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1)
家樂醒來時柳言清已經不在床上了,他趁着家樂未醒還偷了一個香,然後像偷吃了油的老鼠悄悄溜走。
“主君。”
聽到聲響進來的丫環,她是最近被派到正院照顧家樂的,長相很普通,比家樂的清秀還不如,所以柳言清很放心的讓人進了正院。這事引得太夫人和何似雲大笑不止,說他身上的酸味濃的吃面都不用放醋了。
柳言清被娘親和嫂子取笑後也沒惱,反而覺得自己的做法很正确,本來家樂與他結親就不情願,再放一個漂亮的丫環在身邊難保家樂不會動心思。他這是未雨綢缪,不然真要出事了他後悔都來不及。
“我要洗漱。”
家樂一身裏衣坐在床沿邊,眼睛裏還帶着剛睡醒時的迷蒙。
“是。”
丫環沒有多問,在正院情願少說話,也不要多問一句。
臉一沾水,立即清醒過來。家樂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感覺沒有睡夠。
“柳言清呢?”家樂不像京城裏的主君和夫人叫自己的男人為爺,他只會叫柳言清的名字,而柳言清和太夫人也都随他。都來到這山野之間了,國公府的規矩也早改了。
“主子在前院書房,已經派人去請了。”
丫環為家樂梳頭,還取了一個精致的白玉扣戴在長發上。
“什麽時辰了?”現在天氣還很冷,一般冬天光看天色比較難确定正常的時間。
“酉時,太夫人已經叫人擺飯了。”
丫環又為家樂換上了一套用羊糕毛做的短襖,然後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棉長袍。同時還取了灰色的鬥篷披在外面,擋住了春季的寒意。因為家樂不喜歡那些配飾,所以丫環沒有多此一舉的為他戴上一些小配飾,反正在李家村就算不戴也不會有什麽失禮,大家都差不多。
柳言清這時候也回來了,他拉着家樂看看了,沒瞧出落下什麽才滿意的牽着人往福壽院走去。平時他們都在福壽院陪太夫人吃飯,一家人本來就沒幾個,再分開吃和以前又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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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雲哥。”
兩走進去,何似雲和太夫人已經等着了。
“這一覺睡的可好?”
何似雲歪着頭打量着家樂,連中午飯都睡過去了,估計現在早餓暈了。
“沒睡飽,等下用完飯要早點休息。”
家樂老實的搖了搖頭,他身體不如大家,一勞累就會忍不住想睡覺。以用睡覺來代替歇息,在李家村也算是他的獨一份了。
“家樂,餓了嗎?快坐下,我馬上叫林嬷嬷上菜。”
太夫人招呼兒子和媳婦,中午都沒用飯肯定早餓了。
“還好,可能是一直睡的原因并不是很餓。”摸了摸肚子,家樂發現他并沒有大家想的那麽餓,可能是睡太久了的原因。
“那你先喝碗粥,今天沒吃什麽東西,要是一時間吃太膩容易沒胃口。”
太夫人是過來人,她以前也有過像家樂這樣的經歷,所以早早的讓林嬷嬷熬了海鮮粥,雖然不是什麽新鮮的海鮮,但也是用幹貨熬的,味道不比新鮮的差。
“謝謝娘,又麻煩林嬷嬷了。”朝林嬷嬷點了點頭,得到了她的一個微笑。“這是老奴應該做的,當不得主君一聲麻煩。”
一碗海鮮粥下肚,家樂果然開始感覺到餓,又吃了一碗飯喝了一碗湯,比起平時的飯量起碼大了三分之一。
“果然是餓了呢!”
太夫人點頭,看來她想的沒錯,剛睡起來的人胃口并不好,喝點粥就能喚醒他們的餓意。
“嗯嗯,喝了碗粥後才知道自己真的好餓,多虧了娘呢!”
家樂放下碗筷,他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吃下如此多的飯菜,以前是想都不能想的。這是不是表示自己的身體确實在好轉?去年一年他都有參加勞動,冬天的時候也因為這些皮子做的衣服和鬥篷不像往年一樣生病,所以這功勞也有柳言清的一半。
想到這家樂難得給柳言清一個笑臉,驚得他半晌沒回過神。而一回過神後就眼睛一直盯着家樂,眼珠子都不帶轉一眼。看得家樂又是生氣又好笑,這人當着娘和雲哥的面這樣看自己幹什麽呢?瞪了他一眼,直到某人有所收斂才又心平氣和的和太夫人他們聊天。
李家村上門女婿引發的動(亂)就在族人們的快刀斬亂麻中結束了,但是他們所屬的宗族卻沒有那麽容易被放過。你們不是觊觎我們李家人的家財嘛,那麽我們就刮掉你們的一層皮,用你們的家財來補償我們李氏一族所受到的傷害。
一聽要在自己的荷包裏拿錢,那些族長族老們一個個都恨不得沖上去把李家村的族長和裏正砍死,可是他們不敢,因為李家村的族長和裏正身後跟着十來個彪形大漢,一看就知道武力值不弱,他們沖上去就是給人家添菜的。
既然不敢,那就只能掏錢了。李家村族長和裏正帶着幾百兩銀子氣勢磅礴的回到李家村,接受大家的歡迎。英雄回來了,鼓掌~~
至于賠償回來的銀子族裏一分沒要,全分給了家樂的十幾位堂姐。喜的她們一天到晚都如同天下掉下了餡餅正好砸中了她們一般,雖然這銀子和那個差不多但不妨礙她們高興。家樂為此還打趣堂姐們,讓她們請客。堂姐們雖沒有請客,但卻聯手為家各做了兩套春衫,因為今年他們省有新的學政上任,所以他們這些人都要參加歲考,合格并成績優秀的才能繼續成為廪生。家樂之前一直領着朝庭發的廪米津貼,所以他在他們省城還是一個小名人。畢竟一個省城廪生就這麽多,他一個十幾歲的娃娃混在一群大叔甚至是老爺爺中間,簡直不讓人不忍直視。
所以他每次廪生考核都很無奈,誰讓他年紀太小,每次都是學政大人關注的對象。好在這個世界的人對學識很尊重,一般沒有人會特意把名額給別人,該是誰的還是誰的。不然就憑家樂來自李家村這個偏遠小地方的人,他能保住自己廪生的名額才是怪事呢!搞不好連增生都沒有他的份,雖然他也不缺這點糧食和銀子。
今年他又要參加,不知道這一次的學政大人是不是同樣如此。每年二月初就會考上一次,不知道前世的歲考是不是這樣,但是這個世界的歲考就是如此。每隔三年會換一次學政,新來的學政大人一般是在正月底就開始上任了,然後二月初就開始主持歲考,摸一摸本省學子的底。
“你就算每年都要參加,但你的年齡在一群而立之年左右的人當中确實算得上引人矚目了。”柳言清笑道,去年他和家樂相遇時,他已經通過了歲考,成功的拿到了廪生的名額。今年他會陪家樂一起去,也算是上陣夫夫兵吧!
“這也不是我能改變的啊!”這個世界百家争鳴的後果就是科考的時候比較重視實際,而不是花團錦繡般的文章卻只是紙上談兵。前世科舉出來的不缺少做實事的官員,但是同樣華而不實的人更多,他們可能連什麽時候耕地播種都搞不清楚。
在這一點上他就比這個世界的讀書人多了一點優勢,他做不來錦繡文章,但他的文章卻貼近實際,言之有物。主考官一看,心中自然覺得他是個有本事的人,在一堆紙上談兵中他就這麽被挑出來了。
而歲考也是一樣,比起那些死讀書的秀才,他雖然沒有完全放棄文章,卻也從日常生活中說證實了書中所言的東西是真是假,考試時自然也都是以事實為依據寫出了自己的想法。學政大人本來就是胸中有點墨之人,家樂的文章也就被他們納入眼中了。
“真漂亮。”何似雲扶着太夫人在李家村周圍散步,周圍的田地裏到處是綠色的麥子和金黃的油菜。
“自然漂亮,你看那連綿不斷的麥浪和金色迷人的油菜花,這都說明春天已經來臨。這時候不出來踏青會少很多的樂趣,再過幾天村子裏的果樹開花後,會更加的漂亮,那時你再出來散步就舍不得再回家了。”
家樂指着不遠處的麥地和油菜地說到。
“嗯~比起以前到各家賞那些奇花異草,這李家村的麥子和油菜花更讓人心情舒暢,以後似雲每天都早點起來陪我出來散步吧!”太夫人愉快的決定了,何似雲也很高興的應下。回去後他還要把現在看到的美景畫下來,雖然稱不上什麽絕色美麗,卻一點一滴中都透露着自然的氣息,讓他迫不及待的想畫下來了。
“家樂你在做什麽?”
何似雲眼尖的瞧見了家樂正摘下幾朵油菜花。
“吃啊!”
家樂笑着搖了搖手中的油菜花,裏面的蜜可甜了。
聽家樂這麽一說,何似雲也摘了幾朵來嘗。果然有一股甜蜜的感覺,味道不錯。
“娘,你也嘗嘗。”
何似雲摘了一大朵,上面将近有十小朵油菜花。太夫人在他的堅持下也嘗了幾朵,和家中那些蜂蜜味道不同,油菜花上的蜜更自然,嘗在嘴裏別有一翻樂趣。
好在三人也有分寸,知道這是莊稼不能浪費,嘗過幾朵手就罷手了。(小時候屋子也嘗過油菜花蜜,偶爾經過誰家摘幾小朵誰也不會在意。)
“堂嫂。”
“家樂,你什麽是時候去省城?”
三人正玩的開心,一名堂嫂扛着鋤頭走過來。
“嗯~~過幾天吧,等言清幫我把藥材都種上就走。”
家樂現在也不确定,距離歲考還有半個多月,去省城只要七、八天,時間上完全趕得及。到是他種的藥材不能等了,所以柳言清帶着柳大和柳二上山種藥,讓家樂每天除了看看書就是出去和太夫人他們一起散散步,保持心情等待歲考。
“我剛才在山上看到了你家男人,今年你不用像往年那樣自己去山上種藥,你家男人是個疼人的,你可要好好跟人家相處知道不?”
堂嫂對柳言清這個人還算滿意,知道心疼人就是好男人,家樂一定要抓緊了。
“哦~~”
不知道說什麽家樂只能一個‘哦’字回答了,堂嫂又和他聊了兩句就走了,留下家樂糾結他和柳言清的關系。
太夫人與何似雲對看一眼,兩人很快又談到別的地方去了,就是他們很好奇李家村的小孩子怎麽能利用麥子做出了哨子吹響。
家樂這時候可沒心情替他們解釋,直接叫了一個小孩過來,把他做的麥哨給兩人看,很簡單的做法,用青麥杆對折,上面的那一頭□□下面那一截裏,又從中間兩邊對稱按下去,這樣一個簡單的麥哨就做成了,這還是家樂小時候和村子裏的侄兒們學的,不過他只玩過一次就沒在玩了,有點浪費糧食。
和油菜花相比,一個麥哨就要浪費一個麥穗,不像油菜花摘幾朵也無傷大雅。
種完藥草,家樂和柳言清他們也都收拾好行李該去省城了。這一次再不用自己找馬車,家中就有幾輛舒适的馬車,柳言清挑了自己當初生病時乘坐的那輛,比起太夫人的外表華麗非凡,這輛馬車外表稍微低調一點。
考慮到會在路上走很多天,在省城也會待幾天,柳言清裝了一大堆的東西,光是衣服就有六、七套,還別說其他的人。把一輛馬車塞得滿滿的,連坐位下都塞了一堆被子,說是路上沒有客棧外宿時,這些被子就鋪在馬車上讓家樂休息。
這一次柳大和柳二也會跟去,他們主要是保護家樂和照顧他們兩人的生活起居。所以吃食也準備了不少,連鍋都帶了一個,調料就自不用說了。
首先馬車來到的是他們鎮上,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鎮,突然駛出一輛高大上的馬車,自然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家樂坐在馬車裏,柳言清三人除了柳二駕駛馬車外,另外兩人則選擇了騎馬。柳言清還說有時間可以教家樂騎馬,但是家樂考慮到自己的小身板還是沒答應,聽說騎馬沒有想象中那麽拉風,他還是不要自己找虐了。
一到鎮上,家樂他們先去酒樓打包了一些飯菜,中午可能到不了縣城,畢竟他們出門的時候都巳時了,為了不虐待自己的肚子,他們自然選擇了打包飯菜,而不是啃幹糧。
家樂本來在車上等候柳大柳二去買飯菜的,但是總坐在馬車裏有點悶,他就出來坐在車夫的位置上和柳言清聊天。
“李兄?”
一聲不确定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家樂和柳言清都聞聲轉頭。一名身着儒衫的秀才正站在酒樓的大門處看着兩人,他身邊還有幾位身穿儒衫的秀才。
“你是?”
不能怪家樂不認識對方,而是他以前就很少和鎮上的秀才打交道,就算是同窗也都只是點頭之交。
“在下康明,以前在縣太爺舉辦的文會上見過李兄一次。”
說着還偷偷的打量了家樂坐着的馬車,以前那個窮酸的小秀才怎麽突然變得如此高大上了。這馬車一瞧就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還有李家樂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皮子做的,現在還是初春,氣溫也比較偏冷,大多數人身上還是穿着棉衣。
家樂身上穿的自然是皮毛做的衣服,也是柳言清考慮到去省城的一路有風沙,家樂要是被吹生病了就不美了。
“哦~~康明兄,久仰”
家樂完全沒有印象,雖然他們縣的縣太爺确實有舉辦過幾次文會,但是他也只去過兩次,每次都是躲在角落裏看着一群酸秀才之乎者也,所以眼前這人是誰他真不知道。
“李兄這是要去哪裏?”看家樂一身外面的裝扮,再加上馬車這個叫康明的着實有些好奇。當然最好奇的是家樂身邊的男子,一副守護者的樣子很難不讓人想歪,這李家樂是靠上了那家的公子?不然怎麽一改往日的穿酸模樣,居然穿起了大氅。做為鎮裏人,他是瞧不起鄉下來的小秀才家樂。
“省城歲考。”
家樂只是擡了擡眼皮,面無表情的回答。
康明和他的同伴一聽家樂居然是去歲考一個個驚訝到呆滞,他們大周朝的歲考和以前別的朝代不同,普通秀才自然是在縣城或是府城考試,去省城的只有每年的廪生,而廪生的名額每年都只有四十名,所有偌大的省城每年只有四十名廪生會由學政親自主考,大家想動手腳也很難。
而李家樂,這個比他們小了十來歲的少年卻說要去省城歲考,怎麽不讓他們吃驚。
“主子、主君。”
柳大和柳二提着幾個飯盒回來,見康明幾人擋道皺了下眉頭就把人擠開了。
“請讓讓。”
被兩個壯漢擠開,康明幾人臉色有點難看,好像被什麽髒東西碰到了一般不停的拍着自己向豐的儒衫。
“走吧!”
家樂又鑽進了馬車,柳大也翻身上馬,柳二揚起了鞭子。
啪的一聲,馬車在鎮上緩緩移動起來,鎮子雖小但也人來人往,為了不撞到人只好用這種速度行駛,等出了鎮子馬車就可以盡情奔跑起來。
康明妒忌的看着遠去的馬車,不止馬車讓他羨慕,馬車裏的人更讓他忌恨。憑什麽他就能靠上大家公子,還吃好用好,甚至還是他們省的廪生。而他就只能天天在外面和一群不得志的秀才喝酒,回到家也只能天天喝粥吃小菜,連個葷食也買不起。想到這,康明的臉都扭曲了,讓他身邊的幾位秀才不由的後退了一步,這康明看來以後不能再和他來往了。對一個少年都能露出如此妒忌的表情,他們雖然不得志但也不像他這樣妒忌別人擡高自己。
要知道李家樂的大名他們都聽說過,知道對方是有真材實學的一個人,而不是像康明這個天天吹噓自己多有才,可實際上連個附生都沒考上,真不知道他的‘才’是從哪裏來的。平時大家都不得志所以混在一起喝酒解納,但是顯然康明的品性不行,和他待久了大家的品性也得變壞,所以還是遠着吧!
“哈哈哈~~李家樂,你肯定是傍上了大家公子出賣自己的身體換取錦衣玉食,我就說你一個鄉野小秀才能有什麽銀子,原來如此。我可要好生的和縣太爺說道說道了,這樣的品性可擔不起廪生的名頭。”
康明龌龊的說道,甚至講到最後一句更是時手舞足蹈了起來。
聽到他這話的幾位秀才吸了口氣,他們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康明。這人腦子沒問題吧?沒聽到剛才那兩個漢子稱呼李家樂為主君嗎?這說明他和那個男人是夫夫關系,人家可不是靠上什麽大家公子出賣身體換取好日子。
不過顯然他們現在說什麽康明也聽不進去,既然如此也該讓他吃點苦頭了。幾位秀才不難想出與家樂一起的男人是誰,畢竟當初那場婚禮連縣太爺都去參加了,所以康明的未來已經可以預見了。說鎮國府的主君出賣身體,不知道他的秀才身份還能不能保住。
康明的事暫且不提,反正提了也是他自己作死,還是把鏡頭拉回到家樂身上吧!
馬車出了鎮子就迅速奔馳起來,雖然車裏已經鋪了很多被子用來減輕震動,但是古時候的官道也不怎麽好,一路上颠簸可想而知了。幸好今年比往年家樂找的馬車要舒服,不然像往年那樣暈車就好玩了,一路走一路吐,到了省城家樂就會瘦上好幾斤。
中午果然如他們所料是在外面吃飯,用鍋子把飯菜熱了一遍,家樂精神不是很好的靠在柳言清身上勉強吃了下了一碗飯,然後又回到馬車上休息。柳言清見狀,又把兩床被子抱出來鋪在馬車上,扶着家樂躺下。
可能是因為又鋪了兩層被子,他躺在馬車上比上午要好受一些。因為暈馬車,一路上家樂都是在半睡半醒中度過。有時候錯過了宿頭,他和柳言清就歇在馬車上,而柳大和柳二則是在外面燒了一堆火,睡在幹草上。好在他們帶的被子足夠多,分了兩床給他們蓋,在火光的照耀下晚上到也不冷。
雖然柳言清一路上細心照顧,家樂到達省城的時候還是瘦了幾斤,本來因為冬天長出的那點肉也消下去了,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可把他心疼死了。
柳二找了省城最好的客棧停下馬車,跟掌櫃的要了套院子,裏面的房間正好住下四人。柳言清自然和家樂一間,柳大和柳二住在兩邊的廂房。
叫了熱水四人都清洗了身體,洗去了一路風塵。
“感覺怎樣?”
柳言清扶着家樂在院子裏散步,瞧着他的臉色比早上好了些。
“挺好的,就是有點頭重腳輕。”
這幾天一直待在馬車上,突然腳踏實地了還真有點不适應。
“等下用完餐你早點休息,歇兩天就要歲考了。”
柳言清又讓柳二去催他們的晚餐,吃完好早些讓家樂休息,順便讓他們再送些補湯過來,家樂這樣他心疼。
“你不用這樣,我每年都會如此,今年在你的照顧下我都沒吃什麽苦頭就到省城了,這全是你的功勞。”
家樂趕緊安撫着這個有點神經質的男人。
“可是……”
柳言清還想說點什麽,但被家樂攔住了。他還是第一次知道男人原來啰嗦起來一點也不比女人差,柳言清明明也算是冷漠哥一枚,結果一遇上他的事就碎碎念,簡直讓人頭痛死了。
晚餐後家樂早早的躺在床上休息,柳言清坐在床邊借着昏暗的燈光看着他的臉,直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柳大帶着一名背着藥箱的白胡子老頭走進來,這是省城醫術最好的大夫。早在吃飯時柳言清就讓他們去找大夫了,家樂睡着了也不打擾到他,直接讓大夫進來把脈。不是不相信家樂的醫術,而是他本人也不太擅長這些,而且醫者不能自醫。
“大夫,這是我的主君,你幫他看看。”
柳言清站起來讓開,讓他給家樂把脈。不知是太累了還是因為放心柳言清,家樂在把脈過程中都沒有醒來。
“他沒什麽事,只是有些疲勞過度,這兩天讓他好好休息一下,盡量不要讓他生氣。一生氣郁結再心,到時可就真要病了。”大夫把了一會兒脈說道,看得出這是一對感情極好的夫夫,老大夫自己也跟自家的男人關系很好,所以見到柳言清這樣的夫夫心裏就很高興。
“那需要吃藥嗎?”
柳二見柳言清在大夫說完後就坐在床邊握着主君的手不再吭聲,他不得不代替主子詢問。
“不用,這兩天盡量不要吃油膩的東西,像魚肉這些到是可以嘗嘗。”
老大夫也不在意柳言清的失禮,眼中只有自己伴侶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想到這老大夫還罕見的留下了一道藥膳方子,讓柳二按照上面寫的煮來給家樂吃。
柳二千謝萬謝的把人送走,還給了豐厚的報酬,老大夫接過裝銀子的荷包連數都沒數就揣到懷裏走了。
柳二把人送走,順便再去老大夫的藥堂把藥膳需要的藥材抓了回來,等第二天一大早就盯着客棧裏的廚子把藥膳煮好送到了柳言清他們手上。
“這是哪裏來的藥膳?”
藥膳可不是普通的廚子能做得出來的,就算有手藝沒方子也是不行的。
“是昨晚請來的老大夫開的,說是讓主君這兩天吃些藥膳改善一□體。”
柳二順便把方子遞給了家樂,其實說到藥膳,貌似主君更擅長。他們在家樂的家裏,沒少吃他按照時節煲的藥膳,味道不錯沒有像一般藥膳那樣有着濃郁的的藥味。
家樂點頭拿過方子看了起來,嘗了嘗藥膳的味道,又把裏面中的藥材挑出來看了看。
“沒有問題,這個方子不錯。”
難得家樂會開口稱贊,要知道這個世界的醫術如何跟能華家經過了幾十代人努力改良過的藥方相比,能得一聲不錯就證明了這個大夫确實有些真本事。
“你也吃點吧,這麽多我一個人吃不了。”
這藥膳是滋養身體的,柳言清這一路走來又要照顧他,也消瘦了不少,所以這藥膳他也能吃。
“好。”
柳言清又讓柳二拿了一個碗過來,兩人分食了一鍋藥膳。
來到省城後家樂并沒有怎麽看書,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心情,把以前看過的書在腦海裏過濾一遍整理一下。
第三天,家樂在柳言清的陪伴下走進了考場。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家樂沒有絲毫心裏負擔的走進了考場,因為只有四十人,所以大家都集中在一個露天考場裏,由學政大人做主考官。家樂的位置在前排,正好是在學政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對此家樂表示,他連續幾年都在學政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了,對此他十分有經驗。淡定的擺好筆墨,一點也不像其他幾位考生那麽緊張。
學政大人在外面透過窗戶往裏望,看見了從考生的反應了。對于這個考場中年紀最小卻最淡定的人印象很深,前任學政就提起過這個省有這麽一個人,年紀小不說學識也不錯。年紀小是真的,學識好不好還得看考試結果。
拿到考題家樂一看,問的是國富民強要靠誰?
家樂看到這個題目,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梁啓超的《中國少年說》,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怕是那段:“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于歐洲,則國勝于歐洲,少年雄于地球,則國雄于地球。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幹将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想到這家樂忍不住提起筆寫下來,微微改了一些地方,這篇後世著名的少年說就問世于大周朝。
學政見一屋子考生都在思索,只有年紀最小的那個奮筆疾書。他忍不住站到了少年的身後,然後他就看到了這篇讓他至死也難忘記的文章。
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
學政在心裏念着,即使年紀已經不小了,但是看了這篇文章後也熱血沸騰起來。曾經他也是少年,自然明白少年的雄心壯志。
今年廪生的第一名看來不用再挑了。
家樂寫的正專心,自然沒注意到學政大人正站在他的身後,一臉滿意的看完了他寫的文章。
最後家樂氣勢十足的走出了考場,這時柳言清和三人已經等候多了。
“你們沒有回去嗎?”
家樂手中的考籃被柳二接了過去,柳言清借機拉住了他的手。見了也沒問他考得怎麽樣,只問餓不餓。
“回去了,又來了。餓了嗎?”
雖然考場會為大家準備吃食,但是那麽多人不可能好酒好菜,只是一些幹糧而已,味道肯定也不怎麽好。
“聽你這麽一問,我還真餓了。”
家樂摸了摸肚子,他寫得太專心,中午發的幹糧他都沒用,被柳言清一提他才想起來。
“你啊~~”
柳言清搖頭,他的伴侶真是做起文章來連身體都不顧了,看來他還得繼續操心下去。
“我忘記了嘛~”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樂感覺有點囧。
“我們回去吧,來時已經讓掌櫃為我們準備吃食了。”
柳言清牽着家樂走回馬車,一行人才離開了考場。
“鎮國公?”
學政晚上回到住處聽到自己下人的報告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他就放棄了。鎮國公搬離京城的事他早有所聞,只是沒想到會在省城遇到他。最下人說鎮國公和一名考生言行親密,會不會對歲考産生影響呢?
學政擔心了一晚上沒睡好,結果直到他把歲考的名次定下來,同時也訂下了廪生的名額,也沒有見到鎮國公再露面。
聽到自己得了頭名,家樂沒有意外。只是笑着說回到李家村他會請客,柳言清立馬點菜,說了自己最喜歡吃的幾樣。柳大和柳二就不敢了,但也說只要是主君做的他們都很喜歡。
“學政要見我?”
家樂驚訝的看着學政大人府上的下人,轉頭看向柳言清。官場上的事他都不懂,也不知為什麽學政要見他。以前他考的成績也不差,也沒聽說過學政見過誰啊!
“你回去讓你家大人自己過來,就說我鎮國公府的主君不是誰都能請得起的。”
柳言清下巴一擡,直接讓學政上門拜訪。一個三品官還輪不到鎮國公府的主君去拜見他。
“是,小的立即回去禀告大人。”
學政大人的下人出了客棧就拼命往家裏跑,回去一說學政趕緊換了官服坐上轎子往客棧趕去。
一到客棧他就見到那位自己欣賞的少年坐在院子裏喝茶,而他的身邊則坐着一位男人,定睛一看男人可不就是鎮國公嘛!
“下官拜見國公爺和主君。”
原來少年就是那個在考場外和國公爺言行親密的人啊~~
學政大人後知後覺的想道,同時也明白了鎮國公為何會出現在省城,原來是來陪考的。
“學政大人不必多禮,本來應該是我去拜訪大人的,只是言清非說要請大人來客棧,到是我們失禮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使學政心中并沒有對柳言清把自己叫來有什麽不滿,見了家樂的笑容後也覺得剛才一翻奔波算不得什麽了,能得到國公府主君親切的笑容,回去後還能跟自己的夫人八卦一下。
雖然鎮國公主君樣貌只是清秀,但笑起來卻格外的讓人感到親切,好像鄰家的少年。
“哪裏哪裏,不敢不敢。”
随後家樂留下了學政和柳言清談話,他則是回到房間看起了書。對官場上的事他沒興趣,學政本來是愛才才想着要見家樂一面,現在人見到了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到也不再勉強。不過有些可惜家樂這樣的國之棟梁居然沒有繼續科舉的意思,可惜啊可惜。當然可惜的人不止他一個,家樂的這篇文章傳到京城後受到了許多人的贊揚,但是一聽說人家沒有繼續科舉的打算,上至皇帝下到寒門士子都露出了可惜之色。
學政大人和衆人的可惜也改變不了家樂的決定,普普通通的生活才是他所追求的,高官厚祿實非他的追求。
家樂又寫了幾篇大字,柳言清才從外面進來。
“送走了?”
“嗯。”
“會不會有麻煩?”
“不會,這個人我以前見過,是個君子。”
“如此甚好。”
擱下筆,對自己寫的字還是不滿意。果然他在書法上面沒有什麽天賦,怎麽寫都死板,沒有一點靈氣。
“送我吧!”
柳言清阻止了家樂撕毀。
“有什麽好留的,這樣的字拿出去都嫌丢人。”家樂嘴上雖這麽說但還是松開了手,他既然想要就拿去吧,反正這玩意也不值錢。
“不會,我喜歡。”
柳言清歡喜的收了起來,字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字是家樂寫的,對他來說比什麽名家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