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白龍的身世

游輪逐漸消失在地平線, 海面一片波光粼粼，天清氣朗，是個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除石墨外, 冒險者小隊其他人都離開了。

水源充分, 食物充足, 加上海面風平浪靜, 一周後, 他們将回到另一端的大陸。

“小少爺，就這麽将人放走, 是否有些不妥？”孤狼猶豫了半天, 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那些人回去後，萬一不配合, 或者居心叵測放出錯誤的消息誤導其他冒險者, 做出對龍島不利的舉動……”

“不用擔心。”時琉收回目光, 嘴角噙着一抹淺淺的笑容，語氣懶洋洋的, “無論他們怎麽做，結果都一樣。”

大陸另一邊的冒險者, 他們很快就會發現自己的通行證失靈了，無法返程回到帝國, 也沒法再開直播, 或是跟通訊錄上其他人聯系。

他們面臨的選擇只有兩條路：要麽留在這裏，跟這個世界逐漸融合；要麽接受龍島的邀請, 等候飛船建成之日，一起返程。

無論是哪個結果，對他來說, 都影響不大。

除非——

加坦大帝忽然改性，傾盡舉國之力建造飛船，橫跨兩個星球之間的死星海風暴，來接這一批被送過來當小白鼠的冒險者。

亦或者是，那個曾經竊取他的本源之力用于架構起特殊通道，達成時空躍遷條件的神秘人，自願犧牲自己的力量來接人回去。

不管是哪個條件，達成的幾率都微乎其微。

那神秘人的身份，他暫且猜不透，單從上次交手的情況來推測：是個狠角色，大概率不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

最重要的是，那人這會兒正在好好“享受”詛咒之力的反噬，短時間內沒法作妖了。

“等大灰他們把礦石運回來，咱們就有的忙了，好好珍惜現下的悠閑時光吧。”少年說完，拍了拍孤狼的肩膀，語氣輕快地開了個玩笑，“你年紀也不小了，要不要趁着這個機會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

“小少爺，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些事。”孤狼嘴角微微一抽，連忙找了個借口溜了。

時琉但笑不語，目送他略有些狼狽的背影飛快消失在視線內，許久之後，才扭頭看向另一邊認真看戲的男人：“楚鄞，你是不是知道那天的神秘人是誰？”

孤狼早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曾跟他提過：星辰科技只是代為發售通行證，關于“異時空之旅”這個項目，是科研院在背後負責的。

時琉見過科研院的院長，是只狡猾的老狐貍，善于僞裝，挺有表演天賦的，不過在操控元素之力方面的天賦就相當一般了，性格有些古板卻不乏創新思想。

算是個有意思的家夥。

但通行證的事情，多半不是科研院的手筆。

也就是說，那個真正了解NQ，并利用詛咒之力捅他刀子，奪走了他大半力量的神秘人，極有可能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更确切地一點的說，那人原本屬于龍族。

“只是個猜測。”楚鄞沉默了片刻後，模棱兩可地答道。

男人雙手抱臂，說完便薄唇微抿，微微擡頭看向淡紫色的天空，溫暖的日光落在他周身，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側影。

時琉看着他尚未化作實體的身影，幽幽地嘆了口氣，正準備轉移話題，幹脆不提這事了，因為楚鄞這反應，分明是不願進一步探讨的意思。

結果，男人忽然化作黑色巨龍，主動邀請他上龍背。

嗯？這是要做什麽？

時琉一時沒反應過來，怔了怔，摸摸鼻子道：“要不我也變身，咱們一起飛得了。”

黑龍微微側目，金色獸瞳安靜地凝視着他，期間隐約劃過些許詫異。

時琉沒仔細辨認其中的深意，努力回想着那天化龍時候的情形，試圖情景重現，然後——

憋了半天，啥也沒發生。

“(。-ω-)zzz呼。”海風迎面刮來，夾裹着海腥味，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三分鐘後，他不甘心地擡頭：“是不是有什麽口訣之類的？”

黑龍形跡可疑地沉默了片刻後，說：“用意念控制身體。”

“我試試。”時琉信心滿滿地點頭。

又三分鐘，他果斷爬上了龍背：“我仔細想想，還是人形比較節省能量，走吧。”

黑龍一本正經地應了聲：“你說的對。”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少年站在龍背上，周身支開一張透明的防護罩，他居高臨下地望着龍島在視野內逐漸化作一個小點。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去天空城。”低沉悅耳的嗓音傳入他的耳廓。

天空城？時琉不記得世界地圖上有這個地方，但看黑龍飛行的方向，竟是一路盤旋而上，所以天空城果然跟它的名字一樣，住在雲端之上嗎？

這是一個他從來抵達過的領域，穿過連綿不絕的雲層，空氣變得十分稀薄，他們仿佛已經來到了路的盡頭，再往上就要離開這顆星球的範圍了。

徒然，眼前出現了一堵纏繞着熊熊烈焰的大門。

時琉懷疑自己眼花了，或是中了幻陣，下一秒，黑龍載着他穿過了那扇門，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一個寂靜無聲，又十分寧靜美好的世界，入目是一望無垠的草地，青草茵茵，鮮花盛放，空氣清新如雨後，天邊挂着彩虹，畫面美得像一幅水彩畫。

落地之後，黑龍變回人形，楚鄞雙手垂于身側，目光懷緬地望着四周：“這就是天空城，我們出生的地方。”

時琉：“(⊙o⊙)…”他好歹也在龍島待了那麽多天，竟從來不知道，頭頂之上還有另一片世界。

像是察覺到了他內心的想法，楚鄞溫和地解釋道：“龍族其他成員也不知道天空城的存在。”

“原來如此。”時琉恍然大悟，難怪《龍族史記》裏面沒有提到這個地方，不過——

“你剛剛說‘我們’，是什麽意思？”

少年眉心微微一蹙，不解地打量着男人，腦海中隐約閃過一些畫面，是那天晚上，他們從虹夏灣回龍島的途中，他做的那個奇怪的夢。

夢裏他變成了一顆蛋，視野始終處于無盡的黑暗中，唯有一個溫和動聽的聲音始終陪伴着他。

他向來聰慧過人，擅于捕捉細節，就像現在，兩人四目相對，他看着楚鄞眼中自己的倒影，回想着之前許多微小的細節，一個大膽的猜測浮出腦海：“你就是我夢裏，那個一直陪着我的人？”

男人沒有直接回答，白淨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少年的眉心，一段記憶的碎片落入了他的腦海。

很久很久以前，天空城誕生了三顆龍蛋，它們應天地而生，一破殼并擁有任何種族無法相比的強大天賦，天生具備操控天地之力的能力，能輕輕松松地呼風喚雨，享受人類的信仰之力。

當時的人類，将它們稱之為龍神。

龍神有三，一黑，一藍，還有一個很多年未曾破殼。

那年，人間大旱，人類祈求龍神降雨，藍龍前往應願，卻一去不回。

黑龍守在天空城，也守着那顆一直不曾孵化的龍蛋。

時間不知過了多少年後，沖天怨氣突破了天空城的結界，黑龍這才發現，過去那些年裏，藍龍在下邊做了什麽。

原本只是去降雨的藍龍，在完成人類的祈求之後，化作人形留在了人類的世界裏，跟一名人類女性在一起了，可是沒多久，那人類就因病去世。

藍龍将自己的血灌入了人類的身體，女人死而複生，繼承了一部分龍的天賦和力量，卻失去了原本的記憶，最後愛上了另一個男人，還跟那人誕下了一對雙胞胎兄弟。

藍龍一怒之下，将那一家四口全部殺絕，遭到了人類的通緝，可他實力強大，無人能敵，硬是憑借着一己之力，将人類的世界攪得風生水起，烏煙瘴氣，還鼓動各個國家內鬥，引發了長達數十年的戰争。

災禍連年，無數死去的生靈化作無法消散的怨氣，怨氣凝聚的越來越多，終于突破了天空城。

黑龍應願下界，與藍龍大戰數日後，将其擒回天空城，封印在天之角。

此時，最後一條龍蛋破殼而出，是一頭孱弱的小白龍，白龍原本應是實力和天賦最強的神龍，只是不知中間出了岔子，導致它氣息微弱，随時可能夭折。

藍龍感應到這件事，借此提出交換條件，讓黑龍解除封印，兩龍聯手，助小白龍度過生死難關。

黑龍不信任藍龍，帶小白龍去找了龍族的先知，先知以自身壽元為代價占蔔，終于找到了一個辦法：冰封。

因為藍龍先前引起的禍亂，整片大陸上的人類國家相互鬥争數十年，他又以□□義，蠱惑那些善于操控天地之力的人類召喚僞神，協助戰鬥，進一步地消耗了天地間元素之力，使得這個世界的靈氣快速下降。

要救小白龍，就只能将它暫時冰封起來，送到另一個靈氣充足的世界。

黑龍聽從了先知的建議，将自身一部分力量借給了小白龍後，将其冰封，送它離開了天空城。

而藍龍也在這時從天之角的封印中逃了出來，遇上情緒低落的黑龍，以為小白龍已經夭折，大肆嘲諷了對方一通，并準備再次下界，被黑龍攔住。

兩條龍殊死相搏，差點同歸于盡，最終，藍龍再次被封印，黑龍也因為受傷太重，陷入了沉睡。

記憶碎片的畫面到止為止。

時琉驚訝地眨眨眼，盡管他一開始就大膽假設，猜到了一部分，但事實證明，他還不夠大膽。

半晌，他擡頭看向楚鄞：“所以，藍龍就是那個神秘人？”

男人微微颔首，語氣凝重：“八-九不離十。”他原先一直沒明白，藍龍為什麽能輕而易舉地離開天之角的封印，直到他在少年身上看到了詛咒之力的痕跡。

想來藍龍當初在人類的世界時，接觸了不少禁術。

“咱倆聯手，能打的贏他嗎？”時琉輕輕扯了下男人的衣袖，擔憂地問道。

之前藍龍附身在傀儡上，只能發揮他真正力量的幾分之一，卻已經輕而易舉地破除了龍島的防護罩，加上……

時琉想到了自己莫名其妙被下了詛咒之力，追根溯源，完全找不到痕跡這一點，不禁耿耿于懷。

再次讀心成功的男人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腦袋，解釋道：“詛咒之力那件事，怪我。”

“咋說？”時琉記得詛咒之力的前置條件十分嚴苛，需要被詛咒者出生時的伴生物，或是心頭血。

他目不轉睛地望着楚鄞，在對面一言難盡的表情中，忽然勘破了真相：“是……蛋殼？”

“嗯。”楚鄞略一颔首，他當初将小白龍送走之後，留下了一枚蛋殼，貼身收藏，沒想到最後會被藍龍算計。

被封印的藍龍利用某種神秘手段重獲自由，還趁着黑龍沉睡之際，毀掉了黑龍的肉身，也帶走了那枚蛋殼。

只是藍龍也沒想到，蛋殼不是黑龍的伴生物，而是小白龍的。

藍龍在毀掉黑龍的肉身後，為了斬草除根，才計劃借詛咒之力，進一步消耗掉黑龍的力量，只要迦岚帝國那邊參與“異時空之旅”的人數量越多，黑龍的精神體就越虛弱。

屆時，龍島有難，黑龍非但幫不上忙，還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龍族被屠盡。

想到這一重因果關系後，時琉忍不住脫口而出：“這是心理變-态了吧？”

楚鄞不置可否，不論藍龍最初是因為什麽原因走上了歪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們之間只剩不死不休這一個結果。

“我突然有點慶幸。”時琉撣了撣衣袍，就地躺下，看着頭頂的彩虹，語氣輕快，“幸虧我當初千挑萬選，選了這裏來養老。”

完成養父的遺願後，他不願繼續留在迦岚帝國，幹脆瞄準了科研院發現的這個代號NQ的星球，存着來散心度假的念頭，如果情況不錯的話，留在這裏養老也不是不行。

還有一點，他沒好意思跟楚鄞當面說，其實他還慶幸中了詛咒之力的是他，而不是已經失去了肉身的楚鄞，至少……他扛過來了。

“吶，雙-修嗎？”少年躺在草地上，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