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周燃沒有賠我鍋,他說先欠着。

我不樂意,但那個狗逼理直氣壯地說:“反正咱倆互相虧欠那麽多,也不差這一個鍋。”

放他的狗屁。

我罵他,他想還嘴,結果被一個電話叫回了公司。

周燃沒吃上飯,他走的時候外賣還沒到。

走之前,周燃叮囑我:“外賣到了你一邊錄視頻一邊吃,然後發給我。”

我笑:“你他媽當我是電子寵物?”

“你要這麽說也行。”

其實我有點明白他的意思,怕我不好好吃飯。

他臨出門,又說:“唐樾,你說咱們這樣的人能學會愛人嗎?”

這話其實讓我有點動容,但我不能讓他看出來。

我只能罵他,罵得特別難聽。

可是罵着罵着,我鼻子就有點酸。

愛個屁的人啊,我都還沒學會愛自己呢。

周燃擡手就扒拉了一下我頭發,氣得我擡腿就要踢他。

他身手矯捷地躲開,大聲笑着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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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好半天都沒回屋,周燃已經沒影了我還杵在那裏,一直到外賣送過來。

周燃其實沒預估錯誤,我不是很有胃口。

他點了很多,有我愛吃的,也有我不愛吃的。

他及了解我,又沒那麽了解我。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這些食物犯愁,周燃的微信就很快發了過來:吃飯。

言簡意赅的兩個字,看得我直翻白眼。

我趴在沙發上,想着剛剛發生的這些糟心事。

所謂驚恐發作,我其實沒有好好去了解過。

中學那會兒偶爾會這樣,但沒人管我,我也想不到那麽多,每次都覺得特別慌,像是要死了一樣。

那個時候我還沒辦法很好地去描述這種感覺,也不知道應該跟誰說。

我寫日記,把它寫下來,再燒掉。

寫下來是因為憋得難受,燒掉是因為害怕被那些人看見,萬一被看見,他們又多了一個笑話我的把柄。

現在想想,那時候過得真是難啊,好像自己什麽都是錯的,每天只要出現在學校,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口氣喘得不對勁,惹那些人不悅,我又免不了被戲弄一番。

我的校服被剪壞過。

頭發被剪壞過。

書包被剪壞過。

課本被撕爛過。

有一次,不知道誰,把紅墨水弄在了我的凳子上,逼迫我坐下去,弄得我褲子都是紅色,然後他們大笑着嚷嚷:唐樾來大姨媽了!

還有一次,他們把我和另一個經常被他們欺負的女生關在了女廁所,還搶走了我的衣服,再去找老師,說我強奸女同學。

好多事情啊。

我竟然都記得。

我把臉埋在手臂圈出的一個小“港灣”裏,像是自己在抱着自己。

我忍不住回憶,他們為什麽欺負我呢?我究竟做錯了什麽呢?

哦對,他們欺負我是因為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不知道是誰在學校傳的,說我是福利院的“釘子戶”,別的孩子很小就會被領養走,但一直沒人要我,我就一直賴在福利院。

他們說的也沒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身邊很多差不多年齡的小孩都被領養走了,可始終沒人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但這為什麽可以成為他們欺負我的理由呢?

他們說因為我就是招人讨厭,沒人喜歡我,他們在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老天爺是不是都該謝謝他們啊?

周燃打來了電話,質問我吃了沒。

“想吐,吃不下。”

“怎麽想吐?吃壞了什麽東西?”

我沒正行地順口胡說:“懷孕了。”

周燃狂笑不止,然後跟我說:“生下來啊。”

“生個屁。”我罵他,“生下來讓小李當他月嫂嗎?”

周燃又開始大笑。

我聽着周燃的聲音,剛剛擰巴的情緒終于逐漸被擠回了角落,就像是從灰色的回憶裏抽身出來,回到了明亮的現實。

這麽看,周燃還是有點用的。

“好吃嗎?”周燃問。

“我還沒吃呢。”

“那你快點吃。”周燃說,“吃完了就來上班吧。”

“……憑什麽?你不是給我批假了嗎?”

“憑我不要臉啊。”周燃說,“有個标書我自己弄不好,需要你幫忙。”

“滾。”我說,“找小李,他肯定跳着性感拉丁舞就來到你身邊。”

周燃:“你是不是吃醋啊?放心,李小偉不是我的菜。”

“周燃,你清醒一點吧。”我說,“搞不好李小偉愛的是我呢!”

和他胡咧咧幾句,我竟然莫名其妙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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