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老奴給王妃請安~”
趙清芷聽到聲音身子微顫, 抑制住內心深處的害怕沒有叫出聲來。那聲音就在她耳邊,而她卻不知道對方何時走到她身後的。
趙清芷的心撲通撲通跳着,強忍着懼意,緩緩轉身, 入目處是一頭花白的頭發, 那人弓着腰低着頭, 手裏還握着一把掃帚。趙清芷一下子想起那日所見的老太太。
“給王妃請安。”此時, 侍衛們趕到, 躬身行禮。
“起來吧。”趙清芷見到侍衛過來了, 心安不少,環顧四周, 靜谧無聲, 此處這時看竟有幾分陰森了:“這麽晚了,何故還在此處清掃落葉?”
頤嫔聞言緩緩開口,蒼老的聲音随之響起:“老奴年歲大了, 夜裏睡不着,常喜晚上出來掃掃落葉。”
趙清芷聞言停了片刻, 借着四周廊上的紅燈上下打量老婦人,半晌道:“夜深露重, 早日回房歇着吧。”
“老奴遵命。”
頤嫔始終低着頭,待趙清芷轉身離開後, 才緩緩擡起頭直起腰, 手提掃帚走進花叢中, 在土坑處單手抱起一個人,縱深跳進身後的湖裏,兩腳輕輕點水,飛到罩房。
頤嫔将趙紫莜放到床上, 捏着兩頰往趙紫莜嘴裏灌了藥。
趙紫莜悶哼一聲,咳嗽着醒來,睜開的剎那瞧見一張長滿皺紋的臉和深不見底似笑非笑的眸子,頓時吓得瞪大眼睛,就在要尖叫時,頤嫔伸手捂住了趙紫莜的嘴。
“膽敢喊出來,下一秒就送你去見閻王。”頤嫔眯着眼睛道。
趙紫莜驚懼的眸子閃了閃,眼珠子動了一下,四周的陳設好像不是什麽地府。
“怎麽?你以為我是孟婆?”頤嫔冷笑一聲,松開手,“你父親逼你上吊自缢,是我救了你,不過你在世人眼中的确是死了。”
趙紫莜久久沒有回神,面帶三分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老婦人:“你,你要幹什麽?”
“你想報仇嗎?”頤嫔反問道。
趙紫莜微微一愣:“報仇?”
頤嫔站了起來,眯着眼看向趙紫莜道:“是啊,靜王欺騙了你的感情,而康王利用你陷害靜王,這兩個人對你都是虛情假意,他們一個有心儀的王妃,一個為着那至高的皇權,而你,只不過是他們手裏的一顆棋子,你甘心嗎?”
趙紫莜聞言搖了搖頭道:“騙我的是靜王,康王沒有騙我,待他登基後他會封我為後的。”
“笑話,假若你們今天計成,你日後就是靜王的人,康王登基會封一個親妹妹的女人為後嗎?歷朝歷代哪個皇後不是冰清玉潔母儀天下?封你為後只會讓世人诟病,你以為康王會那麽做嗎?”頤嫔彎下腰看向趙紫莜。
趙紫莜看着眼前的老太太默然不語。
“其中你心裏也清楚。”頤嫔嘴角微微揚起,“你這女人想左右逢源,若是當今陛下皇位牢固,你就會向着靜王,若是康王得勢或許你還有回旋的餘地,你以為你很聰明,殊不知你在江景喬和江景钰心裏只不過是一顆棄子。”
趙紫莜驚訝地看着眼前的老婦人,她從沒有見過這個人,為什麽此人會看穿她的心思?
那廂趙清芷受了驚吓,讓侍衛護送來到寝殿。
江景喬到此時還沒有回來,趙清芷心裏隐隐有些不悅,借着透過窗戶傾灑進來的月光走到內室,輕輕踩在床前的腳踏上,撫裙坐在床邊。黑暗裏,趙清芷任由內心的苦澀蔓延着。
這時,前面傳來腳步聲,随後,吱呀一聲,門開了,外室被點了燈,趙清芷從床上可以看見從昏黃的燈光,那燈光從連接外室內室的門上透進內室,在內室的地磚上印出了門上的雕花。
“殿下今日不去沐月樓沐浴?”外室內,蘭珂接過江景喬脫下的外袍挂到屏風上。
“本王的乏的很,懶得走動了,讓人把洗澡水擡到寝殿吧。”江景喬身穿中衣躺在榻上,由着蘭珂蹲在榻前替她脫了靴子,“對了,那個叫阿武的還沒有尋到?”
“奴婢正要回禀,雲三傳來的消息,那個阿武貌似離開京都去了淮陰。”蘭珂回道。
江景喬一聽本來閉上的眸子頓時睜開,盯着屋頂上方的用琺琅繪制的青藤畫看了好一會。
“去淮陰了,江景钰把他送去淮陰肯定有動機。”江景喬呢喃一句,緩緩坐了起來,“淮陰自莊園一事後還有動靜嗎?”
蘭珂聞言從袖子裏取出一個木盒,解開鎖,将信遞給江景喬道:“淮陰很長時間風平浪靜,咱們的人在私鑄兵器的青雲山莊四周守了好幾日,本來像是停了,可前些日那些兵器被他們放到棺材裏運出了山莊,咱們的人跟丢了。”
江景喬揉了揉太陽穴,問道:“他們運出山莊咱們的人有沒有通知府衙幫着攔截?”
“有遞過匿名信,可府衙沒有半點動靜。”
“這群王八蛋,那寧王叔那裏呢?”江景喬擡眸看向蘭珂。
“寧王爺那裏也遞了匿名信,寧王爺倒是帶了府兵出來,奈何沒有碰上只得打道回府了。”蘭珂回道。
“打道回府?寧王叔封地在淮陰,地盤上出了私造兵器的大事,竟然只是作罷回府嗎?”江景喬斂眉,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蘭珂聞言想起一事,道:“今日午時有淮陰的奏報送至皇宮,想來是寧王爺的。”
江景喬一聽嗤笑一聲,将信重重摔在榻上的木桌上:“先皇在世時說過寧王叔為人十分謹慎,他收到匿名信,又是涉及兵器大事,自然不敢瞞着朝廷,估計是份罪己的奏章,皇兄知道了也不會過于苛責他,看起來,別人都靠不住,還是按先前說的,準備準備,去淮陰。”
“殿下,還是派門客去的好,殿下若去淮陰,康王或許會命人暫停私造兵器一事,恐打草驚蛇。”
江景喬聞言笑道:“本王自然不能無緣無故去淮陰,本王急着大婚為了什麽?你可知王妃外祖家便在淮陰,可以打着陪王妃探親的由頭,去淮陰走一遭。”
內室的趙清芷本認真在聽,聽到此愣住了,好啊,原來和她大婚是因為一個由頭,趙清芷頓時氣的太陽穴直跳。
“那奴婢這幾日就準備準備。”
“嗯。”江景喬撈起木桌上的梨咬了一口道,“對了,趙府裏有沒有咱們的人傳過來趙紫莜的消息?”
“今日寅時之前的并沒有,寅時之後下面的人剛搜集至密室,奴婢還未過目。”
江景喬聞言擺了擺手道:“嗯,你快去看看,她不死本王的心總是不安。”
趙清芷一聽心裏一咯噔,趙紫莜不過是對付康王的一個棋子,為什麽趙紫莜不死會不安心呢?趙清芷盡管不想承認,但心裏卻已經相信前世趙紫莜和江景喬肯定發生了什麽,只是到底是什麽讓江景喬對趙紫莜恨之入骨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殿下.......”蘭珂走到門口,折了回來,猶豫地看向江景喬。
“嗯?怎麽了?”
蘭珂抿了抿嘴道:“王妃今日回府有些不開心,殿下還是去瞧瞧吧。”
“不開心?”江景喬揚眉,“趙府有人惹她了?”
“奴婢聽星九說,好像是為了雲兒姑娘的事。”蘭珂低着頭道。
江景喬愣住了。
蘭珂見狀繼續道:“殿下抛下王妃去見雲兒姑娘,的确,的确不妥當,王妃心裏不痛快也是人之常情,殿下如今已經有了王妃,也該顧忌些了,奴婢鬥膽,王妃吃醋也是因為心裏有殿下,殿下該去瞧瞧解釋解釋。”
江景喬不自在地搖開扇子徐徐地扇着,趙清芷剛嫁進來,怎麽可能就吃醋呢?星九和蘭珂都不了解趙清芷,那個女人可以逢場作戲面上是這樣的心裏可能半點波瀾都沒有。
“本王知道了,她,她對夏瑩閣可滿意?”
蘭珂回道:“王妃對夏瑩閣陳設并沒有做出評價。”
江景喬一聽将扇子阖上丢在榻上,重新躺了下去道:“嗯,她是這樣,凡是給她的,喜歡的不喜歡的好的壞的,她從不會說一句,好像就是個軀殼住在這裏,因為心不在,所以對什麽都不在意,更不會在意住的如何。”
趙清芷的心在聽到這句時如同刀割一般,她能感受到江景喬說這話時的痛,讓前世的确對江景喬太漠視了。
“啊?”蘭珂瞪大眼睛看向江景喬,怎麽有種錯覺王爺和王妃生活好幾年了似的。
江景喬意識到說錯話,擺了擺手道:“你下去忙吧,王妃那應該睡了,本王明早過去瞧她。”
“喏。”蘭珂聞言福身退了出去。
江景喬輕輕一嘆,過了片刻,起身往內室走,推開內室的門打了個哈欠。
“啊!!!”江景喬瞧見床上的黑衣下意識叫出聲,一屁股墩到地上,驚愕地看着床上的人,待看清楚是誰之後愣了片刻。
趙清芷端坐着,目光幽怨地看着地上的江景喬。
“王爺,怎麽了?”侍衛們出現在寝殿門口,高聲朝裏喊。
“沒事,都退下吧!”江景喬喊了一聲,待腳步聲走遠後,蹭一下站起來走到床邊,“你不在夏瑩閣你跑寝殿來做什麽?”
“王爺深夜不歸,臣妾.......”趙清芷抿了抿嘴,加重語氣,“擔心!”
江景喬一愣,想起适才和蘭珂的話大概都讓趙清芷聽見了,心裏一急聲音大了些:“遷院之後無本王傳召不得入寝殿,王府的規矩嬷嬷沒教你嗎?”
趙清芷早就有心裏準備,可此刻真見江景喬對自己發脾氣,心中還是受了傷。
“教過,臣妾這就走。”趙清芷說着便站了起來。
“站住!”江景喬見外面天都黑了,趙清芷的丫鬟又都不在,自是不放心趙清芷一個人走,“來都來了,今晚睡這吧。”
趙清芷聞言也不客氣,轉身就坐到床上。
江景喬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心裏到底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趙清芷的氣,半晌坐在趙清芷旁邊問道:“本王和蘭珂的話,你都聽見了?”
“沒有,臣妾半個字都沒聽見。”趙清芷輕聲細語道。
江景喬一聽炸了,站起來急道:“騙誰呢?這麽短的距離你聽不見?”
“沒聽見就是沒聽見。”趙清芷小聲道,“說聽見豈不是要被滅口?”
“你!!!”江景喬氣得嘴唇哆嗦了,“本王要滅口還容你說這麽多話?聽見了就聽見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那也沒聽見。”趙清芷側過身子道。
江景喬被噎了一下,總覺得要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