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失魂落魄，方越如夢游般回到家裏。

住進這房子七年了，他如今算是頭一遭仔仔細細的看房子的構造，從廚房到客廳，然後是卧室，衛生間……

裝修好後廚房用的挺多，原本潔亮的水閥龍頭已經蒙上一層薄薄的銀霧，鍋竈雖然勤擦勤洗，依然顯得半新不舊，最看得出煙火氣的是櫥櫃門，上面的漆一點也不光亮了。好處就是到後來他們做飯越來越少，櫃子沒有塞很多東西。

客廳沒有沙發，明博的意思是就兩個人，也沒啥親戚朋友，又不愛看電視，沙發和壁挂電視就不用買了，省錢。是挺省錢的，除了吃飯的桌子，空蕩蕩的，像沒有人。

卧室就不用說了，除了他們倆住的主卧，次卧已經基本淪落成為雜物間，什麽吸塵器、拖把、書籍都往裏面堆。

現在，只剩他一個人了，孤獨的感覺包裹着他，在衛生間裏泣不成聲。

明博他每次回家都是這種感覺嗎？所以也讓他體味一下這種感覺？不，不，明博才不是呢，他說過會一輩子……自己也說過，然而他們都沒做到……

失落和埋怨交織着，悲傷和懊悔混合在一起，方越坐着冰涼的地磚上，傻愣愣的看着夕陽一點點的落下去，暮色一片一片的升騰。

放心不下的方媽媽帶着吃食來看他，進門沒有找到方越，轉了一圈也沒看到他，正有些不安的時候，心中一動，打開衛生間半掩的門，果然，人坐在裏面。

“天冷了，也不嫌涼。”口裏說着，她也跟着坐了下來。

“……”遲鈍轉頭，方越長了這麽大，哽咽着叫了聲，“媽……”

“嗯。”方媽媽摸摸他的頭，把他兒子抱懷裏，方越任她抱着，不聲不響，像個假人。

“當年，我和你爸離婚的時候，也這樣坐了一夜。”她的嗓音比往常柔和了很多，低低的，成穩而可靠。

“……可你後來也不要我了。”方越木然的陳述道，呆板的語音像是對她的指責，即便他沒有這個意思。

“是的，媽媽沒法把你帶在身邊。”把你帶在身邊，就意味着無法打拼，無法重新嫁人，無法過上現在的生活。

“我是個累贅。”清晰的認知到自己的身份，方越平靜無波的述說着，“所以你和明博都不要我了。”

“越越……聽媽媽說話。”方媽媽輕輕拍哄自己的孩子，再長大，在她面前，依舊是個孩子，“媽媽不覺得這對你來說是件壞事，而且，媽媽也不覺得是明博不守信用。”

“……”微微偏頭，烏黑的眸子看着她，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時候他的媽媽還這麽說，是因為對自己沒感情嗎？

“七年前，你和明博跑過來，跟我說，你們要一輩子在一起。媽媽二話不說，給你們張羅房子。”知道自己的兒子有所不滿，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傻兒子後腦勺，語氣變得歡快了些，“所以媽媽一直支持你們，只要你們幸福就好。”

“是為了彌補以前的虧欠嗎？”暗藏在心裏的怨念滋生壯大，雖然還是平板的語氣，只是每一句話都像把刀子。

“是。”方媽媽坦言，絲毫不避諱她抛棄這個孩子将近二十年。

“……”他能說什麽呢？

“可是，你一樣是媽媽的孩子，看不見的時候我可以當做不存在，可你在媽媽身邊，媽媽就不能視而不見。”到底是在那個年代就敢離婚，而後獨自打拼的彪悍女人，方越被她堵的沒話說。

“所以，當媽媽看你一直在家，卻從來對家庭瑣事不聞不問的時候，媽媽就知道，遲早明博會忍不下去。”這是事實，無可辯駁。

“你們不是夫妻，也沒法有孩子，關系紐帶更松散，是什麽樣的自信，能讓你敢這麽忽視自己的伴侶？”輕輕點着兒子的額頭，方媽媽化身成為人生導師。

“我……”是啊，是什麽樣的自信讓自己敢對明博不理不睬呢。

“當然，這些都過去了，現在，你還愛明博嗎？”過去的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以及還有漫漫的人生路要走，要怎麽走？

“愛，我從未有過不愛他……”方越回答的很堅定，他愛明博，正如他的明博一樣愛他。

“那麽你得振作起來，千難萬難，追回他來，對你是件容易的事。”

“我今天給他打過電話了，他在和別人說笑，很開心……”是的，所以他很不開心，對自己更加懷疑。

“呵呵，那你讓他更開心，不就好了？”想東想西不如先去做，“相信自己的魅力！”她的兒子，只要收拾起來，絕對迷的倒衆生。

“……”莫名有了信心，方越睜大眼睛，一臉渴望，“我要怎麽做？”

“把自己打扮起來，并且持續下去！”她老早就對這幅邋遢模樣不順眼了。

“然……然後呢？”吃驚的看她，方越覺得她比自己還要激動。

“然後找到他，爬上他的床，就跟你和他初次在一起的時候一樣！”笨，爬床都不會，怎麽勾搭上一個願意陪你七年的男人的。

“……”方越的臉爆紅，這什麽媽，小聲分辯道，“是他先找我的！”

“那你不也和他上去了嗎？換你就不成？”不屑的看他，懦弱的真不像自己。

“……我當然成！”被激的跳起來，發麻的腿有些軟，一個趔趄，差點又摔坐下去。

“那就保持着你這份勇氣，直到把明博追回來！”方媽媽扶住他，拍手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