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1)
四阿哥還好, 只是休息不多,狠狠睡一覺估計就能恢複大半。
耿奕放心不下弘輝,就在四福晉這邊的屋裏守着,讓胡嬷嬷幫忙捏一捏自己的胳膊。
她剛才真是使勁推了好久經絡, 用的還得是巧勁, 力氣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累得夠嗆, 這會兒指頭都快擡不起來了。
剛才太醫未必不知道這個法子,就是推經絡的效果慢,未必奏效, 于是就不想做了。
宮裏頭的太醫一個比一個謹慎, 效果不夠好的都不樂意動手,免得動手後反而被貴人們埋怨, 能不動就不動, 反正弘輝早早發現端倪, 及時喝湯藥後必定能好起來。
耿奕很是看不上太醫這做派,卻也能理解他們在宮裏的身份如履薄冰, 跟自己一樣沖動, 八個頭都不夠砍的,更別提一家子身家性命都得一塊兒交代上, 誰樂意不管不顧就往前沖呢!
再說, 喝湯藥又不是救不了弘輝,上手推經絡只是讓弘輝舒服點兒而已,可以說是杯水車薪。
太醫能如此理智, 耿奕就辦不到了, 畢竟她也是看着弘輝長大的。
這麽乖巧懂事的孩子疼得臉色白如紙, 耿奕不知道辦法就算了, 知道還什麽都不做,心裏那道坎就過不去。
廖嬷嬷守在弘輝和四福晉身邊,時不時看看兩人。
幸好兩人的面色還算不錯,睡得也還安穩。
玲珑蹑手蹑腳送了茶水和點心來,放在耿奕手邊的茶幾。
耿奕笑着搖搖頭,她如今擡手都費勁,喝茶吃點心就不必了。
她坐着眯了一會眼,胳膊給胡嬷嬷捏得舒服多了。
等天色擦黑的時候,弘輝終于醒了過來,他有些茫然地擡起頭,似乎不明白自己怎麽躺在榻上。
這簾子瞧着還不是他的屋子,像是四福晉這邊的,弘輝更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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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輝想坐起身,身上卻沒有力氣,稍微一動,廖嬷嬷就發現了,趕緊扶了他一下,輕聲道:“阿哥醒了,剛才冷不丁暈過去,着實有些吓人,這會兒別急着起來了。”
她這一開口,那邊四福晉也醒了,直接坐起身就要下榻,被玲珑扶住才沒摔了。
耿奕看四福晉晃了晃腦袋才往前走,估計她剛才起來太急,有些低血糖,眼前有些暈,就吩咐胡嬷嬷去拿些蜜餞來,也跟着過去榻前看了看。
四福晉握着弘輝的手,哭過的眼角還有些紅:“弘輝你剛才吓壞額娘了,突然就暈過去了,還……”
她深吸一口氣,對上弘輝還有些茫然的目光安撫道:“好在耿妹妹看出不妥來,早早去宮裏請了太醫,及時喝了湯藥,你過幾天就能好起來了。”
耿奕連忙道:“是啊,這幾天弘輝先好好歇着。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得慢慢養好才是。”
弘輝順從躺下,握着四福晉的手道:“兒子讓額娘擔心了,這會兒沒什麽事,就是有點沒力氣。”
胡嬷嬷這時候送來蜜餞,順帶把客房的太醫請了過來,給醒來的弘輝把脈。
四福晉接過蜜餞吃了一顆,看着太醫把脈後摸着胡子道:“福晉放心,弘輝阿哥及時喝藥後沒什麽大礙,這麽早醒來更是能在三天內好起來。”
聞言,四福晉這才放心了,又細細問了忌口,讓廚房做些好克化又清淡的吃食來。
廚房很快送來紅棗粥,特意熬得黏稠一些。
四福晉又問起耿奕:“妹妹,可有适合弘輝吃用的藥膳方子?”
這就讓耿奕有些發愁,畢竟如今得茹素,補肝的藥膳方子她想起不少,卻都需要雞肉炖的。
她皺眉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一個不用添上葷菜的藥膳,正是适合弘輝。
黃芪玉竹粥,還适合如今虛弱的弘輝,十分溫和滋補。
黃芪和玉竹都是藥材,耿奕還是把藥膳方子寫下來,讓胡嬷嬷送去給太醫看看,會不會跟湯藥有沖突。
太醫看過後表示沒有問題,确實适合弘輝,四福晉就吩咐廚房晚飯做了這個送來。
喝了湯藥之後的弘輝中午醒來一會兒又睡過去了,四福晉尤為緊張,好在太醫說湯藥裏有安神的方子,而且肝經受損後需要多睡來慢慢恢複,她這才略略放心下來,還是一直守在榻前不敢離開一步。
耿奕看四福晉的臉色尚可,弘輝已經醒來看着沒什麽大礙,這才回去自己的院子。
弘晝大半天沒見着她,看見耿奕回來就撲了過來,嘴裏叫着“額娘”。
耿奕笑着把這個胖娃娃摟了個滿懷,低頭在弘晝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兩人膩歪了好一會,吃過東西後才睡下。
弘晝半天沒見着她,壓根不肯跟着奶娘回去自己的房間睡,愣是黏在耿奕身邊,索性兩人就一起睡了。
耿奕讓胡嬷嬷和如穗輪流守夜,盯着點兒,別是她睡太沉把弘晝壓着就不好了。
幸好她白天太累,晚上睡得昏天地暗,壓根就沒換過睡姿。
弘晝倒是睡姿相當大開大合,本來兩人是頭碰頭一起睡的,一會兒弘晝的腦袋就枕在耿奕的肚子邊上。
再沒多久,弘晝的臉頰已經貼着耿奕的大腿。
等耿奕第二天一早醒來,弘晝這孩子的腳丫子對着她的臉,讓人哭笑不得。
聽胡嬷嬷說弘晝的睡姿挪動路線,整一個是一百八十度旋轉了,簡直跟個小馬達一樣動個不停。
乖乖喝藥休養三天的弘輝,确實已經大好,面色都好起來了。
太醫把脈後感覺沒什麽問題,脈象也妥當,就收拾東西回宮去,自然也要跟皇帝禀報,皇帝知道弘輝病了,卻不知道他居然如此兇險之事,頓時十分不高興,把四阿哥叫進宮裏來訓斥了一通。
皇帝是知道四阿哥怕自己病着還擔心弘輝,才沒一早就告訴他。
然而弘輝到底是他的孫子,生病了怎麽能不說呢?
四阿哥連連告罪,皇帝擺擺手問清楚究竟怎麽一回事。
得知是耿奕提早發現,才讓弘輝及時救回來,皇帝對耿家藏書閣更是上心。
太醫說讓徒弟幫忙去抄,也是個好辦法,一式幾份,留存在宮裏,就不必擔心耿家的藏書閣又發生什麽意外而丢失太多難得的醫術孤本了。
皇帝就吩咐太醫讓徒弟過去耿家幫忙,這些徒弟都是會藥理,也寫的一手好字。
讓書生抄寫一竅不通的醫書,哪裏有這些太醫的徒弟來得熟悉?
因為不熟悉,還可能會抄錯!
太醫都坐不住了,好在皇帝開口,他立刻派人叫上所有的徒弟直奔耿家。
耿金聽說太醫帶徒弟上門來了,還以為只有兩三個人,出去迎接的時候看着一群人,險些以為來的不是太醫,而是抄家的侍衛,這人也太多了吧!
得知來意,耿金這才看到被擠在最後的小太監,拿着四阿哥親自寫的信箋,表明了太醫的身份,這才笑眯眯帶衆人去藏書閣。
之前順勢燒了藏書閣,只是不讓人懷疑到耿奕身上。
燒了之後請書生抄寫,算是讓窮苦書生們有個營生,也不逼着他們每天抄寫很多,還能空出時間來正經讀書。
耿家備下許多筆墨紙硯,供書生們随意用,并不收任何費用不說,每天還包午飯,另外有十幾個銅板的酬勞。
這點酬勞不多,對窮書生來說大通鋪住上兩晚還是可以的,自然感恩戴德。
尤其這個活計還能長久做,畢竟那麽多的藏書重新抄錄起來,多費勁!
哪想到這麽個輕松的活計都有人來搶,還是太醫的徒弟們。
他們更過分,不要錢,甚至自備筆墨紙硯,飯錢都願意交,只求留下幫忙抄錄。
書生們怒目而視,生怕被他們搶走了活計。
好在耿金一視同仁,把兩邊都留下了,心裏還十分樂意。
太醫的徒弟們給的那筆錢正好填上書生的花費,耿家完全不花一分錢就能有兩撥人幫忙抄錄,何樂而不為呢?
另一邊太醫也請四阿哥讓耿奕幫忙,把記得的默寫下來。
耿奕要是懶得動手,可以讓身邊的丫鬟來幫忙。
不管多久,太醫都能等!
耿奕聽見這話,仿佛立刻能感受到醫學狂熱分子的視線。
她以前遇到不要太多這樣的人,所以也沒多意外。
當做消磨時間,耿奕就偶爾寫一寫,也沒讓自己太累。
反正那麽多,怎麽都不可能一天寫完,她何必拼命趕呢!
因為皇太後的突然去世,皇帝纏綿病榻許久,等能起身已經是中秋了。
這個中秋少了個人,皇帝沒什麽心思大辦,只辦了個家宴,除了後宮妃嫔之外,讓阿哥們帶着女眷和孩子們一起吃頓飯就好,沒叫上幾個大臣。
看見臉色不錯的弘輝,皇帝還把他叫到跟前來,摸了摸他的腦袋,問了幾句功課。
弘輝回答得極為熟練又流暢,哪怕是養病的時候,他還是讓人念一念功課,免得長久不碰就忘掉了。
四福晉擔心他累着,只讓弘輝每天讀上一刻鐘。
等他好些了,才慢慢把時間加上去。
哪怕弘輝看着臉色紅潤,四福晉依舊跟眼珠子一樣盯着他,都不敢讓他離了自己。
弘輝被盯得不自在,卻也明白四福晉擔心。
加上皇帝生病,他就沒回宮,高太傅也被請到雍親王府,偶爾給弘輝講一講,也沒敢讓他太累。
皇帝又看了弘輝後邊跟着的幾個小阿哥,弘時和弘歷走得飛快,繞着弘輝還互相追跑起來。
弘晝懶洋洋站在旁邊看他們兩個胡鬧,一點都沒加入進去的意思,小臉上還帶着一點兒嫌棄。
皇帝看着這幾個性格各異的小阿哥,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耿奕看見腼腆的懷恪變得開朗了一點,大福晉的幾個小格格正帶着懷恪一起小聲說起話來,懷恪時不時露出淺笑。
熱熱鬧鬧的中秋宴結束,皇帝的身子骨稍微有了起色,卻還是不太能費神,依舊讓四阿哥處理折子,然後搬到暢春園去休養,讓人把弘輝從雍親王府接了過去。
皇帝似乎喜歡上當親瑪法的感覺,親自教弘輝讀書,教他寫文章,還會說說以前的事。
爺孫兩個相處得很好,弘輝還分享了自己做的大船模型,給皇帝說說幾個弟弟的趣事,都得皇帝臉上的笑容越發多了起來。
只可惜秋天之後,皇帝的身體忽然急轉直下,病得起不來身。
弘輝急得團團轉,想要陪在皇帝身邊,被皇帝趕走了,怕過了病氣給他。
皇帝纏綿病榻足足一個多月,越發虛弱了起來,太醫也是一籌莫展。
畢竟皇帝虛不受補,只能小心溫補,效果卻不大。
皇帝隐約也察覺出自己的身體是什麽情況,在清醒的時候把四阿哥叫到暢春園來說一會話,把能教的能交代的盡快說完。
四阿哥的心情很不好,每天會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很久,出來的時候哪怕神色不變,耿奕都能看出他的難過來。
耿奕站在窗前,忽然發現下雪了。
今年她再沒了讓人堆雪人的興致,坐在窗邊發呆,直到膝蓋被弘晝撲過來抱住,仰着小臉看向自己:“額娘。”
弘晝盯着耿奕,小手拍了拍她的膝蓋好像看出耿奕不高興,于是努力安撫。
耿奕抱起弘晝軟軟暖暖的小身板,沉甸甸的,壓在腿上很有分量,卻也讓人十分安心。
她捏了捏弘晝的臉頰道:“乖孩子,弘晝果然最貼心了。”
弘晝被誇得咧嘴一笑,小臉貼着耿奕的臉頰,兩人安安靜靜看着窗外皚皚白雪。
下一刻,卻聽見遠遠傳來喪鐘的聲音。
耿奕一怔,明白是皇帝駕崩了。
四阿哥久久沒從暢春園回來,只讓人回來報信說了一聲,叫衆人不必擔心。
來報信的小太監在皇帝駕崩的時候不敢笑,身上卻帶着十分的恭敬,說話都細聲細氣的不敢大聲一點兒,給賞錢的時候還相當誠惶誠恐。
府裏的白幡都沒撤下,如今還在之前皇太後的守孝期間,也不必再多做什麽。
四福晉把衆人都叫到屋裏來,讓孩子們能一起玩,她們也能彼此說說話等着,也不必一個人呆着容易胡思亂想了。
小阿哥們依舊無憂無慮的,彼此追追打打。
弘晝仍舊沒加入,坐在一邊看着他們跑來跑去,偶爾還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後背墊着牆角厚厚的軟墊,有點昏昏欲睡的樣子。
弘時跑過來拉起弘晝,弘歷也推着弘晝一起跑。
弘晝跑了兩步不樂意,弘時就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弘晝十分不高興,就追上去打算給弘時拍回去。
幾人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看着門口。
直到天色擦黑的時候,蘇培盛才匆匆而來,跟衆人禀報道:“皇上臨終前留下聖旨,命四阿哥繼承大統。”
當時還有顧命大臣在,對外宣告後,大臣們紛紛跪拜,阿哥們都趕去拜見新皇。
四阿哥不急着讓人叩拜,而是先着手皇帝的後事。
他暫且還處理政事,一邊也親自為皇帝守靈七天。
耿奕感嘆四阿哥之前忙了一輪,身子骨才恢複了,如今又要往死裏加班。
哪怕有她努力給四阿哥調養,他還是會把自己反複折騰。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四阿哥就是這樣的性子。
皇帝後宮的嫔妃們得重新安置,騰出宮殿來。
所以四福晉和耿奕她們暫且還住在雍親王府,等七日停靈結束後,皇帝扶靈下葬,新皇登基後,才可能接她們進宮。
一切塵埃落定,耿奕心裏略略松口氣,只多住幾天罷了,倒沒什麽。
以前該怎樣還是怎樣,只是她想到宮裏住的跟雍親王府其實也差不多大。
耿奕想着她們只從一個差不多的院子搬去另外一個差不多的院子,而且出宮還不如在雍親王府方便,心裏就沒多期待了。
她還是讓胡嬷嬷和如穗開始收拾一些重要的東西,比如自己喜歡的話本,衣物肯定要重新做了,帶上幾件替換的就行,尤其厚實的披風。
弘晝喜歡的玩具肯定都要帶上,好在他長大一點後,對熟悉的小枕頭小被子沒那麽執着了。
不然都用久了,東西總是會壞的,倒是換個新的,弘晝要鬧起來也讓人頭疼。
耿奕就試着多來幾套反複換着用,弘晝起初還鬧脾氣,後來發現新枕頭和被子還有同樣的味道,就沒再鬧騰的。
她是把新舊疊在一起一段時間,舊的拿走後,新的還留着原本的味道。
花色還是一樣的,弘晝哪怕再厲害還是小孩子,漸漸就沒發現枕頭被子給換過了。
時不時換掉,他也就習慣起來,就是花色不能變,不然弘晝就不樂意的。
弘晝的衣服鞋襪之類的也只需要帶上幾件替換,零零碎碎收拾下來也好幾個籠箱了。
七天轉眼就過去了,蘇培盛再次過來接幾人進宮。
耿奕帶着弘晝上車,看見李側福晉眼角有些紅,顯然昨晚沒睡好的樣子。
宋格格也有些激動,一直擰着帕子。
鈕钴祿格格就有點局促不安,上車後一直動來動去,坐立不安的樣子。
耿奕感覺就她表現得太淡定了一點,趕緊摟着弘晝,然後閉上眼一副“昨晚也沒睡好今兒有點瞌睡”的樣子。
車裏沒人說話,只能聽見馬蹄落地的聲音,嘚嘚噠噠的,還真的讓她聽得有點昏昏欲睡。
好在耿奕睡過去之前,馬車總算到了宮門,有蘇培盛帶路,禦林軍侍衛沒有查問直接放行。
等下了馬車,蘇培盛小聲給衆人禀報,畢竟她們在宮外幾乎算是兩眼一抹黑,沒能得到任何消息的。
而今天一早,四阿哥已經奉皇帝遺诏在太和殿登基。
耿奕想着這位爺辦事果真一絲不茍,守靈七天就七天,一天都不能少,親自守靈結束之後才登基為皇。
新朝第一次早朝确定先帝的廟號和谥號,并葬于景陵。
大阿哥主動請纓要為皇帝扶棺去景陵,四爺欣然應允,讓他準備一下,當天出發。
扶棺多少人,都派誰跟着大阿哥,都細細确定了,新皇才宣布後宮分封。
聖旨也送到了過來,蘇培盛展開,衆人就跪下聽旨。
四福晉被封為皇後,賜住坤寧宮。
耿奕被封為裕貴妃,賜住永壽宮。
鈕钴祿格格被封為熹妃,賜住景仁宮。
李側福晉被封為齊妃,賜住翊坤宮。
宋格格則被封為懋嫔,賜住承乾宮。
她們接旨後,就被宮女領着去各自的寝宮去了。
耿奕抱着弘晝,很快到了永壽宮。
永壽宮是個兩進的院子,前面正殿五間,各有配殿三間,比她想象中要寬敞那麽一點。
後邊還有個不大的院亭,飯後遛個彎還是可以的。
她略略參觀完以後要住的宮殿,心裏頗為滿意。
耿奕挑了一個房間,隔着不遠就是弘晝住的地方。
另外她還讓胡嬷嬷收拾出一個書房來,指揮宮女把各類書放在書架上。
如穗再把耿奕常用的筆墨紙硯擺上,添上古色古香的擺件,就很有那麽幾分古韻味道。
還收拾出一個空房間,專門放弘晝的玩具,還有模型等等,也是給他玩耍的地方。
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弘晝可以坐在地上,摔跤也不怕磕着碰着了。
也沒有多少家具在裏頭,更不必擔心他會絆倒磕到。
耿奕還打算讓人做了個架子靠牆放,能夠在牆面固定好,哪怕孩子調皮推了推,這架子都不會掉下來。
架子也不必做得太高,每一格能放一個模型。
模型也必須固定在架子上,哪怕架子晃了晃,模型也是不會掉下來砸到人的。
因為架子做得不高,只比弘晝高一點點,他要伸手摸摸模型還是很方便。
回頭等他長大點,旁邊再做高一點的架子就行。
耿奕一點點計劃,弘晝在旁邊時不時跟着點頭似乎在贊同。
她看着就好笑道:“你能聽明白嗎?還是知道這都是給你做的?”
弘晝只仰頭笑道:“額娘。”
耿奕摟着他心都要化了:“好,就是給你做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做好。”
胡嬷嬷就答道:“只要跟內務府說一聲,那邊有匠人在,很快就能做好。”
“很快做好什麽?”穿着一身明黃的新皇依舊無聲不息就進了來,沒讓人通報,聽見胡嬷嬷的話就問了一句,他又皺眉道:“可是伺候的人不精心沒布置好,讓殿內缺了什麽?”
周圍伺候的人吓得連忙跪下了,生怕皇上發怒而被責罰。
耿奕連忙帶着弘晝行禮,解釋道:“皇上誤會了,我想着在這邊給弘晝做個架子,能固定在牆上,就不容易推倒了。”
四阿哥點點頭道:“內務府如今十二弟管着,你只管派人跟他說一聲就好。”
耿奕點頭應下,又奇怪四阿哥怎麽忽然過來她這裏了。
四阿哥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指着前面道:“永壽宮出去有個永壽門,前邊就是養心殿。”
因為離着近,所以他才第一個過來耿奕這邊。
耿奕還恍惚了一下,才突然問道:“皇上不住在乾清宮了?”
這位爺理所當然颔首道:“乾清宮畢竟是皇阿瑪曾經住着的地方,朕不打算住過去,維持原樣。另外內閣在太和門太遠了一點,朕打算挪到隆宗門這邊來。”
聞言,耿奕心裏頓時無語。
所以說內閣太遠了,在太和門那邊,緊着太和殿,又不能放在乾清宮門口,但是能放在養心殿前面的隆宗門,就方便得多了。
于是四阿哥直接就搬到養心殿,更方便工作了是吧!
不愧是工作狂,連住的地方講究起來,也是為了方便工作而已。
耿奕只能道:“皇上之前守靈七日,又要處置國事,還得保重身體才是。”
她仔細看着四阿哥的臉色尚可,卻還是比之前要差一些。
畢竟人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守靈一整夜不能睡,白天還要處理折子,這位工作狂估計一天都睡不了兩個時辰,哪裏能熬得住呢!
四阿哥喝了一杯參茶,算是提提神,聽着耿奕說了怎麽布置弘晝玩耍的房間,除了架子之外也沒別的東西,實在單調了一點。
他就讓蘇培盛送來筆墨紙硯,勾勒了幾筆,把屋內的擺設畫了出來。
架子只有一兩個哪裏夠,而且也不整齊,該來也一整面牆的架子才行,那就看着舒服多了。
這架子也不是随意用木頭搭起來就行,得用上好的梨花木,櫃門上不能空蕩蕩的,就畫了幾筆長壽花,回頭讓人雕刻上。
四阿哥仿佛畫上瘾了,又畫了幾個矮櫃子,給弘晝用來放玩具。
模型能擺出來,玩具就不能到處扔,得有櫃子收着才幹淨整齊。
耿奕看了一眼,這櫃子樣式統一,材質統一,花紋也統一,實在夠工整對稱的了,不過看着确實賞心悅目。
四阿哥畫完後看了看,頗為滿意:“貴妃覺得怎麽樣?”
耿奕還能怎麽說,自然說好:“弘晝回頭看見這些漂亮的家具,必定會十分高興的。”
四阿哥滿意地點點頭,感覺渾身都松快了一點。
這幾天得時時刻刻繃着,剛才畫了一會家具,他就當是放松了。
四阿哥起身離開,耿奕送他到門口,看着這位爺溜溜達達到後頭的翊坤宮,就跟出門散步的大爺一樣,就差手裏提着個鳥籠子了。
他畫的家具送過去,內務府那邊十天後就送了來。
工匠們想必連夜趕制,木料都磨得極為光滑沒一點毛刺,雕刻的花紋也跟四阿哥畫得一模一樣。
一起送來的還有貴妃的朝袍、朝冠、朝褂和朝珠,冬日還有貂緣,另外還有吉服和平日穿的宮裝。
一排宮女每人托着各種衣物,耿奕看得是眼花缭亂。
她看着朝冠上小孩拳頭大的東珠,恍恍惚惚中才有種自己是貴妃的實感。
實在是耿奕搬進宮裏來之後,跟四阿哥相處跟以前沒什麽區別,最多稱呼上叫得不一樣,伺候的人比以前多一些罷了。
冬天她一向比較宅,屋裏又有地龍在,暖和舒服,喝着熱奶茶看看話本就能打發時間,跟在雍親王府的時候也沒什麽區別。
如今實實在在看着宮女手裏的貴妃服飾,繁複的繡紋和代表身份的朝服,耿奕才有種“原來她真的已經是貴妃”的感覺。
跟着來的嬷嬷滿臉歉意地解釋,耿奕才知道她們匆忙日夜趕制,也只能先做了一套冬服和吉服,宮裝只做了兩件,另外夏服還得慢慢來。
而且冬服一人有三套,她們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要趕制後宮所有人的,估計都快要不吃不喝才趕制出來。
但是她們不快也不行,朝袍是冊封時候穿的,也多虧新皇後宮的人數不多,不然繡娘們哪怕不吃不喝恐怕都趕不上了。
足足有三十多個繡娘趕工出來,耿奕看她們一個個眼角泛紅,眼底滿是青影就知道有多辛苦了。
當然耿奕也不吝啬打賞,讓如玉給繡娘們厚厚的荷包,她們領賞後千恩萬謝離開了。
因着宮裝沒做好,天也冷,皇後聽聞也忙着太妃搬宮的事。
耿奕這半個月就沒出去,只在自己的宮殿裏窩着,其他人也是如此。
大多是收拾自己的宮殿,籠箱們規整規整,然後看有什麽缺的想要的補上,也是忙得不亦樂乎,沒來得及四處串門。
如今衣服做好了,殿內收拾得也差不多,耿奕就換上一件缂絲蝴蝶紋衣裙,裹上一件藍色厚披風。
披風領子上還有一圈白毛,脖子暖呼呼的。
弘晝也穿得圓滾滾的,生怕他凍着,腳上還穿着厚實的小靴子,走路都有點不利索了。
耿奕只能哄着他被胡嬷嬷抱着走,弘晝在雪地裏走了兩步險些摔了,于是非常聽話伸手讓胡嬷嬷抱起來。
胡嬷嬷只道小阿哥果真聰明,一看走不了就立刻讓人抱着走了。
耿奕看着弘晝被抱起來後甩了甩小靴子,感覺他在雪地裏走得費勁又累人,這才利索讓人抱起來走的。
不管如何,反正弘晝不鬧騰就行。
等她去到坤寧宮,正巧遇到熹妃帶着弘歷過來。
看見耿奕,熹妃笑着湊過來道:“許久不見姐姐,妹妹甚是想念。”
耿奕也笑道:“我也是,收拾布置宮殿頗費了些時日。”
熹妃如今住在景仁宮,跟永壽宮中間隔着乾清宮和坤寧宮,得穿過去才行,串門都怪遠的。
她就笑道:“回頭妹妹帶着弘歷去永壽宮找姐姐玩兒。”
耿奕笑着應了,感覺她們跟住在雍親王府的時候沒什麽兩樣,只是住在宮裏比雍親王府要稍微大一些,住着也離得遠一點。
進去後兩人剛坐下,正喝着宮女送來的熱茶,齊妃也帶着懷恪和弘時來了。
弘時一路是走過來的,小靴子都濕透了,正不耐煩想脫掉,齊妃一邊走一邊哄着兩句,生怕這孩子真在這裏把靴子脫掉,光着腳丫子到處亂跑。
說真的,弘時還真敢做得出來。
弘時坐下後伸手就要脫靴子,齊妃頭疼壞了,進來跟耿奕和熹妃打了聲招呼,又得勸着弘時去了。
懋嫔也跟着進來了,給幾人行禮後在熹妃身邊坐下。
她這剛坐下,皇後就帶着廖嬷嬷出來了,幾人連忙起身給皇後行禮。
皇後見齊妃皺眉的樣子,得知弘時過來濕了鞋襪不舒服,就道:“不妨事,讓嬷嬷去取新靴子來,腳上的靴子就先脫下,別是凍着弘時了。”
這天冷,殿內有地龍,靴子太厚,外邊可能烘幹,裏面就難了。
腳丫子濕噠噠的,也難怪弘時感覺不舒服。
奶娘就各自抱着孩子們去偏殿玩兒,弘時則是被送去洗一洗腳丫子,再換上新靴子。
懷恪自告奮勇要去看着弟弟們,齊妃欣然答應。
孩子們一走,皇後在上首提起先帝那些後妃挪出宮的事:“皇上的意思是,讓阿哥奉養各自的生母,把太妃們接出宮外。”
若是膝下沒有阿哥的,也挪到後宮的僻靜宮殿住着,若是不願意挪,倒是無妨。
惠妃、榮妃、宜妃和定妃等都要出宮,太妃們要出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們在宮裏住了大半輩子,要帶走的東西簡直不要太多。
皇後這幾天就安排宮女和嬷嬷幫着去收拾,光是衣服、首飾和先帝賞賜就不少。
阿哥們不好進來,福晉們就帶着人來幫把手,東西小心翼翼放進箱子,再封好後記錄在冊,貼上封條做好記號,回頭再分批送出去。
至于太妃住的地方,福晉們也得事先準備妥當,然後把太妃請到府上孝順。
皇後最近忙着安排這些,正好讓後宮在宮殿裏也能好好安置,就沒讓她們過來請安。
免得嬷嬷和福晉們來來去去的,總歸有些吵鬧,皇後也騰不出時間來。
如今只剩下一件事,就是剛榮升為皇太後的德妃不肯搬出永和宮。
一般榮升為皇太後和太妃之後都會遷往慈寧宮或者壽康宮居住,她不願意搬,皇上勸不動,皇後跟着勸也勸不動,如今就只能這樣了。
不然皇太後不願意搬,難不成他們還能逼着皇太後挪窩嗎?
到頭來只能随了皇太後的願,不遷宮就不遷,還繼續在永和宮住着。
這事讓四爺暗地裏把自己關在養心殿好久,後來出來的時候神色如常,只跟皇後說,皇太後就繼續住在永和宮了。
皇後心裏明白這兩母子之間的關系依舊不怎麽好,皇太後硬是不樂意搬,有種跟皇上對着幹的樣子,她除了偷偷嘆氣之外也別無他法。
耿奕也才知道皇太後不肯搬出永和宮的事,不清楚她是住慣了這裏,畢竟入宮後也住了幾十年,人要是戀舊,就不想換個陌生的宮殿住。
畢竟都住在宮裏,換個地方住又有什麽不同呢?
還是皇太後就不想如了皇上的意思,讓搬就是不搬,皇上也奈何不了她。
十四阿哥還在京城,知道這事後就進宮來,想要勸皇太後,被四爺攔下了。
他就不明白道:“皇上,我來勸一勸額娘,應該能勸得動。”
四爺搖搖頭,不想弟弟過去,要跟皇太後吵起來就不好了,實在是沒必要:“就這樣吧,不然你過去,太後只以為是朕讓你過去的。”
他和皇後勸不動,就讓十四阿哥過去勸,誰知道太後會不會不高興呢!
十四阿哥皺了皺眉,嘟囔道:“皇上也太寵着額娘了,她有時候也是……”
任性兩個字他沒說出口,免得被人聽見,傳到太後耳邊就不好了。
四爺看着他無奈一笑,反正是親額娘,自己還能嫌棄她嗎?只能順着一點了。
他又盯着十四阿哥問道:“你和八弟在那邊的布置,打算什麽時候說出來?”
十四阿哥就知道能稍微瞞過先帝,卻不可能瞞得過眼前的人,撓着腦袋心虛道:“弟弟這不是皇阿瑪之前病着就沒叫他擔憂,打算事情辦得差不多之後,再跟皇上說說不遲。”
不過他也沒瞞着的意思,正色道:“準噶爾有好幾個部落,之前跟着阿拉布出征的只是一部分,有一部分在後方守着,算是退路。”
這些人在追擊的時候四散開去,對地形又熟悉,根本就抓不到幾個。
那麽多的人要一個個去找實在太費事了,而且他們對那邊地形不清楚,很容易中陷阱而消耗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