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岳林,查一下給常金軒那車辦理賠的理賠員的詳細信息,我現在就要。”

一進辦公室,林冬即刻下達命令推進調查。

組裏人早已習慣了他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在這間辦公室裏根本沒有摸魚的功夫。旁人總道懸案組是全局最輕松的部門,畢竟偶爾還能休個大禮拜呢,卻不知他們只要人在崗上,就沒一秒鐘閑着的時候。不在崗的時候也不清閑,誇張點說,有時候林冬一個電話過去,就是蹲廁所呢也得憋回去立刻開工。

見他進屋,組裏唯一的警花何蘭立刻起身:“林隊,肖新旗那個案子和檢察院約的下午兩點半開會,您看有時間參加麽?”

“我下午要去看守所提訊,有唐副隊在就行。”林冬說着一頓,視線掃向房間內最角落的辦公桌, “秧子,把你之前給我發的理賠報告上的照片全部清晰化。”

“已經做好放在3號公共文件夾了。”

辦公桌後,被三張顯示屏完全遮擋住的人稍稍直起身,露出秧客麟那張黑眼圈比林冬還重的臉。都來了半年了,要是幹活還讓老大一步一催,那就該打包回家了。組裏除了林冬和唐喆學是警校科班出身,其他人全是社招進警隊的。社招的好處是自帶專項技能,缺點是體能參差不齊,比如今兒請假的那個,文英傑,十分有規律的結一次案發一次燒。

何蘭笑文英傑比她一個女生還嬌氣,請病假比大姨媽還準時。每次文英傑都只是笑笑不說話,但只有林冬和唐喆學知道,他身體不好是因為有慢性淋巴細胞白血病,進警隊之後才查出來的。原本他可以辦理病休,但看到懸案組發的內部崗位招聘通知後,還是填寫了申請材料。面試時他坦誠的告知了自己的病情,希望他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如果實在拖後腿再辭退他也無妨。

林冬欣賞他的坦誠,但做警察對身體素質的要求擺在那,一開始并沒通過對方的面試。直到有一天郵箱接到封文英傑發來郵件,打開一看,是宗多年未破的懸案——死者名叫連桦,是文英傑的母親。

連桦生于舞蹈世家,自小随母親學習芭蕾舞,二十出頭便獲得了國際大獎,後任職于舞蹈學院,年過四十依然美麗高雅,于一次晚歸的途中被歹人奸/殺。那時的文英傑還不到十歲,多年過去,案件始終未能破獲。

文英傑在信裏說,他之所以想來懸案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親手抓捕殺害母親的兇手。這并非林冬他們轄區的案子,但懸案組是拿部裏特批辦案經費的部門,有跨區域調取案件的權限。只不過做警察這份工作,摻雜個人因素并非好事,因其容易使人盲目。如果這封信是發到別的領導手裏,沒二話,肯定直接打回去了。但當時的林冬看着擺在書桌上那七位殉職戰友的遺照,再看看文英傑發來的案子,猶豫了整整一個晚上,最終回複了“你來參加二面吧”的郵件。

懸案組成立後的第三個月,連桦的案子正式告破,潛逃了将近二十年的兇手由文英傑親手铐上。除了林冬,沒有人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押解犯人回來的路上文英傑發起了高燒,他沒說,一直撐到下火車,結果還沒走出月臺就暈倒在地。唐喆學把他送進醫院,醫生調出既往病史時才知道這小子有白血病,登時腿直發軟。回去和林冬好一頓嗷嗷,說不該瞞他,當時抱着文英傑往救護車上送的時候,他感覺像抱着塊燒得通紅的碳,從來不知道人還能燒成那樣。

母親的案子結了,文英傑在病床上給林冬發了辭職報告,可一禮拜過去了,領導那邊卻一點動靜沒有。他出院後去找林冬,被一句“你當警察就為家裏人辦事啊?”給怼了回去。後來文英傑和唐喆學念叨,說有林冬這樣的領導,就是死在懸案組,他也值了。

若非不好當着同事秀恩愛,唐喆學必須得說:“那可不,我老婆就是有這人格魅力。”

但組裏個個都是人精,即便林冬極力隐瞞自己和唐喆學的關系,還是早就被組員們看出了蛛絲馬跡,只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而已。比如眼下,唐喆學剛從何蘭那順了片高纖餅幹,而林冬埋首于筆記本電腦視線都沒斜一下,卻會提醒對方臉上沾了餅幹渣。

岳林聽了笑得肩膀直抖,緊跟着被林冬催促道:“岳林,還沒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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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了查到了,馬上。”

說着話岳林按下發送鍵,起身離開座位走到林冬的辦公桌前。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清晰化後的現場調查照片,林冬擡手指向停在路邊的一輛車的車窗,說:“你看,玻璃車窗上反射出的是禁停标志,同時車擋風玻璃上貼的是罰單,說明只要是在這裏停車的,都會被貼罰單,既然有罰單一定會被錄入系統,但常金軒那輛車在系統內并沒有未繳罰單記錄,所以他當時對理賠員的敘述——”

電腦屏幕切到理賠記錄頁面:“說車在那停了一天一夜,然後發現的被盜,顯然不切實際,作為有經驗的理賠調查員,不該在對現場進行調查後發現不了問題。”

點點頭,岳林說:“負責這個案子的理賠調查員叫顧黎,常金軒的事兒結案之後沒多久,他就從保險公司離職了,現在在一家拍賣行工作。”

“年齡?”

“五十二。”

林冬眼神微動。五十二,和常金軒同歲,又都是本地人,那麽有沒有可能……

“秧子!”

“到!”

“查一下,常金軒和顧黎有沒有交集,學校、戶口所在地、常駐地址。”

“稍等!”

因早些年缺乏電子化信息存儲方式,一般來說年過五十的人的相關信息檢索相對來說比較麻煩,秧客麟花了大概半個小時才查到,常金軒和顧黎上的是同一所初中,而且兩個人的初始戶口登記地在同一棟居民樓裏。

一頁頁的過着資料,漸漸的,林冬的眉心微微擰起。一旁的唐喆學看了,默契的替他說出想法:“你認為,顧黎不光是在理賠案上有問題,甚至連常金軒的失蹤也與他有關?”

“是,一開始我認為,顧黎是為了拿回扣而幫常金軒打掩護,現在看來,很有可能顧黎本身就牽涉其中,甚至有可能,用車來藏匿屍體就是他出的主意。”林冬摘下眼鏡,搓了搓發脹的眼眶,“可找不到屍體和寶馬車,恐怕從他們嘴裏撬不出實話來。”

對此唐喆學毫無異議。一切都源于推測,雖然經過調查,已有的線索可以串聯起來,但屍體呢?沒有屍體,無法立案,更別妄想從嫌疑人口中撬出真話。

早前有一個案子,當時所有證據都指向是男人殺害了妻子,可找不到屍體,男的一口咬定老婆跟別人跑了,警方也拿他無可奈何。直到懸案組接手,再次接受詢問的時候,男的還是這套說辭,那副對警方的調查不屑一顧的勁兒,讓唐喆學看了拳頭直癢癢。後經調查,在男子同村一戶人家的地基之下挖掘出了失蹤女子的骸骨,最終将其繩之于法。

但那是因為技術問題造成的懸案,早些年沒有X光探查設備,不可能挖了人家地基去翻屍體,而且當時同村有好幾戶都在翻建新房,挖誰不挖誰如何确定?萬一全挖了可還是沒有呢?這責任誰來擔?就知道破不了案罵警察,可真出了問題,脫警服丢飯碗的又不是罵人的那些家夥。

目前的難點是找到屍體和車,證實林冬的推測,有了确鑿的把握之後再傳訊相關嫌疑人。辦懸案就是這樣,合理猜測加必要證據,而後者是破案的關鍵,卻往往難以獲得,不然那些案子也不至于一懸就是十幾二十多年。

沉思片刻,林冬屈指一敲桌面,開始布置任務:“秧子,你繼續挖常金軒和顧黎的信息,看他們在朱彬失蹤之後還有沒有交集,如果有,把情況摸清楚,岳林,你去鑒證那邊拿一下李烨那個案子的物證報告,吃完飯跟我去看守所做二次提訊,何蘭,你和唐副隊再仔細過一遍肖新旗那案子的卷宗,如果讓檢察院打回來破了懸案組零補充偵查的記錄,別怪我扣光你倆這月工資!”

三五個案子并行實乃懸案組常态,哪個案子的線索上來先辦哪一個,絕不坐椅子上幹等着耗時間。而每一個案子的進展程度和所到司法環節,作為懸案組負責人,林冬無需看備忘錄亦可了然于胸。且賞罰分明,幹的好,去領導跟前替下屬搶榮譽沒人能比他臉皮厚,可要是幹不好,呵呵,食堂不要錢的饅頭有的是。

唐喆學可是領教過,替岳林背鍋,好家夥,直接一個月白幹。不過也無所謂,打從跟林冬在一起之後,他好像就沒見過自己的工資卡,莫名淪落到和羅家楠一個地步——兜比臉幹淨。

TBC

作者有話要說:

雲家攻們的一大特點——兜比臉幹淨,哦不,老陳老趙那對兒例外~

求收,求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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