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宮變(一)
那日後,鳳弦三日留宿華露宮,周蓉搖身成為鳳帝新寵,氣勢更勝曾經得寵的蕭雲雁,我靜默不語地調琴焚香,這些女子,不過是弦手中的棋子,然而我的琴聲卻如心緒般散亂,無論怎樣說服自己,都抑制不住心底的失落。
三日後,鳳弦将舉行登基後的第一場閱兵,宮內依舊笙歌不絕,歌舞升平,我手執着黑子遲遲未能落下,終嘆了口氣喚來晚碧收了棋盤。
:“主子,可要出去走走,綠蕊在池邊栽了不少新奇花兒。”晚碧笑道
:“不如去海棠宮附近轉轉,那地方景色倒是不錯。”我慵懶地透着窗子朝外看了眼道
晚碧欲言又止道:“主子…那可是宮內的禁地,聽聞前朝梅妃的幽魂還游蕩在哪裏。”
我譏笑聲道:“不過是宮人以訛傳訛,我可不信什麽鬼神之說。”
晚碧眉頭更緊,抿唇卻說不出半個不字,憂心忡忡地随我往聽雨軒走去。
海棠宮早已破敗不堪,絲毫張顯不出舊主往日的榮寵,或許我該聽晚碧的話,不該再至此地,秋風瑟瑟,略略森冷,不知是否真是含冤而死的梅妃的鬼影在旁,海棠宮的格局與熙媛殿截然不同,極致清幽,頗似南方園林,細小景觀頗多,并栽了不少梅花,青磚石牆,毫無奢靡之氣,看來民間傳言,梅妃是前鳳朝最蕙質蘭心的女子,并不全然是空穴來風。
行至落霞亭,見飄飄零落的黃葉,忽有了興致,取出玉簫吹奏起來,嗚咽的蕭音更添落寞,卻不知何處忽傳來琴音,我亦以蕭聲相和,一曲奏完,我追着杳杳的琴音行至梅林深處,只見林中坐着一素衣公子,調撥撫琴,雪肌,丹唇,墨眉,恍若谪仙,眼色盡顯淡漠之氣,有隔世之感。
晚碧悄聲道:“主子,他是當朝左相,主子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鳳朝的天才軍師竟如此年輕!暗暗驚嘆後我微微點頭,正轉身欲走,不想琴音戛然而止,我知他已瞧見我,倒是不好走了,側頭見他正含笑看着我。
:“顧長煙,見過左相。”我不卑不亢地近身輕言道
他玩味地看了我眼道:“你的蕭音真似怨婦。”
此言戳我痛楚,我微微含怒道:“左相慎言。”
他嗤笑聲靜默不語,在他眼中,我不過是胬寵佞臣之流,心底涼涼嘆了聲,我正擡步欲走,他卻突出聲喚住我道:“你腰間那玉佩哪裏來的?”
我瞥了眼腰間所挂玉佩,正是弦送予我的青玉龍紋玉佩,晚碧嘴快道:“那是皇上賞賜給我家主子的。”頗有些驕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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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弦竟将我送他的東西送人,唉唉。”他連嘆兩聲,破有幾分同情地看着我。
:“左相何必撒謊,這玉佩是他從小所佩,又怎會是左相送予皇上。”我淡淡道
:“你倒是不笨,這玉佩鳳弦可寶貝得緊,不想會贈予他人。”
我目色輕柔地掃過腰間玉佩,因他這話心情大好,溫然道:“不知左相怎會在此地。”
:“你又怎會在此地。”他幽幽看我眼,用手輕輕撥去琴上碎葉。
:“偶爾路過,本宮先行告退,左相自便。”我客套說了句轉身離開
:“我叫薛懷安。”身後聲起,我淺笑不語,飄然而去。
我見晚碧目有游離之色,想必見此風流人物,生了少女懷春的心思,笑道:“你若不舍,我們回去再瞧瞧,說不定他還未走。”
晚碧臉色一紅嬌嗔道:“主子說的什麽話,我哪有不舍。”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你怎會認識左相,莫非是舊相識麽?”
晚碧神色一黯道:“主子莫多想,左相出身并不高,當初是太子府的幕僚,晚碧舊日是太子府的丫鬟才見過幾面,并無其他心思。”
我溫然道:“我不過說說,你別生氣。”話音一轉我又道:“不過碧兒也大了,以後若是看上什麽人,可別瞞我,我定為你備好嫁妝。”
晚碧臉色愈加紅潤瞪眼道:“主子好不正經,當心被人聽去,又是一陣風雨。”
聞言我緘默不語,只是這蕭瑟秋風似乎都被染上歡快心情,變得柔和細暖,輕輕一卷,葉兒就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