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哥

陸初景乖順地任她撫摸自己的頭,看她踮腳吃力,他稍微彎了點腰低下頭。

傅栗抱回他的脖子,兩人以極其暧昧的姿勢依偎在樓梯牆面,燈影重重,氣氛剛好。在陸初景以為她此時此景下不會放過自己的時候,傅栗觸了觸他的鼻梁。

“喬家今天來拜年提醒了我,他們家擺明是想和盛安合作,入股影視平臺。”傅栗回想起喬總和鄒隐光*談論時的殷勤樣,“陸初景,你真的不要我的幫助嗎?”

毋庸置疑,傅家目前掌握着某影視平臺的話語權,只要陸初景開口,就能替他牟取到最優資源。

在娛樂圈有資源才會有發展前景,才能賺錢。

“你非要單槍匹馬闖這個圈子,我再等個十年都未必能見到你還我的七百萬。”

傅栗這麽問他其實沒抱希望,要不然,他早就向張誠屈服,現如今的娛樂圈早有他的名字。她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麽計劃的。

果然,陸初景沒有叫傅栗意外,他搖了搖頭說:“我已經投了幾個劇組。”

傅栗玩起他的睫毛,追問:“然後呢,有效果嗎?”

陸初景告訴她:“通知過幾天試鏡。”

看來,還是他的長相太矚目了,毫無背景地投了一段自我介紹視頻也能被通知試鏡,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這種機會的。

“什麽類型的劇?”

“現代劇。”

傅栗理所當然把現代劇想成現代都市或校園劇,這類對演技要求不高,門檻自然也不高,陸初景的這一步選擇是對的。

“不會是當主角背景板的配角吧。”

“男主角。”

“陸初景你初來乍到去競争男一號?”傅栗驚了。

“不試怎麽知道。”陸初景回答很坦然,沒有讓人覺得一絲狂妄。

傅栗哭笑不得:“我看你還沒意識到娛樂圈水多深,這趟試鏡注定會失敗的。”

“那就再試。”

“固執,”傅栗捏捏他的臉頰,笑自己,“我早該清楚你是這樣的人。”

“算了,祝你成功。”

“嗯,謝謝。”

話題眼見聊到頭,傅栗忽然意識到什麽,擡起明亮的眸子問他——

“這劇有吻戲嗎,多嗎?”

陸初景小愣了一會兒,實話實說:“我還沒到接觸劇本的地步,只有人物小傳。”

“現代劇,向來喜歡編點談談戀愛抓人眼球的劇情,很難沒有吻戲吧。”

陸初景望進她的眼眸,着了迷似的,問她:“如果有的話,你會介意嗎?”

“我?”傅栗指着自己,想了想說,“只要你樂意就行,我不在乎。”

“……”

“你要是不樂意,我可以酌情扮演一下規矩嚴明的金主,沖到你劇組抓起導演警告他,删了那些戲,”傅栗笑起來,“這都不是事。”

陸初景有些恍惚,心中堵了郁結,慢慢垂下眼眸。

傅栗好像沒察覺他的情緒變化,眼尾升起誘人的氤氲,附在他頸邊問:“你親我,還是我親你?”

陸初景沒有回答,眼底如沉寂的死水。

“啵。”

傅栗順勢吻在他的耳垂,據她觀察,是陸初景最藏不住心思的位置,一撩就紅。地下層樓梯間的光線最暗,暗到只能勾勒出兩個人影,傅栗沒發現,這一吻之後,陸初景的耳根并未變紅。

“每次都是我主動,陸初景,你不覺得這錢也太好賺了嗎。”

傅栗纏在他的頸畫圈圈,心裏不滿地嬌嗔着。指甲撓過的皮膚難忍其癢,陸初景努*力克制,靜靜地看着她的臉龐,妄圖看穿。

正月初五之後的幾天連着下了好幾天的雨,雨不大,但天一直陰着,讓人覺得壓抑。

陸初景這些天每天出門,傅栗知道他是去各個劇組試鏡。

既然他不想她插手,她也懶得管。剛好多出點時間窩在房間搞她的專業論文。

兩天後的一個晚上,八點左右,傅栗的房門敲響。

“進。”傅栗坐在書桌沒擡頭,以為是家裏傳話的傭人,又來傳傅盛闫的話。

門遲遲未開,傅栗好奇地擡眼看去,猶豫了會兒,她起身走了過去。傅栗拉開房門,迎面撞見了林憬。

看見他的手前一秒還停在門把手上,只是半天沒有決定要不要進去。傅栗不免疑惑:“怎麽了,有事嗎?”

林憬向來很少把心事挂在臉上顯露出來,但眼前的他明顯心事重重。

“小西,我們聊一聊吧。”他啞着聲音,有點狼狽。

傅栗隐約猜到了什麽,她點點頭。看她答應了,林憬短暫松了口氣,轉身給她帶路。

幾分鐘後,林憬帶她到了三層小客廳,空間不比二層大,但也足夠敞亮,用來談談話聊聊天足夠了。

三層客廳有一整面牆的落地窗,從這裏望出去就是傅家大門與進門處的花壇,視線極佳。可惜連日陰雨,窗玻璃沾着濕了又幹幹了又濕的雨漬,即使現在雨暫且停了,仍有密密麻麻的水珠挂在窗外,讓望出去的視野在黑夜裏變得更加模糊。

傅栗坐在背對落地窗的沙發上,林憬落座她的左手邊。

“有什麽話說吧。”

“好,”林憬下定決心,“之前你在車上問我,我從不揣測長輩的意圖,是不是因為知道些什麽,我現在可以回答你,确實如此。”

當初林憬以為傅栗說這話純粹在鬧脾氣,沒多心。直到那天在長廊與她對談,本來只是追問陸初景和她的事,但傅栗對他的态度深深戳中了他。

林憬終于反應過來,傅栗這趟回國也許是針對他而來。

傅栗優雅地斜靠在沙發背,單手撐在一邊,微笑着:“所以你今天打算告訴我?”

“我會的,我會把我所知道的盡可能全地告訴你,在此之前,”林憬提出,“你能先說說,有誰跟你說了什麽嗎?”

林憬終究還是有所保留,留了一手。他想先了解,傅栗都知道了些什麽。

“我在普林斯頓認識了一位同班同學,她的男朋友,很巧,認識你。”

“一個華裔,叫查林,記得嗎?”

林憬瞳孔微縮,他怎麽不記得這個名字,是他在國外念書時候的室友。當時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查林性格不錯,與他聊得來,很多事情沒有刻意避着他。

“他,他跟你聊起我嗎?”

“不止你,”傅栗的笑容像鑲在嘴角,看着他,“還有常來看望你的,一個長輩。”

林憬的心涼了半截,果然是這樣。傅栗這次回國态度的轉變果然是因為,她都知道了*。

“查林剛聊起時常飛到國外去看你的人是你父親的時候,我以為我聽錯了。林憬,你還記不記得你八歲初到我家裏的時候,怎麽介紹你自己的?”

“你說你爸媽都不在了,家人沒人能照顧你,是我爸,鄒隐光,看在你媽媽是他遠房表妹的面子上,接到了傅家。”

林憬的臉色很難看,那時的畫面,他怎麽可能不記得。

他甚至還記得,五歲的傅栗聽他說完,她反倒哭了起來,走過來抓起他的手,在傅老爺子面前很堅決地要他留下。

“小西。”他喚她。

傅栗假裝沒聽見,臉上的笑逐漸僵硬:“我是真心希望你做我哥哥的,可能你不知道在你來家裏之前,我多羨慕杜明和喬璇,他們兩個都有疼愛他們且很出息的哥哥。”

“我喊你哥,跟在你身後,我真的覺得仿佛我多了一個親哥,即使爺爺和爸幾次三番讓我改口。”

“我不懂,很不懂,為什麽不能這麽叫你。”

林憬的頭漸漸低下,臉色從未像現在這樣黯淡失神,他害怕傅栗繼續說下去,但又不得不聽下去。

“爺爺不讓我叫,我長大後逐漸明白了。你雖然從小養在傅家,但他骨子裏刻着的禮法觀念并不認可讓流着傅家血的我,叫一個外人為‘哥’。”

“可是我爸也不讓我叫,開始我以為他只是順着爺爺,”傅栗搖了搖頭,“細細想來,他似乎比爺爺還抗拒聽到我喊你‘哥’,直到現在我才明白。”

“他害怕,此地無銀三百兩。”

傅栗的煞白的臉蛋像個失去活氣的洋娃娃,一抹譏諷浮現于唇角——

“你根本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對吧。”

林憬的心猛烈抖動,縱使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克制不住。此時此刻,窗外傳來了一聲雷鳴。冬日罕見打雷天,毫無征兆地當頭劈落,雷聲很悶不大響,卻足夠擲地有聲。

雷聲過後,窗外的雨噠噠噠下起來,沖刷過落地窗玻璃反倒變得幹淨。

林憬的心緩緩安定下來。

“對不起小西,是我的錯,不該隐瞞你太久。我只是,我真的找不到挑明的時機,想等你再長大一些,再慢慢告訴你。”

“我爸也是這麽想的?”

“是,鄒總沒有想瞞一輩子,他擔心你難以接受。”

“我接受了,”傅栗反問,“還有我媽,我爺爺呢,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讓他們知道?”

“傅姨,”林憬猶豫了會兒,狠狠心吐露真相,“她知道。”

傅栗眯起眼,傅安居然知道。

“我爸媽他們,難得是因為這件事生的嫌隙?”傅栗突然間像想通了什麽。

“不是的,”林憬着急解釋,“小西你相信我,傅姨和鄒總結婚前就知道有我的存在,也知道我母親。她,她在我七歲的時候病去了。”

“你母親和鄒總之間的事情很複雜,我也知道的不多,但絕對絕對不是因為我和我母親。”

林憬說得很誠懇,一字一句恨不得把*真心剖出來讓傅栗鑒別。

“那爺爺呢?”傅栗問他。

林憬低下頭沉默幾許,擡起疲憊的眼皮:“傅董,還不知道。”

“傅董年紀大了,我和鄒總一直在糾結怎樣告訴他。”

“糾結了二十多年?”

“小西,”林憬換回了從前的稱呼,“我可以忍受別人對我是個私生子的指點,但傅董、鄒總、傅姨和你,整個傅家不可以。”

“這些年我只當自己是個養在傅家的孤兒,未來也是,只要傅家好,你好。”

傅栗的眼睛抖動不已,說不觸動是假的。整件事,總不能全怪林憬,他唯一的錯,只是和鄒隐光一起瞞了她僅此而已。

多說無益,傅栗站起身往外走。

林憬也站起來,眉梢緊蹙:“小西,我把我知曉的都告訴你了。你也聽我一句勸,離開陸初景,行嗎?”

傅栗轉過身,不解地看向林憬。這跟陸初景什麽關系。

“你跟他在一塊只是和家裏賭氣,像傅姨一樣。”

“不是……”

“你根本不了解他是什麽人,他們這種人依附而生,你還小,別被人玩弄了去。”

“停停停,他哪種人你怎麽知道。”

傅栗很不滿林憬忽然擺姿态指手畫腳,就算是她血緣關系的哥又怎樣。

林憬一臉嚴肅問她:“他這幾天都去哪了知道嗎?”

傅栗:“他自然跟我報備過。”

林憬皺起眉:“他接連幾天晚上都去了喬家,你不在乎?”

“什麽喬家?”傅栗瞪大眼珠。

“看來他說謊了。”林憬眉頭松了松。

恰好這時,從這扇大落地窗望出去的傅家大門不遠處駛來一輛車,車燈混在雨霧裏,在明窗前格外顯眼。

“那輛車是喬家的,”林憬看向窗外,“你看看,待會車上下來的人是誰。”

傅栗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心跳幾乎到了喉嚨。

大雨中,駕駛座下來的司機小跑至後座,為後座的人打開車門并撐起黑傘,後座下來一個男人,隔着那麽遠,傅栗還是認出了他的形貌。

是陸初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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