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相隔她看見了他滿面風塵
拱橋修建好,一早動身起行。此時已是暮夏,天尚且暖适,沈瑜卿披好外衣上了馬車。
魏硯走時只點了五人,張禾栗粟都留了下來。兩人身高馬大護在馬車旁側,走官道,遠遠看過去是橫眉立目,兇神惡煞,吓得通行紛紛避之不及,唯恐禍亂上身。
又行了大半月,離京越近了。上郡依舊無半分消息傳來。
沈瑜卿坐在馬車裏出身地盯向車窗外,不知不覺入眼是一座巍峨城牆。
行人來往不絕,城門外有甲兵駐守,威嚴聳然,如九天朝闕。
已是到了上京。
“我快至家中,你們護送至此就不必再往前了。”沈瑜卿掀眼對馬車旁的栗粟道。
栗粟猶豫,略一抱拳,“回王妃,王爺交代屬下們要護送王妃到府門處才能折返。”
沈瑜卿不禁蹙眉,他們跟着入了城門豈不是向滿城宣揚了她與魏硯的關系,父親至今都沒給她回信,沈瑜卿心裏終究是尚有顧慮。
“入了上京便再無事了,你們跟進去,我在府中不好為魏硯遮掩。”
栗粟撓撓頭,還在想着王爺留下的令,心裏掂量着,張禾已經過來,“王妃說的是,我等跟進去反而麻煩。”
“漠北事急,你們不如先趕回去助他。”沈瑜卿又道。
聽此,兩人才回了一遍,立即拱手抱拳作別。
馬車遠去,漠北護送兵卒在城外遙遙望着以目相送,沈瑜卿回坐到榻裏,又向後看了眼,過了大半月,依着他的速度,此時應到上郡了。
車馬粼粼入了城門,随侍奉于兩側,長街繁華,行人熙攘。
沈瑜卿眼朝外面看,闊別一年之久,上京繁華如昨,那些心驚日子,好似一場南柯大夢。
入了街道轉入城北,約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停在尚書府外。
朱紅門外留了兩人看守,見是府中馬車而至,車中下一高挑女郎,認出是誰,連忙迎了過去,躬身福禮,“小小姐。”
沈瑜卿點頭,提裙向裏走,先是問了一句,“我母親身子如何了?”
随侍跟着她,道:“回小小姐,夫人前些日子染了風寒,病中未愈,又受了驚吓,才致使病情加重。”
“驚吓?”沈瑜卿問,“什麽驚吓?”
“是…”
“绾绾!”遠處一道女郎疾步而至,身姿纖挑,聲音清麗,面容與沈瑜卿有一二分相像。
“表姊?”沈瑜卿詫異,微怔了怔,悅然地過去。
兩人相見,沈瑜安先開了口,“绾绾可算是回來了,姨母一直在挂念你。”
沈瑜卿疑惑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四周仆從避過,沈瑜安挽住她的胳膊,低聲,“自你走了以後姨母整日念你,身子就不大好。難得好了一陣,又叫街上的馬給沖撞了,病到現在,面容愈加憔悴。”
沈瑜卿心口一堵,腳下步子加快,恨不得立刻就過去。
“你放心,姨夫醫術高明,行嚴先生也來看過,雖是有些病痛,但無太大事。”沈瑜安安撫道。
沈瑜卿心口跳得厲害,只覺要快些過去見到阿娘。
府中早有下人來報小小姐回來了。沈歲寒尚在朝中要到夜裏下值,王氏一人躺在屋內,聽聞這事臉上有了往日不可見的喜色。
入了院,沈瑜卿步子慢下,一瞬竟情切,不敢進去了。
“是绾绾回來了嗎?”裏面一道婦人虛弱的聲音傳出,緊接着是一陣陣幹咳,她似是在強忍着才将咳嗽止住,繼續道:“阿娘昨日還念着你,不料想今日便歸家了。”
沈瑜卿眼前迷了一重水霧,她擦擦眼角,推門入了屋。
帷幔挂着,王氏躺在榻裏,面目枯槁憔悴。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王氏身體本就弱禁不得折騰,而今看下,不過三十餘歲的年紀,卻蒼老無比。
沈瑜卿喉中哽咽,道了一句“阿娘。”眼眶裏的淚随之落了下來。
她鮮少失态地跑過去,擦掉眼裏的淚,強忍着才出聲,“阿娘,怎麽回事,你怎麽病得這麽重?”
王氏唇色發白,看到疼着寶貝回來,氣色顯得紅潤,“別擔心阿娘,都是老毛病,過了這一陣就好了。”
沈瑜卿拉過她的手腕,指腹搭了上去,唇不禁咬緊,立刻回頭朝侍奉的婢女,“夫人這些日子吃的什麽藥?”
婢女一怔,忙翻出開出的方子拿過來。
紙上字跡清晰淡雅,沈瑜卿熟悉是何人所寫,掃過上面的藥,心口放下,是先生開出的方子,依着吃一月便會能好了。
沈瑜卿給王氏掖了被角,卸下擔憂忍不住哼了聲,“绾绾都傳信回來說無事了,阿娘怎的還憂思成這樣。”
“你何時傳的信?阿娘怎麽沒瞧見。”王氏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來來回回打量她的掌中寶,見她确實是平平安安從漠北回來,心裏一塊大石頭才算落地。
沈瑜卿一怔,狐疑道:“阿娘沒看到我傳回家中的信?”
王氏搖搖頭,“我問過你父親,他說你在漠北還沒消息。”
沈瑜卿唇抿了下。
王氏看她疑慮又道:“是不是中途出了岔子,遺落下了。”
不排除這種情況。沈瑜卿輕點了下頭,“或許吧。”
“绾绾在信中寫了什麽?”王氏又問她。
沈瑜卿目光對上她,阿娘的病确實如信上所說,病情嚴重,好在先生這副藥看似猛烈,倒也能強勢祛除病根。只是目前還不能讓阿娘思慮過多。
她唇一彎,靠到王氏懷裏,悶聲道:“绾绾想阿娘了,一直都想回來見您。”
“小機靈。”王氏挂笑拍她的背,“绾绾能平安回來,阿娘就無所求了。”
說到這,王氏不禁看她一眼,笑意退去,斟酌開口,“绾绾,你老實告訴阿娘,在漠北過的好不好?”
“我能有什麽不好的。”沈瑜卿趁王氏沒說話,搶先道:“淮安王脾氣暴烈,绾绾到那他就把我一個人扔在府裏,直到我看到阿爹的信才回來了,我與他都沒見過幾面。”
聽這些話王氏才徹底放下心,“你一個人留在漠北阿娘夢裏都放不下。現在皇上下旨你與淮安王和離,以後就好好留在家裏,等選定下日子便将你和行嚴的婚事辦了。”
沈瑜卿笑意斂去,“阿娘我不想嫁人,留在府裏陪你好不好。”
王氏嗔她,“多大的人了,還跟小丫頭似的。”
陪王氏睡下,沈瑜卿交代服侍婢女幾句話後出了屋,臉色無波,不知在想些什麽。
今日不是沈歲寒當值,便回的早了,入府就有侍從來報,小小姐已歸家。
沈歲寒冷着一張臉,“叫她到書房來。”
書房在主院內,下人通報過,沈瑜卿在屋內将沾染風塵的襦裙換了,帶了綠荷出門,半刻後到書房。
她讓綠荷在外面守着,自己推門進了去。
屋內,沈歲寒坐在案後,面目冷凝,面色并不好。
沈瑜卿垂着眼先做了禮,“阿爹找我來是有何事?”
她心中兀自驚異,從小到大阿爹見她都是溫和的笑,仿佛沒有脾氣,今日卻板着臉,已有些不尋常。
“這封信怎麽回事?”沈歲寒坐在案後,官服未換,只卸了官帽,紫袍着身,眉間細紋明顯,隐有老态。
沈瑜卿拿過信,将紙展了開,是她在漠北親愛所寫,寄回家中的。原并未在中途遺失,而是一直留在了這。
屋內一時無話。
沈瑜卿靜靜站了會兒才徐徐道:“绾绾心意正如心中所寫。”
沈歲寒皺眉,面上錯愕,“漠北距上京有一來一回有半載,除去這些,你與魏硯不過共處六月之久,短短六月,你如何說得下這番話?”
沈瑜卿看了看他,自小阿爹都疼她,何時說過一句重話?她料想或許是漠北太遠,魏硯早年名聲也不好,執意離京才讓阿爹誤解。
“阿爹,雖是短短半載,但绾绾從未這般明确過自己的心意。绾绾心中所想正如心中所言。”沈瑜卿緩了緩,“绾绾不是小姑娘,分得清善惡好壞,魏硯是什麽樣的人,值不值得真心相待,绾绾辨得明白。”
沈歲寒掌心拍案,驀地坐起身,“魏硯是什麽樣的人你真的明白?少年時離京趕赴漠北,一避就是十餘年,毫無半分的擔當,這樣的人,如何托付!”
“他是有一身铮铮鐵骨的大丈夫!”沈瑜卿反駁道:“阿爹,你沒見過漠北的荒漠雪地,也沒見過叛敵戰亂,更沒見過他一把肉身血戰沙場,只為護身後的萬家燈火,保我朝寸土山河,憑什麽這般說他。”
“荒唐!”沈歲寒擡手一揮,“啪”的一聲案上茶盞就被推到了地,瓷器碎裂,裏面的茶水汩汩而出。
沈瑜卿咬了咬唇,忽整衣跪地,一雙清亮的眼直看向沈歲寒,“阿爹,绾绾心悅他,且已同他在漠北做了真夫妻。一切皆我心甘情願,求阿爹成全。”
沈歲寒大驚,“他竟做出如此浪蕩之事!”沈歲寒臉色鐵青,身側的雙手攥緊。他捧在手心近二十年的寶貝,一朝卻叫那混賬奪了去,真是造化弄人。
“若是當時我知你今日會說出這一番話,阿爹就算死在獄裏,也不會讓你嫁給他!”
沈瑜卿蹙眉,“阿爹究竟為何對魏硯成見如此之深?”
沈歲寒又是氣急又是心疼,道:“沒有原因,魏硯非能托付的良人。你當年不是一心要嫁給行嚴,為父已選了媒人,挑個吉日就操辦你們二人的婚事。”
“绾绾不願。”沈瑜卿以頭觸地。
沈歲寒閉了閉眼,狠心道:“來人,送小小姐回屋,沒有我的令,不許她離府半步。”
侍從自門外進來,沈瑜卿還跪在地上,她擡頭看去,看來阿爹是鐵了心要如此了。
…
屋內燃了熏香,許久沒住人卻尚幹淨整潔,擺置的物件沒動半分,都同她在時一樣。
連日趕路疲累,她卻無心休息。不過離開一載,家中就變了這般多。卧病在榻的母親,不知何緣由對魏硯偏見之大的父親。
沈瑜卿揉了揉眉心,倏忽想到什麽,坐到案後拿了紙提筆寫信。
家中如今亂事還是不要讓魏硯知曉為好。阿爹對他偏見過大,他來這反而是火上澆油。漠北路遠,成親後少不得奔波,阿娘若是知道她與魏硯已做了真夫妻,只怕會加重病情。
阿爹阿娘疼她,只要她堅持,到最後阿爹必會松口。只是現在阿娘病重,還不是開口的時候。
寫完信,沈瑜卿折好交給醒柳,“快馬送至漠北,越快越好。”
…
一月後漠北上郡城
栗粟張禾護送沈瑜卿回京後走了快馬,剛過一月就回了上郡。
“頭,耶律殷那龜孫子可真是能折騰,都這麽久了,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栗粟嘀咕道。
魏硯回城早,城中早已戒嚴,四面城門堵得嚴嚴實實,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耶律殷不可能逃的出城,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藏在了城裏。
他神情凝住,沉下一片,“帶人到北面城隍廟,就算是死了,也給本王把屍.體找到!”
栗粟得令,立馬帶人趕去。
如今時間已過了一月,不知她在上京如何。他遲遲沒去,也沒捎過信,她是不是又該氣了,在心裏腹诽他。
魏硯無暇多想,提刀大步出了門。
沈瑜卿接連打了噴嚏,暮夏一過就入了秋。吃一月那些藥,阿娘身體大好,已能獨自下榻。
家中不顧她的心意一手操辦與行嚴先生的婚事,沈瑜卿百般不願,日子才一拖再拖。
也不知魏硯收到信沒有。
她信中只寫了阿娘病重,家中亂事多,叫他先不要來。魏硯警覺,她信中沒敢多說,只提及阿娘的病,只要再拖一拖,等她見到先生,将此事告知了,阿爹對先生态度一向好,有先生從中周旋,這事才有轉機。
不知不覺過了一月,王氏病好了大半後時不時就會來。
沈瑜卿聽到外面人聲心知是阿娘來了,披衣起身下榻,王氏已入了屋。
“阿娘,天氣轉涼,你無事就不要出屋了。”她過去扶人,兩人一同到裏。
王氏笑,“我好得差不多了,就看我這寶貝整日愁眉苦臉,像是招了什麽壞事。”
沈瑜卿緊抿着唇,驀地開口,“阿娘,我不願嫁給行嚴先生。”
王氏幾許了然,“绾绾大了,對自己心思明白得愈發通透,阿娘不會說什麽,你不願意嫁便就不嫁吧。上京王公貴爵之多,也不怕挑不出一個好的來。”
“阿娘,绾绾若是不留在上京呢?”沈瑜卿輕聲。
王氏握住她的手,“绾绾,你也看出阿娘身子禁不得折騰,你阿兄不在了,家中只有你一個孩子,阿娘的心意還是希望你能夠留下,陪在阿娘身邊。”
沈瑜卿垂着頭,遲遲沒說出口心裏的話,伏到王氏懷裏,低低道:“绾绾曉得了。”
秋日深了,王氏病情突然反複,高熱不退,當夜沈歲寒施了幾回針人勉強清醒。
沈瑜卿這才發覺,阿爹不知何時竟像是老了十餘歲,兩鬓已然斑白。
“绾绾啊,是為父沒用,都是為父護不住你。”出了屋,給王氏獨自留下休息,沈歲寒忽然道,“若不是因為為父,你何故要走漠北這一遭。”
沈瑜卿眼輕動,袖中手攥了下,“阿爹,你可否同我說為何對魏硯成見如此之深?”
沈歲寒眼過去看她,一瞬的隐忍痛苦,最終都化作無奈嘆息,“他非良人。漠北路遠,你阿娘奔波不得,若分割兩地,一來一回你必是要辛苦。你阿娘心疼,阿爹也心疼。”
“暫且先別提這件事了。你關在府裏也久,明日随你表姊出去散散心吧。”沈歲寒仿似累了,步伐頹唐地回了屋。
…
魏硯收到那封信時剛抓到耶律殷不久,正打算動身回京。
拆信前他以為是她念他來催了,展了信卻見她說,“暫且勿要進京”
魏硯面上看不出什麽,折了信揣到懷裏。剛從外面回來,到屋先擦淨滿臉的沙,卸了護甲佩刀,動作快,眨眼間就剩了中衣。
解開扣,敞出半邊結實臂膀,腰腹下有一圈殷黑青紫,軍裏郎中說傷到內腹必須及時敷藥,他将且敷了。手胡亂抹了一通,穿好中衣側坐到案後。
靜了會兒,他再拿出那封信仔仔細細得看過,确認她說的是要他留在漠北先不要回京。
緣由是她母親重病。
魏硯扯了下嘴角,又想起她說要信她。
…
這年的冬日比往年都要寒,沈瑜卿下馬車回府,先去了內院。
王氏正獨坐在窗邊繡帕子,沈瑜卿進去聽到幾聲咳,腳步加快,不悅得奪過王氏手裏繡一半的娟帕,“阿娘,我都說了多少次了,你要好好歇着,怎麽就不聽绾绾的話呢。”
王氏含笑,“沒病都快躺出病了,找點事做做。”
“只繡一個時辰,不許多了。”沈瑜卿将帕子換回去。
王氏笑,“好好好,為娘聽你的。”
沈歲寒站在屋門外,聽到裏面一陣歡笑聲,不禁撫須随之笑了。偌大的尚書府,已有多久沒這般熱鬧過。
“大人,您不進去嗎?”
外面起了雪,見大人肩頭落了一片白卻遲遲未動,侍從不禁道。
沈歲寒搖搖頭,“不了,将昨日那些藥拿來我再仔細看看。”
…
轉眼是新歲,上郡收到了沈瑜卿的第二封信,依舊是讓他留在漠北。
魏硯眼凝神在信上,薄唇抿成一線,下颌緊繃着,她又是同樣的理由。
栗粟見耶律殷也抓住了,眼看着一年末,王爺還沒去上京,以為是出了什麽事,多嘴問,“王爺,您不去找王妃嗎?”
魏硯看他一眼,這一眼讓栗粟心驚,兀自後悔為何問出口這句話。
“是該去了。”
…
春日已至,行嚴下山赴京,一日陳國公府設宴,邀了帖子,沈瑜卿與沈瑜安同去。
再見行嚴,沈瑜卿恭恭敬敬地做了學生禮,“先生。”
兩人婚事作罷,行嚴得知了這件事,也知是她提起的,并沒說什麽,一如往日待她一般,“小酒兒不必這般客套,你我雖無夫妻緣分,但師生情誼尚在,一如往日就好,沒這麽多禮數。”
沈瑜卿心頭一股暖流滑過,似是找回了當初的熟識,便放松下了,“那小酒兒就不客氣了。”
宴席散去,沈瑜安提議兩人不乘馬車随意走走,沈瑜卿沒意見。
兩人在路上走了會兒,沈瑜安家中來人先将她接了去,沈瑜卿獨自回府,沒走多遠就看到了行嚴。
“我正要尋你,不料就撞見了。”行嚴一笑。
沈瑜卿狐疑,“先生找我做什麽?”
行嚴從懷中掏出一包晾幹的藥,“你母親的病要養着,這是我從外面尋的回芝草,對病情有意,你帶回去。”
沈瑜卿一暖,沒推辭就接過了,“多謝先生。”
行嚴打趣道:“路不遠,我送你到巷口不進去了。不然尚書大人見了我,又要強拉我去喝養生茶了。”
沈瑜卿水眸亮亮,淺笑了聲,“先生若實在不喜,我改日叫阿爹換一種。”
“可別。”行嚴自然地摸摸她的發頂,“小酒兒慣會捉弄我。”
沈瑜卿一僵,想躲過去時他已自然地放下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沈瑜卿淡淡推辭,“先生事忙,別再為我費心了。”
說完她就擡了步隐入熙攘人群,很快沒了身影。
回府的一段路算不得遠,沈瑜卿走了一會兒像是感受到什麽,卻又難以相信心中那個念頭,有意地走了偏處的巷子,沒幾步停住身,袖中的手緊了又緊,慢慢回過頭。
離她幾步遠,一胡衣身影靜靜地站着,黑眸盯住她,眼底沉沉,看不清其中神色。
她在原地未動。
涼風拂過,他步步走近,她看見了他滿面風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