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潔癖醫生06

電閃雷鳴的深夜,窗外狂風大作,秋風以摧枯拉朽的勢頭掠過門外。

巫隽神志不清地趴在地上,側臉貼着冰冷地磚,又長又密的睫毛半阖着眼瞳,目光迷離恍惚。

他混沌的腦子已經沒精力去想事情,唇縫微張,每一下呼吸都滾燙。

視線內是打翻的玻璃杯,他難受得閉上眼,沒看到沈時霏此刻的表情。

“巫隽,巫隽!”

沈時霏推了推他的肩膀,溫涼的手貼上他的額頭,“好燙……怎麽辦……”

她憂心忡忡地喊着巫隽的名字,胡亂摸了摸巫隽優越的鼻子。

可惜了,沒砸斷。

打急救是不可能打的。

沈時霏很樂意看見病嬌被高燒折磨的小可憐樣。

趁巫隽昏睡的功夫,沈時霏落鍋開火,倒上油,把偷偷做好的豬肉丸子拿出來炸,給自己做儲備糧。

巫隽是被一陣香味勾醒的。

窗外天光大亮,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客廳裏,身上還穿着那件毛絨絨的淺綠色套頭衫,長腿伸展不開,憋屈地窩在沙發上。

“阿沈……”聲音沙啞變了調,嗓子幹得難受,像幾百年沒喝過水。

巫隽沒再喊她,捂着空空的胃,頭重腳輕站了起來,晃了晃腦袋。

那股誘人的香味逐漸淡了,也許是他太過饑餓産生了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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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沈時霏走過來,身上還系着圍裙,高興地說,“我做了早餐,一起吃吧,巫隽。”

巫隽的确是餓了。

他想起上個月清早,沈時霏做的五人份的超大三明治。

不喜歡沈時霏自作主張,巫隽冷着臉,目光帶着淡淡譴責。

但他餓得沒脾氣,暫時沒發作,清了清嗓子啞聲說:“阿沈,你怎麽又不聽我的話?”

沈時霏沉默一會兒,去廚房端來了兩份早餐。

一個光潔滑嫩的煮雞蛋,被她分成了切面平整的兩份,其中一份要小點,裏面的蛋黃小氣吧啦地只有一點點。

看着盤子裏的半個煮雞蛋,巫隽緩緩轉過頭,對上沈時霏烏潤的眼睛,不可思議問:“你就給我吃這個?”

“你說的呀,早上要補充蛋白質。”沈時霏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把那份小點的蛋留給自己,在卡座旁坐下。

見巫隽站在那兒不動,沈時霏擡起頭,大眼睛眨了眨:“你不餓嗎?怎麽不吃?”

巫隽懷疑沈時霏故意報複自己,表情沉下來,在對面坐下來,輕擡眼睫看她,冷不丁怔了怔。

沈時霏臉上寫滿了期待,那雙眼清澈無辜,映着巫隽消瘦的身影。

擺在她面前的,是那份小點的煮雞蛋。

她把大的那份留給他,自己卻吃那麽點。

他怎麽會有那種下頭的想法?

巫隽動作緩慢地拿起筷子,看着盤子裏的半個蛋,實在很餓,沒滋沒味地咬了一口。

嘴裏淡淡的,吃不出任何味道。

他嫌棄地咀嚼着嘴裏的雞蛋,好看的眉毛揚起,眉心皺出淺淺的紋路,略薄的嘴唇顏色很淡。

這點東西怎麽夠吃?

巫隽準備再做一份早餐,還未起身,沈時霏将自己盤子裏的那份推給他。

“巫醫生,你病好之前,我來照顧你吧。”

巫隽擡起眼皮,定定望着她,泛着紅血絲的眼睛尚且清醒,看不出情緒:“你怎麽不吃?”

“你是病號,要補充營養。”沈時霏握着筷子,像是想起了什麽,蜷翹的眼睫垂下來,“巫隽,我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巫隽突然聯想到了上個月,他把沈時霏做好的三明治倒在了垃圾桶。

這就是她只敢煮個雞蛋的原因?怕他像那天早上一樣,對她發火?

巫隽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他昨晚才意識到,他那麽做只會逼得沈時霏精神失常,心理會出問題。

他不愛沈時霏,可也不希望看到她自殺。

“阿沈,你不用這樣。”巫隽生病的時候要比平時文弱得多,額發柔軟地垂下幾绺,溫暖的圓領衫套在他身上,略顯寬大,像人畜無害的大型犬。

他随意地扯了扯傾斜的領口,掩住露出來的鎖骨,笑着說:“今天早上,你可以多吃一點。”

這句話說出口,OOC的判定有了變化。

紅線往寬容的方向挪動了一部分。

這正是沈時霏想要的。

男主終于有了一丁點的良心,但她不打算放過巫隽,畢竟女配被他虐待小半年,巫隽的讓步還是她用自殺換來的。

沈時霏早上剛吃了豬肉丸子和蔬菜沙拉,胃裏還很撐。

她纖長的睫毛顫了一下,很難過的樣子,大眼睛盈滿水霧。

對面的巫隽沉默下來,一舉一動都放緩,似是有些猝不及防。

在巫隽詫異的目光中,沈時霏聲音發哽,說話斷斷續續:“巫隽,我聽……你的話……你不許吓我好,不好。”

巫隽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

“阿沈……”

沈時霏倉促低頭,淚珠大顆掉下來,急忙用手背去擦,看起來有止不住的趨勢。

巫隽一怔,連忙道:“阿沈,你聽我說。”

“沈時霏。”他連名帶姓叫她的名字,白皙指尖拭過她眼下,揩走一抹溫熱的淚水,“我以後不吓唬你,更不會逼你自殺,你別哭。”

沈時霏肩膀輕輕發抖,纖細手指捂住臉頰。

系統冒出來提醒,“咳,老大。”

男主對女配是沒有心的。

無法心動,得不到纾發的情感就會變質,可能是正面的反饋,也有可能是負面的。

從巫隽的人設來看,此人腦回路異于常人,性格極端,思想陰暗,極有可能會扭曲為反社會人格。

她真不怕玩脫了?

接下來的一周,沈時霏積極下廚,照顧生病的巫隽,早晚各量體溫一次,還幫他洗衣服。

當然,是用智能洗衣機。

巫隽吃膩了水煮蛋和水煮白菜、吐司片,嘴裏淡得受不了,偏偏還無法說什麽。

因為沈時霏不會做飯,只會做這些簡單的食物。

他生一場病,瘦了十斤,俊俏的面龐愈發瘦削,每天都沒什麽精神。

令他意外的是,沈時霏似乎有使不完的活力,臉龐紅潤,不再和從前一樣死氣沉沉。

她不許他下廚,很高興能投喂他。

看到鏡子裏憔悴的自己,巫隽忽然打開水龍頭,彎腰幹嘔起來,胃裏一陣抽搐痙攣。

然而他眼淚都逼出來了,也根本吐不出東西。

巫隽右手捧了一點水,潑在臉上,擡頭照鏡子時,他看着裏面的男人,一瞬間竟然覺得陌生。

下巴往下滴水,他抹了把臉,清醒了許多。

他怎麽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又過了幾天,巫隽的感冒還沒痊愈的跡象。

他清楚地知道,沈時霏愛他,恨不得把心掏給他。

所以,巫隽沒有制止沈時霏照顧自己。

她的出發點是好心,還幫自己洗衣服,量體溫。

他晚上睡不着,她會從書架上挑一本原文書,用蹩腳的英文念那些枯燥的段落,哄他入睡。

巫隽半躺在床上,噗地一下輕笑,瘦長手指搭在被子上:“阿沈,你看得懂嗎?”

她手裏拿着的,是一本國外的小說《羊脂球》。

巫隽翻閱過那個故事,不喜歡裏面的女主角,但沈時霏表現得很感興趣,所以巫隽一次也沒有打斷她,任由她用奇怪的發音荼毒他的耳朵。

他很享受白月光關心呵護他的感覺。

每當巫隽懷疑沈時霏在飲食上虐待自己的時候,沈時霏會加倍對他好。

看到女孩烏亮的眼睛,巫隽一次又一次推翻自己的想法。

沈時霏喜歡他,這就是最大的說服力。

這些日子以來,沈時霏愛上了做早餐,開心地說,等他病好以後還要為他做飯。

巫隽終于受不了水煮菜葉子的味道,瞞着沈時霏,帶病下廚做了一頓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沈時霏坐在餐桌前,小心翼翼看了看巫隽的臉色,只夾了兩塊香辣豆腐就放下筷子。

“阿沈,怎麽不吃?”巫隽像往常一樣溫柔地問她。

沈時霏低着頭,慢聲細語說:“我吃飽了。”

巫隽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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