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1)

“拖走吧!”

大堂哥憋氣壞了,對長孫是失望之極。比起兒子們從小吃苦,孫子們卻幾乎算得上一帆風順的長大。從小沒吃過苦,後來家樂讓李家村人人住上新瓦房後,覺孩子們從小沒享過福,所以日日肉食瓜果養着,結果現在倒好養出一個廢物來。

“把嘴堵上,吵死人了。要是他家人上門理論,我親自去找他們裏正和族長談談怎麽教後代。”家樂是真火了,都連他們村的裏正和族長都恨上了。他們是跟李家村有仇是吧?所以才把子孫養成這樣來禍害他們李家?

兩大漢向旁邊的婦人借了幾塊手絹,把嘴給堵上了。沒有了那驚人的哭聲,兩人終于把人拖去宗祠關起來,每天要求給祖宗請罪,順便把自己的過錯說出來,以後必須改正等等。同時他們還得到了小叔公的命令,改掉他那娘娘腔的習慣,沒得看的人惡心。

其實一個人如果天生說話做事娘娘腔家樂也不至于這麽讨厭,可是那朵白蓮卻是裝出來的,假仙的要死,明明比他還要高一個頭卻做出一副柔弱不堪的樣子,他想惡心誰呢?所以家樂才受不了,非要把他這習慣給改喽。

“質水,你太讓小叔公失望了,回去好好想想,每天在祖宗牌位面前跪兩個時辰。安旬,你親自監督。”

家樂這會兒也沒了教訓人的興致,拂袖而去。柳言清向護衛們揮了下手,讓他們繼續教導李家村的少年和青年練武,他則跟在家樂的後面保護他。

“哇噻,小叔公好牛氣。我還是頭一次見小叔公發火呢!”

一少年劫後餘生的拍着胸口說道,他一直以為小叔公是不會生氣的,誰想到這生起氣來簡直吓死人。

“誰讓質風不聽話的。你們也一樣,要是不知話小叔叔就會生氣,你們爹娘就會揍你們。”

八歲的安河教訓起了已經弱冠之年的質水,老氣橫秋的樣子讓一群質字輩的少年們擡不起頭來。被個小娃娃教訓,他們丢人丢到十裏之外去了。最讓他們郁悶的是,這個小娃娃輩份比他們高,說出來的話一套一套的,分明就是平時小叔公給他們上課時說過的話,他們還不能不聽。

看着少年們苦惱的樣子,護衛們笑了。這李家村的人真好玩,雖然偶爾會有幾個不老實的,但很快就被長輩們鎮壓了下去。省心程度比起在軍營裏訓練新兵還要省事,不愧是主君宗族的後輩。

今天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李家村,少年和青年們晚上回家,被他們的長輩一個個拎着耳朵叮囑。平時訓練的時候一定要聽話,千萬不要學質水,瞧把你們小叔(小叔公)氣得,估計回去還有一頓打等着他呢!

此話雖然是長輩們教訓晚輩時說的氣話,但質風回到家确實又挨了他父母一頓揍。同時還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以後不管接任族長位置的人是誰,反正不會是他李質水。

再三受到打擊質水神魂兩失,只有被安旬揍的時候才吭了幾聲,連晚飯也沒吃就被押着去跪祖宗牌位。

家樂在前面走,柳言清在後面一步一個腳印的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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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跟着我,我只是散散心,又不是想自殺。”

家樂轉頭看向身後那個一直跟着自己的男人,有時候他真想不明白,是不是男人就欠虐,所以他都這樣對柳言清了對方還一直纏着他。其實早在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就知道這樣的人不會是壞人。他說不出理由,但就是知道。男人在考慮任何事的時候會考慮到自己的利益,但他卻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家樂前世是孤兒,對于一個人的感覺是很敏銳的,好人壞人他幾乎都在第一眼中就可以分出來。

這也是他前世能安然活了二十歲的原因之一,雖然最後被一輛豪車給撞死了。但是回想自己的前世,他還真沒遇到什麽壞人,頂多有點私心可還再人的接受範圍之內。

柳言清當初是威脅了他,可他明明可以采取另外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威脅自己,比如說把全村的婦女或者幼兒都抓起來,甚至是只要抓幾個人質在手家樂就不得不聽命于他。可他并沒有這麽做,雖然那紙公文看着是挺像那麽回事,但家樂知道柳言清并不想這麽做,他是個有底線也有自己堅持的人,這樣的人即使他壞也壞的有限,和他相交不用擔心自己被出賣。

“這~~我只是想跟着你,這也不可以嗎?”

柳言清這話說的可憐,家樂找不到可以拒絕的理由。別扭的扭過頭,也不知道誰給他支的招,居然扮可憐。你說一個一米八以上的壯漢扮可憐能看嗎?反正家樂是看不下去。

柳言清見有效,對給他支招的娘點了三十二個贊,果然最靠譜的還是自己的親娘,柳大柳二簡直就是亂說一通,按照他們說的去做別說追媳婦了,媳婦不跑都算他運氣好。

一前一後,一高一矮,一壯一瘦,李家村的河邊暫時出現了一道奇怪的風景。路過的村民有默契的繞路走,打擾夫夫談戀愛會被驢踢的。有幾個調皮的小鬼躲在草叢裏,相互捂着嘴看着兩人偷笑。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就暴露了。

一個個躲在草叢裏還敢發出聲來,真當兩人是聾子嗎?家樂又好氣又好笑的掃了一塊草長的特別旺盛的草叢,誰家小鬼這麽皮,明天上學看他怎麽收拾他們。

柳言清眼中閃過笑意,雖然被小鬼們打擾了他和家樂單獨相處的時間,但家樂卻因此氣消。其實他覺得家樂根本沒必要為那樣的人生氣,在京城幾乎每個高門大戶都有幾個這樣不成氣的子孫,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反而是他在李家村見多了成材的少年和青年才覺得這個宗族了不起,把孩子的根都紮的很結實,不用擔心長歪。當然質水這個突然歪掉的樹讓柳言清一下子就明白了,原來不是沒人長歪,只是在長輩們高壓政策之下看不出來而已。可就算是這樣,李家村成材的人也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回到家,太夫人和何似雲又等着他們回來開飯,今天的飯菜是林嬷嬷準備的。雖然她平時很少動手,但手藝确實不錯。起碼家樂吃了不停的點頭,比起他做的那些粗食,林嬷嬷做的就像藝術品,都舍不得吃了。

只苦了柳言清,林嬷嬷做的飯菜都不多,掃光了盤子他和柳大三人還只是半飽。這讓習慣了大魚大肉的男人吃回清粥小菜簡直是要人命,所以三人都用可憐的眼神看着家樂。

“看我做什麽,自己做去。”

家樂捧着杯茶喝了口慢吞吞的回答,想讓他做?別說門了,連窗都沒有。

好吧,自己做就自己做。柳言清跑到廚房,柳大和柳二一個幫忙燒火,一個幫忙洗菜,三人合作做了一鍋手擀面,這面還是家樂在吃飯前發的。

“主君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柳二端着一碗香噴噴的面條說道,吃面條的肉醬是主君早就炒好了的,平時吃飯時也能用來下飯。

“那是,我的主君還能有差?快吃吧,不夠再切。”

柳言清自豪的回答,一碗面吃得滿臉紅光,不知道的人還為他喝了什麽十全大補湯才會這樣。

“男人就應該大口吃大口喝,雖然主君吃的沒我們多,但是他吃飯時毫不做作,看着就很舒服。”柳大一碗面都快吃完了,對于主子的主君他早就覺得只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他們主子。

雖然吧他和柳二從小是在國公府長大的,可是他們待在軍營裏的時間也不少,習慣了軍漢們的直來直往,再看京城裏那些故作優雅的公子小姐,兩人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像主君這樣多好啊,一看就是沒有心機的善良人,京城裏的公子小姐誰知道他們的手上沾了多少血,就算沒有親自動手,也是他們親自下的命令,只是人家會裝沒人知道罷了。

家樂靠在藥房的窗前,聽着樓下幾個男人對他的評介不予置評,但不可否認他心裏還是挺高興的。起碼自己得到了柳家人的尊重,而不是被他們看不起。說到這點,現在柳宅裏就沒有人敢看不起他,看不起家樂的人已經不知道被賣到什麽地方去了,據說全部賣的是死契,以後再想恢複自由身可難了。

所以柳宅裏對家樂有想法的也都被堵死,他們現在只想着怎樣才能讓家樂不生氣,高高興興的住在柳宅。不然那些被賣掉的仆人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要知道他們之中好多是世代服侍國公府的家仆,連他們都被發賣了,他們這些被招進去的仆人就更不用說,只要一經發現就發賣,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

“別以為說點好壞我就會原諒你,想得倒美。”

家樂關上窗戶,樓下的柳言清和柳大柳二相視一笑,看來他們的計策管用了,家樂已經開始軟化了。想到某一天家樂會讓自己碰他,不再和自己分床睡,柳言清做夢都笑了。

醒來摸了一把下巴,發現他真的笑醒了,柳言清又忍不住無聲的笑了幾聲,倒頭繼續睡覺。這一次他要夢到最後,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半途醒過來。

“我要去磨面粉,你們誰跟我去?”

家樂也不想老找他們仨,可是誰讓他力氣不夠,一袋麥子都只能勉強扛起來。雖然磨坊有驢子專門拉磨,但這一段路要扛着麥子走過去,還是挺為難家樂的。

“我去。”

和家樂單獨相處的時間,誰敢和他争。柳言清殺人的眼神掃過柳大和柳二,滿意的得到了他們搖頭退步表示他們不去。

“走吧!”

家樂裝做沒看到柳言清的得意和柳大柳二一副害怕的樣子,真不知道威脅自己的下屬有什麽好得意的,路過柳言清時順便踩了他一腳解恨。

本來可以閃開的柳言清硬生生的承受了家樂一腳,即使疼得他面部表情抽筋也心甘情願。

來到磨坊,前面有一家正在磨。看到家樂過來,對方高興的朝他揮手。其實家裏有一個小磨,只是這次要磨的太多了,家樂才來大磨坊。想到家裏的三個大胃王,家樂覺得他應該再搬一袋麥子過來磨才對。

“你回去再搬一袋麥子過來,我怕一袋磨出來的不夠你們吃。”現在家裏晚上吃的面條不是去鎮上磨坊換的面,而是由自家做的手擀面,所以面粉真的消耗很快,一袋百來斤的麥子精磨的話也就六、七十斤。考慮到家中的太夫人,家樂家裏的面粉全都是精磨,所以出粉率不高。而他帶來的麥子只有五十斤,精磨後也只有二、三十斤,這能吃幾頓?

“好,你先排隊我很快就回來。”

柳言清看了一下,對方還有差不多小半袋麥子要磨,他快去快回能趕上。

輕輕點了點頭:“嗯。”

柳言清找了個地讓家樂暫時坐着,然後才頭也不回的往回跑,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他就扛着麥子回來了,家樂這時正和對方聊天聊的正嗨,兩人都有些吃驚柳言清的速度。家樂瞧着他頭上的汗珠,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把汗擦了。”從懷裏掏出一條手帕扔在他懷裏,家樂把他提來的麥子和最開先扛來的那袋放在一起,以免和別人的弄混了。

“哎。”

見家樂關心自己,柳言清差點都舍不得用手帕了,他收藏起來多好啊!不過家樂正看着他,柳言清只好弄髒了伴侶的手帕,他決定回去後洗幹淨就扣留下來不還了。

瞧不得堂堂大元帥露出傻瓜式的模樣,家樂又讓他去幫村民的忙,對方只有一個人磨的難免就慢了些。柳言清二話沒說走了過去,考慮到他從沒磨過,對方讓他掃面。他只是粗磨,磨兩道就差不多了,所以很快就磨完,把大磨讓給了家樂。

家樂讓柳言清幫着把麥子放在磨邊,他放麥子柳言清掃磨下來的麥粉和把家樂放到孔外的麥子掃進去。兩人相互配命,很快就磨完了第一道。

“這也不難啊?”

柳言清看了一下,感覺不是很難,為什麽大家都認為他做不了?

“你可以來試試。”

家樂讓出位置,大方的讓他試。就算他試不會也沒什麽,正好可以取笑他。如果他一試就會,那就更好了,以後家中的面都讓他來磨。

柳言清依言站過去,驢子又動起來,除了第一次加入是在磨停下來的時候外,柳言清把第一道粗面放到孔裏時總是錯過最佳時機,不是磨完了就是裏面還是滿的。看着對方手忙腳亂的樣子,家樂翻了翻白眼,接過了他手中的小勺。

“還是我來吧!你再看看。”

家樂這一次動作更加清晰,當驢子快要走完一圈時,他手中勺子裏的粗面就加了進去,每次一次都如此,時機把握的剛剛好。要是快了,裏面的粗面還有很多不适合添加;要是慢了,裏面的粗面已經磨完,剩下的就是空磨,還要等驢子走過去才能再加。所以磨面時對于添加的時機要看準了,手上的動作順着這個規律來,這樣就不會太早或太遲。

“你再試試?”家樂笑着把勺子遞給柳言清。

“好。”

這一次柳言清看的更仔細了,他發現家樂在添加的時候總是順着一個規律,石磨發出來的聲音非常有節奏感。掌握這個節奏感一個人也能磨,只是動作比兩個人稍微慢點而已。

磨到後面兩人就互換了過來,柳言清添家樂掃,配合的還挺有默契。

面粉磨了兩道已經沒有那麽粗了,可家樂這一次把面粉搬到了旁邊的小磨,用小磨再深磨一道。三道面粉在村子裏也只有他家才會吃,其他人基本上都只磨兩道,只有過年的時候大家才會磨一小袋精面。其他村子的人吃的面粉基本上都只磨了一道,那面粉粗的家樂吃起來都磨喉嚨。

這一次是人工推磨,又教了柳言清怎麽推磨,家樂就自己一邊加面一邊拿着小掃把掃面。因為小磨不大,家樂一個人就能加能掃,兩個人配合之下也不比大磨慢多少。這一次磨出來的粉雪白雪白的,完全是精面了。麥麸被他收起來,等下路過三爺爺家時送給他喂雞鴨和豬。

“哪裏還沒掃幹淨。”

家樂指着出面的地方,雖然他家并不缺這點吃的,可浪費就不應該了。

“哦。”

柳言清又細仔的掃了一遍,保證沒有半點面粉剩下才罷手。裝白面的袋子是用白布做成的,家樂把口紮好。柳言清一只手提面粉,一只手提麥麸走在家樂的身後。

“這是三爺爺家,把麥麸給我拿進去。”

家樂接過裝麥麸的袋子,這點路他還是能搞得定的。

“家樂,你怎麽過來了?”

三奶奶坐在院子裏納鞋底,順便把家中沒曬完的糧食再拿出來曬曬。

“三奶奶,這是我剛才去磨的麥麸,你留着喂雞鴨吧!”

家樂把麥麸放到廚房,平時三奶奶煮豬食時會順便給雞鴨一起拌吃食。

“好好好,我們家家樂就是孝順。”

三奶奶笑的臉上的皺紋全成了菊花狀,家裏有什麽需要的家樂只要有都會送給他們幾個老的。別看這麥麸家樂用不上,可在農村裏用麥麸喂豬和雞鴨可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好多人家還把麥麸當成是主糧來吃。她還記得鄰村有戶人家因為麥麸差點沒父告子,那事傳遍了他們周圍十幾個村子。

笑着和三奶奶告別,家樂走到外面等候的柳言清身邊。

“你有什麽要問的嗎?”柳言清從三奶奶那裏出來後就頻頻的偷看自己,感覺有什麽東西想問他。

“剛才三奶奶說那家因為麥麸父告子的事是怎麽回事?”柳言清難道八卦一回,實在他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因為麥麸父告子呢?這麥麸也不能吃不能喝的,賣也賣不了幾個錢。

“你問這個啊?其實這事就發生在去年臘月,那戶人家是鄰村石家村的一對老人。他生了五個兒子,按理說父母老了兒子們應該贍養老人。可以那石老頭的幾個兒子都不願意養他們,甚至還搶走了父母名下的田地。兩個老的沒田沒地,兒子又不養他們,日子過的可憐極了,平時靠着鄰裏接濟和挖野菜過日子。去年臘月,做父親的從兒子門經過,聞到一陣餃子香,父親饞了。他知道吃餃子肯定不行,所以就跟兒子讨要麥麸。結要他兒子不肯給,甚至當着石老頭的面把麥麸撒在地上用腳踩,這哪裏還能吃呢?”

家樂說到這停頓一下,想必他是因為提起這事也憤怒起來了,這種兒子簡直還不如生塊叉燒。吸了口氣,家樂接着往下講:“石老頭當時那個傷心啊,他和老伴辛苦養大了幾個兒子,結果幾個兒子都不孝,連麥麸都情願撒了也不願意接濟自己的老父老母。當時石老頭的老伴因為饑餓已經躺在床上兩天起不了身了,一氣之下他就要去縣衙狀告自己的幾個兒子。雖然被裏正和族長及時攔了下來,但這事也傳了出來,大家都對那幾個兒子十分不屑。對自己的父母都如此絕情,對旁人更別說了?以前和他們來往的人家都與幾個兒子斷絕了來往,更指責他們不孝。”

“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啊幾個兒子被族長和他們裏正抓到了宗祠強制要求他們每個月給父母養老錢和糧食,要是不給就趕出族趕出村,讓他們什麽也得不到。”家樂說到這時,對石家村的裏正和族長面露不屑。要不是他們的不作為,怎麽會讓石老頭傷心欲絕之下生出告兒子的想法來。

“石家村的族長和裏正不好,沒有李家村的裏正和族長好。”柳言清說的是實話,他是真的這麽想的。李家村的人也有私欲,可是他們的團結性更強。誰家有遇到什麽難事大家都願意伸出手幫助,有時候甚至不用族長和裏正出面解決。像石老頭這樣的事在李家村根本不會發生,孤寡老人都是用祭田裏産出的糧食養着,平時只是讓他們幫忙在村子裏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死後也有族人處理他們的身後事,完全不用擔心自己吃不飽穿不暖。

“別以為你說些好聽的我就會放過你。”家樂嘴上雖然這麽說,但臉上的笑容騙不了人。他很慶幸自己投胎在李家村,李家村因為兩位先祖起的好頭,族人們都很和善與憨厚。對有困難的族人即使是在十幾年前日子還不如現在時,大家都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幫着族人渡過難關。

“我沒這麽奢望,不過我确實很佩服李家村的人。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宗族,可是大家相互之間都只存在利益,沒有金錢權勢的族人就成為了被欺淩的對象,搶奪族人的家産更是屢屢發生,不見新鮮。”

包括他們柳氏宗族,也是經歷過這樣的事。後來還是他父親壯士斷腕,從柳氏宗族中分離了出來,從此與柳氏一族互不來往,這才讓鎮國公府又平靜了幾十年。

“李家村有點特殊,和別的宗族有些不一樣。這一切都來源自兩位先祖,是他們給我們這些後代起了一個好頭。”相親相愛的兩兄弟,引導了後人。後世都說過,做父母的是孩子人生中的第一個老師,只有老師直了孩子才不會長歪。以身作則,是教育孩子最好的方式。

“你說的對,先祖在其中起的頭很重要,像我柳氏一族,幾位先祖都争權奪利,後來的子孫自然有樣學樣,鬧得一個偌大的宗族分離崩潰。”在歷史上柳氏一族就分了好幾次宗,每次的起因都是因為分利不均而開頭,最後以分宗做為結束。

“唉,人啊真是個複雜的生物,争來争去那些東西死後又帶不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争什麽?”子孫後代沒出息,就算做父母先祖的争的再多也守不住,最後還不是白費功夫。

“如果人人都像你這麽看得開,這個世界也就沒有了權利的争鬥。”柳言清搖頭,就連他自己也有私心,不然也不會威脅家樂與自己結親了。

“這個嘛倒也不見得,我也不是什麽事都看得開的。”

比如說他将計就計與柳言清結親的事,他也有自己的小算計。“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好。”

“可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好的。”柳言清一臉認真的對家樂說道。

“呵,是嗎?”

家樂搖頭,自己是什麽人他心裏清楚,他心中的私欲也不少,只是他從沒表現出來過罷了。

回到家,太夫人和何似雲在院子裏的樹下擺上了棋盤,你來我往的好不激烈。家樂也懂一點棋,讓柳言清把面粉放進去就坐在何似雲身邊看兩人下棋。

看情形,娘的局勢有點不妙啊?雲哥确實有兩把刷子,娘說他曾經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棋畫公子果然沒騙自己,沒本事可坐不穩四大公子的寶座。

果然,太夫人很快就投了子認輸。

“娘又輸了,這是今天的第幾盤了?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中盤認輸,太夫人不得不感嘆自己真的是老了。想當年還在閨閣時,她可以說打遍京城名門千金無敵手,就連她父親那位大學士在棋藝上也贏不了自己,現在卻連大兒媳婦也贏不了了。

“家樂,你要不要跟我來一盤?”棋瘾沒得到滿足的何似雲看向身邊的弟媳。

“不要,我不想找虐。”家長才不上這個當呢!他自己的棋力如何自己清楚,也就騙騙小孩子,跟何似雲這樣的高手下棋呵呵……

“別這樣嘛,陪我下兩盤?”何似雲讨好的看着家樂,他這兩天棋瘾犯了,可家裏肯跟他下棋的只有太夫人。現在連太夫人都不下了,他難道要自己左手和右手下?

“你完全可以左手和右手下嘛!你瞅瞅家裏有誰是你對手,連娘都輸了。”家樂賊賊的看着何似雲的左右手,不是說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嘛,雲哥就先打敗他自己吧。

“不好玩,家樂你盡出馊主意。”

何似雲搖頭,他也不上家樂的當。左手和右手下棋他又不是沒下過,太無趣太無趣了。

“那就沒辦法了,你自個慢慢玩吧!娘,我們進去,現在太陽有點毒。”家樂攙扶着太夫人進屋,半下午的太陽可是最毒的,把人曬暈過去妥妥的。

被留下的何似雲氣呼呼的看着棋盤,最後只能收起來,看來沒找到下位棋友前他只能看棋盤過過眼瘾了。

“呼,沒想到李家村居然戶戶有冰用,比京城裏的高門大戶還要奢侈。”太夫人一進屋就感覺到了一陣涼爽之氣撲面而來。本來她還擔心今年的夏暑會不好過,往年在京城冰窖裏早就儲滿了冰塊,今年他們在這裏可沒有準備。

誰知道等天一熱,家樂就打開了自家屋後的冰窖,裏面裝滿了冰塊,每天由柳大和柳二負責把冰搬出來分給大家。還有一個小冰窖,裏面裝的是冬天從河裏敲出來的冰,這個是用來吃的。大冰窖裏的冰是人工制造的,都是用硝石制成的不能吃。

“每年李家村就會采購大量的硝石,村子裏集體制冰,然後分到各家。雖然硝石制冰費錢,但卻比買冰便宜多了。而且成本不高,就代表示了我們李家村人都用得起。”每年祭田出産的東西幾乎用不着,後來有了家樂獻出來的方子,就拿去買了硝石用來制冰,這樣夏天的時候家裏也多了一份涼快,再也不用大中午的找陰涼處貓着。

“可這也不夠啊,制那麽多冰光是硝石的用量都不少吧?你們有錢估計也買不到這麽多硝石。”太夫人可是掌家了幾十年的老人,于硝石一般只有藥鋪有準備,但他們的數量絕對不會多。

“是不夠,我們從別的地方弄的。”在他們李氏宗族購買的幾座山上,其中一座山上就有硝石礦,每年他們用的硝石幾乎都是從那裏開采出來的。其實家樂一直都覺得很奇怪,這個世界很多東西都不像前世他所待的世界,居然不用在特有的地方或是環境下才能出現,而是全都堆在了一起,家樂連找都不怎麽需要找就能在周邊幾乎找到他需要的。

除了那座有硝石礦的山外,還有一座山下有煤礦。但是這個事被家樂隐瞞了下來,連族長和裏正都不知道。不是他有私心,而是家樂知道開采煤礦後對周圍的環境有多麽大的傷害,他不想青山綠水的李家村最後被風沙所埋。

所以李家村有煤礦的事就這樣被隐藏了,可能幾十年或幾十百後會被人發現,但那是屬于李氏宗族的,只要留下祖訓不得開采周圍的山脈,李家村的環境就不會被破壞,家樂相信李氏族人能做到。

天太熱,晚上熬了稀飯配涼菜,還炒了一個苦瓜炒蛋。當然這稀飯對柳言清他們這些飯桶來說是不夠的,于是用今天新磨的面粉蒸了一大鍋饅頭,順便連明天早上的早飯也一起蒸了。

晚上柳言清三人就着稀飯吃了五、六個大饅頭,還吃光了所有的小菜。連盤子都涮的幹幹淨淨,家樂看了取笑道:“都不用洗了。”

引來三人嘿嘿一笑,又埋頭苦吃。

晚上一家人坐在外面歇涼,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大把蒲扇,家樂還點了艾草驅蚊子。

“其實你不用點艾草啦,你配制的驅蚊藥簡直太好用了,我晚上把它挂在床頭,一整晚都聽不到一只蚊子在叫。”

何似雲搖着扇子,在鄉下晚上散熱很快,現在已經有絲絲涼風吹過。

“雲哥,要的就是這情調,虧你還是什麽京城四大公子之一呢!”鄙視了何似雲一眼,家樂繼續點。他對自己配的驅蚊藥當然有信心,只是前世每年夏天他們在福利院歇涼時院長就會點艾草,他這是想找當年的感覺呢!

“好吧好吧,你愛點就點,反正又不是我瞎忙。”何似雲有點不太理解家樂的大腦是用什麽結構做成的,想法總是與他們有些不同。

“我樂意。”兩人只要一空下來就鬥嘴,太夫人他們都習慣了,所以這會兒歇涼的歇涼,聊天的聊天,沒一個人往他們這邊看過來一眼。

“我說你小子這是不識好人心,活該你是天生的勞碌命。”

何似雲用扇子指着家樂,對他的不識好歹非常不滿。

“哎,雲哥你生氣了嗎?”扔下艾草,家樂跑到何似雲身前蹲着。

“邊去,看見你就煩。”沒好氣的揮了揮手,這小子太氣人了。

“哈哈,我就說雲哥不是這麽小氣的人,怎麽會生氣呢!”家樂大笑,高興的又跑回去繼續點艾草,這玩意有點濕不太好點。

“臭小子哈哈~~”何似雲再也崩不住笑出聲來,對家樂他就感覺像是自己的弟弟,永遠不會真的生他的氣。

“清兒,陪娘出去消食。”太夫人把手伸給兒子,讓他扶着自己出門散步。

“是,娘。”

兩母子有話要談,柳大和柳二都識趣的沒跟上去。

家樂和何似雲對視一眼就移開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相互留點空間才是長期的相處之道。

“娘,你叫我出來有什麽事?”柳言清明知道他娘想問什麽,可就是打着馬虎眼。

“你再裝,你會不知道娘叫你出來是想說什麽?”太夫人真想學小兒媳婦賞她兒子一腳,這小子越長越不可愛,簡直讨厭死人了。

“娘,你知道了又怎麽樣呢?難道送他回去?”柳言清無奈的看着他娘,有時候裝糊塗不好嗎?想到前兩天暗衛送來的東西,柳言清有時候就真恨不得什麽也不查,一開始就裝不知道。

“我只想弄個明白,他們究竟做了沒有?”這也是太夫人一直放下不的事,好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和大兒究竟死的有多冤。

“做了。”柳言清見瞞不下去,只好爽快的承認。

“他們真的做了?”太夫人腳下一踉跄,差點摔倒地上。

柳言清擔心的扶住他娘:“娘,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當時他也不知情的。”

“我可憐的夫君和大兒啊,何家人居然如此狠心,你們死的好冤啊……啊……”太夫人趴在兒子的懷裏痛哭,換作是其他人太夫人都不會如此傷心。兩家是親家,結果做親家就往另一位身上插刀,生生的殺死了自己的親家和兒婿。

太夫人的哭聲小院也聽到了,何似雲手中的扇墜落在地,他就知道總有一天會瞞不住的。該來的總是會來,該受的他不會逃避。

“雲哥?”家樂一手放在他肩上。

“你只要記住,你現在姓柳。死後也只會埋在柳家的墳地裏,而不是何家。”

柳言清沒有瞞家樂任何事,所以何家幫助皇帝暗殺老國公和世子的事他也知道。只是做為棄子的何似雲就命苦了,他現在夾在兩家的中間不知道何去何從。

“家樂,我至今都不明白,他們怎麽會如此的狠心。言承在世時對他們一直恭敬有加,有什麽好東西也從未忘記送一份過去,可他們連一絲猶豫都沒有。言承的屍體被送回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他胸口那一刀,插的那麽狠那麽準,言承就死在了那一刀之下。”想到言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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