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師尊——”

再一次從沉眠中醒來的楊戬幾乎不假思索的，以一種超乎常理的敏捷與速度，接下玉鼎真人那滑落的身影。雙目之中複雜難言，充斥着種種不好言說的心緒。

縱使是早已經知道，也已經經歷過一遭，他這看上去冷心冷性，似乎什麽都不在乎的師尊，究竟是何等的恩重如山不可或缺。楊戬也不曾想到，重來一遭，他的師尊，竟然能夠為自己，做到這般地步。

那麽他楊戬當時當日，所做下的種種，又究竟是對是錯。他楊戬，又是否還能夠當作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曾發生一般，繼續安安心心的，呆在師尊身側？

過去的很多記憶早已經随着漫長的沉睡，而不斷的模糊。只是心底的那分感覺與依戀，卻又如同毒蛇一般不斷啃噬着楊戬的心靈。再度在這玉泉山中醒來，重生而來有着“未來”記憶的楊戬清楚，早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便已經注定了，逃不得也不願意，逃避那冥冥之中，同師尊之間的糾纏。

而這，同樣也是玉鼎真人所不曾想到的。當功行運轉伴随着他給楊戬療傷的不斷進行，那份原本便屬于楊戬的記憶，竟然會不知不覺的又回到楊戬手中。

也因此，在這玉泉山金霞洞中，再度醒來的楊戬，是楊戬也不是楊戬。卻是那個重生而來，有着莫大秘密的諸多不可言說情感的，二郎顯聖真君。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亦有定數。

現而今，将自家師尊放置在雲床之上，以指尖一點一滴描摹着玉鼎真人眉眼的楊戬卻有那麽一瞬間的沖動，将師尊藏起來，再也不讓任何人找到。

只是這樣的想法，終究只不過是個奢望。縱使楊戬心中清楚，他這師尊是何等的冷傲孤絕疏于同他人交流。楊戬也知道，他這師尊，絕不會願意将自身命運，交予任何人掌控。

做為他此生唯一的弟子，楊戬，又何嘗不是如此？

修長的指尖仿佛奪天地之造化，卻是此世之間，最美好的畫筆。不帶一絲一毫、丁點旖旎色彩的，将自家師尊的容顏描摹銘記在心中。楊戬目光沉沉，卻又好似放下了諸般顧慮一般，流露出這位二郎顯聖真君重生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不帶絲毫敷衍的笑容。

不管是天命也好，又或者是世事弄人也罷。既然他楊戬能夠重生一遭，再度出現在師尊面前。那麽，不管前路如何，又将充滿着怎麽樣的坎坷與荊棘。他楊戬，也終将一步步的，向前走下去。

即使，他所要面臨的，可能是将那已經走過了的痛苦，再走上那麽一遍。

一念起，一念生，一念滅。

仿佛有清風自那冰封了的大地間吹過，冰雪消融及花草盛開。原本那一份份，屬于二郎顯聖真君的記憶仿佛隔了層看不見摸不着的窗戶紙般，一點點遠去。楊戬那本是緊鎖了的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無端的放松與釋然。

自此，前塵也好舊夢也罷。不管那未來發生的事，又是否會發生。楊戬所需要做的，唯有把握好當下，珍惜那和師尊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時光。

不同于此前玉鼎真人出手，将楊戬那一份，重生而來前世發生之種種，一點一滴封印。今時今日的楊戬，竟然好似脫胎換骨一般，自行将那一份，先知先覺的記憶舍棄。

即使楊戬清楚，便是他不去這麽做。這天道森然之下，随着自己同這天地的聯系愈發緊密，那或許會影響此間天地發展的記憶，也終将被那天地間所具有的無窮偉力，于不知不覺間，絞殺幹淨。

這天地，對于恩賜惠予，曾經交付了無數寵愛的仙神，并不慈悲。而這，也是在未來的很久之後，那些自以為主宰了衆生的生死沉浮的仙神們，在面對着天地一點點的絞殺時，所領悟。

這樣的領悟啊。

但不管如何，在現如今這樣仙神顯世，神通道法無窮的時代。仙神，便是不是世俗凡人，終其一生，乃至這之後的很多世輪回，所只能仰望。

朝歌城中的人類王者帝辛，便是如此。

只不過，這位野心勃勃的人族君主所尋求的，并不是什麽求仙得道飛升仙界長生不老這樣的事情。而是将那四海散仙八荒妖魔，但凡九州大地上，諸多種種勢力，不管是神仙也好還是妖魔也罷，都納入他的統治範圍。

也因此，這位人族大王，對于漫天的仙神，由始至終，都沒有過多的敬畏。只是這位帝王顯然足夠聰明，所以在他穩定朝局将所有的勢力抓在手中之前，并沒有過多的表露出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思想。

君權神授受命于天，自伏羲大神步入輪回，以人皇伏羲的身份帶領人族走出蒙昧。這人世間帝王的興衰更替，從某些方面來說，同九天之上的仙神，并不曾徹底的分隔開來。

但這樣的事情，至少就現在而言，同玉泉山的那對師徒之間，并沒有太多的關系。向來蠻橫而不講理的闡教上仙們，也在将淩霄寶殿鬧了個天翻地覆，叫玉帝陛下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吃了不少的苦頭之後，氣勢洶洶的返回了昆侖仙境之中。

此後的時間裏，不知道是受鴻鈞老祖言語影響，還是感受到冥冥之中那柄高懸在頭上的利劍。闡教也好截教也罷，玉清元始與上清通天之間，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大開山門招收門人弟子這樣的道路。

只有玉鼎真人清楚，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切的一切，早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走上無可挽回的道路。

好在這一切，看似熱火朝天之餘。同那玉泉山一脈，并沒有多大的關系。即使那被玉鼎真人從昊天塔下救回的楊戬，在修複身體養好傷之後，似乎把過去的一切都放下。安安心心的在這闡教之中，守着玉泉山的那一畝三分地，半點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念頭。

自是叫那腦補能力非常強大，喜歡沒事找事關心師弟關心師侄的廣成子，憂心非常。

作者有話要說：

等下還有更新，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