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沒人接。”

趙建華看着手機皺起了眉頭:“賀總, 怎麽辦?”

五分鐘前,趙建華正開着車送賀見山回家,忽然看到林回打來電話。結果剛接通才喊了聲“林助”對方就挂掉了, 坐在後排的賀見山看了他一眼, 說:“回過去。”

趙建華回撥過去,林回卻遲遲沒有接電話。

“不會是喝多了吧?”趙建華想來想去,估摸着可能林回喝迷糊了,想找人來接他。

賀見山看着微信上自己和林回的聊天頁面, 一刻鐘前他給林回發了一句“你晚飯吃過了嗎”,直到現在都沒有收到回複。

“先去接一下他。”

趙建華犯了難:“賀總,我不知道林助在哪吃飯。下午我給他打了電話, 問需不需要用車, 他說就兩人吃飯, 不用那麽麻煩。”

賀見山的車這會兒已經停在了路邊, 趙建華又開始打電話, 還是沒有人接。他自言自語道:“到底去哪兒了呢, 兩個人吃飯的地方太多了呀。”

……兩個人……吃飯……

賀見山聞言一怔, 忽然想起了什麽, 于是飛快地鎖上手機:“去徐苑。”

也是巧了,賀見山的車停的地方離那裏很近, 趙建華只花了幾分鐘就趕到了飯店門口。門口停着一輛車,趙建華不好再往前進, 便往外張望了一番, 想找個車位, 結果一眼就看到在那輛車的旁邊, 林回倚靠在一個陌生男人身上, 似乎醉得不輕, 他脫口喊道:“林助!”

沒等趙建華把車停穩,賀見山便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副駕駛上的山山最先看到了賀見山,他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人——然而別說京華了,就是全國,也沒幾個不認識賀見山。直到對方越走越近,最後他在他們車前停下,山山戰戰兢兢地拽了一下正在看手機阿炮,着急喊道:“哥,英哥,賀,賀……”

他不喊太大聲,怕賀見山聽到,但是馮英正抱着林回準備帶上車去酒店,沒注意到周圍情況。山山趕緊下了車走到馮英旁邊,捅了一下馮英,用氣聲說道:“英哥,賀總怎麽來了?!”

“什麽?”

馮英擡起頭,正對上賀見山——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在昏暗的燈光下,仿佛暗夜裏一道随時刺出的冰劍,又冷又危險。他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立刻松開了懷裏摟着的人,一旁的趙建華見狀趕緊上前把林回接到手中。

賀見山的目光在三人臉上一一劃過,他不開口,誰也不敢先說話,幾人就這麽僵持在門口。

過了一會兒,賀見山臉上浮起一層未達眼底的笑意:“馮總,來京華怎麽不說一聲,我好安排人招待你。”

馮英定了定神,心裏暗罵了一句,面上卻是誠惶誠恐:“來得着急,不敢打擾賀總。正好跟林哥老早就約了說要吃飯,就一起聚聚了。他晚上喝了不少,我們正要把他送回去呢。”

“怎麽好勞煩馮總,這邊司機待會把他送回去。”

“那我就放心了,我看時間不早了,賀總,那我這邊就先回酒店了?”

賀見山伸手示意了一下:“請便。”

幾句打機鋒的話說完,馮英三人頂着賀見山鋒利的眼神,離開了徐苑。

賀見山平複了一下剛剛看到馮英摟住林回時心中湧動的怒意,回到了自己車上。趙建華看了一眼後視鏡,開始發動車子:“賀總,林助好像醉得不輕,睡得很沉,哼都沒哼一聲。”

賀見山看向林回,他在後座上沉沉睡着,對周遭的一切毫無所覺。賀見山眉頭緊鎖,在他印象裏,從來沒見過林回和人喝成這樣,這到底是被灌了多少酒?他剛要交待趙建華開慢點,車子忽然颠簸了一下,輕微的波動使得林回滑倒在了賀見山身上。

賀見山的手指忍不住縮了一下。他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便慢慢變換了姿勢,讓林回躺起來更舒服。過于親密的距離讓賀見山對身上人所有細微的反應都了如指掌: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算平穩;頭發也長長了,有些垂下都遮住了眼睛。賀見山看了半天,伸手撥了一下,卻碰到一層細密的汗。

賀見山覺得有些不對勁,用手仔細摸了摸,果然額頭上都是汗。他将林回扶起來,借着車內的燈光看了看林回:臉色蒼白,完全不是平時喝完酒後紅撲撲的樣子。賀見山輕輕喊了一聲:“林回?”

林回沒有回應。

賀見山握着林回的手用力晃了幾下:“林回?”

林回還沒任何回應。

“老趙——”賀見山的聲音冷了下來,“回翡翠雲山,打電話讓周至趕緊過來。”

趙建華大驚:“周醫生?”

周至是賀見山的私人醫生,趙建華見過他幾次。他感覺到賀見山的心情忽然變得十分糟糕,趕緊踩了一腳油門,飛速向翡翠雲山開去。

一到家,賀見山立刻把林回抱去了卧室。幾分鐘後,周至也到了。賀見山跟他簡單說了下情況,周至細心檢查了後安慰道:“應該用了精神麻醉類藥品,就是大家常說的迷/藥,不要太擔心,代謝掉應該問題不大。”

他給林回打了一針,又交待賀見山:“可能會有副作用,多喝水,注意觀察。”

賀見山眉頭緊皺:“确定代謝掉就可以了嗎?沒有其他藥物了吧?要不要去醫院?”

“暫時不用,我待會取一點他的頭發帶回去做檢驗。等明天他醒過來後,您帶他去做個詳細的檢查。”

“可以,”賀見山看了一眼時間,這會已經快到接近10點,“結果出來了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的,賀總。”

周至走了以後,賀見山打了個電話,又喊來趙建華交待了幾句,對方點點頭便出去了。今晚的種種,趙建華覺得匪夷所思。他從賀見山回國就給他開車,這麽些年,什麽風浪沒見過,但還是沒想到居然真有人膽大到敢給賀見山身邊的人下藥,不會真有人覺得林回就是個普普通通小助理吧?

此刻,風暴中心的小助理依然迷失在藥物之中。賀見山沒做過照顧人的活,他顯然有些焦慮,明明已經在房間守着,旁邊備好了水、毛巾和幹淨的衣物,甚至廚房裏還煮上了粥,卻還是覺得有什麽事情沒有做,他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打電話去秋山苑,把紅姐給叫過來。

賀見山沒有辦法平靜下來,他控制不住地一直盯着林回看。明明都認識八年了,忽然間卻好像怎麽也看不夠。

他并非不谙世事的毛頭小子,這幾天他思緒雖然混亂,卻也清楚地意識到林回在他心裏是不同的。或者應該這樣說,林回對于賀見山,一直存在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吸引,只不過他們彼此的生活緊密交織,盤根錯節,遮掩了很多顯而易見的東西,賀見山自然而然地把所有的一切,歸結于工作——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長到所有對林回的關心和在意,所有對林回的維護和信任,都讓他覺得這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長到賀見山理所當然地以為,林回就是他的一部分。

“工作”就像一個氣球,把賀見山對林回的欲望都裝在裏面,似乎看不到、摸不着,便不存在。随着時間的推移,這個氣球慢慢充盈起來,越來越大,到了現在,它已經快要漲破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周至打下去的針開始起作用,林回不再像之前那樣不省人事:他出了很多的汗,眉頭緊鎖,臉上泛起病态的紅;睡得也很不踏實,一直動來動去,像是夢魇,又像是身上哪裏疼,總之看上去很難受。賀見山只能一遍遍地幫他擦着臉和胳膊,試圖将他喊醒喝點水。但是任他喊了無數遍名字,床上的人除了發出微弱的呻/吟,始終沒能真正醒過來。

賀見山覺得這樣不是辦法,他問周至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林回稍微舒服點,周至說可以泡在溫水裏,洗洗澡什麽的。賀見山聽了半天感覺跟處理發燒差不多,他很快便将浴缸放滿水,随後回到房間,把林回抱去了衛浴間放入水中。

溫和的水流緩慢漾起細小的波浪,林回仰靠在賀見山的手中,燈光沿着脖頸往下碎成沙粒一樣的光點,為瑩潤白皙的身體覆上一層薄薄的金。

像一條魚,賀見山忍不住想。

他努力将目光放回到林回的臉上,沒過一會,林回的表情果然放松了許多。賀見山稍微松了一口氣,頭一次慶幸起家裏有一個足夠舒适的浴池。當初設計師說設計了一個帝王級享受的衛浴間,泡個澡絕對舒服到恨不得睡在裏面,他差點拒絕,因為自己很少泡澡,基本沒什麽需求。後來因為房間确實比較大,不裝的話空着一塊不太好看就算了。

見林回狀态穩定了,賀見山計算着時間,準備讓他再泡一會兒就結束。之前心裏着急,沒想那麽多,現在平靜下來目光所及之處就是林回躺在浴缸裏,就算再怎麽刻意忽略,他也很難不注意到林回柔韌的身體,這對于一個生理十分正常又剛剛察覺心意的男性來說,實在是一大考驗。

賀見山頭一次感到了狼狽。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并非日常表現得那樣正人君子,他必須極力克制,才能不讓另外一個賀見山在心頭亂竄——

就好像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在擔心林回,另外一個則充滿了對林回的幻想,各種幻想。

浴室裏熱氣蒸騰,賀見山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晚上忙亂,他也沒來得及換衣服,這會兒襯衫濕了大半貼在身上,讓他覺得黏膩又燥熱。他打了個電話,又喝了口水冷靜了一下,随後拿起浴巾走過去準備将人抱出來。賀見山彎下腰,将浴巾披在林回身上,一手穿過林回的肋下輕輕環住,另一只手剛要破開水面穿過腿彎——

一只沾着水珠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賀見山驚訝地轉過頭,不知何時,臂彎裏的林回睜開了眼睛:

“……賀……”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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