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社死

傍晚,孟衡端着洗腳水進來的時候,沈聽瀾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還好那人應該只是應着玩兒的。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太監放下熱水就準備出去了。

“站那,去哪兒啊。”

沈聽瀾還不太能彎腰,容易扯着傷口,此刻還等着人脫靴呢。

孟衡聽話站定,搓了搓手看上去有些局促,“相爺吩咐奴婢給您打水,然後叫奴婢出去候着就行。”

他聽到這吩咐的時候心底也有些奇怪,但瞧着裴相那沒什麽表情的臉再看看旁邊抱着個劍的蘇秦,那半個不字就在喉嚨間不上不下的,最終還是咽下了。

沈聽瀾聽到這個回答,雖在預料之中,卻還是沒忍住深吸了一口氣。

“孟衡啊,本王最近是不是待你太好了,才叫你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了。”

孟衡這太監,忠心歸忠心,但有時候膽子太小還容易被忽悠,不時常敲打敲打還真是不行。

“奴婢不敢。”

“不用跪,本王說了那麽多遍,怎麽就是不進腦子呢。下次再這麽想替裴相做事,本王就去替你說一聲,日後就留在相府當差吧。”

這話倒不全是在吓唬他,用着舒服的人光有忠誠也是不夠的。

“行了,不必多說了,來替本王脫靴。”

有些話點到為止,他若是個聰明的就該知道怎麽做了。

小太監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就要去脫,但手才碰到靴子,一道帶着不悅的低沉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本相不是說打好水就出去候着嗎?”

門口站着的赫然是剛剛吩咐他的裴昱瑾,眸光帶了一絲冷厲,怪吓人的。

“脫你的,管他作甚。”沈聽瀾動了動腳示意他繼續。

這一個比一個兇,這年頭太監也不好當啊。

孟衡頂着背後那有些滲人的目光,顫抖着手就要去繼續剛剛的動作。

“蘇秦,把人給我扔出去。”

裴昱瑾為官素來喜歡先禮後兵,但其實他更喜歡後面的這種方法,簡單高效,不用白費口舌。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孟衡就像是只小雞仔似的被拎着領子提溜出去了。

當然也只有蘇秦知道被他提在手裏的人有多麽的配合,連掙紮都沒有。

也是,這種要命的修羅場,不趁早逃是真沒他好果子吃。

“裴昱瑾你放肆。”

上午還同他道歉呢,怎麽晚上就又變回原來的那幅狗樣子了,不過不得不說還是這樣子看得習慣。

“殿下親口吩咐的事,君子不可食言而肥。”

裴昱瑾只瞥了一眼被拖走的孟衡就又将目光放回到了他的臉上,全然不顧他的怒意,提步走近在他面前停下。

“本王不是君子。”是鹹魚。

沈聽瀾說這話時一點都不心虛甚至還有幾分理直氣壯,畢竟他可從來都沒給自己立過這麽有難度的人設。

“可臣自認是君子,既是應下了殿下的要求便沒有失信的可能。”

他說這話時聲音放得很輕,好像是想蠱惑對方答應。

“本王說過了,那是戲言。”

瞧着他真誠的面容,沈聽瀾話音裏的怒意也消散了幾分。

“可臣當真了。”

見了鬼了,沈聽瀾竟然覺得在這人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委屈。

以前怎麽沒覺得這姓裴的竟然如此難纏。

“所以,今日臣是必然要履約才會離開的。”

好嘛,果然是錯覺,這人怎麽會委屈呢,從來只有他強迫別人的份。

要是為了這件事喊救命,或許是會有禁軍沖進來他解圍,但到時候丢的就不僅僅是裴昱瑾一個人的臉了。

權衡利弊後,沈聽瀾想開了。

洗就洗吧,權當是去足療店了,過了今天他也是享受過主角攻服務的人了。

“行,那你洗吧。”

沈聽瀾雖然心底已經勸服了自己可面上還帶着一絲勉強。

“謝殿下成全。”

裴昱瑾單膝跪在他的面前将他的腿放在自己曲起的腿上,替他褪去鞋襪。

沈聽瀾還是想不明白,這主角攻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嗎,為什麽這麽執着于給他洗腳。

唔,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被腳上突如其來的暖意牽去了思緒。

低頭一看,他的一雙腳被裴昱瑾捉在手中,待反應過來後,沈聽瀾兩手撐着床榻将腳收了回來。

速度很快,快到裴某人沒來得及握住就讓他跑了。

裴昱瑾還維持着剛剛的動作,指尖還有那人足底的溫涼。

那是一雙不大的足,很白,很軟。

似是瞧出了那人眼底一絲沒有藏好的驚恐,裴昱瑾裝作不在意地攪了攪盆中的水。

“殿下,水要涼了。”

不急,把人吓跑就得不償失了。

不知道為何,沈聽瀾剛剛在這人的身上嗅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但這種感覺轉瞬即逝讓他抓不住那點頭緒。

“殿下。”

見人有些愣神,裴昱瑾便又喚了一聲。

沈聽瀾的腳常年冰冷,泡泡熱水會好受很多。

聽到這話,他也不再藏了,只是說什麽都不會再踏在這人的手上。

他将腳直接放進了水中,卻不防“嘶”的一聲。

好燙。

他急忙将腳擡起,帶起幾滴水珠,其中一滴竟是濺在了裴昱瑾的頸側。

完球。這水珠的方向屬實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水真的是太燙了。”

情急之下他都沒有用本王這個自稱。

卻見一向講究的裴相不甚在意地用衣袖将那水滴拭去,道了句,“無妨。”

這反應也有些超出沈聽瀾的認知了。

可裴昱瑾應當是真的不在意,因為他用手掬起一捧水淋在他略顯冰涼的腳上。

“殿下先适應一下水溫再泡會好些。”

流動的液體溫度稍微低了些,等覺得不那麽燙了他才将腳整個浸泡在水中。

剛剛就察覺到對方的不自在了,裴昱瑾此刻也并無旁的動作,只是讓他自己泡着。

還是等水溫差不多降下來了才去把那雙腳撈了出來用棉布包住,吸幹水後放在了床上。

這整個過程從開始到結束,裴昱瑾都沒有遵從內心深處的欲望去捏一捏那雙白嫩的足。

他還不想被那人當登徒子,至少現在不想。

“今日,有勞裴相了,時辰不早了,您回吧。”

雖然他沒再做些出格的事,可沈聽瀾還是覺得剛剛的接觸讓他耳後微紅。

為了避免不自在,他們還是不要單獨相處的好。

“殿下客氣了,您早些休息。明日……”

“明日不必。”

雖是才聽了個開頭,沈聽瀾就下意識地打斷了。

有些事兒經歷一遭就夠了。

“不必什麽?臣想說的是殿下既已能下床,明日便出去透透氣,此地除了适合狩獵也極适合踏青。”

裴昱瑾眼底的那絲笑意根本就不想藏。

轟的一聲,沈聽瀾覺得有一道火花在腦海中炸開了,耳後的那一抹紅也蔓延到了面部。

讓你自作多情,這不純純社死現場。

天知道他本不是這麽想的,無非是說話忘過腦子了。

“本王還能想些什麽,不過是不必出門,想多躺躺罷了。”

沈聽瀾這會兒就是硬着頭皮也要瞎編,總之他是不會承認他剛剛想說的是什麽。

只要我足夠肯定,就沒有人能夠拆穿我。

“既然如此,那臣就不叨擾殿下了。”

為了給他留些顏面和空間,不用他開口趕人,裴昱瑾就自覺退了出去。

孟衡重新被允許進帳的時候就看見自家主子趴在床上把頭埋在枕中,動都不動。

哎呦,這不得悶壞了。

小太監趕忙小跑到床榻邊勸解道,“主子這是遇見什麽煩心事兒了,跟奴婢說說,實在不行打奴婢幾下出出氣也好,可不興這麽悶着。”

從聽見腳步聲起,沈聽瀾就知道這小子回來了。

關鍵時候幫不上一點忙的家夥,也就能當當心情垃圾桶了。

“孟衡,本王想換個星球生活。”

沈聽瀾擡起頭感嘆了一句,很快又把自己埋了回去。

“啊?奴婢愚笨。”

小太監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主子爺的話拆開來每個字他都懂但合在一起就不那麽明白了。

“本王想一個人待會兒,今夜不用你伺候了,自己找個地兒去睡覺吧。”

沈聽瀾沖他擺了擺手卻并不擡頭。

許是察覺到了主子言語間不耐,孟衡這次倒是沒有多嘴,而是找了個主子看不見的地方守着,省的讓他瞧着心煩。

人生多艱,裴昱瑾這人天生就是克他的,原身能成為他的白月光那真是三生不幸。

沈聽瀾直到實在是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才翻了個身,眼神空洞的望着帳頂,對未來的生活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絕望。

裴昱瑾将來能不能厭惡自己他是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這會兒挺讨厭這個處處壓他一頭的男人。

這種嘴毒“心黑”的男人,活該注孤生。

他在心底惡狠狠地想,完全是在發洩剛剛丢臉時的怒氣。

但這般怪罪,屬實是有些沒道理了。

“殿下。”

剛剛已經消失了的小太監這會兒又在帳簾處探了個頭,試探性地喚了一句。

“說。”

這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了,活像是被什麽妖精吸幹了元氣。

“蘇侍衛來送相爺給您的信。”

“不收,退回去。”

收了還不知道又得給自己添什麽堵呢。

作者有話要說:

妖精?是不是姓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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