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裴凜将葡萄咽下,微一抿唇,還能嘗到汁水殘餘的甜味,淺淺淡淡的,卻很勾人。
蘇漾剝好一顆新的,這次沒有再喂他,自己吃了。殿中有落地燈盞,盞上托着夜明珠。裴凜轉頭看他時,見珠光映過來,照亮唇角沾到的水澤,就像是一瓣沾了露水的桃花。
柔軟,帶了葡萄的甜。
裴凜想起從前很多次,自己情不自禁吻他,就像這樣。
裴凜垂了眼,擡起手,用大拇指一點一點揩去蘇漾唇邊的水跡。他應了聲:“想。”
蘇漾彎起眉眼。
他伸出手,把手指攤開擺在裴凜面前:“我想淨手。”
蘇漾的手指細長潔白,被葡萄汁水染上薄薄的一層紫色,連指甲蓋也泛着紫。他此時說話的語氣,就像是被飼養的小動物在向主人提出訴求。
但又不止是這樣。
确切來說,他更像是那個被供着的。
不過在以一種看似示弱的方式讓對方滿足自己的需求。
裴凜視線在他指尖頓了頓,掏出一塊手帕。
蘇漾:“沒有水嗎。”
裴凜施了個靈水決。
蘇漾接過浸濕的手帕,擦拭幹淨手指,接着懶洋洋地将手搭在寶座一側支着臉,閉上了眼,像是在小憩。
他生了雙溫柔多情的狐貍眼,是以閉上眼時,也像一只餍足的狐貍。
Advertisement
裴凜沉默坐了一會兒,忽然将手搭在蘇漾頸後,捏了捏。
蘇漾睜開只眼,回頭望他。
裴凜道:“你和旁人也像方才那樣麽。”
蘇漾:“?”
過了片刻,他明白了。
裴凜是在說方才喂的葡萄。
蘇漾笑了聲:“是啊,我和旁人也這樣。”
裴凜看他的眼神有點冷了。
他接着道:“我剛把裴昭接回來那會兒,他尚在襁褓,喝粥都要我一勺一勺喂進去。”
“除了裴昭呢。”
聞言,蘇漾道:“可我山裏除了裴昭,和幾個仙童,也沒有旁的人了。”
裴凜:“。”
蘇漾的眼神帶着笑意落在他臉上:“怎麽,你介意?”
裴凜別開了臉。
但也沒否認。
未幾,掌祀在殿外禀報,說是偏殿已打掃完畢,可以将人帶過去了。
蘇漾便起身,随裴凜過去。
路上有寝宮的侍者見到他,露出驚訝神色。因顧忌魔君,他們很快掩飾住臉上的驚訝,只是眼神還在止不住地往他這兒飄。
蘇漾沒在意,施施然随裴凜踏進偏殿,四下觀望審視着自己将要住進的“囚籠”。
裴凜被封印後魔宮冷清多年,一直到他近日歸來,掌祀才安排了侍者進宮灑掃。這偏殿更是長年無人居住,此時被當作囚籠來用,侍者們也只是随意收拾了一番,并不十分幹淨,四處飛舞着微塵。
蘇漾信步踱向床榻邊,拎起了一只枕頭,拍兩下,撲簌簌抖落一床的灰。
他偏了偏頭:“魔君大人,這不是你的金絲雀該有的待遇吧。”
金絲雀。
裴凜知道這個詞的別義,從前在凡界時,有位高權重者家中豢養的情人便有此代稱。此時蘇漾卻拿它來形容自己。
裴凜垂了垂眼,語氣清淡:“那你以為,我的金絲雀該是什麽待遇。”
蘇漾道:“沒有瓊樓玉宇山珍海味也就罷了,怕是我在這榻上睡一覺,都能生滿身的虱子。”
裴凜聽他語氣頗有點幽怨,低低笑了聲:“可你并非是我的金絲雀,我為何要替你考慮這些。”
蘇漾:“不是嗎。”
“你都将我養在宮裏了,不是金絲雀是什麽。”
裴凜忽然走近,停在了蘇漾背後,低眼撥弄他垂落的頭發:“我并未要你做那些金絲雀做的事。”
蘇漾微微偏過頭。因離得近,他這一動,青絲便拂在裴凜鼻端,帶了一點暗香:“要我做什麽?”
那暗香撩人心弦,裴凜不由拱進他發絲間,鼻尖貼着蘇漾的耳根,低着嗓音道:“要你……”
“夜夜與我糾纏不清。”
他音色本就沉冷凜冽,此時還有點兒啞,溫熱的氣息落在蘇漾耳根,像點着了火,一路燙到耳尖去。
他二人做過一次,雖不是一張白紙,也算得上生澀。禁欲千年,此時再提起,別說蘇漾耳根發燙,裴凜的呼吸也有些亂了,打在頸邊,惹得他後頸一僵。
裴凜察覺了蘇漾的變化,閉了閉眼,從他身邊退開,隔了一點兒距離。
恰好此時有侍者自殿門前經過,裴凜喚住他,道:“叫幾個人,再将這裏仔細灑掃一番。”
“是,主君。”
未幾,那侍者帶了另外的人過來。
裴凜命他們将床褥換新,殿中蔫黃的花草也搬出去,又添了些物件,而後向蘇漾道:“有什麽要求,和他們提就是。”
交待完,裴凜便走了。
魔君不在,侍者們松了口氣,私底下也面面相觑,悄悄地偷看起蘇漾來。
他們從未出過魔界,自是不認得折蘭君,只知前些時日掌祀送了一批美人進宮,主君一個也沒留下,當時他們還在私下議論,說主君深淵裏關了千年,如今是清心寡欲,要修成聖人。
哪知今日他便領了這位回來。
白衣烏發,眉目動人,可說是他們在魔界見過最好看的人。
也是奇了怪,魔君只給這位手上綁了條捆仙繩,也沒留下任何禁制便走了。他難道不怕這美人跑了麽。
蘇漾知道他們在偷瞄自己,笑吟吟地望過去,溫聲道:“好看嗎?”
侍者們立刻收回視線,假裝賣力地打掃。
蘇漾觀望殿內一圈,總覺四處灰撲撲的,不夠亮堂。再一看,殿內的燈籠罩都積了層灰。
他朝一個侍者招了招手,笑眯眯地問:“你叫什麽名字。”
蘇漾的語調和笑都透着溫柔,那侍者頓時受寵若驚,磕磕巴巴道:“小、小的名喚向藥。”
“向藥。”
蘇漾重複了一遍。
向藥覺得,自己的名字被他念出來都好聽多了:“是,是,您有何吩咐?”
“這殿內的燈,太暗了,可否替我換一盞?”
“那自然不成問題。”向藥問,“您想要什麽樣的?小的去給您找。”
蘇漾偏着頭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就要,你們主殿裏那種。落地燈盞,夜明珠。”
向藥:“……啊?”
“這……”
“怎麽了?不行麽。”
“也、也不是不行。”向藥擦了擦汗“小的可以替您去問一問,夜明珠做的燈整個魔界就只有主君那兒有。”
“行。”蘇漾輕快道“那你去問吧。”
“好、好的。”
向藥掉轉過身,恨不能把自己的嘴縫上。這美人真是膽大,主君殿裏的東西他也敢要,自己竟還答應替他去問,萬一惹得主君不快……
向藥不敢想了。
去主殿的路上,他在心裏自我寬慰:起碼自己和這位新主子還挺合得來。
一個敢提,一個敢應。
主要是新主子太好看了,又愛笑,說起話來叫人如沐春風的,想必他提的要求很少有人能夠拒絕。
向藥到了主殿門外。
他給自己打了一路的氣,但畢竟裏頭是魔君,多少覺得畏懼,只好在門口磨磨蹭蹭地徘徊,一遍一遍預想一會兒将要面臨的場景。
“主君,偏殿那位美人想要您的燈……”
向藥顧自搖頭:“不不,這樣不妥,太直白了。”
“主君——”
向藥:“?”
他的自我腦補被打斷,擡眼望向那頭。
就見一身着祭袍的男人倉皇跑來,到殿門前時,腳底一個趔趄栽下去。
向藥:“……”
殿內傳來沉冷聲音:“何事驚惶。”
“回主君,煙竹館、煙竹館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2-01-26 13:44:54~2022-01-27 19:5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頂撞義父的長庚、東南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