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變異柳樹
第十八章變異柳樹
不知名小隊就成立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冬夜,現在的王童棋還在嘻嘻哈哈,殊不知在未來的很久以後,每當別人提起這個隊伍名字, 第一反應就是敬佩與向往。
當然,這是後話。
在溫雲茗調侃祈瑾是太子爺後,王童棋很長一段路都憋着笑,但人總是喜歡面對挑戰,比如王童棋。
憋了一時間,他就忍不住靠近了祈瑾,戲谑道:“小祈,雲茗姐真的對你好好,招隊友第一個考慮的都是你。”
在聽到“小祈”這個稱呼時,溫雲茗已經感覺到一絲不妙,下意識地就離王童棋遠了點。
果不其然,在她剛退開的那一面,王童棋就好像被用力踹了一腳似的飛了出去,差點撲倒前面的陳傑明。
陳傑明一個踉跄,“我靠!哪個混蛋搞偷襲!”
“陳哥,是我。”王童棋弱弱出聲。
“………”陳傑明一陣無語,生生紮了個馬步才免去被壓這種尴尬場景的出現。
前面,王童棋剛站穩身子就被陳傑明捏着火球追殺,他兔子似的上蹿下跳,一邊跑一邊還要回頭罵祈瑾幾句不近人情。
看他這狼狽的樣子,溫雲茗忍俊不禁,還沒笑出聲呢,旁邊就飛來一記實質性的眼刀。
側頭一看,祈瑾一張粉雕玉琢的臉冷凝着,那不愉的模樣,好像強忍着怒火。
頓時,溫雲茗就識趣地将笑意收了回去。
她手指湊近嘴邊一劃拉,做了個封口動作。
祈瑾冷哼了聲,轉身就走。他個子不高,但身板挺得很直,看得出從小受到過良好的教育。只是這背影,在溫雲茗眼中怎麽看都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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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原身分明只是一棵桃花樹啊?
因為個子小,哪怕他走得再快也還是被溫雲茗幾步追上了,她心情還算愉快地和他并排走着,低頭看了幾眼他烏黑的發頂後,變魔術似的變出了一個玻璃瓶。
祈瑾腳步一頓,側頭掃了眼,面無表情。
“給你。”她把瓶子又往他那邊遞了遞,見他還只是淡淡地垂眸瞥了眼後,輕嘆了口氣,主動放低姿态:“別氣了,剛剛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說些随便的話降低了你妖王大人的身價。”
畢竟是個自稱“本王”的大妖,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做法确實有些欠考慮。
他可能長也沒怎麽被叫過“小祈”,特別還是被在他眼中不堪一擊的人類這麽叫。
王童棋這般稱呼他,想來他也是忍了許久,壓住了怒火,要不然也不會只放個結界。
溫雲茗自認為認錯态度良好,誰知道祈瑾根本不領情,他冷着一張臉,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她有些納悶地看了眼手上的瓶子,低聲詫異:“不想要嗎?虧我加了好幾倍的精神力進去,還以為你的傷能再好一些呢。”
“可惜了。”
她聲音很輕,風一吹就散了,但走在前面的祈瑾還是停下了腳步。
他回頭,眼神落在了溫雲茗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上。
許久,她聽到他不鹹不淡的問話:“明天要出基地?”
溫雲茗不明所以,如實說:“是啊,王童棋說了,B區的人吃穿住行都是自己找來的物資,我們總不能一直厚着臉皮去基地中心領吧。”
祈瑾不知道聽沒聽進去,他面不改色地“哦”了聲,然後伸出一只手,大爺似的。
“給我吧。”風中,他的聲音被吹得有些失真,但依然聽得出那份傲,“你沒有自保的能力,我恢複些才能護住你。”
“………”這話聽起來倒是很會為他人考慮。
只聽着他理所當然的語氣,溫雲茗無語凝噎。
你真的是為了保護我嗎?你分明就是想要快點治好自己的傷好遠走高飛!
對于祈瑾的小心思,溫雲茗心裏清楚得很,但她還是什麽也沒說,走過去将瓶子放在了他手中。
沒必要多說,反正一時半會他這陳年舊傷也好不了,還不如讓他稍微恢複一點,還能保障她的安全。
——
溫雲茗兩人和陳傑明兩人住在同一棟樓,又正好在同一層,于是這一路他們都結伴而行,其實是溫雲茗和祈瑾走在一邊,他們倆在另一邊追打。
B區的路燈比D區要亮很多,就連樓裏的燈都比其他地方多些暖意。
到樓下時,幾人看到了林左。
他站在樓道口,身邊是溫雲茗他們在下午見到過的李環,就是高臺上的那個中年男人。
“林叔,李叔,你們怎麽在這?”隔的老遠,王童棋就精力充沛地大喊了聲。
兩人這才注意到一同回來的四人,他們停止剛才的對話,笑着朝四人方向走了幾步。
“怎麽才回來?”林左拍了拍王童棋肩上的寒霜,語氣關切,如同一個大家長。
王童棋嘿嘿笑了兩聲,就差把炫耀兩字寫在臉上:“我們在D區吃了個飯,林叔,下次來我們隊裏吃飯,溫爺爺做的飯——”他比了個大拇指,“一絕!”
隊裏?阿棋這是加入了哪個隊伍嗎?溫爺爺又是哪個?
林左心下疑惑,不過此時有更重要的事,想到王童棋日後都會說,林左便沒再多加過問他的事,轉身看向溫雲茗。
對上她,哪怕向來不茍言笑的林左都不禁和顏悅色起來。
“雲茗,D區水稻的事我聽說了,多虧了你。”在聽說基地裏的植物都已經出現變異以後,林左第一反應的惶恐,接着是後怕與慶幸,他不敢想沒有溫雲茗,基地裏的那些普通人會怎麽樣。
聽到這個消息,他愈發覺得溫雲茗重要,更想把她留下來。
而他的籌碼,也就給她更好的條件和待遇了。林左想了想,慷慨道:“既然來了我們基地,我希望你有什麽需要都和我說,我們西邊基地說不上很富裕,但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你。”
這話聽起來很客套,一般人就算真的需要也會含蓄一點,溫雲茗倒是好,林左剛一說完,她眼睛就蹭的一亮。
“真的什麽需求都可以說嗎?其實我還真的有事情要拜托林隊你。”她看着林左,很客氣地笑了笑,解釋道:“是這樣的林隊,我今晚往隊伍裏招了兩個隊員,但是因為一些原因,他們現在住在D區,以後我們聯系和出任務可能都不太方便。”
林左聽完認真地點了下頭,“确實不方便。”大多數隊伍都是住在一起的,像溫雲茗這樣找D區的隊員的,基地裏還是獨一個。
他心中詫異,溫雲茗也沒在意他的想法,繼續說:“所以我想向你預支一套房借他們住一下,不需要很大,夠兩個人住就可以,等以後我們隊伍做了任務,房費直接從貢獻值扣。你看可以嗎?”
在末世,一個基地能被管治得好的重要原因就是還保留着規則,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句話誰都懂,讓D區的人随便住進B區,想想都是不合規則的事,若是人人都這樣,林雲的威信豈不是越來越低。
溫雲茗說這話的時候并不很自信,她以為自己會被拒絕,或者林左折中選擇讓溫家爺孫住到C區。
誰知道下一秒,她就聽到他爽快地一拍手,答應了:“沒問題,正好隔壁還有一間房空着,他們就兩個人是吧,我明天安排人登記一下入住,他們想什麽時候來都行。”
“至于貢獻值,等你們有了再扣吧。”他大方地揮了揮手。
溫雲茗有些詫異地看着林左,剛剛準備的話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這麽快就答應了?這也太容易了吧。
她微怔,有些懷疑自己提的要求是不是真的要一套房。
看她這有些怪異的表情,林左還以為她在不滿,轉念想到剛剛自己剛剛才說要什麽都滿足,現在卻在收房費,他不由得面上一囧。
他趕忙擺手解釋:“我不是一定要扣你們貢獻值,如果是你住的話我一定給你免費,但是你的隊友現在對我們基地還沒什麽貢獻,當初這規則是我定的,所以……”
他輕咳了聲,偷偷打量着溫雲茗的表情。
這兩人顯然對對方的态度有所誤解,還是王童棋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嗐”了聲,“林叔,你是不是誤會了,房費我們一定會給的,你已經幫了大忙我們也不能讓你難做呀,雲茗姐是沒想到你會答應地這麽快,對吧雲茗姐?”
聞言,林左看向溫雲茗,見她點了點頭才松了口氣。
一時間,他又覺得自己關心則亂,溫雲茗并不是那種小氣的人,何況補交房費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把頭,朗聲一笑:“是我誤會了,時間不早了,你們都上去休息吧,我和就李環先走了。”
“房間的事不用擔心,明早我就找人安排。”他保證道。
對此,溫雲茗很滿意,她點點頭,又客氣地說了幾聲謝。
林左畢竟是基地的領導人,“貸”房這事本該是她求着,但看他再三強調,顯然是上了心的,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并不讨厭。
——
時間不早,幾人在樓下道了別。
“走吧。”林左拍了拍李環的肩膀,又恢複了那副嚴肅的臉。
兩個人并排朝着旁邊的一棟樓走去,人還沒走進大樓的門,只聽頭頂傳來一聲急切的吼聲。
“林隊!!!不好了!”只見溫雲茗他們的頭頂上,一個異能者捏着一團火球照亮自己,一邊大吼:“林夫人失控了!!你快上來!”
“秋萍…”林左面色一僵,整個人愣在原地,幾秒後,他才驟然回神似的猛地沖向身後的大樓。
李環有些沉痛地嘆了口氣,緊緊地跟在他身後,路過王童棋時,他很小聲地對他低語了句:“萬一你萍姨出什麽事,拉住你林叔。”
頓時,王童棋眼眶就紅了,他含着淚點了點頭。
情況緊急,林左三步并做一步地往樓上沖,甚至沒發現他們都跟在身後。
秋萍和劉奶奶住的是四樓,因為擔心她們變異後傷人,除了門外的看管人員,其他人都禁止上四樓。
他們之前只聽說秋萍兩人四肢都發生了異變,當時只覺得驚詫遺憾,然而在真正看到她們現狀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四樓本是庫房,當時秋萍兩人受傷後,林左在這裏放了兩張床,她們便被安置到了這裏。
此時,溫雲茗幾人被一名異能者擋在門外,透過大開的門,他們看到了病床上的“人”。
說是人,其實這兩人早就已經沒了人樣,依稀可見病床上的人面色發黃,甚至額頭開始變綠,她們的手和腳都成了樹幹一般的深棕色,甚至有一條一條的柳枝抽出來,那些柳枝縱橫交錯地鋪在床上,還有一些被人用繩子綁在一起,怎麽看怎麽詭異。
“怎麽會這樣……”
饒是溫雲茗見慣了各種奇怪特別的植物,此時也是擰起了眉。
左邊那張床上的應該就是秋萍,她手指衍生出來的柳條緊緊地纏着脖子,越勒越緊,已經可以看出一條明顯的血痕,她的衣服上滿是血跡,床邊是散了一地的落葉。
她竟是又想自殺,這半個月以來,因為意識漸漸渙散,她清醒時候的自殺次數越來越多。
變成如今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她早就不想再痛苦了,若不是舍不得林左,她也堅持不到現在。
林左早就沒了沉穩的模樣,他跪倒在一張床邊,絲毫不嫌棄地捧着秋萍的臉,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她臉上。
“你不要死好不好,就當是為了我。”他的臉貼着秋萍枯樹一般的臉頰,聲音裏藏不住的悲痛絕望:“你再等等我,我一定能找到救你的辦法的……”
床上,秋萍艱難地睜開眼,那雙眼睛裏盡是紅血絲。她的聲音很輕很沉,如同生鏽的鋸子劃過樹皮,一卡一頓。
“阿左,我,真的…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不,不!”林左拼命搖頭,他的手抓着那根自殘的柳條,秋萍一使勁,他的手就失了血色,但哪怕自己的手骨快被勒斷他也不肯松手。
“我不想放棄,求求你,再堅持一下。”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她還是曾經那個貌美的妻子而不是現在這樣的怪物:“都是我不好,當初就不該讓你以身犯險。你若執意要死,我就陪你一起,我不會讓你一個人。”
聞言,秋萍艱難地側過頭,一滴混濁的淚流下,滲入了幹樹皮一般的臉頰。
林左和秋萍的感情極深,兩人結婚十多年一直恩愛如初,秋萍知道他說的陪自己一起死是真的。
她活得痛苦,但林左也很煎熬,她終究還是舍不得,緩緩地松開了柳條:“你…走吧…”
“不走了。”林左緊緊地抱着她,貼着她的臉,“今晚我陪着你。”
秋萍沒再說話,渾身的柳條都耷拉着,透着瀕死的絕望感。
門外,見秋萍沒再失控,其他人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