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16

周燃沒少對我說情話,不過都是很多年前了。

那會兒我倆正陷入熱戀,後來回憶的時候,可能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分手之後的這些年,我倆除了在床上,其他時間都挺水火不容的,上一句可能在好好聊天,下一句就爆竹一樣都炸了。

我們都很清楚,兩個這樣的人談戀愛,只會兩敗俱傷,所以誰都再沒提過要在一起。

可今天,周燃真的是讓我大跌眼鏡。

他去開門,我窩在沙發上琢磨他的那句話。

再找一萬個,不是唐樾,也不是那麽回事兒。

這話真妙啊,他從哪兒學來的呢?

我腦子有點木木的,轉不過玩兒了。

周燃回來的時候,兩只手提着裝得滿滿的袋子:“你還真沒少點。”

是,我才不會給他省錢。

我看着他忙活,在茶幾上墊了防油的紙,把外賣一樣一樣拿出來。

啤酒是易拉罐的,他細心地把邊緣都用紙巾擦了個遍。

這人絕對不是周燃。

“你瘋了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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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頭看我:“是不是不習慣?”

他笑笑,把用過的紙巾扔在了垃圾桶裏:“我也挺不習慣的,但是據說這麽幹能讨人歡心。”

我皺起了眉:“你到底打什麽算盤呢?”

“就是追你的算盤。”周燃說,“我想明白了,當初咱們倆一見鐘情不是沒理由的,我就是命裏有你,非你不可。”

我沒忍住笑了:“真稀罕。”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周燃開了一罐啤酒遞給我,“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想明白。”

我坐在那裏,咕嘟咕嘟喝酒。

“那會兒去法國,其實不去也行,但我覺得是個好機會。”周燃說,“不光是工作上的好機會,對于咱們倆來說,也是斬斷亂麻的好時機。”

我一聲冷笑,心裏卻不是滋味。

我是什麽啊?抹布嗎?這麽想甩了我?

如果真不想跟我有關系了,直說就好了,何必搞這套?

我一肚子的啤酒一肚子的氣。

“我知道你想什麽呢,肯定又生氣了。”周燃也喝了口酒,坐到了我腿邊,“這事兒問題在我,我覺得咱倆不會再好了,但是又放不下你。”

我垂眼看他,咬了咬牙。

“愛一個人究竟怎麽回事兒,我到現在才稍微弄明白一丁點,但我覺得,你還不如我。”

“說話就好好說話,別順帶着還諷刺人。”我怎麽這麽煩他呢。

周燃扭頭看我笑:“實話實說而已,沒諷刺你。”

他捏捏我的腿:“我想着,一年時間咱們不聯系,慢慢也就淡了,互相不惦記,無痛斷聯,挺好的。”

我挪開了他的手,不讓他碰我。

“但我沒做到。”周燃說,“總想起你。”

“謝謝,我可真有魅力。”想起跟周燃沒有聯系的一年,盡管不願意承認,但确實有種又失了一次戀的感覺。

周燃說我搞不明白愛情是怎麽回事兒,我又不缺心眼,當然明白。

只不過,通過我們過去的交往,我覺得和和美美的愛情還是更多存在于傳說中。

我每天龇牙咧嘴青面獠牙的,他不會愛我。

而他,永遠逆着我的毛摸我,我倆就是天敵。

剛認識他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我不會忍耐寬容,他不會察言觀色,我們倆每天都在踩彼此的雷點。

這樣的愛情,也能叫愛情嗎?

也是因為周燃,我才明白了,真不是喜歡就能在一起的。

感情,對抗不了任何事,包括我們自己的性格。

還有,周燃其實根本沒那麽相信愛情,這一點我了解的。

在他心裏,及時行樂才是人生的真谛,至于愛情,過于缥缈,他不信的。

“我忍了差不多大半年,”周燃說,“有一天在公司看到一個人,背影特像你,我想都沒想就過去了,結果認錯了人。”

他又喝了口啤酒:“那會兒我才意識到,我有多想見到你。”

“周燃,你是不是覺得現在的自己特別像情聖?”我用力地捏了捏啤酒罐,“我也覺得挺像的。如果以前咱們倆不認識,我真的要被你打動了。”

我把啤酒喝光,捏扁了易拉罐。

“可是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了,不敢說有多了解你,但至少是聽你說過一些話的。”我看着他,原本不想提,可事到如今,說了吧。

我對周燃說:“今天咱們倆翻翻舊賬好了。你說你要跟我結婚,可是咱們倆感情最好的時候,你拒絕了我結婚的提議。你說你是回來追我的,可是當初分手的時候,你告訴我感情這事兒就是這樣,喜歡就在一起煩了就散了,你說你煩了。你說你現在非我不可了,走了一年還是特想我,可是以前總見面的時候,你說咱倆就适合當炮友,見了面最好一句話都別說,掃興。”

我把易拉罐丢到一邊:“都是你說的吧?”

周燃不吭聲了。

“我知道,這些年我也沒少對你狗叫,我說的話沒一句是你喜歡聽的,但咱們倆彼此彼此吧,兩條瘋狗互相咬,都是一嘴毛。”我說,“就這樣的關系,你跟我說你要追我,要跟我結婚,我這狗腦子,還真就不信呢。”

我說完,周燃始終沒有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我覺得累了:“你根本不相信愛情,我也不信,咱們倆都自私、自大,兩個這樣的人往一起湊,遲早要把彼此氣出病。你今天真挺讓我意外的,但這不是真的你,你可以演一天,一年,但演不了一輩子。我從小就被人欺負,看着別人演戲,我眼睛亮着呢,能看出來是怎麽回事。你壓抑,忍受,可能你是真想再跟我試一下,就像我也想過能不能再和你試一下一樣。”

周燃聽到我這句話,轉過來看向了我。

“就是考研那會兒,”我說,“那陣子特累,壓力也大,覺得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是難得放松的時候。可能那個時期的人比較敏感脆弱,我就動了和你和好的機會,話都到嘴邊了,但被你怼回去了。”

“我說什麽了?”

“你看,你都忘了。”我說,“那天我問你,有沒有後悔和我分手。”

周燃皺起了眉。

“你說,你從來沒有後悔過任何事。”

那天我偷偷把臉埋在被子裏哭了,他這句話我也能記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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