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效耍賴

傅栗怎麽也沒想到,金鼎給陸初景住的房子位于月亮灣一號公寓。和林憬名下的一樣,同在頂層。

雖然不是同一幢,但結構和布局別無二致,叫傅栗冷不丁生出錯覺。

金鼎名下房産以高檔小區為主,會分配給公司有需要的當紅藝人居住,月亮灣一號就是陸初景爆紅之後分給他的。

傅栗既然成為工作室一員,就在葉菁菁公事公辦的語氣下,基本了解了他的情況。《貓鼠》*這部劇初始投入不大,劇作班底也基本為新人團隊,選角起就将範圍框定在選擇性價比高的新面孔演員,算是一部沒什麽亮點的網劇。

兩年前陸初景參加試鏡,導演和編劇一眼看中他的外形條件。但陸初景最開始試的是警察鄭毅一角,試了幾場戲下來,只能說,大家都看得出他沒有演戲經驗。

導演和編劇對他意見沒有統一。僵持了幾日,陸初景以為自己多半涼了的時候,導演給他打電話,叫他考慮再來試試陳攜這個角色。

導演覺得陸初景的外貌第一眼瞧上去就應該是個陽光純情的大男孩,本不該和陰溝裏的鼠有任何關聯,但萬一呢,角色設定和演員本身誰說要重合的,外貌和性格的反差豈不是更能碰撞出火花。

但編劇還是很擔心,這跟他筆下的陳攜差了十萬八千裏。

陳攜是混混,要是像陸初景那麽帥太失真了。更何況,他的演技也完全達不到編劇的預期。

最後,還是導演跟編劇打包票。演技,大不了他一幀一幀帶陸初景演,就跟扣舞一樣,磨也會磨出來。

陸初景就這麽被基本定下了。

說起來,那個時候正是他和傅栗最溫存的一段日子,他本來打算十拿九穩之後再把消息告訴她。

結果就在即将開拍之前,傅家出事了,傅栗硬生生斷絕和他的關系,一聲不吭出國了。

上午葉菁菁在辦公室對傅栗說,陸初景知道她鐵了心不會聯系任何人後,每天沒日沒夜待在劇組,沉浸劇本裏。

加上他當時的狀态,也許是天意,讓他離角色陳攜近了幾分,他的表演,導演和編劇都驚了。編劇小姐姐甚至覺得,是她筆下的陳攜附上了陸初景的身,這樣一想,誰說混混不能帥,她的陳攜就應該類似這樣,染了淤泥也遮不住他的魅力。

傅栗納悶,葉菁菁這麽一講,按照邏輯怎麽好像是因為她,她的決絕,成就了陸初景?

正站在衣櫃前發呆的傅栗猛地一哆嗦,并不是什麽值得誇口的功勞,她心虛得緊。

傅栗打開衣櫃,伸手拿了件衣服,本來要扔床上和其他東西一并收到行李箱,可随手抓在手上的這件衛衣,有點眼熟。

一件淺粉的衛衣,當時傅栗看陸初景的衣服都是白的黑的居多,太單調了,依照他的年齡和少年氣,傅栗故意給他買了件粉嫩的。

巧的是,斷絕關系那天,陸初景剛好穿了這件衣服。

傅栗印象很深,當時他的臉色慘白得吓人,沒有一點血色,淺粉的衛衣襯托更誇張。

傅栗拿着這件衛衣,久久沒有放下。突然,手上的衣服被一下子抽走。

手上空了,傅栗下意識去抓回來,擡眼一瞧,伸出去的胳膊剎那間僵直,整個人愣在原地。

陸初景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卧室。大約是傅栗心不在焉發呆的時候,從他進門一直到上樓,完全沒有察覺。

“你怎麽在這?”陸*初景眼中難掩驚愕,但語氣盡力保持鎮定。

“額,說來話長,”傅栗撿了一點最重要的說,“葉菁菁還沒來得及通知你吧,現在起我加入你的工作室,當你的助理。”

陸初景斂眸,眉骨凸起,仔細體會她這句話的意思。

須臾,他淡漠地開口:“我不需要助理,你抓緊離開這裏。”給她毫無情面下了驅逐令。

“怎麽可能不需要。你現在是當紅明星,又組建了個人工作室,助理是必不可少的,你見哪個明星身邊沒有助理跟着?”

傅栗知道他沒那麽快原諒她,這點冷言冷語根本不算什麽。她認命受着,耐心跟他擺事實講道理。

“你做我助理?”陸初景忽然冷笑,“你怎麽做我助理?”

這話問的,十分類似“你有什麽用”的口吻。

傅栗心虛啞巴了幾秒,陸初景趁勢嘲諷:“別的助理會照顧藝人的衣食住行,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一支穿雲箭遠遠射來,直紮中傅栗的心髒。

兩年前出國的日子,她确實意識到沒有錢傍身後的她,還不如一個廢物。

“我現在,也沒有你想象得那麽沒用,”傅栗悄聲嘀咕,“洗衣、做飯、收拾屋子,基本的活兒我都能幹。”

陸初景心頭稍稍一怔,話不知真假,但她說得卻很真誠。

“那又怎樣,”陸初景躲開眼神交彙,直言,“洗衣、做飯,你當我需要一個保姆?”

說到底,陸初景不肯同意她出現在他視線裏,無論是助理還是其他任何名義。傅栗明知他在為難自己,磨得再軟的脾氣也總得有個界限,她突然,洩了力氣一下子坐到地板上。

大不了賴這不走。

“……”

陸初景被弄得措手不及,一時說不出話。

他不說話,剛好給了傅栗說話的機會,她玩賴道:“我還欠着你一大筆錢,你要是希望我早點還完,從此兩清,那就快點接受我做你助理的現實吧。”

陸初景情不自禁地滾動喉結,目瞪口呆,一個欠債的,還能這樣?

“呵,”傅栗擡眼正視他,仿佛曾經的傅大小姐回來了,眼底傲慢卻緊張,“你不知道嗎,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

“看着辦吧你。”

“……”

和過去大小姐的模樣,像又不像。從前的傅栗會玩賴捉弄他,但永遠保持着她桀骜的姿态,現在坐在地上賴皮的她,看得出是孤注一擲拼了的。

陸初景靜止了一分鐘,深呼吸之後,他沉下聲叫她:“你起來。”

“才不,”傅栗被他低沉的語氣攪得心慌,眼神垂落下來,只剩下巴倔強地依然仰着,“欠五千萬的是我,光腳不怕你穿鞋的,憑什麽聽你的。”

“不肯聽話的助理建議還是趁早走人的好。”陸初景聲調平直,話音剛落,他便轉身往外走去。

傅栗一愣,反應了好幾秒,才一激靈趕緊站起身追上去。

“你答應了?”傅栗一路小跑勉強跟在他身後,追問确認。*

陸初景沒有搭理,快步往樓梯走。腿長的優勢讓跟在他後面的傅栗很吃力,快速跟随他下了幾步臺階,注意力全在等他的答複,結果一個沒注意,猛然踩空了。

傅栗連驚呼聲都沒來得及出口,身體直直往下墜。

越過陸初景身側,他瞥了眼,緊繃的表情頓時散了,心提到嗓子。一時間他腦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潛意識中哪來的反應速度,伸手一把抓住她。

陸初景用盡全身力氣将傅栗往回帶,慣性反作用下,帶着她跌在樓梯上。呼,傅栗虛驚一場松了口氣。

“謝謝。”傅栗趴在陸初景身上,一擡眼,恰好就能對上他的眼睛。

相比兩年前,這段時間确實讓他眼底沉澱下許多中情緒。傅栗不由傷懷,垂落下視線。

陸初景悶哼一聲,叫她:“快點起來。”

一句話讓傅栗回了神,才發現自己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在樓梯間保持着一種旖旎的姿勢。傅栗迅速爬起身,看着陸初景扶了扶腰,略有些艱難地支撐起身子,而後緩緩站立起來。

“沒事吧?”傅栗感到奇怪。

“沒。”陸初景從她身旁走過,下到最後一級臺階,往客廳去。

過程中,他又不自覺地扶了下自己的腰。

傅栗看向眼底的臺階,該不會剛才為了接住她,陸初景的腰剛好硌在了臺階邊邊,光是想想就很痛。

陸初景獨自走到玄關處,他正要打開門,請人出去。沒想到手還沒落到門把手,下一秒被傅栗握住了。

她阻止他的動作,注視他:“家裏的醫藥箱在哪?”

陸初景沒反應過來:“什麽?”

傅栗直指他的腰:“你受傷了,不是嗎?”

陸初景的目光平移挪開,他想掩飾過去:“沒那麽誇張。”

“什麽沒有那麽誇張,”傅栗反駁,“我看過你幾年前的體檢報告,你的腰本來就不好。撞得那麽狠還忌醫,以後不想要你的腰啦。”

說的都是什麽話!陸初景耳根不争氣地泛上一層紅,怒沖沖地看着傅栗:“我的事你少管,現在給我出去。”

他掙開她的手,立刻把門打開,一副趕客的态度。

傅栗無視為她敞開的門,不屑地笑了笑:“陸初景你現在怎麽變得是非不分了。你恨我我不管,現在我是你助理,你的身體健康理應在我的職責範圍內吧。”

真是有了一個助理的頭銜,瞬間硬氣了。

陸初景以為她回來之後變了很多,看來是他天真了,刻在骨子裏的還是很難改變的。就是這種被她牢牢吃住的感覺,讓他十分不爽。

“走不走?”他的最後通牒。

傅栗瞧他眼尾微紅,察覺出熊熊燃燒的火氣,內心稍稍動搖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子。她堅定地搖搖頭。

就非賴在這不走,陸初景能拿她怎麽樣。

傅栗咬咬牙,莞爾一笑:“不走。”

“你的腰有半分閃失,扣的是我的工資。我的工資少一分,還你錢的時間就要延一*天,難道這才是你期望的,讓我一輩子對你有所虧欠嗎?”

陸初景雙手死死握住,指骨間的青筋暴起。他知道,傅栗這麽激他分明就是仗着以為他不敢對她怎樣,到頭來總是會心軟。

兩年前就是這樣次次故技重施,因為他在她面前根本藏不住絲毫心思,像個X光片一樣,回回都能窺視進他的內心,一覽無餘。

“不走是吧,”陸初景唇角顫了顫,眼裏失去漣漪,“行啊。”

傅栗嗅到一絲危險的訊號。

不等她多想,陸初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盯着她的眼睛停頓了幾秒後,将她整個人毫無準備之下,扛到了肩上。

“陸初景,你幹嘛?放我下來!”傅栗使勁掙紮,身體折了兩半似的跟麻袋一樣被人扛在肩上,讓她又羞憤又屈辱。

陸初景不理她,徑直走到電梯間,騰出一只手快速按了下行。

電梯門開,陸初景強行扛她進去。

傅栗的腦袋倒了過來,幾下掙紮讓她自己頭暈眼花。反抗無果,她只好歇下來,像條蔫了吧唧的鹹魚挂在陸初景肩上,直到電梯叮的一聲到了一樓。

陸初景扛着她到私人會客廳,丢到了沙發上,很快招來了公寓管家。

“陸先生?”管家恭敬地上前詢問。

“叫車把她弄走。”陸初景直言。

“誰敢?”傅栗坐直身體,揚聲阻止。管家被她的氣勢吓住,對自己這種下意識的服從十分苦惱,怎麽回事,對方有什麽來頭嗎。

陸初景再次對他說:“去叫車,她要是不走,直接報警。”

傅栗氣的說不出話來,臉憋的通紅。

管家打量她的衣着,渾身沒有一件名牌,沒什麽來頭。于是他松口氣匆匆去叫車,返回時,看傅栗沒有離開的意願,糾結道:“這位小姐,你這樣我們很為難啊。”

傅栗不應,直勾勾瞪着陸初景。

“車來了嗎?”陸初景問。

“專車已經在門外候着。”管家儒雅地回答。

陸初景:“送她走,還有——”

“以後不準她進入這棟公寓,要是讓她再出現我房裏,你們自己承擔後果。”

管家連忙點頭。

“我都是你助理了,什麽叫不準進公寓?”傅栗以為自己拿出的是尚方寶劍般合情合理的理由質問。

可陸初景看也不看她,轉身走之前留下一句:

“傅大小姐,既然成了助理,那就公管公,私管私。我不喜歡別人擅自到我家來,助理也不行。”

“聽話。”說完,他的唇角留給她一抹不鹹不淡的微笑。

傅栗愣住,良久,管家提醒她陸初景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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