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穿越

“喂喂,你們聽說了沒,雲盛客棧那孫二姑娘昨晚死而複生了!”

“聽說咧聽說咧,據說是濟世堂兩位老大夫親自确診,人已經咽氣好一段時間咧,結果倆大夫後腳還沒踏出門檻兒,人就已經睜眼睛咧!”

“奇也怪哉,一個大夫診錯也就罷了,兩個一起診錯就奇了怪了,況且還是濟世堂裏兩位資歷最深的老大夫,你們說這是不是邪乎得緊……”

“還有更邪乎的呢!你們知道人是從哪兒撈上來的嗎?”

茶館內,一大群人圍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談着昨夜的怪聞,男女老少皆在其中,不過此時衆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一個青年人臉上,期待着他的下文。

青年人呷了口茶,才道:“這人啊是死在雨橋底下的,昨兒個下那麽大的雨,水流湍急,按理說這人應該會被沖到下游去,結果你們知道嗎,據說撈上來的位置還是雨橋青湖底下!”

話音剛落,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

“你別說了,我有些害怕……”

雨橋這湖底下經常溺死人,一入夜,橋下就常伴有一些奇怪的聲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後又有一更夫敲鑼路經此處,不知為何大半夜被吓得精神失常,自此官府便下令在雨橋青湖邊上修築了石牆,不允許再有人下湖摸魚或者游水。久而久之這雨橋便逐漸被人傳出許多怪談異志,嵘州城裏的大人們也總喜歡将其編成怪談故事,來吓唬不聽話的小孩子,因為他們總覺得,孩子有害怕的東西才能更好管教。

周圍一個糙漢喝道:“娘們就是膽小,怕什麽!”

“那可是雨橋,橋底下肯定有什麽東西,你們說……孫家二姑娘會不會是被……惡鬼附身了……”

說這話的人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的語氣還有那麽點滲人。

糙漢見周圍人有些驚恐的目光,為了壯膽,大聲道:“無稽之談!這世上哪來的鬼!”

……

……

衙門內,方素娥和三個少年被衙役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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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素娥朝三個少年得意說道:“我就說吧,我爹爹肯定有辦法保我們出來。”

被關了一夜的三個少年奉承了她兩句,心中卻在想不知昨夜是誰在隔壁牢房哭哭啼啼,遇到老鼠蟑螂都吓得半死,害得他們哥兒幾個整宿沒睡好覺。

将他們放出衙門後,一個矮胖的衙役不屑地說道:“這方家女還真是天真,害了人還想獨善其身。”

一旁高瘦的衙役接話道:“仗着她那開賭坊的老爹和地方官老爺們關系不錯,真把自己當千金大小姐了呗。”

矮胖衙役道:“那可不,方正就這麽一個女兒,可不得寶貝着。若她知道放她出去不是因為她那什麽孬子爹,而是……嘿嘿,不知道會不會被吓破膽兒。”

“哈哈哈……”

然而正被衆人口中津津樂道的孫二姑娘孫俏此時正坐在銅鏡前,仔仔細細打量着自己這具纖瘦而陌生的身體。

細嫩的手摸着自個兒巴掌大的臉,似乎只除了眼睛和以前的自己有些神似外,其它地方都陌生得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臉本就不大,又沒幾兩肉。

她不禁想着,若是多長些肉,再把氣色調理好,不知得是個多漂亮的小姑娘了。

打量完自己這副身子,孫俏猜想這姑娘生前應是十分挑食的,這讓她想起很久以前她在孤兒院的日子,不由覺得這姑娘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又在屋子裏倒騰了好一會兒,她在床底下找到一本冊子,翻了幾頁,字體類似繁體字,她也全看得懂,估計是這具身體的緣故。翻着翻着她注意到這好像是這小姑娘每天寫的手記,與現代日記無二,她翻到最後一頁,最終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天賜二百三十一年,二月初八,小晴。’

這一頁并沒有寫完,前面寫的是些無聊的日常瑣事,孫俏沒在意,直接跳到後面幾句話:

‘午膳後收到唐旭差人送來的紙條子,邀約今日酉時雨橋相見,我心歡喜,梳妝一番,靜待酉時。’

然後就沒了,孫俏猜想着,她應該是想回來以後接着再寫的,哪知,再沒機會了……

孫俏心底有些複雜,腦海裏不屬于她的那些記憶零散雜亂并不完整,但原身死前的記憶卻是格外清晰,仿佛烙印一般,孫俏能感覺到那是她留下的恨意和不甘。

孫孟璋正在樓下櫃臺撥弄着一把翡翠算盤認真算賬,吩咐旁邊的夥計将菜備好,他自己則放下了手頭的賬目,親自上樓去叫孫俏用食。

敲門聲響起,孫俏趕緊将手記放回床底,然後去開門,見着來人,孫俏仰頭笑着喊了一聲:“哥。”

如今只有十五歲的孫俏腦袋只堪堪到眼前人的肩膀這麽高,他穿着荼白的舊棉袍,眉眼溫和,語帶關切:“身體好些了嗎?”

孫俏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會兒,“比昨夜好多了。”

“那便好,”他似乎松了一口氣,“我叫張大娘把藥熬着,先下去吃飯吧。”

偌大一間客棧裏,加上廚子攏共也才五個下人,好在他們家客棧素來也冷清,此時雖是晌午,卻也只有零散幾桌客人下來用食。

兩兄妹相對坐在客棧一樓的桌前,孫孟璋手裏的筷子落在盤裏卻遲遲沒有夾菜,他看着對面吃相有些不雅的妹妹,訝異中透着幾分疑惑。

孫俏很快感受到他的目光,不過她還是将手上的燒雞腿啃完後才拿起一旁的手帕故作淡定地揩了揩嘴角的油,最後揩幹淨手,操起碗上的木筷伸向那盤孫孟璋因一直看她而沒來得及夾的小青菜。

夾菜前她還用筷輕輕敲了敲孫孟璋那雙仿佛已經黏在盤裏的筷子。

空氣裏發出細微的聲響。

孫俏将菜放在嘴裏嚼啊嚼,眨了眨眼睛看着孫孟璋。

孫孟璋的筷子終于動了動,夾起的菜倒是先往孫俏的碗裏送,順帶說道:“阿妹,你……”

孫俏覺着有些不妙,咀嚼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這古代的姑娘吃飯應當是安靜且優雅的……吧?

“你不是不吃雞嗎?”

“……”

最終,孫俏又施展出自己那套胡編亂造的本事,給了孫孟璋一個聽起來還算合理的解釋,總算蒙混過關。

她站在客棧二樓的欄杆往下望着孫孟璋有些忙碌的身影,她知道,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謊言總有被戳破的那天,她是孫俏,卻不是那個已經溺死的孫俏。她怎麽也沒想到,這麽玄乎的事情有一天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先不說這是什麽地方,跨越了多少年,就她和原身之間的習慣差異就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再這樣下去的話,自己這個冒牌貨在他面前算不得好混。現在之所以還能蒙混過去,大概是因為借屍還魂這些靈異事件在正常人思想裏純屬離奇荒誕,孫孟璋就算再聰明,這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往那方面想。

但日子久了,紙也包不住火。

這具身體裏殘留的記憶太少,若不仔細翻看原身的那本手記,她所能了解的事情并不太多,而這姑娘生前似乎不愛出門結交朋友,所以連一個可以說說體己話的閨中密友都沒有,記憶裏唯一一個同齡女郎還是那個想要害她清白的壞姑娘,真是……可悲啊。

所以,什麽失憶梗一點兒都不好用,遇到聰明點的人根本糊弄不過去!孫俏再次在心裏吐槽那些小說電視劇。

想歸想,到了點,孫孟璋突然朝她招了招手,叫她到一樓櫃臺替他看着客棧。孫俏目送着孫孟璋背着書畫出門的身影,腦海裏一些常識性記憶主動浮現。

這個國家在兩百多年前就被一分為二,分別為東梁和西蒼,兩邊各自稱帝,共用年號天賜,就這麽一直延續了兩百三十一年,她所在的地方就是東梁的嵘州城,這個與西蒼土地接壤的地方由于常年沒有戰亂,兩國人文交彙,導致嵘州城格外繁華,甚至與東梁的京城都不相上下。

東梁又極為重視文化,故每三年舉行一次科舉。

所以東梁最不缺的就是讀書人,普通秀才一撈一大把,他們地位雖比平民高,但也高不了太多,只是擁有一些特權。比如朝廷每年補給些口糧,免除家人的徭役以及個人賦稅等。不過個人賦稅這一項特權只有三年期限,若是三年過後考不上舉人,立刻恢複賦稅,畢竟國家不養閑人。

孫俏這位兄長今年二十有一,從小在父親的影響下飽讀詩書,但直到如今還只是個普通秀才,不是因為他考不上,只是因為他們的父親剛好三年前去世,東梁的科舉有一項嚴格規定,父母喪事未滿三年者,均不準應試。

所以十八歲便通過院試考上秀才的兄長就這麽白白蹉跎了三年時光,而他們的父親臨終前只留下了這麽一間年久失修的客棧,雜費花銷大不說,還得每月按時給僅留下的五個下人發放工錢,更何況今年一過就要交稅了,經濟壓力可謂巨大。

孫俏想來想去,最後總結了一個字,那就是——窮。

在這個堪比京城的繁華地帶,他們可不就是窮人麽?

普通平民百姓家裏都是一家子供養一個讀書人,但她家卻是一個讀書人靠着給人賣畫抄書補貼家用。讀書人大多都有傲骨,有些人寧願餓死也不願賣自己的字畫,但這位兄長似乎卻并不大在意這些,只想着多賺些銀子為她買喜歡的衣裙和胭脂。

孫俏低頭看着自己一身明顯比她兄長身上好許多的鮮豔料子,不禁在心中想道:也真是個難得的好兄長。

她剛感嘆完沒多久,門口突然就跑進來一個挎着菜籃的中年婦人,看着有些眼熟,想必是原身之前認識的人。

還未等她回想起這人的身份,婦人便朝她急道:“哎喲,不好了不好了!二姑娘呀,你家兄長得罪了貴人,你趕緊過去瞧瞧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天使們的捧場,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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