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歸來

“傅西木,我好心給你去收拾行李,沒想到你家裏居然藏了人。”

傅栗腳步頓住,表情跟着凝固,連忙把郝佑謙拽過來。

她的目光聚焦在他手裏提着的行李箱,從月亮灣一號的公寓收拾出來的她的行李,那麽必然在公寓裏撞見了某個人。

怪她一直在情緒裏,沒反應過來。

“他什麽反應?”

“啊哈?”

郝佑謙不是沒聽懂什麽意思,而是不敢相信,傅栗第一個問的居然是家裏藏着的男人被他撞見後有什麽反應。

“不應該先關心關心我什麽反應嗎?”郝佑謙不甘心。

傅栗皺起秀麗的眉,嫌棄他:“你的反應已經全寫在臉上了。”

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臉,好像自以為抓住了她不得了的把柄,難怪剛才敢耀武揚威地喊她名字。

“他沒什麽反應,看到我吃驚不過一秒,就冷冷淡淡連話都不搭。”郝佑謙顯然對陸初景的印象不太好,有點告狀的意思。

傅栗看着他,眼裏好像在問,就這?

“這反應很正常啊,我以為誰面對你都應該這樣的。”

“……”

郝佑謙有點後悔今天出門。

傅栗忽然想起:“你都問他什麽了?”

郝佑謙撇嘴,還能問什麽。

——“你是誰?”“我沒走錯房子吧。”

——“不是吧,你,你穿着睡衣?你到底跟傅栗什麽關系?”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我想起來了。”“诶你叫什麽名字?”“我去,問你兩句怎麽就不理人了,回答我啊。”

——“陸初景?都是景啊,你認識林憬嗎?”

郝佑謙自己也記不清到底問了他多少問題,就随意撿了兩三個告訴了傅栗。傅栗追問,他都回答了什麽,郝佑謙想了想。

貌似只回答了一個他的名字,陸初景。

陸初景從他進門起驚訝了一會兒,得知他和傅栗的關系以及來意後,便收起了疑問,全程一直沒怎麽搭話,到後面不知道聊到什麽,他忽然變得很冷淡,郝佑謙讓他幫忙上樓一起收拾傅栗的行李,只回他一個“沒空”。

“那小子對我好像有敵意?”

“對你?”

傅栗怎麽聽着郝佑謙描述的陸初景,和她了解的陸初景,像兩個人似的。

“別是你太自戀了,看他長得比你帥,把他當成假想敵。”

“噗,傅妹妹,你心裏我是這種人?”

“一直都是。”

“……”尼瑪不活了。

郝佑謙做深呼吸平複內心的創傷,雖然不得不承認,陸初景的長相的确很出衆,要不然他也不會馬上想起是傅栗回國那晚在他家夜店見過的男生。

當時他被逼着陪酒,還是傅大小姐拯救了他。

“你膽子也太肥了,一聲不吭把人從夜店拐到家裏,那還是林憬哥的房子。”

“他的房子不也是我家的嗎。”

“話是這麽說,但,”郝佑謙壓低聲音,“你的目的是不是太明顯了點。”

“目的?”這下傅栗是真聽不懂。

剛才*她挑起陸初景的長相,郝佑謙終于反應過來,他能對陸初景的模樣印象深刻不僅僅是因為他長得本就出色。還因為,陸初景和一個人長得很像。

同樣是濃眉大眼,陸初景的如絲的眼尾微微下垂顯得坦率乖順,眼裏藏不住事,喜怒外露。而另一個人,眉眼總是上揚着,目中水光脈脈,溫潤謙遜從不會給人臉色看。

單從長相上看,陸初景和林憬,有那麽五分相似。

郝佑謙不信傅栗看不出來。

更直白的一點佐證,他們的名字都有景的音。

“天涯何處無芳草,一定要吊死在這種長相上。”郝佑謙怕他直接捅破有“滅口”的風險,改口說,“算了,你自己心裏知道就好。把握好分寸,那姓陸的小子總歸跟我們不是一個圈層的人。”

傅栗隐約覺得這句話在哪聽過類似的。

“你和菁菁的默契都快超過她和我的了。”

“啥?”

“葉菁菁早知道你包男人的事?”郝佑謙突然吼道。

傅栗踹他一腳,環顧左右警告他:“你幹脆再大點聲,去我爺爺房裏喊給他聽。”

郝佑謙無辜地躲開:“行行行我小聲點。”

傅栗又故意氣他:“菁菁不止知道,她還幫忙了,你有意見嗎?”

這下,郝佑謙顧不得防止別人聽見,聲音頓時拔高:“不是,你,你可真別把葉菁菁那呆妞帶壞了。”

傅栗還想争辯,可郝佑謙立刻把她的行李箱往傅栗手裏一塞,嚷着:“我問她去!”沒等傅栗解釋,他就大步流星出了傅家大門找葉菁菁興師問罪去了。

留傅栗一個人拉着行李箱手柄站在原地。

不知怎麽的,想起剛回國的那天,提着行李直奔約定的夜店,在那,遇到了——

傅栗拿出手機,點進通話的界面。指尖在某串號碼前猶豫不決,想了想,她還是按滅了手機屏,換了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拖着行李往樓裏走。

傅栗逃回國的事被傅家長輩知道後,傅老爺子狠狠罵了她一頓,反倒是父親鄒隐光沒數落她,還專門托人去國外的學校幫她請好假,不至于影響學籍。

閉門思過了沒幾天,很快過年了。

除夕夜這天傅栗打聽到陸初景果然回了南邊的老家,銀行的朋友發來消息說他五百萬的卡裏突然轉出去了三百萬,這回沒有一筆一筆取,而是直接轉賬到了另一個戶頭。

不會是年前清債吧,朋友分析。收款的開戶行也是老家的,猜測是陸初景在老家還欠着什麽錢。

原來他不止有她一個債主,傅栗凝眸。

雖說還算在她的意料中,但這種感覺很不好,顯得自己對于陸初景來說并不是那麽特殊。

當晚,傅家一家四口簡單潦草地吃了頓精心布置的年夜飯。

傅老爺子一如既往唠叨,鄒隐光邀請大家舉杯的時候說了兩句,連傅栗也“嗯”“哦”應了幾聲。全桌唯一沒有說過話的,是傅安。

傅家大小姐,傅盛闫唯一的掌*上明珠,鄒隐光的合法妻子,傅栗的親生母親,傅安。

傅安已是快半百的年紀,可歲月似乎沒怎麽苛責她。她保養得很好,身材臉蛋說她三十多都大有人信。

飯桌上,穿着靛色旗袍的她全程垂着眸優雅地夾菜,喝酒,筷起筷落之間讓人覺得吃的不是團圓飯,而是什麽高檔飯局。

傅栗坐在她對面,一句話都和她說不上。

對于她這位常年不着家的母親,傅栗自小到大都對她沒什麽感情。小的時候還渴望過其他玩伴所獲得的母愛,越長越大直到現在,她已經沒有分毫妄想了。

四十分鐘後,傅安擦拭嘴角,緩緩站起身來說了她入席的第一句話:

“我先走了,你們慢用。”

在座三人臉色各異,相同的是都稱不上好看。誰都不知道傅安要去哪,總之,不會留在這個家就對了。

好像早已習以為常,傅安徑自離席。連傅盛闫都未說一句話。

等她婀娜的背影消失不見,傅老爺子提起筷子,順帶提起一口氣,淡淡地說:“繼續吃我們的。”

又一年的年夜飯在這種熟悉而壓抑的氛圍中熬了過去。

傅栗逃回了自己房間。

被迫閉關的這些天,傅栗不太願意走出房間門,因為她不想見到傅盛闫和鄒隐光。正月初一起,傅栗就更加沒必要下樓。這些天陸陸續續會來一些傅家的親戚朋友,她可不像應付他們,更不想當面聽到自己成為他們口裏的話柄。

一直到了正月初四,葉家來給傅老爺子拜年。

葉菁菁來了。

讓傅栗萬萬沒想到的是,葉菁菁帶來了一個人。

“傅爺爺,我前兩天回了南邊外公外婆家過年,偶然認識了一位推拿師。”

葉菁菁坐在傅盛闫邊上,聲音甜軟。

“他的推拿手藝可是非物質文化遺産,代代傳承的。我知道傅爺爺肩頸時常不舒服,所以特意把人請過來,給爺爺捏捏。”

葉媽媽坐在另一邊順着女兒的話,溫柔地笑着點頭。

傅盛闫最喜歡乖順的小輩,聽葉菁菁這麽說,他難得臉上挂出樂呵的笑。

“小陸師傅,過來吧。”葉菁菁朝外面喚了聲。

傅栗換好見客的衣服剛巧下樓,一級一級往下走,正對着客廳外的連廊。走到中間的一步臺階時,傅栗的餘光恰恰被連廊外的盛陽吸引過去,剎那間,她停住了腳步。

她差點以為這些天反複入夢的虛影居然衍生成在現實中出現幻影的地步。

直到五官棱角逐漸清晰,傅栗才反應過來。

她家連廊那兒,逆光走來的,從頭到腳都是真真切切的陸初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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