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禁制第二層終于解除，壓力驟松，花漣幾人都長舒了口氣, 癱坐地上盤腿調息。
祝明玉卻沒有停下來休息, 收拾了一下自己，準備去尋找俞桃。
陸清羽不解：“桃桃師妹跟郁離師兄在一起很安全，你不妨趁這個時間好好調息, 這一個月的禁制壓制下, 修為會增長不少。”
那天他們醒來發現俞桃不見了, 聽花漣說是她去找郁離了後, 祝明玉的神色就沉了下來, 這一個月破除陣法解除禁制也特別積極, 出了很多力。
“……我不是擔心這個。”
祝明玉神色依然不好看，緊抿着唇, 聲音悶悶的。
書中所寫俞桃會在這段時間相處裏對郁離萌生情愫，這就導致了之後悲劇的發生。
而她這一個月被陣眼所困, 根本來不及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那你在擔心什麽？”
陸清羽也站起來，拍拍衣服：“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也有點想桃桃師妹了。”
祝明玉看了她一眼，被困陣眼這段時間，陸清羽曾好幾次在她有危險時出手相助。
她似乎也很喜歡俞桃, 之前也和她一起教俞桃不要被騙，或許這件事可以簡單告知她, 讓她跟着一起阻止？
走離花漣幾人遠了些後，祝明玉開口：“陸師姐, 要是俞桃喜歡郁離師兄該怎麽辦？”
陸清羽一怔，而後笑了：“這不挺好的嗎？郁離師兄又不是什麽壞人, 也不擔心俞桃被騙。”
她咂摸了下：“兩個人看起來也挺般配的。”
祝明玉垂着眼：“可是郁離師兄只是把她當作蘇琉璃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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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羽挑眉，上次她似乎就這麽說，“你怎麽這麽确定，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祝明玉吸了口氣，把書中的劇情說了一遍：“幾年前，蘇琉璃拜入玄羽子門下成為郁離師兄的師妹，蘇琉璃心悅郁離師兄，對他展開追求，郁離師兄沒有答應。在她死後他才幡然醒悟自己是喜歡蘇琉璃的，但後悔已經晚了。”
“幾年後，和她有幾分像的俞桃成了他的師妹，他便把俞桃當成了蘇琉璃的替身，将虧欠蘇琉璃的都給了俞桃，對她很好。”
郁離師兄确實對俞桃與平常人不同，送她珍貴的蛟珠鈴铛，又讓她住自己的雲景峰。
前些日子那只黑貓忽然以郁離師兄的聲音與花漣交談，她才知道這就是他的元神，也就是說他确實以靈寵的形式跟俞桃很親近。
但陸清羽總覺得很奇怪：“郁離師兄拒絕蘇琉璃這點我不意外，但你怎麽就知道，他在她死後悔悟自己喜歡蘇琉璃的？”
“這個真實性先不提。蘇琉璃都去世幾年了，也不可能會回來插足他們之間了，你為什麽這麽在意她？”
單憑她一口之言自然沒什麽可信度，祝明玉嘆了口氣，将那本書拿了出來。
“在我将死之際，這本書忽然出現在了我眼前。”
陸清羽奇怪地接過，翻開看了幾頁後神情驚愕，“這……”
她花了半個時辰翻完了這本書，緊抿着唇，這本書裏前面寫的劇情她都有印象，完全就是現實發生過的事。
包括身為配角的她，很多明明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事也被寫了上去。
祝明玉面色沉沉：“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說了吧。”
陸清羽沉思，祝明玉撿到這本書之前她們并不相熟，那時也根本沒有玄月海的任務，但這本書卻将他們六個去玄月海以及遇險都寫了出來。
在事情還沒發生之前就提前書寫了出來，這就證實了……這本書的真實性。
也就是說，俞桃真的被郁離當作了替身。
“渣男！”陸清羽捏緊書頁罵了一句。
虧她還這麽為他辯駁，相信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沒想到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空曠靜谧的海水中，一座偌大的海底宮殿出現在眼前，恢宏氣派。
奉眠被迫替兩人開了門，身體被縛妖繩綁着，另一頭攥在少年手裏，即使是到了海中，他也不敢輕易動彈。
俞桃看了這只人魚一眼，有些唏噓，沒想到他就是隐在暗處設下禁制的人。
以為她是一個人單走，想對她施咒術，沒想到小師兄就在她身邊，這一下逮了個現行。
不過這只人魚實力确實不強，俞桃覺得自己都能跟他過上幾招，怪不得要設下壓制修為的禁制。
收回目光，俞桃走進這座水中宮殿。
下海之前小師兄教了她在水下呼吸和說話的法術，如此一用确實奇妙，入水跟在陸地上并沒什麽區別，再也不用憋氣憋得頭暈目眩了。
這座宮殿裏正中央供奉着一座雕像，幹幹淨淨沒有一點髒污，像是經常被擦拭。雕像是位年輕女性，戴着面紗看不清面容，但能感受到她的神情無比的溫柔。
俞桃站在雕像前看着她的眉眼，總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奉眠哼了一聲：“就你們這些人類，根本不配看我們的神女，簡直是亵渎了她！”
俞桃奇怪，指了指雕像的腿：“可你們的神女，好像也是人類。”
奉眠哽了一下：“反正你們不配。”
俞桃不跟他争辯，提起另外一件事：“在我們來之前，還有一艘船，船上的人去哪了？”
他們幾乎搜遍了整個島都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
奉眠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挑了挑眉：“當然是死了。”
他手動不了，就吐出來兩個泡泡，一個變成礁石一個變成船只的樣子。
“就像這樣……嘭！”兩個泡泡快速一撞，碎成一片小泡泡。
他惡劣笑道：“你覺得這樣還有誰能活得下來？”
俞桃忽的神情古怪：“你确定？”
她站在一扇門前，輕輕一拉，露出門內的場景。
五六個大泡泡包裹着昏迷不醒的人，漂浮在房間半空中，赫然就是前一艘船上的弟子。
奉眠：“……”
不是叫他們藏起來嗎！
合着就往這藏？
俞桃檢查了一遍幾人身上只是有些擦傷碰傷，并沒有生命危險，便和郁離一起将他們送回岸上。
待他們清醒後，指引了花漣所在的地方，讓他們前去會合。
然後兩人又重新回到海底宮殿。
搜尋了一遍陣眼所在，兩人一魚最後站到了扇緊閉着的門前，俞桃推了推沒動，同樣設下的有禁制，不能強拆，只能需要相應的鑰匙打開。
少年語氣冰冷：“打開。”
奉眠勾了勾唇角：“我也沒有鑰匙。”
他這說的可是真話，最根本的陣眼這裏只有那人手裏有鑰匙，除了她任何人都無法打開，若是想強行打開，就會觸發更危險的禁制陣法。
這也是他自信放他們進來的原因。
俞桃盯着門上那片空缺看了半天，猶豫了片刻，從儲物袋裏掏出了一塊巴掌大的魚鱗。
魚鱗是亮金色的，通透奪目，仿佛太陽一樣耀眼。
遲疑了片刻，俞桃将金色魚鱗放進空缺處。
只聽“咔噠”一聲，門自動打開了。
俞桃當場愣住，呼吸微滞。
奉眠也愣住了，明明除了神女手裏有鑰匙，只有她才能打開才對。
“你手裏怎麽會有……”
門內陣法正在運轉，這裏是主陣，靠得越近，禁制的壓力越大，少年的眉頭也不禁微微皺起。
能設出這樣厲害禁制陣法的人，絕不可能是旁邊的這只人魚，說不定便是他口中的神女。
俞桃忽然問：“小師兄，你現在能感受到到禁制壓力嗎？”
郁離看了她一眼，輕應了一聲：“嗯。”
“如果很難受的話就往後站一些，我來解決就好。”
俞桃一下抓住他的手，“小師兄，先等等。”
她神情有些難以形容，語氣很輕：“我認識設下禁制的人，我覺得……她應該沒有惡意。”
怪不得所有人都受到了禁制影響，她卻毫無所覺，還以為是修為低微的緣故，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就在這時，一道水箭忽然射來，郁離拉着她迅速躲開，水箭炸開墨色，瞬間将海水染黑，不可視物。
郁離眼眸微眯，感受着細微的水流游動，長劍出鞘。
片刻後海水恢複了清澈，一只紅尾金發的小人魚被長劍穿過濃密頭發釘在宮殿地面上，被救走的奉眠躺在她身邊。
小人魚快速扒開自己頭發想要逃離卻晚了，劍刃鋒利無比，金色發絲不斷飄在海水中。
俞桃走了過來，抓住她的胳膊。
小人魚急了：“壞人！放開我！”
“先別亂動。”
俞桃将繞在劍上的頭發輕輕撥開，“好了。”
小人魚瞪着她：“假惺惺！”
她頭一梗：“既然被你抓到了，要殺要剮随你便，但我是一滴淚都不會流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奉眠痛心疾首看着她，他教過他們那麽多遍遇到危險就藏起來，合着是一點都沒聽進去是吧。
他轉過頭面向俞桃，剛剛還桀骜的語氣放低了下去：“她還是小孩子，你能不能放了她？”
俞桃無措地抿了抿唇，伸手把奉眠的縛妖繩也解開。
奉眠一愣。
俞桃看了看暗處的那些波動，想來是其他人魚了，她問：“你們一直在這裏生活嗎？”
小人魚把奉眠扶起來，嘴快答：“除了這裏，我們也沒別的地方能去啊。”
俞桃：“是因為……外面的人想抓你們嗎？”
奉眠将小人魚護在身後，勾起個嘲諷的笑：“不然呢？”
俞桃垂下眼。
書中記載，人魚在死時會落下一顆淚，會化為世間最漂亮的珍珠，世間難尋，價值連城。
為了得到人魚淚，人類便對人魚進行了捕殺。
俞桃看向郁離：“小師兄，雖然這麽說很唐突，但是可不可以，不毀掉這個陣法？”
郁離語氣清淡：“好。”
俞桃微微一怔，“小師兄你不問我為什麽嗎？”
郁離将門重新關上，那塊金色魚鱗遞到她手心，眉眼平靜：“為何要問？”
他擡起淡金色的眸子：“靈寵只負責聽靈主的話便是。”
俞桃頓時臉一紅，明知道他這話是調侃，還是不好意思起來，聲音低低地嗯了一聲。
奉眠：“……”
又是靈寵又是小師兄的，你們這關系還挺複雜。
不愧是陰險狡詐的人類，連情趣都玩得這麽花。
俞桃把金色魚鱗給了奉眠：“鑰匙就交給你了。”
“對了，有主陣的話，副陣應該也能修複吧？”
“可以是可以……”畢竟副陣就是他在主陣的基礎上自己添上去的。
只是奉眠有些驚異，這鑰匙就随便給他了？
俞桃笑了笑：“設下陣法的人是我認識的人，她原本的想法應當也是保護你們，所以鑰匙就交給你保管好了。”
“不過修複副陣還是等我們離開島之後再進行吧。”
奉眠捧着魚鱗，看着女孩的笑顏不禁怔了怔。
做完這些，俞桃就和郁離離開了海底宮殿，奉眠則是被一群小人魚頭頭哭着圍了起來。
路過中央那座神女雕像時，俞桃停了下來。
她再次擡眼看，對上神女笑着的溫柔視線，她也笑了笑。
再次回到岸上時已經是深夜，俞桃沒有第一時間去找花漣會合，而是看了眼月亮，朝着郁離問：“小師兄，可以陪我去海灘走走嗎？”
郁離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嗯了一聲。
今晚的霧散去了，海灘一片空曠，遙遙望向海面，月光鋪撒，沒有盡頭，仿佛能看到亘古的永遠一樣。
俞桃在礁石上輕快地跳，踩到最大的一塊礁石上，坐了下來，靜靜看着平靜的海面。
郁離則坐在她身邊，注視着她。
忽的，俞桃晃了晃腳，語氣有些惋惜：“還是沒有啊，藍色靈花。”
在這裏一個多月，她都沒有見到過一次海面開滿藍色靈花，屬實是運氣太差了點。
明天他們就要離開這座島了，以後就不會再有機會能看到了吧。
俞桃輕輕嘆了口氣，有些惋惜。
一陣風忽的吹過，帶起了樹葉飄落，俞桃仰頭接住一片小巧的樹葉，形狀還挺奇特，是一片心形的葉子。
她撚着葉子梗撥了撥，擡眼準備，遞給郁離：“這片葉子……”
眸底忽然映着大片大片的藍色，一朵接一朵的藍色靈花在海面上綻開，飄逸靈動，在清冷白色月光下如夢似幻，宛如夢中的場景。
俞桃微微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議的瑰麗景象。
真的有……
“小師兄，你看……”
她第一時間想跟郁離分享喜悅，一轉頭忽然撞入一片淺金色的眸中，登時愣住，少年的眼神不似平常般冰冷，溫和又帶着些微縱容，俞桃有些恍惚。
小師兄似乎……一直在看她？
兩人坐在同一塊礁石上，離得很近，俞桃都能聞到少年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
她無端想起來一個多月前海底的那個吻，眉眼不好意思地微微垂下，忽的看到了少年如玉喉結滾動了下。
“俞桃。”少年嗓音有些暗啞。
俞桃擡眼，溫熱忽然貼上了她的臉龐，少年一手撐着礁石，一手指節微微将她的臉擡起。
……和那時一樣的姿勢。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氣息也更重，溫熱的呼吸灑落臉側，俞桃覺得自己有些暈乎乎的，慢慢閉上眼。
“俞師妹！”
“桃桃師妹！”
兩道同時的喊聲，讓俞桃一下清醒了過來，猛地推開少年，少年身體微微一滞。
她轉頭看向來的兩道身影，是祝明玉和陸清羽。
臉燙得不行，俞桃連滾帶爬從礁石上下來，也不管郁離了，急忙跑到兩人身邊。
她一邊祈禱兩人沒有看到，一邊小聲道：“祝同學、陸師姐，找我有什麽事嗎？”
祝明玉和陸清羽都看到了剛剛那一幕，若不是她們即使打斷，恐怕已經是親上了。
兩人對視一眼，将俞桃揪起來，到了小樹林裏開始盤問。
“你是不是喜歡郁離師兄？”
“你和他到哪步了？”
俞桃臉頓時紅透了，又燙又紅，她們還是看到了啊。
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喜歡的。”
後面那個問題，俞桃頓了頓，自己也想不太明白，不确信道：“就抱着睡覺的程度……？”
祝明玉咬牙，語氣沉重道：“桃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沒結契之前動手動腳都是在耍流氓，是渣男！”
陸清羽點頭：“祝師妹跟我說了，先前你倆剛認識的時候，他就對你又摟又抱，又在你身上留下咬痕的，這種就是鐵渣男，桃桃師妹你糊塗啊！”
祝明玉補充：“還有你說抱着睡，都多大的人了一個大男人自己不能睡嗎！就是騙你這種小姑娘的！”
俞桃被她們一通說得有點懵，撓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祝同學你好像搞錯了，這些事……都是我對他做的。”
祝明玉：？
陸清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