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春

徐燃回到母親周玉嬌在法國的房子:“怎麽樣?她還在生氣?”

父親徐蕭從樓梯上下來,他先去到咖啡機那兒,須臾,端了兩杯新出爐的咖啡,過來坐下:“給。”

徐燃接過,呷一口:“我剛剛聽到上面她砸東西的聲音了。”

“現在剛睡下。”徐蕭的聲音較為穩重:“她現在越來越敏感,很多次自殺都是命懸一線。有很多時候,我覺得一個人陪在她身邊,想死的那個人是我。”

徐燃沉默地坐那兒,狀若無虞,實則沒人看到——他将咖啡杯沿又握緊了一寸:“幸好,在她心裏,我總是闖禍的那一個。而且現在,宋言庭那邊果然松口了。”他怕的,從來不是宋言庭。他怕的是別人一次次提及她最畏懼的回憶。

“那比一百個徐燃退圈沖擊力還大的徐暮,幸好,現在不再有人提及。”

“我沒想到……”徐蕭聞言頓了一下:“你動作會這麽快。”

徐燃:“你不是說過麽?爸,我其實性格像她,決定了,就會勇往直前。你讓黎軟給我那份u盤的時候,不也是想借此緩和我跟媽的關系麽?”

是這麽說沒錯,徐蕭如此想到,可他當初并沒有讓他退圈的意思,也只是單純,想讓他能更了解玉嬌……

沒想到,真是……

徐蕭輕一擡眼。

心下一沉:這個兒子還是更像玉嬌,他們都是在某種意義上,魄力十足的那種人。

踩刀尖都不想後悔。

徐燃:“爸。”

徐蕭回神,将手中咖啡一口喝盡,站起來:“陪我一起上去再看看你媽。”

“好。”

Advertisement

走了一段路:“對了,黎軟怎麽樣了?”徐蕭問及這個人名。

樓梯上走路的另一個身影倏然一頓,之後,有微沉的聲音發出:“她短信裏說,那天比賽失聲,是過度練習。現在已經回到叔叔阿姨邊上了。”

“有介紹認識的醫生給她嗎?這孩子……”徐蕭也沉吟一瞬:“從小做什麽都恨不得用百分之兩百的力氣……她家還債的事也是……”

哪有一個年輕輕姑娘,二話不說扛一身債務悶頭一幹許多年。

毫無怨言。

徐燃:“介紹了。”又默了聲:“介紹的時候,她自己說已經聯系好了。我跟叔叔阿姨也确認了一下,是個好醫生。”

“那就好。”

說着,徐蕭側眼看了兒子:“小軟和你以前的那些女朋友不一樣。”

擡眼看父親一下,

又聽見徐蕭說:“別耽誤人家。”

T城。

雪後初霁。

黎軟撐着下巴看不遠處的護士圍繞着一個長相頗優的醫生。

醫生卻像是沒注意到護士眼裏的愛慕,一心撲在靠窗病床上的老大爺。

黎軟默默為護士的少女心點了蠟。

“七號床,黎小姐,來,量體溫了。”那個花癡護士戀戀不舍推着車走過來。

黎軟飛速拿一本書佯裝自己剛剛是在看書的狀态。

等護士到了跟前,她将書合上,然後乖乖拿過溫度計。

一邊将溫度計放好,黎軟一邊聊天:“文醫生确實長得很好看啊。”

小護士看她一眼,耳根莫名發紅,在放藥的時候,終于鼓起勇氣轉身吐出幾個字:“我們醫院不準醫患談戀愛。”

哈。

黎軟覺得小護士萌萌的,露出了然笑意的瞬間,又為了顧及護士的心情,瞬間擺出一張淡定的臉。

她迅速轉了話題:“時間好快啊,今晚就是年夜了。”

護士狐疑看一下黎軟,心裏納悶了:文醫生說,這姑娘如果晚來一步醫院。整個嗓子都要廢了。

也不知道瞎吃了什麽東西,嗓子都被藥物腐蝕了點。

“所以,臨近過年,黎小姐不要瞎吃東西了。您的嗓子不是開玩笑的。”

那一瞬的有仇必報一閃而逝,旋即,病床上姑娘又是那副溫暖的樣子。

病房裏是她因嗓子康複期而很小很小的聲音:“過年了。”

“我知道。”護士即将走開。

黎軟:“冬天要過去了,春天很快就會來的。文醫生很專注,但好像對書法很喜歡。”

“嗯?”

“他身上有很多墨水味。”

黎軟從桌上拿起一本歌詞本,

她想——暗戀的人,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護士走開。

她寫下第一個字——于。

第二個字——甜。

以為只是小把戲,但好像不止如此。

她會找她好好聊一聊,算算賬的。

年夜到。

連醫院病房裏都有比平時熱鬧的氛圍。

小護士在快十一點查房的時候,拿了一杯熱乎乎的潤嗓水過來,

黎軟拍拍床,

小護士眉開眼笑,不等人問,就自己開口:“我送文醫生,一副好不容易買到的王羲之《蘭亭集》的複本,他很高興,跟我說謝謝了。”

身子被笑得輕顫一下,黎軟搖搖頭:“一句謝謝就這麽高興了?”

小護士說:“當然了,你好,早上好,就連剛剛的新年快樂,都是和別人不一樣的話。”

不一樣的話。

黎軟嗯了聲。

小護士把黎軟能吃的食物擺放到病床自帶的桌子上:“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麽?”是很随意的講法。

卻一下子戳了人。

是啊。

黎軟喝一口水:“我想起來,是這樣。”連一句黎小軟,都會讓她心跳快幾倍。

喜歡一個人,是最平常的不平常,他講什麽都會忍不住唇角上揚。

“對了。”小護士嘀咕:“這是年夜诶,你家沒有人來看你麽?”

“我爸媽已經來了,去醫院今晚的家屬廚房,一起給大家煮餃子。”

“哦!是這樣!”想起來的小護士點了下頭。

這樣的對話沒有過幾秒。

門口那邊忽然響起一道嗓音:“當然除了家人,還有前上司過來送溫暖。”

石昭陽其人總是一出現就與衆不同。黎軟并沒有想過他會來,但見到他臉的那一瞬,也會一下子有時間過得這樣快的感覺。

初見的那次,天上雪很大,他撐着一把傘來接她,說你是黎軟吧。

如今隔了很久的重見,又是醫院。

相遇也是一個輪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