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十四阿哥是氣炸了, 恨不得直接沖進去城內抓住城主搖一搖,看他們的腦子裏是不是全是水:“他們腦門被夾了嗎?這時候乖乖出來認罪,還能得個好, 回頭皇阿瑪可能會饒了他們的旁支。如今這樣, 他們是要死撐到底了?”
老李在一旁滿臉無奈,看着十四阿哥揮劍把周圍練習用的木樁都砍了一通,這才算是出了一口氣。
其實老李也能明白兩城那個城主的想法, 不出去他們還能茍活一點時日, 要是出去的話立刻就要腦袋搬家。
哪怕沒被就地處死, 一家子的性命都必然不保。
皇帝可能會饒恕旁支, 卻絕不會饒恕城主和他的妻兒。
城主們估計吓死了,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不過按照城裏的情況, 糧食應該不會太多, 苦得只會是城內的老百姓。
城主怕什麽, 城主府估計囤了不少糧食, 茍上一兩個月肯定是綽綽有餘。
老李看十四阿哥發洩完了,收回長劍, 于是勸道:“将軍,不如派人偷偷進城, 然後把城主弄出來。”
十四阿哥嘆氣道:“你以為我不想嗎?這城門當初是為了禦敵特地打造的,破門極難,只能從裏面打開才行。你想想阿拉布那麽容易放棄這兩城, 是真的害怕嗎?”
阿拉布顯然也清楚城門不好從外邊攻破,哪怕能成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這才會繞路的。
畢竟戈壁灘哪怕有導游在, 卻不是那麽容易過的。
阿拉布寧願穿過戈壁都不直接攻占這兩城, 自然是因為不好打下來。
“被攻占的城池也挺倒黴的, 聽聞這城主中飽私囊,把建造城門的銀錢偷偷昧下,放進自己的口袋。”
城門不過關,沒那麽堅固,自然就被阿拉布輕而易舉就攻占下來了。
十四阿哥眯起眼道:“我懷疑當初建造城門之後,就有人給阿拉布通風報信,不然他怎麽知道這城池的城門是偷工減料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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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城池,唯獨這個城池的城主可能瘋了,竟然連建造城門的錢都敢偷偷占下,腦子果然不好用。
他進城的時候看過,那城主也沒什麽好下場,腦袋都搬家了,一家子就沒一個活口。
如果不是這城主死了,十四阿哥都想把人拖出來砍上幾刀的。
腦子不好使當什麽城主,還連累城裏的百姓跟着丢了性命!
可惜城主一家子都死個精光,十四阿哥連個罵的人都沒有,光是想想就更生氣了!
十四阿哥氣不過,又用腳踢了兩下木樁才算是勉強解氣了。
老李看着他孩子氣的動作,一時覺得之前下命果斷的十四阿哥跟換了個人似的。
他在戰場上十分淡定,手段飄忽不斷,讓對手束手無策,後來簡直聞風喪膽了。
但是在私下的時候,十四阿哥跟以前沒什麽兩樣,該發脾氣的時候是一點都不會收斂。
十四阿哥發完脾氣,就聽說八阿哥過來了,連忙出去迎:“八哥。”
他上下打量,見八阿哥黑瘦了一點,看着身上沒有大傷,這才松口氣道:“原本想着八哥在外邊,我還擔心刀劍不長眼。”
八阿哥笑道:“十四弟你這就小看我了吧?”
他的武藝雖然不是阿哥們最好的,也不如十四阿哥有天賦,卻也差不到哪裏去。
對付準噶爾部落的野蠻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別說八阿哥也不用正面對上,只需要溜人玩,那就更輕松了。
十四阿哥拍了拍八阿哥的肩膀大笑道:“是弟弟的錯,這就以茶代酒給八哥道歉了。”
老李已經泡了茶過來,十四阿哥果真端着茶杯仰頭飲盡,然後笑眯眯看過來。
八阿哥這才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這茶水很燙,茶葉不算差,卻也不算好,估計就是随身帶着一點湊合用的。
保存得不好,又被老李随便用剛煮好的熱水泡的,這味道可想而知。
不過在外邊征戰,他們能喝上茶水就挺好的了。
看十四阿哥不在意的樣子,八阿哥如今習慣了,也不太在乎,直接就喝了。
十四阿哥知道八阿哥過來見他肯定不是為了敘舊那麽簡單,帶着他去了高處。
老李就守在不遠處,有什麽事也能随叫随到。
十四阿哥指着外邊道:“之前弟弟就一直在這個地方,視野極好,能看見很遠的地方。”
西北這個地方幾乎沒有山,一片平坦,站在高處就能一覽無遺。
八阿哥看着四周,點點頭道:“确實,在這裏能看得很遠。”
他轉過頭來對十四阿哥認真道:“兩城一直閉門不開,百姓在裏面糧食耗盡後,城內很可能會淪為地獄,得盡快說服他們開門才是。”
十四阿哥苦笑道:“此事我也明白,就是沒那麽容易。”
守着城門的必然是城主的心腹,沒那麽容易說服。
要換成一般的平民百姓,十四阿哥還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如今就有點頭疼了。
八阿哥就道:“大将軍,我願意前往,說服守衛開門。”
他叫的是将軍,而不是十四弟,這就是立軍令狀,不是兩個兄弟之間說話那麽簡單了。
十四阿哥眯起眼道:“你可有把握?”
八阿哥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說沒把握,想必這裏就更沒有人有把握了。”
他連朝堂上的重臣都能說服,區區幾個守衛罷了,還能說服不了嗎?
十四阿哥眨眨眼,還是提醒道:“八哥,守衛和朝臣還是不一樣的。”
朝臣能說道理,守衛就未必了。
八阿哥笑着搖頭道:“十四弟以為那些朝臣想聽的是大道理嗎?說道理的話,他們聽得就太多了。”
重臣願意點頭,不外乎是利益。
守衛也一樣,只要拿出能讓他們動搖的東西來,必然轉身就背叛城主的。
而且城主确實站不住腳,這些守衛又不是孤家寡人,城裏面肯定都有親朋戚友在,真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因為糧草耗盡而餓死嗎?
哪怕沒餓死,身子弱一點的人也可能被人搶走救命的糧食,反正難逃一死。
守衛再是如何忠心,家裏人和城主之間會怎麽選擇,這還用問嗎?
十四阿哥挑眉道:“要是城主先一步把他們的親屬帶到城主府,說是願意好好對待他們,這些守衛必然更加忠心,未必願意背叛。”
八阿哥唇邊的笑意依舊不變:“那更好了,城主這樣不就是拿捏住人質,好叫侍衛們不敢背叛嗎?只要承諾偷偷開門,我們私下派人去城主府把他們的親屬救出來,就是讓城主一人伏法罷了。”
如果城主真這麽做,反而簡單了。
十四阿哥能看出來,守衛們能不知道嗎?
但是他們無法反抗,就只能讓城主帶走家屬,想必心裏正怨恨着呢!
八阿哥就怕他們太忠心,以為城主真是個好的。
要城主做了蠢事,他才更能動搖這些守衛。
十四阿哥點點頭,論心眼,他是怎麽都比不過八阿哥的,這件事交給八哥來做确實合适:“那我讓葛延點幾個侍衛跟着,八哥也得小心點,別太靠近為好。”
八阿哥笑着點點頭:“放心吧,十四弟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他吃過飯,葛延那邊也吃飽喝足,就直接出發了。
城門越早開越好,這也是提防阿拉布真的帶人回來,碰上就不好了。
十四阿哥讓人在附近警戒,然後等着八阿哥回來。
老李很多年前見過這位八阿哥,那時候八阿哥溫文儒雅,臉上笑着卻跟挂了面具一樣,笑意都不達眼底。
這跟很多貴人一樣帶着笑臉的面具,心裏指不定多鄙視,讓老李心裏見着就不大痛快。
然而多年之後,八阿哥是徹底變了。
似乎扔掉了臉上的面具,人也豁達了許多。
剛才八阿哥笑起來陰恻恻的樣子,讓老李後背一寒,卻也覺得這才有點鮮活人氣,總戴着面具過活實在沒意思透了,假惺惺的也讓人看不順眼。
“我還以為将軍會攔着八阿哥,不讓他去冒險的。”
十四阿哥扭頭看了他一眼答道:“你也發覺八哥變了吧?他那個性子,以前都是想三步才會走一步的人,如今居然主動請纓,比以前有血性得多了。而且對我來說,八哥确實是最合适的人選。論心計,這裏所有人都及不上八哥。”
老李聽得眼神複雜,十四阿哥你這是誇八阿哥還是罵他呢?
十四阿哥沒注意到老李複雜的目光,繼續道:“不還有老葛跟着八哥,要沒成功,老葛也肯定能帶着八哥跑回來。老葛最是會審時度勢,打不贏總能跑得贏吧?”
老李好笑道:“你這話別在老葛面前說,不然哪怕你是大将軍,他也是會翻臉的。”
十四阿哥笑眯眯道:“這不是在你面前嘀咕兩句,老葛肯定聽不見的。”
老李無奈,他就是仗着葛延不在,才在背後嘀咕人家的吧!
不過十四阿哥說得也有道理,老兵們別的不說,對危險的敏銳度比一般人都厲害。
真遇上危險了,他們護送八阿哥平安回來還是可以的。
十四阿哥倒在草堆上,優哉游哉道:“而且就跟八哥說的那樣,他一個人就能把朝堂鬧成一鍋粥,區區幾個守城門的侍衛而已,八哥能拿不下嗎?”
老李的目光更複雜了,一時不知道這對兄弟究竟是感情好呢,還是感情不好呢?
怎麽十四阿哥說八阿哥的每句話都不像在誇,反倒像是在罵人?
他忽然坐起身道:“對了,此事得寫折子回去告訴皇阿瑪。”
皇帝知道了,估計四阿哥也知道了,十四阿哥就不用寫兩封信的。
折子八百裏加急送到京城,皇帝看完就遞給旁邊幫忙整理折子的四阿哥:“老四來看看。”
四阿哥粗略一看,點頭道:“八弟想必胸有成竹,試一試也無妨。”
與其跟兩城的人死磕,消耗掉他們的兵力,還不如讓八阿哥試試勸降。
只要讓守衛打開城門,那麽就能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兩城。
皇帝深以為然,覺得八阿哥主動請纓,想來心裏是有數的。
八阿哥在人心的猜度上确實比十四阿哥更擅長,這事該是能拿下來,就是需要時間罷了。
皇帝揉了揉額角,這些日子皇太後病了,他每天處理好朝政後就去探望。
皇太後不讓皇帝進門,免得過了病氣給他就不好了。
于是皇帝就隔着門陪着皇太後,時不時問太醫,情況卻不是很樂觀。
皇太後身子骨一向不錯,正因為不錯,這次一病如山倒,忽然就起不來了。
太醫不敢用太厲害的湯藥,只能溫補,皇太後卻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就虛弱下去。
如今皇太後年紀不小了,算得上高壽,皇帝還是有些難過。
畢竟熟悉的親人們一個接一個離開,如今就剩下皇太後了。
皇帝心情不是很好,也好在十四阿哥西征節節勝利,讓他好歹能笑一笑。
只是皇帝年紀也不小了,一邊擔心皇太後,一邊還有處理國事,就有點力不從心。
他就把四阿哥叫進宮裏來,幫着把折子分門別類。
要是皇帝實在累了,就讓四阿哥拿着折子念一念,然後再幫着在折子上面寫上幾筆回複。
偶爾皇帝還會問一問四阿哥的意思,折子上的問題怎麽處置。
比如今兒的折子上就提及年羹堯,他已經是四川總督,被人密折狀告收受賄賂。
收的賄賂并不算特別多,卻因為有年羹堯鎮守西關,才讓西關數年來平安。
若是處置了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讓誰來鎮守西關,又會不會比年羹堯做得更好。
四阿哥沉吟片刻答道:“皇阿瑪,兒臣認為絕不能助長此等風氣。他們深受皇恩,得皇阿瑪器重,就該潔身自愛才是。”
皇帝眯起眼問道:“那麽老四認為該怎麽罰?”
聞言,四阿哥毫不猶豫道:“立刻革職,押入大牢,然後斬首示衆,以儆效尤,也能殺雞儆猴。”
皇帝伸手虛虛點了點折子道:“年羹堯不說,身邊小吏曾收過二百兩銀子,也該一樣的處罰嗎?”
四阿哥猶豫了一會點頭道:“是,兒臣認為該一視同仁。”
皇帝皺了皺眉頭,揮揮手示意四阿哥下去:“老四你再想想,明兒再來回複朕。”
見皇帝不太滿意的樣子,四阿哥只能起身告退。
皇帝看四阿哥走了,才對身邊的李德全輕輕說道:“老四什麽都好,就是太苛刻了一點。”
但是四阿哥有一點好的,他對別人苛刻,對自己也是一樣,絕對的一視同仁。
而不是嚴于待人,寬以待己。
李德全只低着頭,明白皇帝并不是問詢的意思。
果然皇帝很快低頭看了眼折子道:“不過老四有一點說得對,哪怕賄賂收得不多,要輕輕放過,以後誰都效仿如何是好?只要小心點別收太多被人知道,一個個不就翻了天去?”
這些人得懲罰,卻不能真的跟年羹堯一樣。
年羹堯那是封疆大吏,手裏的權利因為賄賂偏向誰就麻煩了。
只小吏的話,最多是在主子面前多說兩句好話罷了,倒也不必真的跟年羹堯一個待遇。
四阿哥出宮之前先去看了看弘輝,他在阿哥所住得挺習慣的,小臉瞧着也沒瘦,面色不錯,他這才放心了。
四福晉親自做了些衣袍鞋子讓四阿哥送進來給弘輝,弘輝摸着柔軟的料子,針腳細膩,又是自己喜歡的顏色,就明白四福晉是極為用心的。
得知四福晉費了半個月才做好,幾乎是日夜不停地做,弘輝就抿着唇道:“阿瑪回去跟額娘說,仔細眼睛,可別累壞了。兒子在宮裏一切都好,平日除了跟着高太傅上課,就是每天跟皇瑪法請安。”
皇帝之前身體好的時候,會時常叫弘輝過來問幾句功課,又留下他一起用飯,就跟平常爺孫兩個一樣。
興致一起,皇帝還會握着弘輝的小手教他寫字畫畫。
弘輝很喜歡這個瑪法,得知皇帝最近身子不适,還特意抄經送去宮裏的佛堂給皇帝祈福,希望他能盡快好起來。
後來皇太後病了,弘輝又抄了一份經書送過去。
高太傅因此特意停了功課,生怕弘輝因為抄經而累壞了。
皇帝知道後心裏感動,畢竟四阿哥偶爾才會過去,不可能交代此事,是弘輝主動要抄經的。
孫子如此孝順,他自然歡喜,又覺得四阿哥把孩子教得很好。
就是弘輝像足了四阿哥,做事一板一眼的,跟小老頭一樣,讓皇帝有點哭笑不得。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皮得很,恨不得把身邊人弄個人仰馬翻,再翻牆上樹也是不少。
誰知道弘輝安靜得不行,也從來不折騰身邊人,乖得讓皇帝覺得他都不太像這個年紀的孩子,只以為四阿哥是個嚴父,才讓弘輝如此懂事乖巧。
皇帝特意吩咐高太傅,只上半天課,下午的時候就讓弘輝玩兒一會。
不拘玩什麽,反正就是不能讓弘輝只讀書練大字寫功課。
開始的時候弘輝一臉茫然,畢竟他從小就聽着四福晉念書,然後努力背書,從來就沒怎麽玩過,如今讓他去玩,自己都不知道要玩什麽。
皇帝聽說後心疼壞了,心裏暗罵四阿哥不知道讓孩子放松一點,就讓人送了不少玩具過去。
比如九連環,比如萬花筒,比如積木和西洋魔方。
弘輝剛拿到手還挺好奇的,只是九連環和魔方一會兒就玩熟悉了,萬花筒看幾次也差不多,積木也是玩幾天就放下了。
他感覺玩這些沒什麽意思,還不如多看兩本書的。
弘輝如今識字的速度很快,不太深奧的書都能自個囫囵看下來,大概意思也能看懂。
這還是高太傅不敢累着弘輝,壓着沒教得太快,已經讓自己十分驚嘆了。
他也能明白皇帝為何讓弘輝玩兒,而不是拼命做功課,就怕弘輝天生聰慧,逼着自己拼命學,累着身子骨,那就得不償失。
畢竟早夭的神童還少嗎?皇帝不得不防着一點兒,但是看弘輝小臉上全是困惑,自己玩也玩不到哪裏去,于是就把九阿哥叫進宮裏來,交代他帶着弘輝玩兒。
九阿哥滿臉茫然,怎麽讓他帶弘輝還是玩兒?
他就連忙問道:“皇阿瑪,兒臣要帶弘輝玩什麽?”
弘輝不是在宮裏讀書學習,怎麽忽然皇帝就讓九阿哥帶着玩兒去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道:“老九你不是最會玩兒的,弘輝年紀小,又特別懂事很愛學,累了也不自知。朕怕他把自己累壞了,只上半天學,餘下的時間就好好玩兒,弘輝卻不知道該玩什麽,你帶着去就好了。”
九阿哥覺得皇帝這是罵人吧,他怎麽就會玩兒了,明明最近有好好辦差的!
他摸了摸鼻子,只好應道:“是,兒臣遵命。”
九阿哥一出來就去找弘輝,這會兒弘輝已經吃完午飯睡了一會起來,看見他就趕緊行禮:“侄子見過九叔。”
難怪皇帝擔心弘輝學累了,看榻前都放着書,更別提是書桌上,滿滿當當全是書!
這小子不會是吃飯睡覺之外都在看書寫字吧?
九阿哥看見書桌上寫好的大字,厚厚一疊,也不知道弘輝寫了多久。
弘輝就道:“九叔,這是侄兒給太瑪嬷抄的經書,希望她能盡快好起來。”
九阿哥感慨,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難怪那麽得皇帝喜歡,他瞅着也很喜歡啊!
要是他跟九福晉有這麽個乖巧的孩子,哪裏需要他每天勤奮讀書,巴不得帶着人到處玩兒!
九阿哥摸了摸弘輝的腦袋道:“走,九叔帶你出去玩兒。”
九阿哥不敢真的帶弘輝去街上,人多嘴雜,誰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更別提是那麽小的孩子,可能會有拍花子在。
弘輝真的丢了話,他是萬死都難辭其咎的。
所以九阿哥就把弘輝帶到自己的府上,把珍藏的那些好玩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他特地騰出了一個大院子,專門放這些東西。
九阿哥興致勃勃介紹道:“這是一條木船,別看它又大又沉,還能在水面上浮起來。裏面的零件都是用木頭一件件搭起來,當初我搭了足足一個月才做好,裏面的結構就跟真船一樣。”
弘輝看得目不轉睛,畢竟這麽有意思的東西他還沒見過。
尤其大船裏面的結構十分複雜,又帶着玄妙,他從縫隙往裏面看了看,只覺得有趣極了。
九阿哥見弘輝感興趣,又拿出一條小船來:“這個小一點,弘輝可以帶回去拆掉,然後再組裝在一起。要是組不起來,我這邊還有圖紙,可以看着裝。”
弘輝笑眯眯道:“多謝九叔,圖紙我看一眼就好了。”
他真的是仔細看了一眼,然後就讓九阿哥收好。
九阿哥納悶道:“你這看一眼就記住了嗎?”
弘輝奇怪道:“是啊,這個不複雜的。”
九阿哥更郁悶了,哪裏不複雜了?
弘輝就跟他指着圖紙解釋道:“九叔看看這裏,還有那裏,只要把前面和後面連起來就可以了。”
反正每個字都聽明白,湊一起九阿哥就沒聽懂。
算了,弘輝看懂了圖紙不等于真的能拆掉重組一條船,說的總比做的容易不是嗎?
九阿哥又帶着弘輝看了自己的收藏,除了船之外還有戰車。
從最簡陋的戰車到最新的,應有盡有,擺在架子上,用玻璃罩住,威風凜凜的。
弘輝“哇”的一聲,仰頭看着那麽多戰車,羨慕道:“九叔真厲害,有這麽多的戰車。”
九阿哥驕傲壞了,笑吟吟道:“這是你九叔收藏了很久的,有一部分是買的,一部分畫了圖紙讓工匠做的,一部分是我親手做的。”
對上弘輝亮晶晶帶着敬佩的目光,九阿哥挺起腰板別提多高興了。
兩叔侄在院子裏玩了很久,眼看宮門要落鎖了,九福晉趕緊派人來催促。
別是九阿哥玩得忘記時間,連帶忘了送弘輝回宮的。
九阿哥一看外邊的天色,一拍腦袋道:“玩得太入神了一點,險些誤了時間。”
他低頭看着弘輝,忽然問道:“對了,從這邊過去就是雍親王府,弘輝要回家看一眼嗎?”
弘輝一怔,遲疑道:“九叔,這樣的話就可能趕不上回宮了。”
“沒事,實在趕不上你就在家裏住一晚,明天一早再進宮,我派人進宮跟皇阿瑪說一聲就好,肯定不會怪你的,都怪我拉着你玩得太晚了。”
九阿哥這個建議讓弘輝很心動,簡直拒絕不了,畢竟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過四福晉了。
四阿哥進宮來偶爾會去阿哥所見自己,四福晉就不好去阿哥所,連進宮的次數也不多。
四福晉也擔心耽誤了弘輝學習,只進宮去跟德妃請安的時候順勢見了弘輝一回,看他臉色不錯就放心了。
九阿哥抱着弘輝上馬車,直奔雍親王府。
四福晉被門房提醒九阿哥來了,就立刻派人去書房請四阿哥,回頭聽見弘輝跟着九阿哥來的,她趕緊對着鏡子整理一番,匆忙出去,差點被門檻絆倒。
好在被玲珑眼明手快扶住,她這才沒摔個結結實實。
四阿哥從宮中回到家裏,又把自己關在書房裏苦思冥想皇帝的話,就聽蘇培盛敲門,說九阿哥來了,還帶着弘輝,不由納悶,這兩人怎麽湊一起了?
他讓蘇培盛去叫四福晉,出去就見四福晉已經匆忙出來了。
九阿哥進來跟兩人見禮,拱拱手道:“皇阿瑪讓我帶着弘輝出來玩兒,我想着外邊人多,就帶弘輝去我府上,玩得忘記時間,這宮門不是快落鎖了,我索性帶弘輝回來住一晚,明早再送回宮去,四哥覺得如何?”
四阿哥覺得不如何,見九阿哥對自己偷偷眨眼,弘輝仰頭看着四福晉很想親近還是忍住了,又偷偷瞄向四阿哥,似乎擔心四阿哥會反對。
人都回來了,四阿哥能怎麽辦,只能把弘輝留下,總不能這時候趕孩子回宮。
弘輝小小歡呼了一聲,小手牽着四福晉看了過來。
四阿哥就揮揮手道:“你之前住的院子每天都有人打掃,今晚也能住下。福晉帶弘輝過去,看看有什麽缺的。”
這是讓兩母子單獨相處了,四福晉笑着應下,牽着弘輝就往裏走了。
四阿哥這才扭頭瞥了九阿哥一眼,後者滿臉無辜道:“四哥信我,我真是得了皇阿瑪的旨意才帶弘輝出宮的。也是我的收藏品太多,帶着弘輝看了一會就這個時辰了。”
聞言,四阿哥當然相信九阿哥還沒那個膽子私下帶弘輝出宮,就是奇怪皇帝這個旨意。
九阿哥還解釋道:“還不是弘輝跟四哥一樣,一板一眼的,除了讀書寫字就不做別的。皇阿瑪也是心疼弘輝那麽小就跟小老頭一樣,把自己逼得太緊也不好,才讓我帶着放松放松。”
來都來了,四阿哥就打算留九阿哥一起用飯,九阿哥自然不會拒絕。
九阿哥趕緊派人去宮裏報信,免得弘輝不回去把皇帝吓着就不好了,順道把廖嬷嬷和吉祥也叫出來弘輝身邊伺候。
兩人出宮回府後,也給四阿哥帶來了皇帝的旨意,讓弘輝暫時在雍親王府住幾天再回宮,叫他能夠好好歇一歇,又跟四福晉好好聚一聚。
難得母子見面,皇帝也不至于真叫他們骨肉分離,多住幾天相處一會還是可以的。
功課要緊,卻也不至于那麽要緊。
弘輝聽說能在家裏住幾天簡直高興壞了,他手裏還有九阿哥送的小船,帶着一個勁就要放在合适的地方。
他想着放書房還是放卧室,猶豫了一會還是放書房去了。
看弘輝跟小蜜蜂一樣在院子到處轉悠,比起在宮裏要活潑得多了。
九阿哥就笑道:“這才是孩子該有的樣子,在宮裏小心翼翼,跟個小老頭一樣,像足了四哥。”
他看了眼皺眉的四阿哥,又道:“當然弘輝像四哥最好了,既聰慧又自律。”
四阿哥看了九阿哥一眼:“行了,少說兩句。”
他讓四福晉帶着弘輝在內院用飯,這就能點弘輝自個喜歡吃的菜。
兩母子許久沒見,親親熱熱一起吃頓飯,也不至于在外邊那麽拘束。
反正九阿哥也不是外人,他不甚在意,兩兄弟面對面就坐下了。
廚房那邊很快上菜,先上的是一道叫青翠欲滴的菜式。
用的是黃瓜,切得很薄,然後把燒好的肉卷起來,用牙簽別着,吃的時候都不必用筷子,入口爽口不膩人。
接着上的是花豆炖牛肉、芋兒雞和豌豆炒鴨肉丁,牛肉炖得很軟,花豆裏也裹着牛肉的醬汁。
芋兒雞裏用的是小芋頭,不大,切開後特別入味。
九阿哥還想着這些菜最是适合下酒了,四阿哥就吩咐蘇培盛送了梅花酒來。
梅花酒太淡,不過他感覺總比沒有要好,可是蘇培盛只送來一個酒杯,另外又送來一碗深色的羹湯,放在四阿哥跟前。
九阿哥好奇地探頭問道:“四哥,這是什麽?”
四阿哥答道:“這裏邊擱了生地、烏梅和蓮心一起煮的,最是下火。”
他最近老是容易上火,耿奕就變着法子做各種藥膳。
湯湯水水和粥之外,還有這種冷了也能直接喝的,就不會耽誤事了。
四阿哥在書房的時候,跟喝茶一樣,随時就能喝上。
藥膳這樣的東西,喝得多了也不怕有副作用,對身子骨沒害處,就是好處得細水長流,長時間慢慢來才行。
只喝上一兩次,作用就不大了。
耿奕擔心四阿哥只喝一樣兩樣,久了也容易膩,就絞盡腦汁多回想幾個下火的藥膳方子。
四阿哥就笑道:“昨兒喝的是綠豆蓮藕湯,味道還不錯,九弟要來一點嗎?”
九阿哥連忙擺手,不用想也明白這必然是耿奕的手筆,頓時羨慕道:“這是小嫂子讓人送來的吧?四哥喝着就是了,我就不搶四哥的了。”
他喝着小酒就要惬意多了,遠遠聞着四阿哥跟前是烏梅酸酸甜甜的味道。
知道四阿哥不喜歡太甜,這道羹湯裏面擱的糖并不多,喝着沒那麽酸就好了。
九阿哥忽然挺羨慕四阿哥的,四福晉性子沉穩,掌家後府裏井井有條。
耿奕懂得藥理,最是擅長藥膳,幾次出手都不同凡響,對四阿哥更是細心照顧,藥膳方子和菜式是變着花樣送來,四阿哥是有口福了。
後院其他人也是安安分分的不說,四阿哥膝下還好幾個孩子。
光看弘輝那麽聰明,其他幾個孩子也差不多哪裏去,說是人生贏家也不為過了。
九阿哥感慨完又道:“對了,我出宮之前見十四弟的信使過來,滿臉笑容,看來八哥是成功了吧?”
他對這個信使的印象不要太深刻,畢竟那麽能說會道的士兵實在不多。
四阿哥并不意外,點點頭道:“區區幾個守城門的侍衛罷了,八弟該是能從容對付得了。”
九阿哥想想也是,朝堂那麽多大臣都被八阿哥三寸不爛之舌給說動了,更別提是幾個侍衛了。
兩城的城門一開,十四阿哥的西征也算是完美結束了。
等一段時間,阿拉布沒有卷土重來的意思,另外朝廷再派去新的城主,十四阿哥就能凱旋回京了。
九阿哥許久不見十四阿哥,也不知道這個弟弟征戰回來,是不是滿身殺氣,跟以前徹底不一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