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協談離婚

窗外細雨蒙蒙，國稅局的會議室燈火通明，十幾個財務精英面前堆着厚厚的賬本，一刻也不停歇的查看，舜娟和杜誠并沒有離開。

總所周知，一個公司的最核心基本是財務部門和人力資源部，也就是所謂的人權和財權，有一點頭腦的領導一般會親自抓住這兩個要害。

汪展鵬雖然能力不足，不過這個基本常識還是明白，財務總監是他嫡系中的嫡系，而舜娟利用國稅局将汪氏的賬本搬到這裏，慢慢查探，這一手真的玩的很漂亮。

舜娟靜靜的坐在那裏，緩緩舉起了杯子，慢慢的送到嘴邊，輕啓紅唇，淺酌一口，動作優雅，垂目翻看着最近的賬本，有種特別的韻味。

這是一個能力出衆，聰明自信的女人。

杜誠的目光在舜娟的臉上流連，眸子閃爍着心悅誠服的光芒，又一次覺得內心激蕩。

杜誠的目光雖然大膽，卻并沒有讓舜娟有被冒犯的感覺，不經意間擡頭，四目相對，微微一震，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掩下眸底的情緒，輕輕的将咖啡杯放在會議桌上，表情變得嚴肅，“杜副總對…..”

“舜娟，叫我杜誠就好。”杜誠笑着打斷，“不介意我叫你舜娟吧！”

舜娟一愣，彬彬有禮的樣子還真無從拒絕，點點頭，繼續問：“杜誠，目前公司的運作應該很了解，能給我講講嗎？”

杜誠沒有回答而是站起來，圍着會議桌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一個人身後，翻看一番，抽出一本賬本，走到舜娟身邊坐下。

“這是公司最近一個月的賬本，你看這裏，公司的業務最近以……”杜誠以賬本為藍本，将公司的情況解說的非常細致，舜娟聽得也很認真。

杜誠聞着舜娟身上傳來的淡淡的熏香，仔細觀察她不經意間微蹙的眉峰，停頓一下，體貼的再次重複講解，得到她射來的感激，整個人一凜，心慌意亂，本能的想逃避。

可是遲了，他可以很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瓦解的聲音，自傲的他輕咳嗽一聲，轉開了頭掩飾眸子中透出的驚恐，再次回頭，表情恢複正常。

可是，無論他如何強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賬本上，強迫自己避免再和舜娟的眼光接觸，只有他知道，他栽了。

他很明白，舜娟對公司了解的越多，越透，越清楚，對他越有利，愛了就是愛了，離婚，還真是一個好消息，嘴角勾起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收斂心神，講解更加用心。

低沉磁性的男中音、婉轉醇厚女低音、還有賬目翻頁的嘩啦聲彙集成一首動聽的樂曲，回蕩在會議室的上空。

時間在大家認真的表情中悄悄流逝。

而此刻汪展鵬和沈随心已經抵達她大哥家。

當年沈随心将孩子托付給大哥，自此了無音訊，雖然留下一筆錢，可是到底不是親身的孩子，雖不至于遭受虐待，可是關愛是一點沒有。

汪展鵬和沈随心想要接走雨珊，沈随心她大哥當然求之不得，早早就收拾好她的行李。

沈随心見到雨珊第一眼，一把抱着她大哭，可把這娃給吓到了。

汪展鵬倒是鎮定，在邊上勸了勸，走到大哥身邊，遞給他一張支票，套的感激幾句。

沈随心收起眼淚，将雨珊抱在懷裏。

雨珊睜着那雙黑白分明的打量着沈随心，眸子都是疑惑。

沈随心淚眼朦胧的瞅着雨珊，“雨珊，我的雨珊，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雨珊的臉色倏然變白了，猛的搖頭，一把推開她，跳起來嚷嚷：“你騙人，你才不是我媽媽，我的媽媽叫。”不敢相信的搖搖頭。

沈随心的臉一下子也變白了，一臉愧疚的看着女兒，心疼的無法呼吸。

随心大哥拿着汪展鵬給的支票，眉開眼笑，見雨珊這個樣子，眉頭一皺，色厲而內荏：“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沒禮貌，事實就是如此，準确的說你是我的侄女，她才是你親身媽媽。”然後讨好的對汪展鵬笑了笑，迅速将支票收到口袋，生怕他反悔。

雨珊猶如小獸般瞪着房中大人，眼淚不受控制的留下來，喃喃低語，怎麽會，怎麽會，她怎麽會不是爸爸媽媽的女兒？

她一次一次想要得到父母的關注，一次一次的努力，一次一次的失望，她将這一切歸根于父母重男輕女。

為了和哥哥争寵，學男孩子說話，學男孩子做事，學男孩子打抱不平，把自己變成假小子，當她付出這麽多，現在爸爸告訴她，她不是爸爸媽媽的親身女兒，對于9歲的雨珊來說，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颠覆了她心中所有的認識。

“不，我不相信，不相信。”雨珊大吼跳了起來，往外沖去。

沈随心大驚失色，立刻站起來，“雨珊……”

汪展鵬也算機靈，迅速擋住雨珊的去路，一把将她抱起，抛給随心一個放心的眼神，問了雨珊的房間，抱着她走過去。

雨珊拼命掙紮，“放開我，放開我！”

“嘭……”

門關了，汪展鵬放下雨珊，雨珊快速躲在床角，驚慌的縮進深處，随時抓起一個枕頭，擋在身前，擡起一對警惕的眼光，緊張而瑟縮的看着他。

汪展鵬覺得好笑又心疼，一種濃濃的愧疚升起，這是他和随心的孩子，她本該和紫菱一樣過着公主的般的生活，環視四周，如此簡陋的房間，連個洋娃娃都沒有，她，自己虧欠良多啊！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雨珊虛張聲勢的吼道，擡手擦了一把不受控制往外湧的淚珠。

汪展鵬一臉平靜，轉身走出去，沒過多久，拿了一個洋娃娃走進來，放在雨珊不遠處的床邊，然後拖開椅子，坐了下來，随手拿起雨珊的作業。

“放下，不許動我的東西。”此時的雨珊就如受驚的小貓，想要撲過去，又心存膽怯，唯有嘶啞咧嘴，不過汪展鵬的動作明顯讓她覺得好奇，看見洋娃娃時的驚喜，掃視的眼神充滿渴望。

汪展鵬靜靜的看着她，目光柔和，“雨珊，喜歡嗎？這是媽媽專門為你挑選的，在臺北媽媽給你布置的房間內還有好多好多，你一定喜歡。”

雨珊再次偷偷掃了一眼洋娃娃，緊咬下唇，內心在掙紮，一盞茶功夫，雨珊這個從來沒有得到關愛的孩子，最終敗在洋娃娃可愛的模樣上，丢掉枕頭，一把抓過洋娃娃，緊緊的抱着。

“跟我們回臺北吧！”汪展鵬愛憐的看着她，“雨珊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叫汪展鵬，是你的爸爸。爸爸知道你心裏難過，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可是我和媽媽真的不是故意的，中間有好多好多的是非曲直，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故事，你願意聽嗎？”

雨珊歪着頭，表現的滿不在乎，可是耳朵卻豎起來。

“雨珊可能不知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有你這個女兒，爸爸真的很失職，你……”汪展鵬很會哄孩子，他陰陽頓挫的講述這随心當年的艱辛，講述自己的無奈，講述他得知她這個女兒的愧疚，很多，很多。

最後，汪展鵬站起來，“雨珊，我的女兒，你的眼睛告訴我，在這裏，你過得不開心，跟我們回臺北，爸爸和媽媽會加倍的愛你，疼你，寵你，爸爸保證。”

雨珊沉默，汪展鵬溫柔聲音讓她放下戒心，悄悄的打量汪展鵬，他比門外那個爸爸溫柔百倍，很帥氣，溫文爾雅，潇灑倜傥，他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嗎？

疑惑而有些迷茫的雙眼在對上汪展鵬的眼神後，立刻瓦解，就是這種眼神，和爸爸媽媽看着哥哥的一樣，充滿疼愛、重視，她期待好久，好久。

爸爸，爸爸，這就是爸爸的眼神嗎？

這個認知讓她眸子浮上了一層水氣，所有的委屈一擁而上，水氣越聚越濃，嘩啦嘩啦的墜落。

“雨珊，你受委屈了，原諒爸爸媽媽，好嗎？”汪展鵬溫柔的凝視着，突然手臂張開。

雨珊愣愣的看着他，手緊緊的抓住洋娃娃，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似的。

半響功夫，就在汪展鵬的手臂發酸，以為要失望的時候，雨珊突然竄了出來，撲到他懷中，陶陶大哭。

“孩子，對不起，對不起，是爸爸媽媽的錯，是爸爸媽媽的錯。”汪展鵬柔柔的抱起雨珊，輕輕的拍着她的背。

外面附耳偷聽的随心立刻淚流滿面，輕輕的打開門走到兩人身邊，摟在一起，母女倆一起哭。

雨珊哭着哭着睡着了，是笑着睡着的，原來爸爸的懷抱是這樣溫暖，原來……汪展鵬和随心抱着她直接離開了。

回到心苑，剛好碰到紫菱帶着楚廉過來瞧她口中無比厲害的随心阿姨，看到自己的爸爸抱着睡着的雨珊，別提有多親密，心裏直發酸，好在楚廉在一邊，沈随心又立刻送上她最喜歡的冰激淩，做了一桌子她愛吃的菜，也沒想太多，和楚廉一起玩鬧。

汪展鵬将雨珊放到房間，看着淚痕未幹的女兒，聽着外面傳來紫菱和随心的笑聲，他覺得離婚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

掏出手機，撥號，舜娟的電話接通了。

“舜娟，你在哪？我要見你。”汪展鵬毫不氣的開口。

“二個小時後，星巴克咖啡廳。”舜娟冷冷的答道。

“好。”

汪展鵬挂斷電話，換了一套衣服離開心苑，紫菱翹着嘴巴送走父親，想到心苑還有一個陌生的小朋友，告別随心跟着楚廉去了楚家。

舜娟神思有些恍惚，握緊手中的電話，她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可是聽得汪展鵬無情的聲音，她的心依然如刀割般痛。

良久，将手機放在桌上，站起來，走到窗外。

舜娟接電話時，眼底一閃而逝的一抹痛楚，一抹悲傷，一抹令人心碎的脆弱，杜誠看在眼裏，心裏浮現一抹苦澀的酸楚，現在的他沒有資格，将視線轉移到賬目上，用行動支持她。

舜娟再次轉身的時候，有恢複雍容爾雅的神态，她突然開口問：“賬目彙總的怎麽樣？”

“小姐放心，最多半小時整理完畢。”一邊滿頭苦幹的女人擡眼答道。

“處理完畢，交給這位杜先生。”

“是。”

“杜誠，明天公司的股票會上漲，後續事宜就交給你了。”舜娟說。

“舜娟放心，汪氏財務将由我親自坐鎮，每一筆資金流動，我會親自把關。”

“謝謝！”舜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杜誠目送她消失的背影，走到一邊的休息室，掏出手機，“喂，我是杜誠，把你上次拍到的照片送到財務總監手中，告訴他，我在辦公室等他。”

挂斷電話，杜誠站在窗前，點了一根煙，煙霧缭繞，心中無限惆悵，自嘲的笑了笑，看着吐出的煙霧慢慢散去，嘆了口氣，熄滅煙頭。

沒多久，所有賬目的清算完畢，沒有什麽地方比國稅局更安全了，幾個人很麻利的裝箱封存。

杜誠拿着盤算好的總賬目離開了。

（星巴克咖啡館）夫妻相視而坐，汪展鵬擡手再點了兩杯咖啡，很快送了上來。

舜娟神情無比平靜，拿着咖啡勺，優雅的攪動，漫不經心的動作卻讓汪展鵬壓力很大，就是這種盛氣淩人的感覺，真的一點都沒變。

汪展鵬輕咳一聲，端起咖啡，透着咖啡的白霧，頭腦中開始構建說辭，注視着眼前這個生活了18年的女人，感覺卻無比陌生，距離無比遙遠。

突然想起當年她跟着自己來到臺北，吃盡苦頭，後來有了汪氏，生活漸漸富裕，又有了綠萍和紫菱這兩個孩子，心生不忍，舜娟愛他，這是汪展鵬非常清楚的事情，他也知道提出離婚，舜娟鬧起來的後果。可是，他愛的是随心，8年前這段錯誤的婚姻本該結束，想到8年前舜娟的手段，汪展鵬狠下心，暗忖，不論付出任何代價，他必須離婚，必須離婚。

“說吧，找我什麽事？”舜娟淡淡的問。

“舜娟，我們，我們離婚吧！”汪展鵬有點緊張。

“好！”舜娟的回答讓汪展鵬一怔，愣愣的看着她，不知為何，心裏空落落的。

“怎麽？很奇怪我會同意。”舜娟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汪展鵬掩飾的喝了一口咖啡，舜娟的爽快确實讓他意外。

“汪展鵬，18年，我18年的青春全部貢獻給你和孩子，你準備如何補償我。”舜娟冷冷的逼視他，渾身散發冰冷的氣息。

“房子和存款我都不要，全部給你。”汪展鵬沉吸一口氣，突然覺得好冷。

“汪展鵬，你算計的很不錯，想要公司歸你，我拿房子和存款，還真夠大方的。”

“舜娟，公司的經營你不懂，要不……”汪展鵬讪讪的提議。

“閉嘴，請稱呼我李小姐。”舜娟揚聲打斷。

“李小姐。”汪展鵬一下來氣了，舜娟第一次對她如此不氣，怒火中燒，瞪視她。

“房子和存款我不要，我要公司。”

“不行。”汪展鵬猛的站起來，惹得衆人注目，尴尬的笑了笑，坐下。

舜娟垂目，靜靜的坐着，輕啜一口咖啡，一語不發。

汪展鵬急了，李舜娟有的是時間和他耗，可是他不行，讓他交出自己苦心經營的公司，他不甘心，放柔聲音，“除了公司，你提的任何要求我都同意。”

“是嗎？”

“是。”

“綠萍和紫菱，你準備怎麽辦？”

“她們願意跟誰就跟誰吧！”

“汪展鵬，房子、存款、公司，我都不要。”舜娟冷冷的開口。

汪展鵬大喜。

“不過，這些財産必須公證，轉移到綠萍和紫菱名下。”

“太荒謬了，綠萍和紫菱未成年……”

“汪展鵬，今天一家團聚的感覺怎麽樣？”舜娟突然打斷。

汪展鵬一怔，心一慌，瞪着她，“你，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就想如果鬧到法院，婚內外遇并生有一個私生女的事實，我想房子、存款、公司，你一分都得不到吧！”

“李舜娟，你這是威脅嗎？”

“沒錯，汪展鵬，你好好想想吧！”說完，舜娟起身離開。

汪展鵬氣的臉色蒼白，癱坐在那兒，心中升起無限恐懼，李舜娟，李舜娟她是有備而來，這個認知讓他額頭冒出冷汗。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很肥吧!本來準備分兩章的，不過既然答應今天上離婚，就這麽放上來了。

嘻嘻……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