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夢境還沒摸夠?
男人稍低頭,下巴剛毅冷峻。
沈瑜卿仰着臉,眼尾發紅,眼圈暈着,沒了往日的明媚肆意,反而多了點憐弱的意味。
“怎麽了?”魏硯眉橫了下,黑眸中閃現幾分厲色。
沈瑜卿被他看得不自在,垂眼遮了下帽沿兒,掩蓋掉眼尾的濕意,“沒什麽。”
魏硯壓着刀,記起昨日的事,想當時耶律延那般說她都不為所動,今日應也不會氣成這樣。
“話問出來了?”
沈瑜卿看了他一眼,“你說過不會逼問他我要尋的事。”
她警惕的模樣像護食的兔子。
魏硯低笑,“還不信我?我真沒那麽多閑功夫。”
天剛亮不久,牢獄處城南,近遠山,孤城高聳,遠望可見天邊泛出的魚肚白,滾滾雲浪,奔騰而來,潑灑漫天畫卷。
荒瘠漠北無一處精致,卻粗犷雄渾得讓人心魄震撼。
寒風吹得沈瑜卿眼疼,她指腹壓了壓眼皮,“我該回去了。”
“我讓人送你。”魏硯招了個兵卒過來。
沈瑜卿說,“不用,我騎馬。”
“騎上瘾了?”魏硯看着她一樂,順了她的意,讓那兵卒又回了去。
從昨日他來沈瑜卿就想問,“你不是出關了嗎,怎麽還有時間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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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着外氅往出走,魏硯提刀跟着她,距離剛好,隔了半步,不近不遠。
“那些狗東西留着有用,怕你把他們折騰死了。”魏硯漫不經心地說話,走得不快,始終與她有着那點子空。
來往巡視的兵見他個個精神抖擻地抱拳,不敢有分毫怠慢。
沈瑜卿不理他的戲谑,“你的兵都挺怕你的。”
她注意到幾個神色雖是恭敬崇慕,但總帶着點畏懼在。
魏硯說,“在漠北沒有人不怕我。”
“嘁。”沈瑜卿想,這男人真是狂妄自大,就該有人來好好教訓教訓他。
這道音不大,魏硯耳力好,正聽到她高傲不屑的聲兒。
他笑了,“以前是沒有,現在倒是有一個。”
沈瑜卿站住腳,瞥他,眼裏詢問。
魏硯似有深意地看着她,“不過如果我想,也能讓她哭着求饒。”
沈瑜卿輕輕合唇,移開眼,又看了回來,說,“那你想嗎?”
遠處又有巡視的兵卒過來,齊刷刷地腳步聲,到魏硯面前抱拳,魏硯掀了眼吩咐兩句。
等兵卒走遠,他才啓唇,“沒想過。”
…
沈瑜卿回刺史府時,薄文星剛巧從馬車上下來将她攔住。
沈瑜卿下了馬,理着外氅,邊走邊問,“什麽事?”
薄文星滿臉的喜色,“說來慚愧,前些日子內子與下官別扭,鬧着要回婆家,內子有孕在身,下官無法,只好遣人送回去了。亦沒拜見王妃,還望王妃莫要怪罪。”
沈瑜卿說,“無妨。”
薄文星接着道,“下官剛得了信,內子昨夜生産,得了雙生子,是大好的兆頭。下官想明日擺酒,請王妃前去撒撒貴氣。”
沈瑜卿想了會兒,問,“他去嗎?”
薄文星心下轉彎,回道“王爺事物繁忙,恐不能至。”
沈瑜卿頓時輕松,“正好,他不去我去。”
…
入屋時,綠荷已煎好了藥,包成一個個圓溜溜的丸子。
沈瑜卿看到一匣子五顏六色的藥丸,不免失笑,也就綠荷會弄這些花樣,她不過是交代一句給小孩子吃的罷了。
沈瑜卿贊了兩句,綠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小姐盡會取笑奴婢。”
天色到了晌午,用過午飯,城內風沙消退些,沈瑜卿躺在榻裏躲懶,目光落在懷中的書上發怔。
關于十年前會宛城一事,耶律延并不清楚其中多少,只知那場大水絕非意外,而是他人的有心算計。
會宛城裏究竟藏了什麽,讓那人不惜傷及城中百姓無辜性命,也要掩蓋痕跡。
當年蠻夷入侵,主将臨陣而逃,正逢河壩決堤,将城中盡數淹沒,無一生還。之後這事上報朝廷,朝廷震怒流放了會宛城主将和城刺史,但沈瑜卿有心向南找人時,卻得知他們早已死于非命。
不論如何,她必要查出真相。
“小姐,奴婢給您燃一柱安神香,您睡一會兒吧。”
綠荷見她神色憂慮,擔心她許是近日太累,倒了盞茶水置到床案。
沈瑜卿拿書遞給她,淡淡道“不礙事。”
哪裏是不礙事?綠荷想,在上京時小姐都是被大人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哪曾這麽勞累過。想到漠北的淮安王,不禁幽嘆若不是這場意外,小姐明明和行嚴先生青梅竹馬,門當戶對,早該結親了。
沈瑜卿心思不在這,她在想什麽時候去給旦兒送藥,要不要知會一聲魏硯,畢竟明面上還是他的兒子。
想到這,沈瑜卿不知為何竟些許的不自在,她尚且閨閣之身,就有了一個小團子叫她阿娘。
還挺…有意思的。
到最後沈瑜卿依言小睡了一會兒。
并不踏實。
她做了一個夢。
奔騰呼嘯的大水,沖破堤壩洶湧而至,到處都是呼喊救命的人聲。
沈瑜卿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跑,“阿兄,阿兄!你在哪?”
沒有人回她的話。
潮湧退去,房梁橫木沖垮,滿是廢墟。
“阿兄!”沈瑜卿忽地坐起身,口中急喘,唇色慘白。
“小姐,怎麽了?”守在門外的綠荷聽到寝屋內的動靜慌張地跑進來。
沈瑜卿神色微晃,淡淡吐出一口氣,她閉了閉眼,“我沒事,下去吧。”
“小姐,奴婢…”
“出去。”沈瑜卿又說了一次,嗓子幹,透着疲憊的冷。
綠荷收回聲,知小姐性子倔,不敢再打擾她休息,退了出去。
素白的雲被上,赫然現出兩點淺淡的水圈。屋內地龍熱,不過片刻也就消了。
…
魏硯回來,隔壁的院子并無動靜。
他先回屋拿冷水沖了身,剔透水珠子沿他胸膛滾過,劃過精瘦有力的腰,勾在一從稀松暗毛上。兩手撸了把頭發,唇抿着,下颌繃緊,
魏硯赤腳繞過屏風,從案上拽件幹淨的中衣胡服套完,轉身擡步要出屋。
雙手剛一開門,眼前便多出了一只柔荑,繡拳微攥,不輕不重地砸在他胸膛上。
男人剛洗完澡,尚還敏感,那只手輕觸着,軟得像面條。
魏硯眸色暗了暗,黑發半幹,有種不同以往的年輕不羁。他滾了滾喉,看向面前一動不動的沈瑜卿,低啞,“還沒摸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