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千言也無言

屋裏暖爐還在慢慢的燃燒着，兩個坐擁天下的男人此時卻靜默的很，誰也沒有說話，只是很安靜的看着床上昏迷的女子，看着她的眉頭深深的蹙在一起，兩人都很是心疼。那個女子，是他們都想用生命守護的比江山還重要的女子啊。

兮兒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中又是一片清冷，那個用清清冷冷的外表來武裝自己的兮兒又回來了，看的拓跋澈和歐陽澤軒一陣心疼。兮兒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歐陽澤軒又看了看拓跋澈。

一時之間，各自心思，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屋裏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暖爐還在釋放着熱量，可是屋裏的氣氛卻如同窗外的天氣一般帶上了初冬的寒意。

兮兒靜默的低下了頭，剛才在城樓之上看到歐陽澤軒滿身的傷痕，現在看到他的手臂又包紮起來了，難道他受傷了麽？可是誰又能傷得了他呢，以他的武功那些普通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傷得了他啊，她失憶的這段日子他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他不好好呆在宮裏卻要萬裏迢迢的跑來這裏，難道是為了找自己麽？

想到這裏兮兒的心中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怎麽可能是為了找自己呢，他都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他了，又如何還會為了自己放着大好山河不管呢。他都能夠那樣對待母後，他都能夠去青樓還臉不改色的在自己面前承認，他甚至可以派人殺了太子哥哥，他，已經不是她的澤軒哥哥了，他，是仇人。

看着歐陽澤軒的眼眸流露出矛盾的感情，又依賴，又恨。

餘光看見了拓跋澈凝望自己的眼神，兮兒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她知道，他是自己的澈哥哥，也知道，他是文澈，更是明朔的皇帝拓跋澈。想起了從蘭貴樓的相識，到一路的護送，還有落星山的美好，還有這些日子快樂的回憶，她不否認，對于拓跋澈，她是動心的，她也知道，拓跋澈對自己，是真心的，因為，落星山的時候，他說起兒時的自己是那麽的懷念，因為，這些日子他是那麽的呵護自己，可是，他終究是騙了她。明朔的王，故意接近自己，送自己去洛國，目的何在呢？這碧玺簪原本就在他的手中，他只是故意等着自己費力去奪，這地圖他原本就知道，只是看着自己像白癡一樣苦思冥想，最後忍不住告訴了自己地圖所在，明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卻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做着她的棋子，即使他對自己有感情，只怕也遠不及他的江山吧。

看着拓跋澈的目光也漸漸變的黯淡，帶着濃濃的失望。

歐陽澤軒靜靜的看着兮兒，也沒有說話。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的看着兮兒了，自從四年前那一次暴亂，就再沒有這樣平靜的看着兮兒了，只有自己默默的躲在遠處看着兮兒，暗自心疼。就算有和兮兒面對面的時候，也是劍拔弩張，他有多麽矛盾。他想見兮兒，幾乎想的要瘋掉，可是他也怕見兮兒，因為每一次見到兮兒，都要看見兮兒眼中的恨意，紮的他的心都會疼，更可怕的是，看見兮兒掙紮猶豫的痛苦，更加讓他難以承受。兮兒可以恨他，只是，兮兒不可以不快樂啊。他的兮兒，這麽的倔強，可是，那個冰冷的外表之下，藏着的是最單純最善良的心啊。什麽時候可以再聽兮兒叫自己一聲澤軒哥哥呢，只怕早就已經是奢望了吧。他的兮兒，已經永遠的離開了自己。

自己又為什麽要來呢，原本兮兒什麽都想不起來，開開心心的過有什麽不好，自己為什麽偏偏要來，偏偏要讓她想起來，偏偏要讓她痛苦呢，歐陽澤軒暗自自責起來。或許這就是命吧，注定他和兮兒要一直這樣對立下去。他時常會想，當自己真的死在兮兒劍下的時候，會是什麽心情。

拓跋澈看着兮兒的眼神也很複雜，以兮兒這樣通透聰慧的心思，只怕已經猜到了自己當初接近她的目的，只怕也在心裏給自己定下了利用他的形象了吧，終究還是無言。

父王說過，要做一個帝王就不能愛。帝王無愛，一旦愛了就會亂了陣腳，就會影響自己的殺伐決斷，就會有軟肋，可是他真的無法控制住自己，這個倔強的有些偏執的女子是那麽的吸引自己，是那麽的讓自己心疼。

千言皆無言，沉默。

“公主，公主。你不能進去啊。”門外傳來了侍衛的叫聲。

“不要攔着我，哥哥，哥哥。”流雲一邊呵斥阻攔她的侍衛，一邊朝裏面喊拓跋澈。

“讓她進來吧。”沉默了一會，屋裏傳來了拓跋澈的命令。

“是。”侍衛畢恭畢敬的回答，然後讓開了門前的位置，對流雲說：“多有得罪，公主請。”

“清兮，你怎麽樣了？”流雲一沖進來就關切的問兮兒，兮兒沒有說話，拓跋澈和歐陽澤軒也沒有說話，房裏的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流雲左看右看，然後很疑惑的說：“你們怎麽了，為什麽都不說話呢？”

兮兒掃了一眼流雲沒有說話，眼神之中帶着有些痛楚，那麽流雲呢，這個自己把她當做親姐姐的女子，是不是，也是在欺騙自己呢。

“沒什麽好說的。”歐陽澤軒和拓跋澈幾乎是同時回答道，都帶着淡淡的憂愁。

對啊，沒什麽好說的。如今兮兒一切都想起來了，只怕自己在沒有立場陪在她身邊了。拓跋澈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對啊，沒什麽好說的。很快他們就會刀劍相向了，自從四年前，他和兮兒大概也就沒有什麽好說的了吧，歐陽澤軒在心中低低的嘆氣。

“好吧，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流雲看着他們之前詭異的氣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看着兮兒的目光有些怯怯的，流雲慢慢問道，“清兮，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嗯。”淡淡的回答，看到流雲小心翼翼的樣子，兮兒忽然有些心軟，流雲從來不曾欺騙自己什麽啊，她還記得那個時候流雲對自己說，身份真的那麽重要麽，感情是真的就可以了。那個時候，她一定也是在擔心這一天吧。

“清兮，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你，可不可以原諒我？”流雲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為什麽這個屋子的氣氛這樣的詭異，原來兮兒全部都想起來了。她有些慌亂的拉着兮兒的手，好像一松手兮兒就會頭也不回的走掉一樣。

看着流雲誠摯的雙眸，兮兒終究還是心軟了。除了母妃，她再也沒有親人了。流雲，我原諒你，也當是給我自己最後一次，相信。

“我們走吧。”兮兒打破了安靜，起身拉着流雲往外走。

流雲跟着兮兒幾乎是跑着出了拓跋澈的寝宮，一路上兮兒沒有說話，流雲也難得的沒有說話，她知道兮兒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亂，所以她也不想要去打擾兮兒。不過兮兒還能夠拉着自己的手，是不是證明，兮兒的心裏還是把自己當朋友的。

外面的風已經有些凜冽了，兮兒忙着沖出屋子，連裘衣也沒有披上，只穿了一身單衣，流雲有些心疼的看着兮兒，她在風中顯得那麽單薄，甚至有些瑟瑟發抖，那麽，兮兒的心裏是不是也在顫抖是不是也那麽的無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