的接觸。
封野垂着頭幫洛韞揉手，額前碎發擋住線條凜冽的眉骨，透過細碎的碎發縫隙，洛韞能看清男生黑白分明，熱忱又幹淨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