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夜驚魂
自從從娘家回宮後,我便夜不能寐,老夢見灼灼火焰燒塌屋子的影像,鳳弦向來覺淺,我時常半夜起身喝水驚醒了他,不禁十分愧疚,他卻似不在意地摟我入懷,方睡得安穩。
我将本厚些的書卷裏挖了個槽,悄将從母親處拿走的玉佩嵌了進去,那玉佩我細細與鳳弦送我那枚比對過,竟分毫不差,心中疑慮叢生,莫非母親真與皇室有所牽連,她如何得這玉佩,元公公曾說這玉佩僅此一枚,還是先帝賞與鳳弦,怎又會多出一枚來,興許晚碧能替我查出些頭緒來。
心下主意已定,我喚來晚碧淡淡道:“碧兒,去替本宮查查,這宮中可還有前朝宮女。”
晚碧遲疑片刻笑道:“主子,怎想起這來,前朝的宮女兒早被遣散了,哪還有剩的。”
我點點頭,沒說什麽,擺擺手示意她下去,沉思之際,忽想到冷宮之中尚有些年老內監宮女,興許知曉此物,我定要找個機會查個明白。
隔夜,我挑了只千角宮燈,悄無聲息地進了嬉春宮,這裏是鳳朝入了冷宮的妃嫔幽居之地,前朝的妃嫔早殉了葬,如今嬉春宮冷冷清清,并無什麽人在,我挑着冷火靜靜走了半圈,見沒什麽動靜,想着沒什麽人正打算回去,轉角卻撞見一端水的老婆子,想是被我吓着了,哐當一聲,盛水的銅盆砸到地上,濺了我一裳子水,我正暗叫倒黴,那婆子見我卻似見了鬼似得驚呼道:我沒殺你,不是我殺你的!來人啊,救命啊!邊呼着邊見鬼似地逃,我大喝聲道:“站住!”她便定了身似得定在原地,倏爾又轉身跪地死命磕頭道:“娘娘饒命啊,不是老奴害你的,你要怪就怪宸妃,全是她叫老奴做的丫。”反反複複,口中盡是這幾句。
我壓着嗓子道:“宸妃叫你做了什麽?”
那老婆子緊閉着眼邊磕頭邊道:“是宸妃娘娘叫老奴封了屋子,老奴沒放火啊,真的不是老奴啊娘娘,放過老奴吧,阿彌陀佛,娘娘開恩啊。”
我嘆口氣,想這婆子是被吓瘋了,便過了去扯她衣裳,她仰頭看了我一眼,吓得連滾帶爬地又往後挪了幾步,我無奈地掏出袖中玉佩沉聲道:“你可識得此物?”
說罷步步逼了過去,老婆子伏地泣道:“冤枉啊娘娘,當年真的不是老奴放的火,謀害二皇子不是老奴啊,娘娘。”
我忍不住輕踹她一腳道:“你看清楚,我是人,不是鬼。”
老婆子驚疑地半睜開眼,又對着月光瞧了瞧,想是看到了地上的影子,只抽氣道:“吓死老奴了,你是什麽人,怎和梅妃長這般像?”
我冷冷道:“我是誰,你還是不曉得的好。”
興許被我這氣勢駭到,老婆子又顫了顫往後挪了挪,小聲道:“你半夜的,來這裏做什麽。”又慘白了臉抖着手,指着玉佩道:“你怎麽會有這玉佩。”
我眼色一淩,拔下她頭上釵子抵住她喉嚨道:“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就放你走。”
老婆子未料此變,抖着身兒哀求道:“你…你想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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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道:“宸妃做過什麽,還有這玉佩有什麽來歷。”
老婆子吞吞吐吐地将當年發生的事說了出來,原來她本是宸妃身邊的宮女,先帝在位時曾獨寵李顏,也就是舊朝的宸妃,而後如今的太後進了宮,雖出身遠高于李顏,卻不得聖寵,而後太後向先皇引薦了梅妃,先皇立刻被她迷住,愛屋及烏連太後也寵愛起來,祭天之時梅妃更是以一支白纻舞豔絕于世,在那之後,太後與梅妃同懷上皇子,李顏自是對梅妃恨之入骨,趁着先皇禦駕親征之時謠傳宮內起了瘟疫,将海棠宮封死,太後百般阻撓也未能救下梅妃,而先帝歸來之際,海棠宮卻突發大火,将一切都燒的幹幹淨淨,而李顏在那之後被先帝處死,如今的安王當初的太子也被廢位,至于那枚玉佩,那是先帝留給梅妃與太後未出生的孩兒的玉佩。
我萬念俱灰地離去,腳步浮軟地撐在柱上掩袖悲泣,我拭了拭淚,興許這一切僅是巧合也說不定,沉吟片刻,鬼使神差地又折了回去。
冷月下,我恍惚地看見女子清瘦的背影,而方與我說話的老婆子幹老的臉上死不瞑目的雙眼正直勾勾地對着我,我心猝爾突突狂跳,壓抑着嗓子叫道:“晚碧。”
她身子微微一顫,緩緩微側過臉,手中的宮燈啪的一落,果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