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候,走到飯廳外的陽臺。老房子的方向照舊冷清,人生中最美好那段日子,離她越來越遠。夾起煙,徐徐吐了一個煙圈,想想短時間內要找地方搬家,便心煩意亂。對于今後的生活,還真的沒了方向。

身後多了個人,聞着濃濃的煙味,未多加阻止,只冷冷地把一杯溫水遞過來,還有藥。

葉子薇一怔,思及以往他的霸道,無時無刻要她戒煙,如今無聲無息,真心不習慣。扔掉煙,讪讪地解釋說自己真的很煩很煩,忍不住才抽兩口。見他沒責備,好像她抽不抽煙對他來說已不重要,便又悻悻地閉嘴,接過水杯默默地把藥吞掉。

二人不開口,四周只剩下沉默。良久,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個紅色本子,遞到她面前。

葉子薇狐疑地盯着他,大概猜到幾分,口氣開始變得很沖:“幹什麽!”

“拿着!”他的臉色凝重,舉着紅本子的手往上擡了擡。

葉子薇別過頭,冷聲拒絕:“我不要!”

“葉子薇,我說過适當的示弱不會死人,逞強只會讓自己吃更多苦!”他拉起她的手,把存折強硬塞進她的手心裏。

像踫到燙手山芋,掙不開,葉子薇尖叫:“秦牧陽,我說了不要!你給我錢,我根本沒能力還你!”

“這錢不用你還!”秦牧陽一手箍住她的肩,把她整個人往上提了提,他湊上前,與她面對面,冷硬地開口:“葉子薇,我給你一百萬,你嫁我!”

葉子薇定定地盯着他,似乎是懷疑自己的理解出錯了,眼裏充滿疑惑。他給她一百萬,報答是嫁給她?對呀?他是這個意思,是嗎?

秦牧陽與生俱來一種孤僻冷凝的氣質,或許平時工作習慣發號施令,所以即使現在提出如此混蛋的交易時,仍然霸氣十足,有主導一切的威嚴和氣勢。“我爸生病了,可能活不了多久。有生之年,他只希望能見到我成家,所以……”

“所以你就想找我假結婚?這是你給我的回報?”葉子薇仍未從驚愕中清醒過來,顫着聲發問。

秦牧陽搖頭,平靜地說:“不是假結婚,我不拿婚姻當兒戲,一旦結婚,我就不會離婚!”

“不拿婚姻當兒戲?”葉子薇說罷“噗哧”一笑,接着忽地怒聲大罵:“你他媽的不拿婚姻當兒戲,卻丢一百萬給我,讓我嫁你?秦牧陽,你當我是什麽?我就是缺錢,也不會把自己的婚姻當商品出賣!”

罵完,葉子薇冷不防又變臉似地自嘲地笑了笑。原來之前他對自己大獻殷勤,雪中送碳,是因為他要找老婆。哎呀我的媽的,太好笑了!“秦牧陽,秦大警官,我相信以你的條件,要找個女人嫁你很容易,就是前幾晚相親那位溫婉動人的孫小姐,估計也符合你爹媽的祈盼,你又何必來調戲我這個孤苦無依的小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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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陽板起臉,眼底已隐隐冒起濃煙:“葉子薇,你能不能靜下心聽我說完?說結婚不是開玩笑,如果你嫁我,這一百萬将會是我給你的聘禮,根本不存在什麽交易。你又為什麽非要這樣曲解我的意思?”

“沒,我沒有!”葉子薇垂着頭,一手抱着肚子,另一只手朝着他狂擺,笑得極其誇張:“我還得謝謝秦大警官你的垂青,秦家媳婦這身份,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你是多看得起我才給予我這機會。哎呀,我都感哭流涕了!”說着真的抹了把眼角。

眼淚伴着笑聲一迸而出,看着輕挑随性,卻沒人知道她的心在滴血。她真的以為,他是因為喜歡她,才為她做這麽多,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他要的回報,根本不是她身心,而是她的婚姻。

對于這種嘲諷,秦牧陽不是沒聽出來。但他今天會把事情說清,肯定已經早便預料到她的反應。

“葉子薇,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腦袋是什麽構造!你媽媽的情況,即使你賣車賣房,也籌不夠二百萬。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對你有好感。而你,對我恐怕也不是沒感覺。我們上過床,做過最親密的事。我是個有責任的男人,我不嫖不賭,有正常職業,能養家活兒,做事懂分寸,也會包容關心家人。嫁我你不會吃虧,或許會得到更多。”

得到更多?當然會更多!葉子薇想她高興得要哭了。

秦牧陽繼續自說自話:“可能現在提結婚并非最适當的時候,你覺得是為了錢出賣自己,但我們的結合,能解決很多問題,你還有什麽不知足?”

葉子薇真的很佩服他,做任何事都能如此滴水不沾。他不打沒把握的仗,可能在提出要求前,已作了深思缜密的考慮,既能冠冕堂堂地說服她,又可杜絕她拒絕。畢竟他有錢又有身分地位,怎麽也算她賺了。

只是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不是嗎?手裏的小本子看着薄薄的,卻存了厚重的一百萬,沉得她都擡不起手來。

“只要你肯嫁我,這一百萬,便将是你的彩禮。”

他繼續游說,葉子薇眨眨眼,淚水“噠噠”的滴了兩大滴,掉在反光的封面上。她握緊小本子,只要自己輕輕點頭,就能把這據為己有。可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她搖搖頭,既然不願子菁為了錢出賣自己,那她又為何要這樣做?沒道理的,真沒道理。她抹了把眼淚,把存折放回他的手裏,低聲說:“謝謝你,為了我的面子還設想周到。可是這樣的婚姻,我不需要。”

說完平靜地返回室內,拎起備餐桌上的皮包,大步走出他的家門,踏入夜色裏。

再見了,曾經讓我感動的一切;再見了,我差點愛上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七無話可說。

存稿箱君亦然。

☆、36

那晚她在街上游蕩了很久,快過年了,到處張燈結彩,熱鬧不已,就她形影只單,可憐兮兮地徒步走了幾裏路。

回到家,不鏽鋼防盜門前,有個頭發蓬亂的女人坐在行李箱上,埋首苦等。她身上的衣服皺得如爛布,那一刻,葉子薇真心覺得媽媽很可憐。又或者說,女人都很可憐。她開始有點能理解,當年在爸爸去世後,葉榮添苦苦相纏,媽媽為何這麽快就接受了他。試問有誰放着舒服的日子不過,辛辛苦苦去跟衰運搏鬥?就是她剛才,也差點對秦牧陽點頭了。

苦等了一個下午,終于盼到女兒出現,郭潔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認錯。

“薇薇我是沒有辦法了,那晚我從綠翡翠回來這裏,在小區門口見到兩個形跡可疑的男人。我懷疑是高利貸公司的人,所以才鬼迷心竅的拿了你的錢想一走了之。可是天大地大,我能到哪去?薇薇,媽媽好後悔。我知錯了,求你原諒媽媽好嗎?”

明知道她在做戲,苦肉計她最善長,葉子薇已經沒有力氣争辯,開了門鎖,讓她先進去。

母親這兩天怕是真的吃足了苦頭,連她做的糊成一團的面條也吃得津津有味。

洗完澡,郭潔拿着一張銀行卡放在葉子薇的面前:“喏,這是你的錢,我一分都沒花。”

葉子薇默默把卡收起,沒責備也沒埋怨。郭潔在她身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問:“薇薇,你……想到辦法了?”收到女兒短信那刻,郭潔甭提有多高興。麻煩事終于有人扛下來,她可以不用再躲來躲去了。

葉子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把車賣掉了,還有這套房子。”

“啊?那你以後住哪?”

“這問題你會關心嗎?”

“……”忌諱女兒的臭脾氣,郭潔馬上閉嘴。悄悄觀察女兒,只見她合着眼,秀眉輕蹙。問題似乎還沒解決,郭潔拿捏着語調,過了許久才讪讪地再問:“錢,還是不夠吧?”

“不夠再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葉子薇抽出煙,緩緩地叼住。“你的首飾呢?”年中入不少貨,估計也值點錢。

“呃?這……”

“怎樣?舍不得?”葉子薇斜斜的打量母親,徐徐地朝她吐了一口白煙。

郭潔猛吞了口唾沫:“已……已經賣掉很多了。”

葉子薇彈彈煙灰,沉着聲問:“錢呢?”

“花……花光了。”郭潔的底氣早就消失殆盡,肩膀越縮越低,垂着頭,随時作好挨罵的準備。

然而奇怪地,葉子薇只是掐滅煙,冷淡地問:“債務的期限是什麽時候?”

“呃?”郭潔抓抓脖子:“這周四要還清,不然……利息……”

周四離現在才剩幾天時間?葉子薇真想掐死她,可是既然決定了把一切扛下,現在責怪她有何用?腦裏閃過許多人影,除了秦牧陽,她的身邊還有誰可以幫忙?

在記憶裏搜索了一遍,毫無頭緒。除了郝妙,她的朋友根本不多,更遑論可以借錢的了。擡頭見母親怔怔地望着她出神,葉子薇嘆了口氣:“我這裏不可能讓你長住,以後你打算怎樣?”

“能怎樣?”名義上的老公對自己無情無義,債務未還,她也沒面回去。“見一步走一步吧。”

“怎樣見一步走一步?如果還清債務,你還會回葉家嗎?”

“我是葉夫人,為什麽不回去?哼?”

這個女人,人家都放棄她,還這般的理直氣壯,可謂不要臉到極致。葉子薇搖頭,自知再說也只是浪費唇舌,倒不如省點口水暖胃。

第二天一早起床,葉子薇簡單的把家裏收拾了一下。稍晚中介帶了一對夫婦來看房子,臉上看着挺中意,但嘴裏卻老壓價。最怕讨價還價,葉子薇全權交給中介公司代為處理,只要求一定要快。

中午中介回複,已經與客戶談好價錢。葉子薇不容有失,下午便匆匆跑去跟人家辦手續。

一切辦妥,錢終于到手,那對夫婦非常大度,給她一周的時候遷出。搬家這事葉子薇根本沒時間顧及,賣房的事剛告一段落,便又馬不停蹄地往外跑去赴餘景天的約。

說真的餘景天這人,平時見面不多,即使有機會踫上似乎沒給過他好臉色,所以對于他的主動聯系,葉子薇頗意外。

“我聽說了你媽媽的事。”

肯定是從子菁口中得知,葉子薇默而不語,就看他有什麽話要說。

“現在還差多少錢?”

“九十萬,你能借我嗎?”面對這個昔日的舊鄰居,葉子薇老實不客氣。

餘景天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推到她面前。葉子薇看了眼,有二十萬。

“我手上就只有這麽多現金,可以先給你。”

“餘景天,你為何不直接交給子菁?”葉子薇不明白,他在子菁身邊這麽多年,一直不行動是為何?按道理那小妮子很容易攻陷。

餘景天嘆氣:“她不會接受的,工作坊也是我花了不少唇舌,才幫她頂下來。”

“買她工作坊的人是你?”

“別跟她說,她不知道,我只騙她是我一個朋友。”

“哈!”葉子薇笑:“我該稱贊你癡情嗎?”世上還有這類男人,少見。既然他如此爽快,葉子薇也不假意推辭,從手袋裏拿出紙筆,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段。“這是借條,我一定會還你的!”

“嗯。”餘景天收起借條,似乎還沒走的意思,良久才問:“子薇,你……還好嗎?”

“你認為我背着一筆寵大的債務,會好嗎?”葉子薇嘆了口氣,不忘交待:“請你幫我看好子菁,那丫頭昨晚電話裏說她有辦法。就她那點人際關系,還能想到什麽好主意?你幫我看牢她,別讓她做任何傻事!”看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快速地灌下一杯咖啡,“餘景天,我還有事,這頓咖啡你請吧,以後我會補回來的。”

說完根本不管餘景天的反應,神色匆匆去趕下一場。

昨晚翻同學錄,她給幾個比較富有的女生打了電話,已經到約定的時間,所以她跑得特別快。趕到目的地已經遲到,豈料對方比她還不守時。苦等了快兩小時,打電話同學沒聽,那幾個人最終沒露面。

大家似乎很機警,仿佛缺錢有味兒似的,有什麽風吹草動便能嗅着。葉子薇對着偌大的咖啡館苦笑,知道把希望投在她們身上是無望的了。

回到家已接近深夜,說真的平時出入開慣了車,現在沒了代步工具真不習慣。很累,還好家裏仍燈火通明,說明媽媽在等她。

那女人落難有個好,就是表面功夫會做足。給她做飯,洗衣服,收拾地方。雖然清楚這樣的日子并不長久,葉子薇仍是有些許貪暖。

在玄關脫掉鞋,郭潔馬上從廚房裏端出一碗熱湯。“薇薇,胡蘿蔔瘦肉湯,快來喝。”

有十年沒喝過她做的湯,縱使在外面踫了一鼻子灰,葉子薇仍有點兒動容。如果這次能用二百萬買她回頭,或許值。

湯煲得挺夠火候,葉子薇一口氣喝光,擦過嘴,才發現媽媽一直坐在身邊,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幹嘛了?”

“薇薇。”不知遇到什麽高興的事,郭潔的嘴咧得更開。她從餐櫃面上拿來一個信封,揚了揚:“欠的錢,有着落了。”

“啥?”

“我說,這裏,已經夠二百萬。”

葉子薇不可思議地看着媽媽:“你哪來的錢?”

郭潔嘻嘻地笑:“你這孩子,跟秦警官去到這地步了,竟然還瞞着我?”

葉子薇瞪大眼:“秦牧陽來過?”

“對呀,他送錢來!”想到那男人的話,郭潔笑得那個蕩漾:“薇薇,他說你會跟他結婚,這裏面的一百萬,是他給你的聘禮。”

“去他的一百萬!我哪裏答應過他?”葉子薇撲過去就要搶那信封,“把錢給我!”

郭潔眼明手快的往後一跳,心急地大叫:“這是他給我的!”

“不許要!還我!”葉子薇大喝。

“不!”生怕被搶走救命錢,郭潔連忙把信封往身後藏,身子悄悄往門外移。

葉子薇憤怒了:“我說把錢給我!”誰的錢都能要,就是秦牧陽的不可以!

“我不!”郭潔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奔向門口沖出去。葉子薇追到電梯口,門早關上。狂按另一邊的電梯按鈕,停在一層的數字動也不動。她氣極,轉身跑向安全樓梯。奔到地下,兩腳軟得幾乎站不住,出到大堂門外,胃裏一陣翻騰,扶着玻璃門吐得死去活來。

住樓下的鄰居恰巧散步回來,上前詢問她是否需要幫忙,葉子薇擺擺手,幹脆在外面的休息椅子上坐下。

媽媽只怕已經走遠,她好不容易喘順氣,從大衣兜裏拿出手機,拔通那組預存好的號碼。當對方接通時,葉子薇有氣無力地低吼:“秦牧陽,錢是你主動給我媽的,要娶你娶她,我才不管!”

說完眼前一黑,人已猝然倒下。

作者有話要說:有姑娘說不能理解葉子薇的自尊。

其實越在乎一個人,越要跟他在金錢上劃分清楚。寧願跟阿貓阿狗借,也不要跟在乎的人借!

況且秦醬油跟她連情侶也不是,因為錢而躍升到結婚,就是我也不會接受。

想想以後的日子,要是這個男人不愛自己,或是以後吵架什麽的舊事重提,會半點底氣也沒有,這真的要憋屈一輩子呀。

☆、37

“秦牧陽先生,請問你是否願意娶葉子薇小姐,無論她将來是富有還是貧窮、或無論她将來身體健康或不适,你都願意和她永遠在一起?”

“我願意。”

新郎沉沉應諾,牧師繼續詢問:“葉子薇小姐,請問你是否願意嫁秦牧陽先生,無論他将來是富有還是貧窮、或無論他将來身體健康或不适,你都願意和他永遠在一起?”

“我不願意!不願意!”

葉子薇張開嘴反對,喉嚨卻像哽了石頭似的,想說的話不管怎樣努力也吐不出來。無視她的掙紮,有人把她死死按住,一枚冰冷的鑽石戒指強硬套進她的無名指上。

“我不要!不要!”最後兩個字終于呼喊出聲,她倏地睜開眼。

室內亮着貝殼型的小臺燈,淡淡的光暈,包圍着她的,是柔軟的棉被。

不是在教堂?不是在舉行婚禮?她只是做夢?

腦袋渾渾沌沌的找不着方向,全身乏力,好不容易喘順氣,她才掀被起身。

沒開吊燈,摸黑走出房間,客廳外很靜,憑借着對環境的熟悉,她摸索到走道出口牆上的開關。“啪”一聲,吊燈亮起,沙發上躲着的人應聲坐了起來。

果然!葉子薇頹然地靠向身後的牆壁,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像一只伺機獵食的豹,秦牧陽悄然無聲地走過來,低着頭問她:“你幾天沒吃藥了?”櫃子上的藥是幾天前的量,她是個很不合作的病人,所以病情才會反反複複。

葉子薇抱住兩臂,沒穿外套,空氣中的陰冷鑽進單薄的睡衣裏,冷得她起雞皮。她閉上眼,疲憊地問:“你怎會在這裏?”想起自己暈過去前,好心的鄰居好像是尖叫着沖過來,而電話還沒切斷,一切似乎能解釋過去,突然便覺得自己問得有些白癡。

“起來也不穿衣服。”他沒回答她的問題,直接把自己的夾克脫下披在她的身上,葉子薇垂下頭,哽咽着開口:“秦牧陽,我不要嫁你!”

一只大掌搭上她的胳膊,熱呼呼的氣息貼近,他俯身貼近她的臉,半威協着說:“你沒選擇了。”

“錢是我媽媽收的,不關我事!”

“錢是給你當聘禮的,如果你不嫁,我只好報警,讓警察去抓你媽媽,把欠我的錢找回來。當然,我是極不希望走到這一步。”

說不定錢已被那女人交給高利貸公司了。為了娶她,看他都耍了什麽手段?葉子薇眨眨已然濕潤的眼眸,低聲問:“秦牧陽,為什麽是我?”

這世上不乏女人,她只空有一副好皮相,性格太倔,既不溫柔也不體貼,他為何偏要盯上自己?

他把她攬住,固定在懷裏,用低低沉沉的聲調解釋:“我說過了,我對你有好感,你又不信。”

襯着夜色,這樣的話聽着極不真實,葉子薇被困着不能動彈,許許多多的委屈憋在心頭。就因為他對自己有好感,單單的只是有好感而已,所以便要淪為他應付家人的法妻。屈辱憤怒,堵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頭一偏,再也撐不住,“哇”一下放聲哭了出來。

秦牧陽并未因她的哭聲而心軟,只用兩臂把她的頭固定在胸前,任她盡情發洩。過了很久,她的哭聲逐漸變成幾聲抽泣,再次冷硬地命令:“這些天你收拾一下,把東西搬到我家去。等我的結婚申請批下來,我們先去辦登記。至于擺酒什麽的,等年後跟家人商量一下再作決定。”

完全沒半分喜慶,也沒半點柔情,像處理公事般按着流程走,葉子薇不禁悲從中來,這就是她的婚姻嗎?

“我不要……不要。”嘴裏仍在作垂死的掙紮,然而男人溫暖的胸膛已令她變得軟弱,加上身體本就不太好,她只輕輕打了他的胸口兩下,便無力地挂在他的身上。

秦牧陽把她攔腰抱起,走向卧室。

頭暈呼呼,眼前的影像忽閃忽閃,連着幾天被奔波勞碌和精神壓力所折磨,人一旦崩潰便無力再反抗,只好乖順地任他把自己放回床上。耳邊有輕巧的腳步聲,他走了出去,一會又回來。抱起迷迷糊糊的她,遞上溫水。“吃藥。”

人如果能長睡不起,永遠活在自我編織的世界多好。可是,很多事難盡人意。

兩天後,她收到媽媽發來的短信,說債務已經還清,她回葉家去了。

秦牧陽的結婚申請終于批了下來,他挑了個晴朗的早上,領她去了趟民政局。手續辦理的時候,那位好心的工作人員連聲問了幾次:“小姐,你真的是自願嫁給這位先生吧?”

尤在呆愣中的葉子薇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阿姨,不知要說些什麽。自願嗎?還是不情願?好像都不重要。傻傻地簽上名字,以行動回答了阿姨的疑慮。鋼印一蓋,手上多了個紅色的小本子。只十來分鐘的時間,她從葉小姐,躍升為秦太太。

從民政局出來,頭頂的陽光明晃晃的照耀,仿佛在慶祝她新婚。秦牧陽載着她回了七樓的家,把收拾好的行李一件件搬下樓。

與新業主作好鑰匙交接,依依不舍地在室內流連了幾眼,從七樓下來,葉子薇真正變得一無所有。

午餐在外面随意解決,秦牧陽下午還要趕着上班,把她送回星河明居的家,留下一張銀行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人去樓空,再次踏進這幢小房子,她再也找不到初來時的好奇。這裏以後便是她的住所,她怎麽覺得,這裏将會是自己的牢籠?

放棄收拾行李,換了衣服,她爬上他卧室裏那張大床,拉過被子把自己蓋得嚴嚴密密。

這幢房子裏并未因為這段突如其來的婚姻作出任何改變,秦牧陽曾說過她可以給新家裝扮一下,但葉子薇覺得沒必要。

不是她熟悉的床,空氣中屬于他的男性氣息強硬地入侵她的嗅覺。一切變得那麽的不習慣,床太硬,棉被也不夠柔軟。迫不得已,她跳下床從行李中找出自己慣用的那條被子,卷成飯團狀,滾了很久終于迷糊入睡。

一陣飯香弄醒她,睜開眼的剎那,望着陌生的環境,她花了很長時間才适應過來。起床走出房間,廚房裏有人影走動。她安靜地站立片刻,然後截返房間,從帶來的一個箱子裏拿出筆和紙張,想了想編了大段內容。仔細檢查了幾遍,沒問題了,才拿着到飯廳。

此時飯桌上已放着兩菜一湯,秦牧陽捧着飯鍋從廚房出來,見她終于出現,波瀾不驚地說:“準備開飯。”

葉子薇跟着他後面,看着他放下飯鍋,便把手上的A4紙遞過去。

“這是什麽?”秦牧陽側身接過,粗略的看了幾眼,臉色越看越沉。“你這是什麽意思?”

葉子薇擡起下巴,神色倔強地答:“沒別的意思,就是保障你的權益而已。”

“什麽保障我的權益?”秦牧陽把A4紙扔下,轉身發狠似地抓住她的下巴:“什麽我的房産、我的工資全歸我所有?與你無關?什麽以後金錢上各顧各?不得幹涉對方經濟半分?對于你媽媽的無理要求不得理會?還有欠我的一百萬,你會努力償還?你這是幹什麽呢?非得分那麽清楚?自尊心真的那麽重要?把我逼至如厮狹隘小氣的田地,你就高興了嗎?”

面對連串質問,葉子薇始終僵着臉,不予回應。她想,為免以後自己對他過分依賴,又或是吵架時他拿這些羞辱她,倒不如一開始就把規矩定好。“你氣什麽呢?其實這些對你來說有利無弊。反正只是買賣婚姻,我當然給你開出對得起這個價錢的條件。”

“你非要把這段婚姻看得如此不堪?”

“不是我想,而是本來就不堪!”她大吼,說完後鼻子隐隐泛酸。她的而且确,為了一百萬下嫁于他。

“好!”秦牧陽這是徹底怒了,執起筆和紙,“唰唰唰”地添了幾行字,扔給她。“既然你非要如此,那請你以後安守本分,要講道理,不得亂發脾氣,要聽我的話!對我的家人,要知道進退容讓,不得對長輩做出不敬的行為!這個家的生活費,由我付擔,但我不會給你零花錢。至于你媽媽,如果你可以讓她不來找我麻煩,那自是最好不過!還有最重要一點,将來無論發生任何事,不可離婚!我的工作,絕不允許我在婚姻上鬧任何醜聞,這個你必要遵守!就這些,你如果沒問題,馬上簽字!”

開頭幾條,簡直是喪權辱國,然而是她要先挑起的事端,咬咬牙,便執起筆簽下自己的名字。筆鋒剛收,秦牧陽便把這紙條抽走,三兩下把他的名字寫上去,并收好協議書。

之後的飯桌上,二人沒再說過一句話。稍晚,葉子薇有些後悔,這協議怎麽說自己都是吃虧的一方,就這樣簽下簡直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過于意氣用事。然而想想一貧如洗的她,除了僅存的自尊,已經沒啥好失去。

就這樣吧,日子湊合着,應該還是可以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葉小姐又找罵了……

存稿箱君:你知道就好!

☆、38

登記注冊當晚,秦牧陽沒有踫她。或者說,他根本沒在家過夜。對于一段婚姻,這不是好的開始。但葉子薇不介意,把貝殼小臺燈一亮,大被過頭,勉強也就撐過去了。

其實秦牧陽沒在外鬼混,他只是太生氣,在家怕忍不住要掐死她,索性跑回局裏研究案情。第二天一幫兄弟上班,發現頭頭臉色黑得像鍋底,也不敢亂說話。那天工作誰都特別積極,沒出一點差錯。

下班時候,秦牧陽給林穎華拔了個電話。

當時林穎華正在開會,聽了兒子的話,整個人從座椅上彈起,心急火燎地沖回董事長室,甩上門,朝着手機咆哮:“你說什麽?你結婚了?”

“對!”秦牧陽回得簡短有力,林穎華卻完全炸了鍋。

“你騙我的對不對?你是說要結婚,對吧?”

“沒有!我們昨天到民政局登記了。”結婚一事,秦牧陽是先斬後奏。那晚相親的孫小姐,母親說過他不喜歡不會迫他,可是他顯然高估了母親的信用。那位孫小姐,好像摸透了他的工作時間,常常不請自來,一副他女朋友的模樣自居,等他下班還不止,還買很多西點來收賣一衆下屬,走的分明就是親人路線。

秦牧陽假意應酬了兩次,以後她每次來都刻意避開。跟母親明示過,他不喜歡太主動的女人,對那個孫小姐,他一點好感都沒有。可是母親卻像聽不到他的拒絕似,老是制造機會。結婚一事雖然有點倉猝,不過對母親這種行徑,卻是致使一擊,這刻她該消停了吧。

“你真的登記結婚了?對象是誰?”對于兒子的婚事,林穎華仍将信将疑。

秦牧陽拿着筆,在面前的便箋紙上寫下三個字:“葉子薇!”

“葉子薇?”林穎華的腦袋迅速轉動,只消幾秒,便搜索出這名字的資料。“東升的那個小繼女?你相親那晚,在廂房外大吵大鬧,還揚手要打母親那個小繼女?”

想不到這事還是給母親看到了,秦牧陽輕嘆:“是。”

“我反對!”林穎華抓皺了面前的一份合同資料,人站了起身,顯得非常激動,“那麽多好女孩,你找個這麽複雜的幹嘛?先不說她的背景出身,她的母親看着就是個勢利鬼,還有那小女孩,也不是個善良的主。這樣的女人,根本不适合你,不适合當秦家媳婦!”

秦牧陽揉揉太陽穴,往椅背後一靠,沉着聲說:“媽,結婚是我們倆個人的事,我說她合适便行,不用你評頭品足。這次我打電話跟你說,不是征求你的同意。事實上我們已經登記了,現在我的配偶欄上,已經清清楚楚地寫上葉子薇三個字。我只是跟你說一聲,我已經已婚人士,以後別再給我介紹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過來。”

“你……你……你是要把我氣死對不!”林穎華指着半空,才發現兒子根本不在面前,氣得用力地拍了一下寬闊的紅木桌面。“我不承認!不會承認的!”

“你不是一直催我結婚嗎?我也打算晚點帶她回家,如果你堅持不承認,那我就不回去了。”

“你這個臭小子!給我滾回來!我要讓你爸知道,你是多麽的大逆不道,竟然自把自為結婚,哼!”

“我相信爸爸能理解的,就這樣吧。我收拾一下就回去,大概七點左右,不用準備太豐富的菜,清淡點就行。”

“你……你……”林穎華氣得話都說不出來,那邊廂兒子已經挂了線。生兒子是用來幹什麽的?是氣自己的嗎?工作不聽安排,連婚姻也如是!林穎華連忙拔通家裏的電話,決定要跟老公告狀。這個心急的婦人,已失去平時的淡定作風,連敲門進來的林二也沒注意,不顧形象地對着電話大吼:“爸爸,你知不知道,牧陽那孩子——竟然結婚了!”

母親的咆哮秦牧陽當然沒看見,今天要帶葉子薇回家是計劃中的事,卻因為昨晚的不歡而散把它耽擱了。

驅車回到星河明居,屋內靜悄悄的,二樓房間裏她的手提電腦開着,卻不見人。打她的手機,音樂鈴聲從床頭櫃上傳來。

他在屋內尋了遍,不見人,急得團團轉。看情形不像跑掉,但她到哪去了?焦躁地奔出客廳門口,沖到花園鐵門外,剛巧看到她慢悠悠地散步回來。

“你以後出門能不能帶上手機!”秦牧陽不悅地責備,葉子薇只淡淡地“嗯”了聲,越過他走進屋內。

秦牧陽連忙追上:“你到底去哪了?”

葉子薇舉了舉手裏提着的膠袋:“去買菜。”閑在家,總不好啥事也不幹。她不會做飯,但買菜還是很在行的。

秦牧陽皺皺眉:“今天晚上不用做飯,我帶你回我媽家。”

葉子薇聽罷一愣:“回你媽家?”

“對!你真以為結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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