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浪子動情

晏秋回到府裏的時候已經很晚,然而他一點困意都沒有,脫掉外衫,只着了中衣坐在書房裏開着窗戶透氣。

真熱。他覺得渾身上下像要被燒着了,扯松領口,抖動着衣領,叫陰涼的風吹在燥熱的肌膚上。

然而那燥熱像是從身體內部散發出來,熱氣源源不斷,怎樣都散不去。他不由哀嘆一聲,張開五指山,自我纾解了一通。

纾解完頓時舒服許多,登時有些臉紅,看來他是許久不曾……咳咳,竟險些在丁柔面前失了風度。

下次萬不可如此了,他想,怎樣也要去了火才能出門。不然落個浪蕩輕浮的形象,臉都丢盡了。

洩了火,他身上松快許多,便熄了燈倒床上睡了。

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他還未起床,東子便在門外敲他的門:“少爺,向家的表姑娘來了,我把她們請到客廳裏?”

晏秋醒了已有一會兒,只是最近不知為何總有些懶洋洋,便微阖上眼繼續假寐。此時聽見賴床不行,有些奇怪:“這才什麽時候?她們怎麽來這麽早?”

東子便答:“少爺,已經巳時兩刻了。”

真不是人家姑娘來得早,是您起得太晚了。當然,這樣直白的話東子是不會講的。

晏秋聽得有些赧然:“倒是我懈怠了。”頓了頓,道:“叫劉阿婆過去陪她們說說話,我一會兒就到。”

劉阿婆是府裏唯一的女眷,也是上次引着向織舞更衣的阿婆。晏秋想着兩人應當對她不陌生,便慢悠悠地起床穿衣,洗漱穿戴。又慢悠悠地吃了東子給他留的早飯,才不徐不疾地來到客廳。

“兩位妹妹最近很得空呀?還是表哥我魅力十足,連兩位妹妹也抵擋不住了?”晏秋一見向織舞與向吟歌的面便開起玩笑來。

然而兩人此時都沒有同他開玩笑的心思。向織舞幽幽看了他一眼,垂下頭,低低地道:“表哥可是忙起來了,再想不起我們了。我們要見你一面,竟然要起個大早,跑來府裏堵你才成。”

晏秋聽着她話裏藏不住的怨氣,眉毛抽了抽:“舞兒怎麽這樣說?為兄這幾日确實有些忙,顧不上你們也是不得已的事。”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卻是,老子忙不忙關你們屁事?老子是你們親爹啊?要不眨眼地盯着你們玩?

向織舞聽後鼻頭一酸,別過頭不說話了。向吟歌見狀,氣得跳起來,顧不上禮節與向來活潑可愛的形象,指着他怒道:“表哥你說這話心中可覺過意不去?你口口聲聲說忙,顧

不上我們,那你就顧得上丁柔?我們都瞧見了,昨晚你帶着她看戲去了,你,你還——”

你還親了她!向吟歌想到那一幕便氣血上湧,恨得眼睛都紅了。不過她到底是未嫁的姑娘,這話在舌尖繞了幾道彎終是說不出口。何況她心中隐隐覺得,有些話說出去便再也收不回來,這層窗戶紙還是不要捅破為好。

晏秋聽到這裏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神色一冷:“你們跟蹤我?”

向織舞猛然擡頭看他,見他神色冰冷,眼眶一澀,險些掉下淚來。沒想到在表哥心裏她竟然是這種人。既然這樣,還有什麽說的?猛地起身,抓過向吟歌便朝外走:“吟歌,我們走。”

向吟歌見姐姐真正傷了心,心疼不已,甩脫她的手沖着晏秋道:“表哥,你好糊塗!丁柔是什麽樣的人,你真的了解嗎?她來自哪裏,父母是誰,為何流落到這裏,憑她一個孤弱女子為何能在裕興紮穩腳跟,這些你都想過嗎?這個女人她不簡單,跟你在一起定是別有所圖,你可別被她蒙騙了呀!”

其實若非情不得已,向吟歌根本不會同晏秋說這種話,沒得出力不讨好,叫他認為她們小心眼,白白瞧不起。可是她之前同葉總管說過同樣的話,葉總管只一味否決,并且極力為丁柔辯解,說她有多麽不容易,譬如陷入流言事件,即便身陷險境還能為晏秋着想,瞧着就是對晏秋真心的。話外的意思竟然是覺得她們別有居心了。真真可氣!

“表哥,你只以為她對你這樣是喜歡你?其實不是!她只不過想要引起你的注意罷了,我是女孩子,我懂姑娘家的心思。若這姑娘心思純良,一開始就喜歡你,絕不會等了三年才靠近你的,她這樣絕對是別有所圖啊!”

晏秋看着她神色愈來愈冷:“你這樣說,有何憑證?”

向吟歌一噎:“表哥,你不信我們?”

“若沒有證據,這就只是你一個人的一廂情願,沒有證據的妄測。”

向吟歌在這一刻真正體會到心冷的滋味兒。她神色複雜地看着晏秋,好半晌道:“表哥既然這麽相信她,那我們……你之前答應我的,那件事情,是不是……”

晏秋抿唇,看了向織舞一眼,見她雖然低着頭,然而前傾的身體表現出十足的期待,絕情的話繞到舌尖便說不出口。可是想到葉總管的話,若是一味任由她們誤會下去,最後卻如何收場?最終狠狠心,道:“那件事,原本也沒有說得清楚,叫你們誤會,是我的錯。如今你只需知道,那是個誤會便好。”

向織舞與向吟歌不約而同地後退一步,看着晏秋,眼睛裏充滿不可置信,臉色驟然變得蒼白——他拒絕她們!

原因很簡單,他動心了!兩人清楚地覺察到,晏秋如此認真定是心裏有了人。而他心裏的那人,卻不是她們中的任何一個。

那個她們并沒有放在心上的女子,就這樣輕輕易易得了他的心。

一時又是不甘又是屈辱,可是看着晏秋認真又鄭重的模樣,嘴巴張了張,最終什麽也說不出來。彷徨傷心,強忍着眼眶裏打轉的淚水,扭頭就走。

晏秋看着她們跑遠,打心底長長噓了口氣。敲敲額頭,心下好笑。真是的,他本也不是什麽好人,怎麽這時竟然歉疚起來?難道喜歡一個人之後,心會變軟?

他覺得十分有趣,不由想起丁柔,那個倔強又別扭,他至今也沒想出法子整治的姑娘。一時心中冒出絲絲團團淺綠色,半透明的粘雜在一起,好似延展的水藻,輕輕飄飄地浮在心裏,蕩漾得滿心柔軟。

很快,三日的時間一晃而過。

裕興布商與外地客商交流宴開場。宴會舉行在裕興最著名的風雅樓,晚間時分,衆民商界裏自認有頭有臉的布商聚在一室,紛紛舉杯碰酒。

“蘭掌櫃,多年不見,愈發福相了啊!”喲,幾年不見胖成這樣了?

“哪裏哪裏。陳掌櫃才是福态畢現,想必家中這幾年生意愈發興旺了?”你丫才胖,你全家都胖。

“哈哈哈,敬我們生意興隆。”喀,兩只杯子碰在一起。

晏秋不是桌上最年輕的,但是年輕人裏面最有頭臉的。同他喝酒的人自然不少,紛紛端了杯子,朝他舉起:“晏掌櫃還是這麽風流,哈哈。”

“瞧我們一桌老頭子,不知晏掌櫃和金掌櫃看得郁不郁悶?”

“這話說的,咱們當年比晏掌櫃和金掌櫃可一點不輸!”

“哈哈哈,是,不知晏掌櫃和金掌櫃可敢認,再過二十年你們都會成為我們這樣子。”

晏秋看着這群人,塌鼻子、厚嘴唇、短下巴,心中撇嘴,哥老到八十歲都不會醜成這樣。面上卻笑着,做出謙虛的樣子道:“哪裏哪裏。幾位前輩都是氣質風流,文采斐然,閱歷又比小子豐足,小子哪裏比得上?”

他拍馬屁的功夫向來不錯,幾個老頭顯然被他奉承樂了:“晏掌櫃年紀輕輕,卻一表人才,前途無量啊!”

金謙良在旁邊看着,漸漸勾起唇角,一張俊臉笑得燦爛無比:“晏掌櫃此

言卻是謙虛了。前輩們剛到這邊可能不知道,我們晏掌櫃在裕興可風流着呢,傳下那故事不知多少,段段精彩絕倫,怕前輩們年輕時都比不上。”

一句話說得幾個老不休頓時不服氣:“竟有這事?金掌櫃不妨講來給大家聽一聽?”

晏秋眸中一瞬間閃過火光,想攔住金謙良,卻叫他先一步開了口,把最近他身上發生的事一件不落地講了個遍。

“金掌櫃說的可是真的?沒騙我們?”幾人聽得十分驚奇。

晏秋被他們齊齊注視着,不得不點了點頭。心中暗恨金謙良不懷好意,話說得這樣有技巧。明明不是那麽回事,但叫他有條有理地說出來,外加從不添油加醋,倒叫他想反駁都難。

“天下間竟有這等奇事?”一個小眼睛的商人瞪着綠豆大的眼珠子道,“三年不悔,一腔情意盡付,那叫丁柔的大夫居然對晏掌櫃如此癡情?”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等奇女子。”短下巴的商人感嘆道。

“就是就是,晏掌櫃,你把那女子叫來與我們瞧一瞧罷?如此有風采的女子,若不見上一見,實為人生一大憾事!”

晏秋捏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覺用力,僵笑一聲:“蘭掌櫃說笑,那女子常光顧我秋水閣,實為愛惜我秋水閣出的紗,與私情無關。”

“晏掌櫃何以如此小氣?看上一看也不能?”

有人便生氣了:“晏掌櫃如此,可是瞧不上我們?怕我們玷污了你家美娘子?”

“你家的紗我們也是看過的,斷沒有你說的那樣好,叫一個女子為了幾塊紗做出如此犧牲。”

晏秋聽得直擰眉,卻不知如何推了去。就在這時,暗暗觀察他許久的金謙良起來打圓場道:“或許真是金某大言不慚了。晏掌櫃所思慮之處卻有道理,細細想來,那丁大夫對他不像有男女之情。”

此話聽得在場衆人皆是莫名。先說丁柔對晏秋有情的是他,現在說丁柔對晏秋無情的也是他。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有點事,更得晚了些,呼,抱歉。

另,阿輕明天出門,要後天晚上才回來,所以明天就不更了,等後天回來後補上。

(╯3╰)

最後,謝謝nuonuo童鞋滴誇獎,與承愛寶貝鼓勵的評,謝謝~~

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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