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纖玉指按壓着臉部,随口問:“你最近跟秦警官發展得怎樣?”

葉子薇把外賣盒拿到廚房扔掉,出來時粗聲粗氣地道:“不是跟你說過沒戲唱了嗎?你死心吧!”

郭潔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片刻後才讪讪地說:“我覺得,既然他肯在你生病時花時間陪你,一定是對你有好感。”憑女人的直覺,那天在醫院,強勢的秦家公子明明對女兒表現出強大的保護欲,只是這丫頭的臭脾氣,是男人都受不了。“你晾他幾天就好,別吊得太高。找個借口去跟他踫個臉,我敢寫包單,他肯定高興死。”

葉子薇沒好氣再讨論這個,就讓她去做夢吧。不想理會這女人,打算回房間繼續寫文。

“薇薇,晚上我們去綠翡翠吃飯吧。叫上菁菁。”

人已經去到房間門口,卻被最後那句成功止住她的腳步。“叫她幹嘛?”母親從來不待見小女兒,這提議真叫人意外。

“她不是我女兒嗎?”郭潔摘掉面膜,睜開眼,又随手把這砣粘粘糊糊的白色物體扔在茶幾上,慢悠悠地坐起身,像女王似的仰起下巴,口氣格外開恩:“一家三口很久沒一起吃頓飯。”

一家三口。葉子薇很想笑,但她知道,如果子菁聽到這四個字,肯定會非常高興。小妮子這些年來無論怎樣努力,始終得不到母親的認同。雖然對這女人完全失望,卻沒法代表妹妹拒絕這難得的好意。

給子菁拔了電話,約好會去接她。換好衣服,坐在客廳,光是等葉夫人化妝就去了快兩小時。六點,驅車到子菁的工作坊。小妮子冒着寒風,一早站在樓下等。

兩張一模一樣的精致瓜子臉,五觀看着幾乎沒有分別。葉子薇美在生動,美在野性,還帶着天生的妩媚;而夏子菁則顯得溫婉柔弱,烏黑貼服的長發蓋住了飽滿的額,略擡頭,能看到白得近乎病态的膚色。

“怎麽突然去吃飯了?”接到電話那一刻,夏子菁以為自己聽錯。鮮少有機會母女三人聚集,巴掌大的臉上表現出少見的驚喜。

“吃個飯還需要什麽理由?”坐副駕座的郭潔不屑地對着窗外一哼。

“嗯?”後座的夏子菁沒聽清楚,移了移身子,傾過頭拔起蓋住右邊耳朵的頭發,“媽媽說什麽?”

正在開車的葉子薇橫了媽媽一眼,這個不知收放的女人!怕吓着妹妹,她正正臉色,側頭提高音量說:“有人怕是後悔亂罵人了,所以才要一起吃頓飯認錯吧?”

“呸!”

郭潔挪挪屁股,直接給小女兒一個後背。夏子菁低着頭,長劉海下,那恬靜的笑容彷佛天生長成,始終不曾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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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倒後鏡看到這情景,葉子薇輕嘆,小小一頓飯竟能高興成這樣,可憐的孩子,讨好個乞丐都比讨好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來得值。

綠翡翠開在高爾夫球生活村內,是家以開闊草坪為主打景觀的高檔中式食府。因為地處東升集團期下的物業裏,所以葉家男人是這裏的常客。泊好車,郭潔率先進去,扯着經理竊竊私語。

葉子薇猜她肯定是打聽葉榮添今晚有沒有出現,或許來這裏本身就動機不純。想到這頓時就不滿地撇撇嘴,拉着子菁往裏走。

經理顯示是從沒見過葉家雙胞胎小美女同時現身,怔了怔,随後挂起訓練有數的禮貌笑容:“葉夫人葉小姐,裏邊請。”

顯然葉榮添今晚沒來,郭潔的臉色沉沉的比夜晚的天還要黑。

或許能有頓安靜的晚餐,葉子薇不禁偷笑。

經理領着一行三人進了間叫翠竹的廂房,落地玻璃窗外,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夕陽西下,給寬闊的綠色蒙上一層金紗。

夏子菁站在窗前,安靜地欣賞窗外的美景。落日的餘晖映在玻璃上,穿過她身上的白色紗質長裙,淡淡的金光中,整個人尤如不食人間煙火的林中仙子。

能一直這樣多好。葉子薇從妹妹身上收回視線,閑着無聊,拎起冰裂紋色釉的筷子托把玩。郭潔側跟經理在商量菜式,左挑右挑難侍候得很。

終于點好餐,經理離開,服務生奉上茶。葉子薇瞄了眼菜單,皺皺眉:“才三個人,點十個菜是不是太浪費了?”

郭潔挑起茶杯喝了口茶,馬上又吐出來,按了下桌邊的鈴,扭頭回答:“想吃就點,計較什麽!”

分明就把她當羊宰割,就是有錢也不能這麽浪費,葉子薇老大不高興。這時夏子菁走回來,拉開姐姐身邊的椅子坐下,聲調柔柔軟軟地說:“姐,今晚我請客吧。”

“啐!沒錢別打腫臉充胖子。”郭潔說完,恰好服務生推門進來,把葉子薇要吐出來的罵聲硬生生壓了回去。郭潔指了指茶壺,臉露不滿:“這是什麽鬼茶,難喝得要死!我要頂級的大紅袍!”

服務生認得她,深知這種女人最是得罪不起,拎起茶壺躬着身退了出去。

郭潔剔着紅色指甲,完全沒半點不好意思。姐妹倆不說話,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麽,氣氛一下就僵住。

沉寂的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陣短暫的音樂聲。郭潔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看,随即朝葉子薇揚揚頭:“去車上我剛才坐的位置,找找有沒有一只鑽石戒指。”

“鑽石戒指?我今天沒發現你有戴戒指。”

“掉了當然看不見?那只鑽石戒指起碼有有十克拉重,很名貴,你快去幫我找找!”

差使人做事口氣毫不客氣,葉子薇不禁埋怨:“貴重的東西幹嘛不收好!”

“掉了我也不知道。你那麽煩躁幹嘛?戒指落在座位下還好,萬一在座位上,被人看見了把車窗敲爛,你還雙重損失!”

葉子薇真輸給她,麻煩事特別多。雖不情願,還是回到停車場,打開車內燈仔細檢查。作了十幾分鐘的地毯式搜索,連個鬼影都沒有。直起身,腰酸得要命。才要開門,忽地聽到不遠處傳來急速的說話聲。

“牧陽,我知道你煩我替你安排相親,但你要想想你爸爸的病情。醫生說他……”說話停頓了幾秒,再開口有些許哽咽:“他現在的情況,怕是挨不了幾年。有生之年,他只希望能看到你結婚生子,兒孫滿堂,你就當幫媽媽,盡快完成他的心願吧。”

很熟悉的名字,那道女聲葉子薇認得,是秦牧陽的母親林穎華。

“這位孫小姐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歸國華僑,知書識禮,最重要是沒半點嬌蠻小姐脾氣。人家都來了,你就大方點好嗎?就吃一頓飯,你真不喜歡我也不會逼你娶她!”

語氣裏帶着哀求,看來林穎華對這個硬朗的兒子是完全沒辦法。

“就吃一頓飯?”

久違的男聲,沉穩中有着不悅,葉子薇發現自己竟然有點想念。

“就一頓晚飯。”

終于協商完畢,腳步聲漸行漸遠,葉子薇這才從車廂跨步出來。并非有心偷聽,只是現在已沒有見面的必要,而且還要在那麽尴尬的時刻。

他要相親,想不到他也有今天。年紀不少了,是時候成家啦,祝福他能找個好女人。

握着車匙的手頓覺一陣刺痛,攤開手板,才發現原來太用力,車匙陷進掌心裏,硌出一道深深的鎖匙痕跡。飯店大門口方向早沒有他的身影,應該進去了吧?摸摸大衣,很想抽煙,可惜衣兜裏空空如也。

深深地呼了口氣,突然有種解脫的感覺,二人以後怕真的再沒有交集了。對着昏黃的燈光眨眨眼,她咧開嘴笑了笑,拍拍衣服上因趴在座位上找戒指而沾染的灰塵,踏大步走回飯店。

夜色已經降臨,店內客人多了不少。捧着菜的服務生在走廊內穿`插而行,她的目光在一排緊閉着的房門掃了圈,暗暗猜測他身在何處。那位孫小姐真的溫婉動人嗎?美女與野獸的搭配,蠻适合的。

再次自嘲地冷然一笑,真要罵自己不争氣,老想這些沒用的幹嘛?

匆匆走到翠竹門前,站在門口的服務生看了她一眼,連忙拎開門把。葉子薇朝她點點頭,小聲地道謝。

門在面前打開,一道高昂的男音從房間內傳出來:“葉伯母,你……你太不夠意思了,怎麽……怎麽給我介紹了個失聰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從這章開始,大家又要罵葉媽媽了。

往死裏罵吧!

☆、30

葉子薇聞聲臉色一凜,直接用腳把門踹開。“呯”聲巨響,驚醒了房間內三個人。

夏子菁垂着頭,長長的發已把她的臉掩沒,那道男音的主人,是個長一身橫肉,卻穿着人模狗樣的男人。

為了反駁他的話,郭潔并未理會大女兒的粗魯,握着拳頭的手橫在桌上,口氣極急:“不完全失聰,她只是左耳聽不見,只要你大聲點,她的右耳還是滿靈光的!”

肥胖男人的注意力已不在她身上,目光已直勾勾地落在如戰鬥女神般矗立在門口的葉子薇身上:“這……這是你另一個女兒?”

“是!”

郭潔才說完一個字,肥胖男兩眼放光,興沖沖地低叫:“沒……沒任何殘疾?”

“你媽的說誰殘疾?”葉子薇早已怒火中燒,沖進去掄起旁邊備餐桌上的湯,迎頭往那男人身上潑去。

“啊?發……發瘋了!”肥胖男熱得彈跳起身,急匆匆地拉起桌上的餐巾拼命擦。

郭潔還真沒料到女兒會如此不顧形象,大聲要制止她,卻被她兩目裏的仇怨瞪得不敢吱聲。

已經氣得說不出話,葉子薇狠狠地喘着氣。她總認為,自己受難已經夠了。這些年,再難堪的相親她都忍住了。但這個女人連子菁也不放過,還要在她的傷疤上撒鹽?

“葉夫人,我完全看不出……你安排這場相親的誠意。我家……我家也算是有頭……有臉,你……你竟然找個身體有殘疾的女人……來敷衍我,再來就是這個……瘋婆子!就是再……再漂亮,我……我也無福消受!”男人用力地扔下餐巾,沖着郭潔結結巴巴地說了長長的一段。

“王公子,你聽我說……”郭潔走上前要阻止他離開,葉子薇卻先一步沖過去,抄起搭在椅子上的皮包,往那郭公子的臉上甩上。

“你敢再說一句殘疾?你這頭肥豬,還有頭有臉,說話都不順暢,好意思嫌棄別人?我要是你馬上撞牆去死,免得丢人現眼!”

葉子薇兩眼腥紅,姓王的早吓得蛋疼菊緊,朝郭潔狂擺手:“我走了我走了,你以後別再找我。”也不結巴了,屁滾尿流地退出房間。

“王公子!王公子!”人已奔遠,服務生在門口驚恐地張望,郭潔臉上挂不住,朝無辜的人大吼:“看什麽看?關門!”

服務生不敢怠慢,馬上把門合上,房間內瞬間恢複寧靜。好事被破壞,郭潔先發制人,沖着女兒就咆哮:“我好好的安排一場相親宴,你看你做了什麽?”

葉子薇用手壓着胸口,心已經痛得沒法言喻。她顫着聲,半哭着說:“媽,你為什麽非要拿女兒來折騰?子菁她做錯了什麽?你不理她就算了,為什麽要把主意打在她身上?還要找個這樣的大胖子?”

“我怎麽她了?不就想給她找個好婆家?”自私的人從不認為自己有錯,還說得理直氣壯:“她有缺陷是事實,要是人家不嫌棄,她該偷笑才對!”

“你是不是有病!”眼淚早就止不住,哇啦哇啦地流了出來,葉子薇氣急敗壞地大叫:“你都不想想,是誰害成她這樣?你好意思提?你好意思提!”

郭潔被逼急了,張着兩只塗了紅色指甲油的手,怒聲罵道:“我為什麽不好意思提?是誰害你沒了父親?是誰害我三十出頭就死了丈夫?是這個罪魁禍首!是她!”

手重重地往旁一指,夏子菁雙手用力地往桌上一拍,倏地站起身,哭着叫:“夠了!真的夠了!求求你們,別再吵,別再吵了,好嗎?”最後兩個字,已然肝腸寸斷,她擡起頭,緊閉的雙眸顫動,淚水早就糊了一臉。

葉子薇咬着唇,努力控制着怒火,怕多說一句,對妹妹來說也是傷害。

夏子菁緩緩睜開眼,對姐姐凄然一笑:“姐,其實我不介意的,我真的不介意人家說我有殘疾。這是事實,我早就習慣。但是我從不以此自卑,我活得很好!”

“子菁……”葉子薇捂着嘴,嗚咽出聲。上天為何這樣不公平?把一個如此美好的小人兒弄成這樣?

“姐,我沒事。”

小妮子眼睛鼻子雖哭得紅通通,卻努力綻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淚水洗刷過的眼眸,此刻有着不可忽視的清靈。

妹妹比她,一直活得更灑脫和豁達。葉子薇走過去,抱住她。如果可以,她願意為這個小人兒撐起所有苦難。

夏子菁反抱住姐姐,拍拍她的背安慰:“別跟媽媽吵,去洗把臉,回來好好吃飯好嗎?”

如果這個不是自己妹妹,葉子薇肯定會罵她聖母。轉頭見母親已經坐回座位上,背着她們,不發一言。很多不忿的話要罵出來,為了顧及妹妹的感受,最終只能忍住。抽走扔在地上的皮包,轉身出了廂間。

已經沒辦法形容此刻什麽感受,憤怒?更多的是傷感。攤上一個這樣的母親,她上輩子肯定作了不少孽。

在長長的走道上拐了幾個彎,盡頭轉角處,有扇落地窗。她推門出去,北風迎面撲來,很冷,卻無法把心中的怒火壓滅。打開皮包,抽了根煙。

心急地點燃,顫抖的手把煙送到嘴邊,她狠狠地抽了兩口,卻嗆了嗆,惹來喉嚨間難受的咳嗽聲。

捂着胸口,花了無窮無盡的力氣才把不适感壓住,眼淚卻又不争氣地湧上來。瞬間她覺得自己很可憐,也很沒用,為何總是無法改變這種壓抑的生活?

又吸了口煙,氣順了,終于沒那麽難受。

郝妙勸過,別抽煙;秦牧陽也罵過,不許再抽煙。如果可以,她也想戒掉,可是太難太難!這輩子,她恐怕再也無法離開這種毒藥。

夜色下,袅袅白霧随風飄散。地上的煙屁股從一個,增加到三個,最後那個随着手一揮加入。她用鞋尖往地上踩了幾下,擡起頭深深地呼了口氣。胸口壓着的石頭,随着尼古丁的攝入終于有所舒緩。最艱難的事情,仍是得面對,再不吃東西,首先抗議是會是胃。

轉身回走廊,關上門,把呼呼北風隔在窗外。捧着兩手呵了口熱氣,空蕩蕩的走廊,回響着她孤獨的腳步聲。走了幾米,她突然意識到什麽,停住腳步,擡眼望向旁邊某個角落。

那裏有一盆比人還要高的綠色植物,寬大的葉子下,有個人靠牆而立。他手裏夾着煙,安靜地吞去吐霧。

葉子薇定定地對上他直視的目光,身體倏地僵住,不能動彈。

他還是老樣子,黑毛衣黑長褲,渾身的黑幾乎就隐沒在陰暗的角落裏,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掉。長長的頭發剃了,回複初次見面的模樣。目光還是那樣淩厲,神色看着依然深沉。

很想舉起手,輕松地打個招呼。“你……”嘴巴才剛動了動,卻已無言。要做朋友,真比登天還難。

秦牧陽沒吱聲,也沒主動打招呼,只是沉默地抽着煙。

腳上像挂了鉛,葉子薇發現自己寸步難行,就這樣傻傻地,愣在一旁。

他早已收回凝視的目光,深深地抽完最後一口,便把煙屁股往旁邊的垃圾筒一扔,像他們從不認識,完全沒任何問候,頭也不回地走開。

葉子薇快步追上去,見他去到翠竹斜對面的紅棉廂房,高大的身影很快在門口消失。她加快腳步,只來得及在門合上前聽到裏面響起一道嬌滴滴的女人聲音:“回來了?”

心猛地被揪緊,她拍着額頭,啞然失笑。自己這是幹什麽?剛才莫不是以為他故意堵住自己,并奉上安慰不成?

只有小說才有的巧合情節,她更願意相信,他是忍受不了相親的沉悶氣氛,出來抽根煙舒緩一下而已。

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她深深地對着那扇門行了一個注目禮,他就在裏面,如果自己闖進去,向他示弱,告訴他,自己對兩人的關系,并不如表面那樣滿不在乎。然後他會怎樣?他會放下冷漠,恢複以往的熱情關懷嗎?

人總是對一切美好的事物不斷追逐,即使她要這樣做,也沒有錯。但是她清楚知道,橫亘在兩人之間的不只是一塊小小的木板。這個男人太好,她要不起。

慢慢踱步回廂房,小小的包間內,只剩下子菁。小妮子立于窗前,對着外面漆黑的天空發呆。聽見開門聲,轉過身來。點餐前那份美好早已不知所蹤,餘下的是鬧劇過後的落寞。

“她走了?”做錯事便逃跑,是那女人一貫的作風。

“出去了。”

葉子薇對母親的去向沒投注過多的關心,點的菜已送齊,琳琅地擺滿一桌。她餓得要命,拉開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夾了塊肉。

子菁黙默走過來,彎下腰抱住子薇的肩膀:“姐,這是我們的媽媽,千錯萬錯也別跟她生氣好嗎?”

別過臉,葉子薇翻眼望着天花頂,不高興地說:“你這種性格,遲早有天被她賣了還要替她數錢!”

貼着臉下一頭卷發,夏子菁嘆氣:“你就當我……還給她吧。”

葉子薇再次翻白眼,在媽媽面前,妹妹從沒強硬過。如果是她,是絕不會随那女人無理取鬧。

“姐,她剛才接了個電話東西也沒吃便匆匆走了去,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問也不理,要不你去找找她?”

“我也沒吃東西!還找她!”

“姐……”

“好啦好啦!”葉子薇怕了妹妹的苦苦哀求,只好再次放下筷子。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箱君更新的時候,七已經在旅途中。

是不是沒猜到夏子菁會是那樣?嗯,抱抱她,這孩子不容易呀。

大叔生氣了,果然非同凡響,可憐的葉小姐,還要再受苦受難啦。

PS:明天的更新将改在中午12點正。

☆、31

詢問大堂的經理,按他的說法,母親并未離開,她只是上了二樓,因為她接到通知,葉大少爺來了。

等不到大老爺,就找少當家,葉子薇徹底無語。

沿着樓梯上二層,一路問了兩個服務生,給的答案是不知道人在哪。還是迎上來那位姑娘好,給她指了指走道盡頭那個廂房,“我剛才看到葉先生跟葉夫人走了進去。”

都是有身分的人,服務生自然認得。

門虛掩着,有一縷燈光映射而出。她三幾步奔過去,到門口,便聽到一道清翠的砸杯子聲。接着母親聲嘶力歇地大叫:“你說什麽?你爸出了國?”

“沒錯。前天去,過完年才會回來!”葉文昊的語調冰冷,卻又有一絲扇風點火。

“他是什麽意思?春節也不留在國內?”

“什麽意思我猜你最清楚。”

“我不相信,我是他妻子,他難道要見死不救?你騙我!你騙我!”

“我沒必要騙你!”一聲冷笑,說話的人放緩了速度,音調卻略略提高,聽着更加冷酷無情:“別指意他這次會幫你擦屁股,自己做的爛事,自己想辦法解決吧!”

葉子薇不知道他意有所指是何事,心裏雖然恨母親,卻從不希望看她任人欺侮。握着門把推開,她無力地說:“葉文昊,你能不能行行好心,別再刺激她?”省得這女人到頭來又發瘋,受罪的是她們姐妹倆。

葉文昊聞聲轉身,對她諷刺地笑了笑:“她自動找上門受罪,能怪人?”說完輕蔑地又扯扯嘴角,準備離去。

他前腳剛踏出,郭潔跳起身,追上去拉着他的手臂:“文昊!告訴我,你爸爸到國外哪裏?”

葉文昊不悅地扯回手,似是極其讨厭其尊貴的身體被沾污,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皺眉低斥:“要我說,妄想!”

“那你幫我!”郭潔看着已經走投無路,哭着求他。

葉文昊搖搖頭:“你認為,有可能嗎?”

“葉文昊,你別太過分!”郭潔突然翻面不認人,一改軟弱的姿态:“我名義上是你的媽媽!如果這事揚出去,丢面的是你們葉家!”

“葉家的臉,早就給你丢光了,不是嗎?”葉文昊冷然一笑,俊美的臉上,盡是殘酷:“今天我還願抽這個空檔出來跟你說話,真的盡了家人的本分。給你最後的忠告,你做了什麽事,爸爸再清楚不過。他選擇這個時候走開,相信你也心知肚明。他不會替你收拾這個爛攤子,我更不會,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不……不會的!不會這樣!葉榮添不會這樣對我!”郭潔突然像瘋了般,朝他大吼:“葉文昊!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還怪我當讓害你和你爸媽離婚。可是這關我什麽事?是你爸爸對我苦苦癡纏!”

“苦苦癡纏?如果你不勾引他,又或是夠忠貞,他就不會有機可承!”

繼子如此無情,郭潔泣不成聲。“我……我一個人帶着兩個女兒,容易麽?”

“別跟我說這些,我不會同情你的。”

“文昊,求求你行行好心可以麽?這對你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只要點點手指,又或者跟秘書交待一聲便可以輕易解決。再不,我知道你想要菁菁好久了。如果這次你幫我,我把她給你?如何?如何?”

狗急跳牆了。葉文昊仰頭又是一陣大笑,直呼繼母的名字:“郭潔,先別說你女兒這件瑕疵品值不值錢,就是我葉文昊想要哪個女人,還需要你來成全嗎?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聽到這番話,葉子薇的心早已陣陣發涼。他竟然說子菁是件瑕疵品,他把子菁當成什麽?“葉文昊,既然你認為子菁不值,那就是說我媽今晚給她安排相親,你也不在乎了對吧?”

葉文昊霍然回過身,狠狠地朝聲音來源大聲質問:“你說什麽?”

葉子薇輕輕緩出一口氣,笑了笑,說得無比輕松:“我媽打算把她嫁個大胖子,那男人一身橫肉不說,還口吃結巴,而子菁那傻瓜,竟傻傻的沒有意見。”

葉文昊神色一顫,臉上頓無血色,整個人像忽地掉了魂似的:“她在哪裏?”

“你關心這個幹什麽?”葉子薇冷哼一聲,朝媽媽的方向瞪了瞪,忿然走出房間。

葉文昊握緊拳頭,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獅子,郭潔心生畏懼,只好匆匆跟着女兒離開。

回到翠竹,葉子薇關上門,把皮包往母親身上一甩,怒聲大喝:“說!你到底做了什麽好事?”

郭潔本能地兜住皮包,身體地往後一縮,嗫嚅地說:“你……你怎能用這種态度跟媽媽說話?”

“你不配當我們的媽媽,我和子菁根本就沒有媽媽!”

母女倆争得臉紅耳熱,不明就裏的夏子菁跑過來抱住姐姐的腰:“姐,你不是答應了我不跟媽媽吵架?別吵了好嗎?求求你。”

“子菁你知道嗎?她這次不知道又闖了什麽禍,葉叔叔不管了,她就去求葉文昊,還說只要葉文昊肯幫她,她可以把你雙手奉上。可惜,人家根本不賣帳,葉文昊不賣帳!”

夏子菁的臉色剎時變得更蒼白,雙手不自禁地松開,身體現往後退開了幾步。“你……你說什麽?”

“我說,葉文昊他不是好人!他看不起你,說你是件瑕疵品不值錢!子菁,這個人的真面目你該清楚了吧?別再傻傻的跟他糾纏不清!”真相雖然很殘酷,但要認清一個人,葉子薇認為需要下狠藥。

“瑕……瑕疵品?”耳朵裏不斷地“嗡嗡”作響,剛才的說話聽得斷斷續續,但是這三個字,仍是字字铿锵地鑽進夏子菁的耳孔內。眨眨眼,透明的淚液大顆大顆地滑落。

多年來,對自己的缺陷一身樂觀面對,但當這個名詞從他口中套在自己身上,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太殘忍!

葉子薇強忍着不理會妹妹的失望,目标依然是母親,沖着她又是一吼:“說!你到底闖了什麽禍!”

“我……我……”郭潔支支吾吾不肯言明。

這時門從外面被用力推開,葉文昊的身影出現在幾個人的視線內。“她肯定不會說的!”

“文昊!”

郭潔尖叫,卻無法阻止葉文昊揭開真相的決心。“她在澳門賭錢輸光了,竟然不識死活的跟高利貸借錢,現在欠人家二百萬!爸爸已經聲明,不會幫她還債!”

“轟!”這尤如晴天霹靂,幾乎把姐妹二人的腦袋炸得灰飛煙滅。四周的空氣好像瞬間被抽光,葉子薇紅着眼,殺氣騰騰地瞪向母親,恨不得是自己的聽覺出現問題,而把說話聽錯。

那邊葉文昊丢了個炸彈,卻不想留下來善後,指着牆邊目瞪口呆的夏子菁,以冰冷的口吻命令:“你給我出來!”

他那高大的身形背着光線,臉孔變得陰暗不明,沉着的嗓音一叫,無比威嚴。夏子菁早就因為震驚而忘記掉眼淚,頭緩緩地轉向他,目光呆滞地看着他額上跳動的青筋。

“出來!”一向聽話的人竟敢無視他的存在,葉文昊真的生氣了,大踏步進來去到她面前,抓起她的手腕,用力地往外拖。“跟我走!”

他異常粗魯,拉得她的手快要斷掉。夏子菁嗚咽着掙脫,卻無法如願。

葉子薇撲過去,拼命扯着葉文昊的手,不顧一切的對他嚷:“放手!你想怎樣?快放開她!”

葉文昊并未理會,一手攬住死咬着唇不肯哭出來的子菁,另一只手把擋路的葉子薇揮開。可憐單薄的身體被推得一把撞到門板上,後腦勺首先吃痛,眼前陣陣發黑。

扶住額頭,葉子薇努力忍着暈眩撲出走廊,卻哪裏還有二人的身影。她顧不上疼,想追上去,冷不防被撲過來的人再次撞飛,繼而重重地載在走廊的地上。地磚很滑,她可謂摔得結結實實,手臂撞在一旁的花盆邊上,蹭掉了一大塊皮。

“你到底發什麽瘋?”葉子薇疼得直不起身,坐在地上靠着走廊的牆身怒吼倚在門邊的媽媽。

郭潔不發一言,心虛地瞅着女兒。既不敢離開,又沒去扶她。

大概閃到腰了,葉子薇撐着地面想起來,無奈腰側的肌肉扯痛得她直抽氣。眼皮底下的紅色仿古磚上,忽地多了一雙休閑鞋,有道低沉的男聲從頭頂落下:“為何每次踫面,你都如厮狼狽?”

葉子薇倏地擡起頭,即時變了臉色:“秦牧陽,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根本沒打算管!”他離她很近,卻并沒伸出援手,只閑閑地立于一旁。

男人果然狠!要是之前還存有半分奢念,此刻都該死心了。咬緊牙關,攀着牆身緩慢地起身,冷汗從額角冒起,她再次倒抽了口氣。

撐着牆身緩慢地移動身體,該做的事一刻都不能延遲,無奈身體再次被拉住。“薇,求求你,不要追!”

葉子薇聽罷又是一陣火大,使了蠻力仍然掙脫不開,咬着牙忍痛轉身,掌心對準媽媽的臉上揮過去。

意料中的“啪”聲沒有響起,因為有人把她的手揪住。“子女打父母,是大逆不道的事!”

“放——手!”葉子薇沉着聲開口,可是秦牧陽拽得很緊。

走廊裏其它包廂的房間門陸續開了好幾扇,看熱鬧的人紛紛發出噓聲。似是得到支援,郭潔非但沒覺得丢臉,甚至哭得更起勁。

葉子薇仰起頭冷冷地看了秦牧陽一眼,又掃了一圈其他人,啞然失笑:“你真有辦法,能令這麽多人替你的眼淚買單。不過恐怕你的如意算盤要打錯了,即使把女兒賣掉,葉文昊也不會替你還債?你自己做的破事,也別指意我會管!”

甩掉秦牧陽的掣肘,葉子薇昂然挺胸,在衆人聲讨的目光下強撐着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葉媽媽這角色,是以某明星的媽媽作為藍本。新聞裏寫女星為了她傾家蕩産,償還了幾億元因為賭錢而輸掉的債務。後來也因為不堪負荷,宣布與其母脫離母女關系。

咳,其實這文裏有許多身邊朋友的影子,女主角與醬油男,也是依照七一個好朋友和她老公的性格來描寫的。這文她有看,不知道有沒有追V。

故事一路下來,相信你們該明白秦牧陽為何要給葉子薇一百萬了吧?嗯,慢慢看,其實我想說,真的不會很虐,最多就是糾結罷了。

☆、32

開着車在街上兜轉了很多圈,踏着夜色奔向子菁的工作坊,可是人不在。打電話到葉家大宅,葉文昊根本沒回去。

腰上的痛狠狠地折磨着她,不得已只好先回家。打開客廳大燈,發現自己今晚帶的皮包安靜地躺在餐桌上。她沖進房間,很多屬于母親的東西已經消失。

這女人,畏罪潛逃!

忍着身體的不适洗完澡,躺床上始終沒法安睡。胸口悶得生痛,迷迷糊糊地睡着,卻夢到自己掉進迷宮裏,四面皆是牆,她一直徒勞地向前行,可是總找不到出口。

第二天是被痛醒的,窗外陽光普照,隔着窗簾仍差點閃瞎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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